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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到達廣東的第二和第三個葡萄牙使團

明正德十二年(1517),由皮萊資(Tomé Pirez)率領(lǐng)的第一個葡萄牙使團到達廣州,受到友好接待,但最終卻因葡萄牙海盜商人的惡行所累而成為階下囚。其后,又有兩個葡萄牙使團出使明朝,來到廣東,也都沒有完成使命。

皮萊資使團不是由里斯本直接派出的,他本人之出任使節(jié),也不是由葡王親自任命。正德十六年(1521),葡王曼努埃爾(Dm.Manuel)才任命馬爾丁·阿豐索·德·梅羅·科蒂尼奧(Martin Afonso de Melo Coutinho)為派往中國的使節(jié)。4月5日,科蒂尼奧率領(lǐng)4艘船由里斯本出發(fā)。葡王指示科蒂尼奧與中國締結(jié)“修好條約”,使葡人獲得占據(jù)屯門(今屬香港)或其他適當?shù)貐^(qū)并建筑城堡的權(quán)利,還任命科蒂尼奧成為該地區(qū)的首領(lǐng),開辟市場,促進貿(mào)易。顯而易見,所謂“修好條約”的實質(zhì),就是要在中國的領(lǐng)土上建立葡萄牙的殖民統(tǒng)治。

科蒂尼奧的船隊到達葡萄牙在遠東的殖民據(jù)點馬六甲之后,他就知道了葡人在屯門的慘敗。不過,他仍企圖冒險一試,遂邀請從屯門逃回的葡人駕兩船同行。嘉靖元年(1522)7月10日,科蒂尼奧率領(lǐng)6艘船共300余人,滿載胡椒和其他貨物,離開馬六甲開往中國。

屯門一役之后,明朝水師對葡萄牙海盜商人嚴密防范,來即痛擊,于是就在珠江口外爆發(fā)了一場惡戰(zhàn)。

《明世宗實錄》記:佛郎機(葡萄牙)國千余人,駕舟五艘,入寇新會縣西草灣。備倭指揮柯榮、百戶王應思出海阻截。轉(zhuǎn)戰(zhàn)至稍州,明軍登上敵船,擒敵42人,斬首35級,解救被掠男婦10人,繳獲敵船兩艘。米兒丁甫思多減兒(“減”為“滅”之訛,即“馬爾丁·阿豐索·德·梅羅”的異譯,也就是科蒂尼奧)不甘失敗,復率三舟反撲。王應思陣亡,已繳獲的敵船被焚毀。殘敵逃脫。明世宗下令將戰(zhàn)俘就地處死。

葡方記載則說:科蒂尼奧的船隊駛近中國海岸之時,還未作出任何說明,就遭到中國艦隊的攻擊。科蒂尼奧避免交戰(zhàn),命令艦隊開向屯門。進港以后,派了一些人上岸,與中國人發(fā)生沖突,逃回船上。科蒂尼奧下令起航,但再次受到中國艦隊的攻擊,損失了兩艘船才殺出海面。中國人也受到損失。葡人慘敗,數(shù)十人被俘,其中一些因傷勢嚴重而死,另一些因饑寒身亡,23人后來在1523年9月23日被處死。科蒂尼奧則在1522年10月底回到馬六甲,1525年回到里斯本。

查明代至今新會縣地域從無“西草灣”之名。但此名可見于萬歷九年刊行的《蒼梧總督軍門志》的全廣海圖,在緊靠澳門半島以南的海域中。同刊于萬歷年間的郭棐《粵大記》海圖在同一水域則有“西草澳”。明代這一帶為香山縣所轄。《粵大記》又記,當時駐香山的水師隸屬于廣海衛(wèi)。而康熙《新會縣志》卷3《事紀》記,今廣海所屬的新寧縣(今名臺山縣)雖在弘治十二年(1493)已從新會縣析出,但直到嘉靖年間,廣海仍屬新會。《明世宗實錄》記為“新會縣西草灣”,當是因為出戰(zhàn)的水師隸屬于新會縣廣海衛(wèi)。

稍州,嘉慶《新安縣志》卷2之輿圖,在屯門之西南方向有“哨州”,道光阮元《廣東通志》卷124海防圖在同一方位有“筲州”,當即其地。今名“沙州”,為香港離島之一。

綜合中葡雙方所記,可知科蒂尼奧船隊在澳門海域遭明水師截擊,東行至屯門,登陸受阻,撤出屯門澳時在沙州遭到毀滅性打擊。這就是第二個葡萄牙來華使團的下場。不過既然其使華目的是在中國領(lǐng)土上建立殖民統(tǒng)治,得此結(jié)果也不算冤枉。

