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松柏愈青青,扶植綱常在此行。
天下久無龔勝潔,人間何獨(dú)伯夷清。
義高便覺身堪舍,禮重方知死甚輕。
南八男兒終不屈,皇天上帝眼分明。
-----宋義儒謝紡得詩。
“霜露所均,不育異類,姬漢舊邦,無取雜種?!?
此南齊丘遲《與陳伯之書》。
《資治通鑒》唐太宗云:“夷狄,禽獸也,畏威而不懷德?!?
又云:“非吾族類,其心必異?!?
此治世之良藥,逆耳之忠言。后人鑒之。
華夏古之窮兇極惡者有五,匈奴,羯胡,金,元,滿。金元至暴,滿至惡,羯至兇,匈奴至貪。
東夷,南蠻,西戎,北狄。
當(dāng)以狄禍深,西戎次之。
元初,引叛軍屠城,七千萬計(jì)。
獲罪彌天,而今難恕。
今錄其罪一二。
《昭忠錄》:
“寅先籍城中三十七萬九千單八口告急制司求援,至是盡殲焉?!?
“十二月二十日城破,鵬飛全家死之,元兵屠其城?!?
“曹兵苦戰(zhàn),制司遠(yuǎn)遁,竟不見援,三泉之下白骨山積?!?
“二十日巳午時(shí),再入城,居民皆閉門,有舉家自縊者,有舉家自焚者?!?
“二十四日,元兵步騎十萬至成都,入自東門,二太子坐府衙文明廳令卜者占,其法用五龜實(shí)五盤中,按五方,五龜動(dòng)不止。
卜者曰:民心不歸,成都是四絕死地,若住,不過二世,不若血洗而去。二太子大書“火殺”二字,城中百姓無得免者,火光照百里?!?
“銳家素有禮,少子同哥才六歲,銳所鐘愛,飲藥時(shí)同哥猶在抱,下拜而受之,左右大慟。”
“歸遇元兵,見殺。遂破城,忿而血洗焚蕩,死者十萬余家。”
“元兵遂入,執(zhí)隆之,先殺其家。”
“迭擁入水,死者十?dāng)?shù)萬人?!?
“甲戌十一月二十三日,沙洋新城守將黃順逾城出降。二十七日,屠其城。”
“乙亥春二月,元兵至池州,通判權(quán)州趙卯發(fā)嬰城守御,度不能支,有弟在他州,卯發(fā)裂衣書一詩寄之,曰:
城池不高深,無財(cái)又無兵,
惟有死報(bào)國,來生作弟兄。
又題于壁曰:
國不可負(fù),城難以降,
夫婦俱死,節(jié)義成雙。
“元兵之下饒城也,前丞相江萬里家城內(nèi),聞變,于其家止水亭前池內(nèi)赴水死之,闔門悉受屠戮?!?
“十二月初八日,元世祖召天祥于殿中,天祥長揖不拜,左右強(qiáng)之拜跪不可,或以金撾捶其膝,膝傷,天祥堅(jiān)立不動(dòng)。”
“天祥死后,大風(fēng)忽起揚(yáng)沙石,晝晦咫尺不見人,守衛(wèi)者皆驚?!?
“公,橘洲第三子也。常自十月八日被圍,至十一月十八日城破,師勇遁,元兵憤其堅(jiān)守,屠之。”
“謂其弟岳秀曰:弟宜急走,不可使尹氏無后,吾受國恩義當(dāng)死。岳秀曰:兄死弟安往,愿得俱死。于是全家四十余口,老幼環(huán)坐,婢仆席地,鎖其門縱火自焚死。”
“妾乃取篙自推之入深水中,即仰天大哭,躍入水中而死?!?
“嚼血書石云:生為趙民,死為趙鬼,赤心報(bào)國,一死足矣。
士敏入獄,書于裾云:此行無復(fù)望生還,一死都?xì)w談笑間,大地皆為腥血染,好收吾骨首陽山。竟死于獄中?!?
