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有人敲響了齊天材的門。
整個東海市支公司的員工沸騰了,齊天材來的這些日子,大家都相處的非常融洽,可突然收到了省級公司的免職通知,未免有些太唐突了。
“齊經理,您。。。”
齊天材抬頭看了一眼,是支公司的小劉,恍惚片刻,趕忙起身迎坐:
“呵呵,小劉啊,通知你也看到了,現在我已經不是經理了,我跟你們一樣,都是普普通通的業務員,不過以后我可是省上的業務員喔”
小劉有些錯愕,趕忙回頭關上門說到:
“這一定是組織上給你的歷練,想看看你沉不沉得住氣,在逆境中的表現如何,齊經理,您的人品我們都知道,以后我們大伙依舊唯你是瞻!”
齊天材苦笑了一聲:
“是啊,我也希望是如此,不管怎樣,感謝大伙對我的信任!”
聯想到昨天王總對自己的態度,齊天材心里十有八九有了把握,此番這么大動靜,是公司百年來未有的情況,肯定有什么重大的事被扣在了齊天材頭上。
“出去吧,通知大家晚上一起吃個飯,我請客”
“可是....”
“沒什么可是的,通知大家,今天必須正常上班,不得有誤,明日新領導就要來了,你們要高高興興的”
......
打發走了小劉,齊天材忐忑不安的撥通了王總的電話:
“嘟.....”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齊天材緩緩放下了電話,聯想到近期的一些流言蜚語,陣陣后怕涌上心頭:
“齊天材恃才傲物,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仗著自己曾經的業績,打壓同事,一意孤行”
“自從去了東海市,把哪里的市場搞得一塌糊涂,上層真是瞎了眼了”
“他不沾酒是因為討厭新來的運營總,聽說他一直看不上這些班子”
“聽說最近的神秘事件,好像和他有關”
........
這些流言蜚語在以前的齊天材看來,不過是笑話罷了,可如今,這個笑話它成真了。
“呵呵,既來之則安之”齊天材苦笑一聲,自言自語到。
晚上,大家依依不舍的送齊天材回到了住處,女朋友陳婉琳還在等著他,望著窗內俏麗的佳人,齊天材不知道該如何向陳婉琳解釋。
齊天材可謂是一個純純的鳳凰男,如今能贏得大家閨秀的垂愛,自己的拼搏和努力只能算是一方面了,而這個正科級的身份才是最有份量的籌碼,這兩年憑借這職務上的晉升,齊天材也有了不菲的收入,這才能讓陳婉琳開開心心的逛街買包,才能和家里的“豪門”一比高下,雖然暫不能及,卻也有個盼頭,暫不說富貴滿門,卻也是未來可期。
可如今,唉.....
在門口躊躇了半天,齊天材終于狠下心推門而入。
“吱...”
推開門,望著墻上已經00:00的鐘表,齊天材越發清醒了。
“老公回來啦,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耳畔響起熟悉的溫存,這讓齊天材一陣暖意涌流。
“琳兒,跟你說個事”
“什么事呀?”陳婉琳穿著透明的睡衣,那凹凸有致的身形更加豐滿,壞嘻嘻的靠了過來。
“我...我被免職了,薪水要降低到三千塊一個月了”
陳婉琳睜大了眼睛,推了一把齊天材說到:
“你胡說什么呢你!”
“是真的,今天都下發紅頭文件了”
“啊?那怎么辦”
“回青城,當業務員”
陳婉琳哼了一聲,轉身進屋睡覺了,臨了說了一句:
“三千塊都不夠買一個包的呢”
“我會想辦法的”
說著,齊天材跟了進去。
第二天。
齊天材收拾完行李正要出門,卻被上門要車的省公司趙天明堵在了門口。
“喲,齊經理早”
看到趙天明,齊天材已然明白了他就是來接替自己的新領導。
“呵,這么早,趙經理新官上任有何吩咐?”
“嗨,哪有的事,就是來找你交接一下,順便把車開回去,王總吩咐了,以后這車可不能公車私用,所以...”
說到這趙天明踮起腳望了一眼屋里,大包小包的行李已經準備妥當。
“所以您回青城的話,我給您叫了出租車,就不能用公司的車送你了,還請齊經理理解”
齊天材苦笑一聲,將兜里的鑰匙遞給了趙天明:
“也好,那車里還有幾件我的衣服,我拿一下”
“好的好的”趙天明歡快的答應著。
“我自己叫車吧,就不勞煩趙經理了”
“那我就告辭了”
說完,趙天明一踩油門,走了。
真狠吶,齊天材做夢也沒想到公司做事竟然會這么絕情,更古未有啊。
一路上帶著陳婉琳,大包小包,還有無盡的怨恨,齊天材只能望著窗外匆匆而過的風景,用沉默以對陳婉琳不停的抱怨。
青城市,出租屋。
“還天材呢,我看就是廢材一個!”陳婉琳望著臟亂不堪的出租屋罵道。
齊天材有些惱火,但也無可奈何,他沒想到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從來不攢錢的二人一下子沒了保障,為了生存,只能生活在這樣的小出租屋里。
“明天我就去找老總問問,看看還有沒有轉機,如果不行就辭職重新找工作!還有,以后我們得開始攢錢了,以后每個月的包包還是少買一個吧”
“呼呼~”陳婉琳拉開窗邊的簾子,卻發現窗戶外面竟然是一堵墻,整個屋子四面無光,全靠一盞燈。
“你看看這是什么環境,冰窟嗎?”
