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子期已逝誰堪彈
- 元末異聞錄
- 妙華光
- 3564字
- 2020-10-31 06:11:53
摔碎瑤琴鳳尾寒,子期不在對誰彈。
春風滿面皆朋友,欲覓知音難上難。
——《高山流水覓知音》
無念身死,魂魄入了冥府。
夫妻二人跪在堂下聽判。
所謂:
森羅堂前起黑云,判官筆下定死生。
三業鏡中現塵相,悔不從前做好人!
判官將業鏡打開。
夫妻二人定眼一看:
郎君原來修苦行,一念無明倒乾坤。
卻教妾身破禪功,雙淚婆娑悟前塵。
無念苦嘆:“夫人,你原是修羅女。”
秀蓮羞愧:“郎君,妾也算是償還你命了。”
判官道:“你二人本是仇人,今生卻作夫妻,實是業緣,你二人可愿斷絕業果?”
無念道:“愿斷。”
秀蓮不干了。
道:“判官老爺,斷不得,妾又欠他一命,要償還。”
無念懼內,不敢多言。
判官笑道:“好好好,既如此,罰你二人作一對同心大雁。”
秀蓮喜,無念憂!
秀蓮道:“郎君不情愿?”
無念道:“為夫欠你一命,自當償還,只怕糾纏不清,沒完沒了。”
秀蓮道:“那是你欠我的。”
無念木然。
判官判了,見其生前無大惡,便將二人送入輪回殿,打入六道輪,投胎去了。
無念身隕,靜心正于茅山打坐。忽的心神不寧。
入了幻境,見無念披頭撒發,渾身血污。
靜心驚醒。失聲道:“賢兄,何人害了你命。”
以紫薇星斗術推演一番。方知仇人在江西道都。
靜心入張雨房內,見恩師!
憤言其事。
張雨聽罷,道:“為兄報仇,本不該攔你,但徐思這丫頭與你有皓首之盟,若是棄她而去,便為不義,你好生斟酌!”
靜心捶胸頓足:“我無用也,無用也,兄死不能復仇,何以為人。”
言罷大哭。
張雨安慰:“徒兒莫哭,死生無常,節哀。”
靜心道:“我兄一向良善,是何歹人害他?”
張雨道:“為師九十歲了,見過人間怪誕,人心毒辣,蛇蝎莫比,無念純善,遭人暗算亦未可知,汝修為淺薄,少不更事,若去遭歹徒算計,為師不想白發人送黑發人。”
靜心知恩師耄耋之年,受不了刺激,只得將滿腔憤恨埋藏心底。
徐思已然十三歲,知曉了人情世故。
將酒熱了,送與靜心。
柔柔道:“夫君,如何煩惱。”
靜心悲難自制。
泣道:“賢兄命亡也。”
徐思大驚道:“兄尚在,夫君何出此言?”
“非定邦,無念義兄也。”
徐思哀傷道:“那頭陀這般好人,是誰如此狠心。”
“夫不知。”
“夫君莫急,慢慢探來。”
在徐思安慰下,靜心總算安靜下來。
暗地打探消息。
卻說朱元璋帶軍回趕,行至江西婺源縣。
大軍暫且在此休整。
朱元璋入府衙,見了主將胡德濟。
各自見禮罷。
璋道:“你義父守住了偌大的江西,卻遭奸人所害,深可憐憫。”
胡德濟咬牙切齒道:“若不將蔣英這奸詐小人剝皮抽筋,難消心頭之恨。”
璋道:“理應如此,德濟莫急,此事徐徐圖之。”
“主公記掛亡父,屬下感激不盡。”
“大海忠心耿耿,惜乎絕后。”
胡德濟憂郁。
朱元璋正與胡德濟論事,忽然抱頭痛苦大叫:“好痛好痛!”
胡德濟大駭!
“主公,何處疼痛?”
“我頭欲裂,快快請大夫。”
“主公稍待。”
胡德濟慌忙出門,告知了徐達等人,片刻帶了郎中。
那郎中將二十四脈象摸了。
道:“怪哉,怪哉,明公脈象平穩,五臟六腑安和平順,如何疼痛?莫非中邪邪?”