“浚曰:豈有朱晦庵孫而失節(jié)者哉?遂自縊死。”
“乃與子女入梯云樓,縱火自焚。”
“貴官士女多腰金赴水自沈,死者數(shù)萬人。”
元人少識(shí)禮教,獨(dú)尚暴虐。
忽必烈聞《國語》:民畏其威,而懷其德,莫能勿從。
自忖:“先以武力屈之,再施以小惠,宋人莫敢不從?!?
遂于中原大地興修羅場(chǎng),造烈火煉獄。
《四川通志·史母程氏傳》:賀靖,權(quán)成都,錄城中骸骨一百四萬,城外者,不計(jì)。
時(shí),蜀地計(jì)人口一千八百萬數(shù),元兵過境,赤地千里,難有一二存活,后屠,余者不足百萬。竟屠戮千萬數(shù),何其兇暴,雖地獄惡鬼,食人羅剎,亦膽寒,人心之惡,惡鬼不及。
元軍好淫,喜食胎嬰。
見貌美婦人,高車輪者,一律奸殺,見孕婦,剖其嬰兒,以滾燙煮食。
元人尚邪教,喇嘛大興。
蓋喇嘛云:嬰兒未生之際,元力充足,不染雜垢,食之,可補(bǔ)人體,可壯陽溫腎。
君不見喇嘛教之明王多用嬰兒祭之。
故上行下效,奉喇嘛教之軍士,酷愛之。
《續(xù)資治通鑒》:甲申,元伯顏至常州,···土至并人筑之,且殺之煎油倫炮。”
又分四等,韃子,色目,漢人(金國治下宋人),南人(宋國治下宋人)。
凡宋人蓄刀兵者,斬之,凡有馬者,拘入宮內(nèi)。
見韃靼,躬身呼大人。見官叩拜。
韃靼種種穢惡,罄竹難書,塞滿虛空,經(jīng)百萬年亦傾之不盡。
時(shí),有一蜀僧,法名常清。
幼年學(xué)道青城山清微派,侍奉元始天尊。學(xué)習(xí)雷術(shù),掌教云霞真人初見之。
大驚道:“汝非人非鬼,來此作甚?”
長清不解。
問:“道人,此話何解?”
“汝乃魔也,速去,吾道門清凈,不收天魔?!?
長清時(shí)年十六歲,聞言嗔怒:“今天下韃子無道,眾生苦慘,姬夏舊邦化為赤土,宋人淪為豬羊犬馬,刀砧之肉,吾來學(xué)些本事,只為報(bào)仇雪恨,復(fù)我疆土,你這貪生怕死的老道,不教便了,何故無端侮辱于我?!?
云霞真人問:“你父何人,如此剛烈?”
“我父為守城而死,乃是義士,爾等不須知道他的名字?!?
云霞真人默然片刻,嘆道:“如此,我便傳你些本事?!?
常清便在道觀住下,日夜勞作,諸位師兄弟也不敢教他半分本領(lǐng)。皆因他是魔。
常清每每自念:“我父血海深仇,大宋亡國之恨,為子民者,如何敢忘,雖入地獄,亦不敢忘卻。”
越加勤奮勞作。
經(jīng)十二年。
云霞真人見他誠意甚篤。一時(shí)心軟,便傳了他雷術(shù),卻不肯教他降龍伏虎,伏坎填離的至妙真訣。
常清知道自忖誠意不夠,又艱辛八年。
一日,在山間采藥,感嘆:“而今三十又六,尚未學(xué)的大法,國恨家仇,何日可昭?!?
語畢,淚流滿面。
時(shí),元二十三年。
常清久住山中,不聞世事,蜀中此時(shí),人煙稀絕,千里不見活物。
無意間經(jīng)過房舍,聞云霞真人談?wù)摚骸疤鞄熓茉t,統(tǒng)領(lǐng)南地道門,可喜可賀?!?
