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個徒弟，有點……好、色？
本仙君張開便出：“你特么在逗我！？他一個比蒜苗高不了幾寸的娃兒，好色？”
“如若不信，我們這便可以去看看。”扶蕭抖開折扇，涼悠悠地扇，“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你說的。”
我手抖嘴抖身體抖：“這這這……起碼、起碼這得先是真理才行……”
扶蕭折扇唰地一合，拎起我袖子便往外走：“那便去親眼看看罷。”
本仙君匿了仙氣，一路被扶蕭拖著上了小山崖，四面縱觀清風澗全局。
清風澗的花花草草蟲魚鳥獸受我仙氣熏陶多年，多少能化人形，只在我面前時候他們頗乖，沒有變成人樣到處晃悠。本仙君知道，在背地里他們都喜歡到處晃悠晃悠，無傷大雅，也不作理會。
小山崖下一方空地里，端地站著華無色，以及其面前一個花精化成的黃衣美人兒。這花精我認識，年方八十。
小混賬一臉涎笑，捧上手里一個小瓶：“姐姐，你要的晨露我收集好了~”
黃衣美人兒接過瓶子，甚親厚地摸摸小混帳的頭發：“真是個可愛的好孩子，姐姐很喜歡你呢。”
此時還正常，沒看出什么端倪，僅看出小混賬很是樂于助人。本仙君還沒在心里夸到三句，轉眼忽遭雷劈。
小混賬將黃衣美人兒摸他頭發的手拿下來，兩手捂著，且愈來愈前，一直從手掌摸到上臂，眼睛卻一直天真純凈地眨巴眨巴：“姐姐，你長得好漂亮，無色也好喜歡你。”
黃衣美人兒掩嘴輕笑：“有多漂亮呢？”
“雖然沒有師父好看……可卻是除了師父，我在清風澗見過最漂亮的姐姐了！”
美人兒顯然也沒認識到小混賬本性，只當他是孩子，拙劣的夸贊更顯天真爛漫，便興起將其攬入懷中，小腦袋直抵胸脯：“姐姐可是花妖呢，你不怕姐姐吃掉你？”
有那么一瞬，本仙君清清楚楚看到小混賬眼底的賊光。
然小混賬轉眼繼續天真純凈，小手不曉得是無意還是故意，徑直將美人兒的細腰摟住：“姐姐長得那么好看，還那么溫柔，怎么可能是壞人嘛~”
本仙君雞皮疙瘩抖了一地。
“真乖。”美人兒幾乎被夸到天上去，哪還管小混賬對她動手動腳。
小混賬揩夠了油水，放開她，笑起來眼睛彎得像月牙：“姐姐，我還要練習法術，走了啊。明天我再給姐姐采露水。”
美人兒看上去心情甚好：“走罷。”
一出戲唱完，本仙君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然轉念想想猜猜，小混賬畢竟年齡尚小，情竇未開，說不定只是翻了些什么不該看的書起了興趣，卻因天真純凈、不通人事，實在不知何為避嫌……不行我編不下去了。
本仙君正要下去好生教導，袖管被身后人一拉：“莫急莫急，好戲還沒完。”
我正狐疑，但見下頭那黃衣美人兒前腳剛走，小混賬的天真立馬換出一副看似倜儻風流的神色，雙目微虛，雙手往后一背，下巴略略一抬，整一個脫胎換骨公子哥。
小混賬繞著小山崖轉到另一頭，本仙君看清后大驚：好家伙，那里有個八、九歲模樣的兔妖小蘿莉！
小兔妖生得小巧可愛，明凈清澈的眸子連我看了都不禁心生憐惜。遠遠瞧見華無色，小兔妖甚親熱地打招呼：“無色哥哥，我在這里！”
小混賬近乎變了個人，端起一副風流的架子神秘兮兮地踱過去：“你猜，我給你帶什么來了？”
“帶什么呀？”
小混賬咧嘴一笑，從袖中拿出一件東西，穩穩放在她手里。
小兔妖對著陽光看了看，驚喜：“天河石？”
天河石我曉得，很有助于修煉的初學者聚斂靈氣，只是頗為稀有。這小混賬倒大方！
“好好收著，這樣你就可以快點長高了。”小混賬拍拍小兔妖的肩膀。
小兔妖興奮了一會，復又糾結起來：“可……可我是妖，你們人好多都把妖當成壞蛋的。你不怕我裝單純騙你，長高長大了會吃掉你么？”
小混賬勾唇淺笑，伸出森森魔爪，牽過小蘿莉的手細細撫摸，眸中盛著滿滿的深情：“能被這么美麗的姑娘欺騙，是我的榮幸。”
本仙君一個氣血倒流，早上剛喝的八寶粥險些噴一地。