胡德濟道:“是了,贛州術士猖獗,必是主公愁怨。”
徐達焦急:“老弟有何良策?”
常遇春嗔目道:“他奶奶的,讓俺知道,非宰了那廝不可。”
胡德濟道:“我這便去請鬼道人。”
出了門,不大會兒,尋來在此游歷的鬼道人,他二人老相識了,鬼道人時常來蹭飯食。徐達等不認識。
常遇春見了,大笑:“老道,你是人是鬼?”
徐達呵斥:“遇春,休的無禮。”
鬼道人亦不惱。呵呵笑道:“半人半鬼,將軍見笑了。”
徐達道:“快看我家主公。”
鬼道人看了,道:“中邪術也,但知道是何人所為,貧道盡力。”
徐達道:“先生無論如何,要救得我家主公性命。徐達拜跪了。”
鬼道人將其扶起。
“將軍不必如此,道人不敢受。”
鬼道人掐決念咒,連換數種法決,皆不見效。
常遇春等人愁苦萬分。
鬼道人道:“將軍莫慌,這詛咒之法皆有跡象可尋,這非道術,便是鬼蠱之術了,明公最近與何人結怨?”
常遇春道:“定是那米賊,死了師弟,作法害人。”
徐達道:“莫要亂想,張自然人傲氣,不屑為此下作之事。”
常遇春抓耳撓腮,焦躁道:“他奶奶的,這不是,那不是,到底是誰這般狠毒。”
胡德濟忽道:“主公此次攻打安豐,呂珍等人逃離,或許是他。”
徐達恍然道:“是了,不是呂珍就是左君弼。”
鬼道人道:“速遣人打探二人行蹤。”
徐達派人,到附近搜索。
有兵士慌忙來報:“將軍,賊人逃了。”
徐達道:“快帶我去。”
數人跨馬飛奔。
到了城西胡人珠寶店。
一干色目人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常遇春見之,揮刀就要剁碎了喂狗。
徐達制止:“遇春,不要魯莽,問清再殺不遲。”
常遇春唾棄:“腌臜的奴才,臟了俺眼睛。”
徐達問:“爾等速將實情道來。”
一領頭色母人顫聲道:“大人,與我等無關。”
徐達冷哼:“還敢狡辯。”
軍士帶著徐達等人進入內室,里面有祭壇。
安放了面目猙獰的夜叉鬼。
案前有供品。
徐達問:“這些是何物?”
色目人道:“是五圣肉,五甘露。”
“仔細分說。”
色目人道:“羊,馬,驢,牛,人。”
徐達憎惡。
對這些吃人的賊人沒有半分好感。
“五甘露何物?”
“五物之腎精。”
徐達啐道:“是何惡人,在此祭祀邪神?”
色目人吞吞吐吐。
常遇春看的急了,一刀砍下一人腦袋。
惡聲道:“再不說,通通砍死,做包子。”
色目人重利畏死。
被常遇春嚇住。
渾身抖如篩糠。
徐達道:“再不說,吾保不住爾等了。”
那領頭人乞求:“饒命,饒命,我愿實說。是央厝金剛上師在此行悉地,降服惡人?”
這幫人云里霧里。
鬼道人問:“什么悉地?”
徐達博學,聞言道:“喇嘛之修法,有八種悉地,妙丹,眼藥,土行,寶劍,空行,隱形,不死,除病。”
鬼道人問:“何解?”
徐達道:“悉地,婆羅門教術語,成就之意,即仙藥,眼藥,遁藥,法劍,飛空,隱身,納芥,禱禳。”
鬼道人笑道:“什么悉地,不就是煉藥祀鬼神,何必遮遮掩掩。”
唐柳宗元《時令論下》:“語怪而威之,所以熾其昏邪淫惑而為禱禳猒勝鬼怪之事,以大亂于人也。”
可見以鬼怪之事惑眾,于今不鮮。
徐達問:“央厝喇嘛所咒何人?”