陳婉琳氣呼呼拉上了簾子,雙手叉腰說道。
“你消消氣,房子等過段時間就換個大一點有窗戶的房子,先湊合著吧”
好說歹說,總算是在省會城市安頓了下來。
第二天一大早,齊天材早早來到王宏偉的辦公室,此時的王宏偉去開會了,齊天材只能在一旁等著,而來來往往的同事看他的眼光也有些異樣,一個剛剛被免職的部門經理,大有虎落平陽之意,齊天材越想越氣,準備一會等王總回來就問個明白,大不了摔門而出,辭職不干了!
“叮鈴鈴”
突然,齊天材的手機響了,是父親打來的。
“天材啊,你母親的病,又....”
“見血了嗎?”
“早上咳嗽的厲害,去鎮上檢查了,需要繼續接受治療”
齊天材似乎有些站不穩,伸手扶住了門框,向樓道走去:
“不是已經做過手術了嗎,怎么?”
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傳來:
“哎....大夫說這是頑疾,還會復發的”
齊天材聞到了樓道中,垃圾桶里腐臭的味道,似乎有些嗆鼻:
“多少錢”
“可能,大概二十萬左右吧”
“二十萬!”齊天材拿下手機看了看時間,壓低聲音說到:
“行,我知道了”
說完,直接掛掉了電話,從來不抽煙的齊天材,望著墻角的煙頭陷入了沉思,一通電話,讓前一刻還氣勢洶洶,打算找王宏偉算賬的齊天材,變得有些謹慎了。
是啊,年齡也不小了,如果辭職重新開始,又將是最低薪,在這里最起碼還有一些基礎,畢竟是500強企業,不能因小失大。
忍住,忍住。
深夜23:45分。
中央金融大廈CBD,31樓。
齊天材揉了揉酸痛的雙眼,扶著桌子向后一推,椅子摩擦地面發出嘎吱吱的響聲,站起身扭了扭腰,感覺舒服了許多,回頭看了看空蕩蕩的職場,端起已冰涼的咖啡喝了一口,然后立馬吐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半年前被連降三級,本想一走了之,卻不得不向生活低頭,接受這份還算高薪的一線作業,每日沒完沒了的加班,加班,還是加班,想著有朝一日再飛沖天。
低頭看了看電腦右下角的時間,距離新年鐘聲的敲響,只有15分鐘了。
“這咖啡放久了真難喝”
齊天材嘀咕了一聲,從褲兜里摸出了手機,使勁劃拉了兩下才解開屏鎖,碎成渣的屏幕甚至有些扎手。
“嘟.....”
許久,電話從手中傳來了震動,通了。
齊天材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頭發,趕忙把手機貼到耳朵旁,似乎有些用力過猛,砸的半張臉有些生疼:
“主管你好,是我,齊天材”
“哦....這么晚,有事嗎?”
“額,那個,是我,是那個王總讓我做的PPT改好了,您給看看行不行?”經過半年的委曲求全,齊天材已經有些妥協了。
“王總?”電話那頭傳來了有些不耐煩的聲音。
“哦,不,是馬哥,是您讓我做的PPT改好了,麻煩您看看行不行?”
“行,知道了”
“嘟嘟嘟....”
電話那頭已經傳來了忙音,掛了。
齊天材捧著電話楞在原地,望著窗外時而飄起的煙花,人們似乎已經開始了歡慶新年,而電話那頭的馬主管,正是馬峰。
“滴答滴答...”墻上的鐘一分一秒的走著,沒得到馬主管的許可,自己還不能下班回家。
“但愿組織是刻意在磨煉我吧”
齊天材望著窗外的繁華都市,小聲嘀咕著,這里是中央CBD的31樓,站在窗邊望去,整個城市的風貌盡收眼底,倒也不失為一番美景,只可惜物是人非,曾經的自己,就坐在那個主管的位置上揮斥方遒,可如今,乾坤已然顛倒。
“嗡嗡~~”手機傳來震動,齊天材趕忙打開手機,卻是女朋友陳婉琳發來的消息:
“幾點回家!再不回來你就永遠不要回來,我要鎖門了!”
齊天材苦笑一聲,向上翻閱著女朋友發給他的信息,幾乎全是這幾行字:
“再不回來就別回來了!”
“不回家馬上分手!”
“再不回家,你就去死吧,我要把門鎖換了!”
..........
行行對話,似乎都是在凌晨左右,除此之外,好像沒有了其他的交流。
齊天材望了望電腦郵箱的收件箱,搖了搖頭,在手機上回復信息到:
“馬上回家,你早點睡”
信息那頭,再也沒有了消息。
“滴滴滴!”
收件箱終于跳動了起來,齊天材激動的點開郵件,期待著主管領導的“同意”兩個字。
然而,冰冷的郵件上只有幾個字:
“齊天材,你這報告產品賣點脫題,不符合公司期望,報告質量嚴重不足,你這樣下去不行,再改改”
收件人齊天材,抄送王宏偉。
“叮~!”墻上的鐘突然響了起來,窗外一陣陣鞭炮齊鳴,齊天材隔著幾十層大樓,似乎聽到了每家每戶的歡呼雀躍。
在一聲聲爆竹中,齊天材關掉了郵箱,鼠標果斷的移到了左下角,關機。
走出大廈電梯,一股寒風刺骨吹來,齊天材裹了裹大衣,卻依舊凍得哆嗦,掃了輛路旁的共享單車,哆哆嗦嗦騎著往出租屋趕。
一路上的炮竹和煙花似乎與這個男人無關,一個放炮的小孩看到騎著單車遠去的齊天材,一蹦一跳的問到:
“媽媽媽媽,你看那個人”
“你要好好學習,將來才不會像他一樣”
“那他是誰啊?”
“他啊,是一只可憐的加班狗”
加班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