這這這，這特么御姐蘿莉通吃，只要是個母的，從八歲到八十歲一個都不放過！我收的好徒弟！
扶蕭搖著他那破扇子看了一路好戲，眉間含愁：“這好色……可如何是好？”
我扶著柳樹干方才站穩：“此事委實麻煩，容我回去好好想想……”
本仙君被此事折騰得比前日還憔悴，一整個下午懨懨地躺搖榻上發呆，可因我就沒碰過情這個東西，琢磨來琢磨去，愣是想不出半點好法子。
扶蕭端了凳子坐我旁邊，好言安慰：“你莫心急，無色畢竟還小，應只是沒有領悟到用情的一心一意罷了。待他長大，興許會好些。”
此話實乃鬼扯。本仙君當年撒腿子玩，直到發傳單才領悟到父母之心，然則悔悟晚矣。
倘若能有個一心一意的人來教他……
我靈光一閃：“扶蕭，我上回去湄姐姐那做客是多久？”
扶蕭滿面疑惑：“半年前。你問這個做什么？”
我振作精神站起來：“你莫是忘了，湄姐姐從前是神女，傳說四百年前湄姐姐與她丈夫的情路有好一段波折迂回，神力盡失，但終成眷屬。如今他們都修成散仙，廝守了四百年，娃娃多得能繞他們增城峰一圈。這么多年，倒是沒聽說過她丈夫納小。”
扶蕭回過味來：“娃娃不至于那么多……不過他們二人倒是一心一意，說不定能教好你這混賬徒弟。”又想了想，“正巧，三日后是他們四女兒的十五歲生辰，要擺個宴，給你的帖子在掌門那，你可借這個機會帶無色去賴上一陣子。”
話是這么說，本仙君又感憂愁：“也不曉得湄姐姐還記不記得我。”
“整日宅居在家，人情不夠，只能臉皮要厚。”扶蕭拿折扇點我，“你想法子在增城峰尋些事做，洗菜燒飯掃地倒恭桶什么的，自然就能賴在那。”
本仙君恨恨瞪他一眼，一腳過去掀了他坐的板凳。
為塑造祖國根正苗紅的花朵，我暫時封了清風澗上下精怪的法力；這去宴會前的三日，小混賬無伊人相伴，很是郁悶，坐在小山崖上只余個萬般落寞的背影。連我告知他去宴會的事，他也是懨懨的。
我只得道：“宴席上不僅有各種仙食，還有仙女伴舞，且四海之內各處仙門都有女客，想是會很熱鬧。”
小混賬雙眼頓時锃亮，撲過來抱我，瞬間將他那八歲的蘿莉和八十歲御姐忘到九霄云外。
三日后，本仙君拿上請柬帖子，拉著小混賬，攜著千條瑞氣騰騰祥云，一路煙云滾滾往東邊相距二十來里的增城峰而去。
我的身份當得起如此赴宴，然此次畢竟有求于人，距著五里我便收了架勢，拉著小混賬一頭扎進神仙堆里，排隊檢了帖子進入增城峰。
湄姐姐如今雖只是一介散仙，但人家四百多年前是世間獨一無二的神女，派頭高我千兒八百倍，余威猶存。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前來赴宴的男女仙人們幾乎踏爛增城峰門檻。
桃花盛開，灼灼芳華，群峰環繞，清氣所鐘。
因赴宴的實在太多，宴席一路從正廳擺到外頭，好似一場野炊。本仙君斂了一半仙氣，擇了個桃樹下靠近正廳的位置坐了，按住無色的腦袋免得他亂跑。
仙娥進進出出，無色眼睛看得發直，頗有掙開我跳去抱大腿之勢。我正憂心，他卻漸漸沒那么多興趣，低頭悶聲吃點心。
本仙君大喜過望：“無色，你不喜歡這里的仙女姐姐？”
小混賬趴著桌子道：“我有直覺……她們都不是我想找的那個人。”
乖乖，這小子毛都沒長齊、牙都沒換完，色膽包天不說，還好意思挑三揀四！
我試探道：“那你想找什么樣的仙女姐姐？”
他咬著點心仔仔細細想了想：“大概……和師父一樣的。”
我一個手抖，險些沒忍住將他丟出去。
我干脆學他一般悶聲吃點心。在此等波瀾壯闊的宴席上，我倆只顧悶聲吃點心，也是奇葩。
正認真吃著，耳畔傳來腳步踏上桃花瓣的輕微聲響，在如此鬧騰的地方聽得見，可知來人已距得十分近。我將將放下點心，小混賬已跳到我前頭擋著，生怕來人碰我傷我一般。
一抬頭，入目的是位樣貌清雅的少年，精致的白袍子很有幾分晃眼。
“家母湄仙子，得知虛女仙君前來，特邀仙君于后廳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