色目人道:“奴才不知,奴才不知。”
徐達嗤笑:“吾非韃子,不吃那套。快快道真話,稍遲了些,人頭落地。”
色目人磕頭。
“大人饒命,饒命,小人等受了財物,確實不知。”
鬼道人問:“此五甘露有無上師之精?”
“有,有,上師作法,須自身精血。”
鬼道人大笑:“饒你奸詐如鬼,碰到貧道也該倒霉。”
徐達道:“先生有何妙計?”
鬼道人道:“天機不可泄露。”
又問:“央厝現在何處?”
色目人道:“上師行蹤隱秘,我等實不知曉,但應在婺源地界。”
鬼道人道:“此計成也。”
在徐達耳邊密語幾句。
徐達點頭。
放了色目人,回了府內。
鬼道人帶上家伙,于亥時來到亂葬崗作法。
擺上法壇,用藏身決藏住魂魄。
咒:“日出東方一點陰,師傅叫吾去藏身,三魂藏在青云內,七魄藏在九霄云,弟子親身無藏身,鐵牛肚里去藏身,藏身藏身真藏身,謹請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將魂魄藏了。
提筆書鎖魂符一道,引魂符一道,吟魂符一道,黑字白紙。
剪五個紙人,書央厝之名號,將其浸泡在彼精血片刻取出。
等至子時。
足踏吾陰鬼步,捏五鬼指法。
咒:“拜請陰山老祖,流行遍天下展威靈,七萬陰兵無拘束,流落在眼前,山中已無陰法頭在前,急出行,直到信州捏央厝三魂報七魄,動身交總火兵,押符法,衝兵衝鬼入作弄央厝,火兵火鬼作弄央厝,吾奉陰山老祖令,急急如律令。”
如此作法三日。
央厝躲在山洞內,結印,以骷髏盛朱元璋足踏之土,以腳踏之。施展喇嘛降服法。
觀想餓鬼明王:“身色如青云,身短腹大。六臂六足六面,面各三目。正面開口作大忿怒相。金剛利牙出外舌如閃電。右面出舌。左面咬唇作忿怒相。右第一手持利劍。第二手持金剛杵。第三手持箭。左第一手持罥索及作期克印。第二手持般經第三手持弓。虎皮為衣以八龍嚴飾。髑髏為冠發髻黃色。”
誦焰鬘得迦忿怒明王咒術。
(密教大教王經載)
尚未咒完,便慘叫一聲,抱頭亂撞。
“苦死我也!”
掙扎著盤坐在地,將所學密咒誦了個遍,也不見效果。
央厝精神恍惚,跌跌撞撞跑出山洞!
被巡查的士兵撞見!癲狂之下接連打死好幾個士兵。
常遇春聞報,飛身上馬,片刻趕到。
一見紅衣央厝,怒不可遏。罵道:“妖僧,受死。”
縱馬沖出,一矛將癲狂的央厝刺了涼心透。
挑在矛上哈哈大笑:“快哉,你這狗賊,遇春恨不能殺盡。將他躲碎了喂狼,頭顱懸掛城上示眾。”
常遇春殺了妖僧。大為快意,縱馬回報。
進得府內,見朱元璋已平安轉醒。
常遇春激動非常:“善哉,這鬼道人看著丑陋,本事不小。佩服佩服。”
朱元璋責備:“遇春,不可以貌取人,快將這位先生請來,我要當面致謝。”
常遇春得令,將鬼道人請來。
朱元璋見了奇道:“先生真奇人也,多次救我軍危難,不知仙山何處?”
鬼道人道:“貧道不敢辱沒師門,明公見諒。”
朱元璋道:“如此,璋不多問,便封先生做個護城法師如何?”
鬼道人搖頭道:“萬萬不可,吾師告言,我命五缺,不可享受人間富貴,否則大禍臨頭。”
朱元璋道:“先生忒清苦了些,那便留下吃些酒食吧。”
鬼道人喜道:“這倒是不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