不知道與誰談?wù)摗?
常清拉住一位小師兄。
問:“師弟,這是何日發(fā)生的事情?我怎不知?”
這小師弟也是忠烈之后,避禍青城。
小師弟冷笑:“韃靼兇殘,天下道門望風(fēng)而降,吾深以為恥,若不是為了學(xué)些本領(lǐng),誰愿入這骯臟之地?!?
常清怒目圓睜,怒道:“全真道人與韃靼關(guān)系匪淺,此事不提,我南人數(shù)千萬冤魂的仇,受先帝加封的恩德,如何敢忘,好啊,都是些貪圖富貴功名的偽君子,什么天下大義,淡然無為,全身狗屁?!?
小師弟譏笑:“嘿,師兄不知,你可知道,韃子帝忽必烈說甚?”
“如何?”
“韃子帝曰:昔己未年,朕次鄂渚,嘗令王一清往訪卿父,卿父使報(bào)朕,日后二十年當(dāng)混一天下,神仙之言于今驗(yàn)矣。”
常清聞言,怒發(fā)沖冠,睚眥欲裂。拳指入肉。
恨極:“悖宗忘祖之輩,為得富貴功名,竟造作符命,其心可誅,此言一出,韃靼殺我血親,反倒是神仙授意了,痛殺我也,啊!”
氣血上涌,吐血數(shù)口,暈死過去。
“師兄。莫要嚇師弟。”
小師弟掐了人中,常清蘇醒。
雙目赤紅,狀若瘋魔。
“師弟,你且暫且蟄伏,師兄要去問個(gè)明白。”
師弟大驚,拉住常青:“不可,師傅會(huì)殺你的?!?
“休要阻我,這道門假托圣人老子,哪里有圣人的清靜,吾今總算是明白了,神靈也是欺軟怕硬的。”
常清沖進(jìn)內(nèi)堂,質(zhì)問云霄真人:“我?guī)?,我道門自詡得伏羲大帝正宗,以天下為己任,今卻卑躬屈膝,忘卻血海深仇,侍奉韃子,是何道理?”
云霞真人淡然道:“徒兒,世間風(fēng)云變幻,此乃天數(shù)?!?
常清冷笑:“天數(shù),以徒兒看,布衣芒鞋,怎及金冠玉帽,忘不了人間虛名罷了。”
云霞真人羞惱,厲聲斥道:“天下大事,關(guān)汝何事,去,砍材去。”
常清跪伏于地,磕頭拜別。
“師傅,道門不清,天心不正,徒兒告辭?!?
云霞真人嘆息:“罷了,罷了,早知你心在天下,不在大道,去罷,日后休要自稱我清微弟子。”
“弟子謹(jǐn)記?!?
常清心灰意冷,辭別了師傅,師弟,獨(dú)自下山。
云霞真人告諸弟子:“從此,清微無常清此人?!?
“弟子等領(lǐng)命?!?
時(shí),南人最為艱苦,生活不如圈中牛羊。
黑鴉塞碧落,浮尸滿寒江。
天凄凄,云沉沉,不見當(dāng)年守城人。
古道白骨塞人路,猛虎時(shí)常出山林。
荒田蓬蒿長九尺,哪聞垂髫喚娘親。
久聞蜀中多英烈,薪火代代傳古今。
常清見了,悲從中來,跪倒在地,大哭爹娘。
“施主,為眾生哭,為己哭?”