在遭到多次正義懲罰之后,來華葡人“恭順”起來了,終于在嘉靖三十二年(1553),獲廣東當局默許寄居澳門,開展貿(mào)易。為謀求更大的商業(yè)利益,葡王塞巴斯蒂昂一世(Dm. Sebastianl)在1561年指示其新任命的印度總督弗朗西斯·科蒂尼奧(Francis Coutinho)派遣迪奧戈·佩雷拉(Diogo Pereira)為使節(jié)到中國。但弗朗西斯·科蒂尼奧到達其駐節(jié)地果阿時,得知迪奧戈·佩雷拉已出任澳門總督,遂在翌年改派戈依斯(Cil de Goys)為使節(jié)。

嘉靖四十二年(1563)7月29日,使團抵達澳門。隨即聯(lián)絡(luò)駐澳門的中國官員商討遣使事宜。其后,廣州還派出更高級的官員來澳門查看使團的“貢禮”,表示滿意。離開澳門前,他到迪奧戈·佩雷拉家中道別,獲得盛宴款待,非常高興,說回去后將如實呈報,相信使團可以得到接待。

實際情況卻是大相徑庭。《明世宗實錄》嘉靖四十二年(1565)四月記:“有夷目啞喏喇歸氏者浮海求貢,初稱滿刺加國,已復易辭稱蒲麗都家(葡萄牙的最早音譯),兩廣鎮(zhèn)巡官以聞。下禮部議:南番國無所謂蒲麗都家者,或即佛郎機(明朝對葡萄牙的最初稱謂)詭托也,請下鎮(zhèn)巡官詳審,若或詭托,即為謝絕……奏可。”所提到的“歸氏”,顯然就是戈依斯的異譯。于是兩廣提督吳桂芳上《議阻澳夷進貢疏》說:“照得蒲麗都家國名,史傳所不載,歷查本朝并未入貢,恐系佛郎機國夷人,近年混冒滿刺加(馬六甲)名目,潛通互市,今又托名求貢,以為阻賴抽分之計……馴至近年,各國夷人據(jù)霸香山濠鏡澳恭常都地方,私創(chuàng)茅屋營房,擅立禮拜番寺,或去或住,至長子孫……不下萬人,據(jù)澳為家……臣等又訪得正德末年,佛郎機番夷亦以進貢為名來廣,雖名求貢,實擁大番船往來貿(mào)易……沿海被其荼毒。嘉靖初年,海道副使汪鋐用計破之,其患始絕……卻其貢,則彼必肆為不道,或恣猖狂。然其發(fā)速而禍尚小。許其貢,則彼呼朋引類,日增月益,番舶抽分之法,必盡革而不行,沿海侵凌之患,將遂潰決而莫制。”朝廷接納此議,拒絕使團上京。

其實,當時入據(jù)澳門的是葡萄牙人,也就是佛郎機或蒲麗都家,吳桂芳曾多次派人與他們打交道,當然很清楚,之所以故作疑似之詞,是因為此前從未向朝廷請示匯報過,要留有推卸責任余地。朝廷也未必全無所知,有可能因為利之所在而裝聾作啞。說到葡人過往的和將來潛在的“沿海侵凌之患”,雖是事實,但并非吳桂芳最擔心的問題。此前總兵俞大猷曾向吳桂芳呈上驅(qū)逐澳門葡人、斷絕后患的軍事計劃,從當時廣東的實力衡量,非不可行,卻被否決。另一方面,當時葡人既已“不下萬人,據(jù)澳為家”,如果真的因為卻其貢而激變,已足以“潰決”,而不是什么“禍尚小”了,不是正應該許其貢以“羈縻”嗎?其實,吳桂芳之所以強烈反對其入貢,幾乎完全是出于經(jīng)濟利益的考慮。原來,當時來廣東貿(mào)易的外國商船,都要經(jīng)市舶司征稅,這是廣東財政收入的重要來源。但按照明朝的規(guī)定,如果是“貢舶”,就可免稅,這樣一來,廣東的財政損失就慘重了。

事既如此,戈依斯率領(lǐng)的使團就只好百無聊賴地留在澳門了。不僅如此,廣東官員還放出話來,說這位使者寒酸,無足輕重,既無威儀,也不莊重。“朝貢”之事,就此不了了之。

1580年,葡萄牙被合并于西班牙,失去獨立,直到1640年才復國。再過4年,崇禎皇帝就吊死在煤山上。這幾十年間,葡萄牙就更不可能派出什么使團了。

(刊于《文史縱橫》2006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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