常清抬頭一看,是個(gè)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操一口官語。
是個(gè)外地人。
常清抹淚。
冷笑:“我當(dāng)是誰,原來是金剛大和尚。”
喇嘛地位,當(dāng)時(shí)極貴,國師帊思巴弟子數(shù)十萬。凡喇嘛所至,猶忽必烈親臨。呼金剛上師,大法王。
殺淫盜妄,酒色財(cái)氣,樣樣具足。
大和尚微笑:“施主,貧僧乃宋僧,非喇嘛妖僧。不必挖苦貧僧。”
“哼,一入佛門,改名換姓,你姓釋,還分什么宋元。”
大和尚正色道:“我佛所教,唯善唯真,身為宋人,怎敢忘卻自己的出身,忘恩負(fù)義。佛所斥責(zé)?!?
常清心道:“這大和尚看樣子有道力,不如隨他學(xué)神通。”
念此,常清問:“大和尚,我且問你?《金剛經(jīng)》云:過去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現(xiàn)在心不可得,你用哪顆心與我說話?”
大和尚伸出大手,一巴掌拍在常清頭頂。
笑問:“痛不?”
“自然痛?!?
“是過去痛,現(xiàn)在痛,還是未來痛?”
常清笑道:“大和尚問難,我便答你,是當(dāng)下痛?!?
大和尚又是一巴掌拍在他腦門。
常清瞪目。
大和尚冷喝:“狗屁不通?!?
說完提禪杖就走。
常清拉住他。
“大和尚休走。”
“汝欲何為?”
“大和尚必是神通高強(qiáng)的大修士,請(qǐng)教我神通,我要?dú)⒘撕霰亓?。?
大和尚哈哈大笑:“汝這癡兒,若是神通能改變業(yè)力,如來便不用說法四十九年,自去,大和尚是如來弟子,沒有神通,要學(xué)神通,尋外道去?!?
常清撒潑。
“大和尚,夏邦之人,今為牲畜,若不能驅(qū)逐韃靼,還我故土,死也不肯干休。還請(qǐng)慈悲,教我神通?!背G灏莸?。
大和尚見他執(zhí)念深重,沒奈何。扶起他。
道:“癡兒,如此執(zhí)著,貧僧便教你些止觀法門,神通是幻,切莫貪著?!?
常清大喜。
磕頭如蒜。
常清隨老和尚行至一處山洞住下。
“貧僧避禍于此,徒兒,取些清水來貧僧食用?!?
常清出洞,尋得山泉,以老和尚缽盂盛之。
見老和尚鍋中煮的是野菜野草。
嘆息。
老和尚道:“出家人食粗澀之食亦同甘露,徒兒,何必唏噓?!?
常清道:“可憐我族類,淪為韃靼血食,時(shí)時(shí)刻刻遭受荼毒,人間地獄,亦不過此?!?
說完,以布袍拭淚。
老和尚悲苦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韃靼的業(yè)果,還需自受。”
常清齒恨:“徒兒修的神通,定要打上三十三天,與玉帝對(duì)質(zhì)?”
老和尚微笑:“你倒是有志氣。”
常清以弟子禮侍老和尚。
老和尚不記得自己叫什么,他給自己取法名忘了。
常清學(xué)到了許多東西。
忘了和尚告誡:“神通猶似夢(mèng)中相,如露如電了不真。”
常清執(zhí)念深重,一心要打上天宮問罪。
經(jīng)九年。
得禪定,能飛天遁地,移山倒海,但卻改變不了凡俗的因果。
老和尚嘆曰:“徒兒,你入了魔障,為師救不得也?!?
常清得了邪定,非是正定。
常清聞言,道:“我?guī)?,天仙也要墮輪回,神靈未登圣果,有嗔怒之心,弟子也不指望出了三界火宅,唯求一個(gè)公理,師傅,弟子今日當(dāng)去三十三天,與玉帝問個(gè)清楚。”
忘了和尚知道勸不住他,嘆曰:“罷,罷,你執(zhí)意要去,為師攔不住你,但你得罪玉帝,性命堪憂,這仙籍,你是入不了了?!?
常清道:“誰稀罕做什么神仙,總歸要死的,有何用。”
遂辭了忘了和尚,施展神足通,剎那間上升忉利天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