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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米諾多蒂菲

  • 昆蟲記
  • (法)法布爾
  • 6685字
  • 2020-10-16 16:25:28

為了給本章要介紹的這個昆蟲命名,專業分類學家采用了兩個嚇人的名字:一個是米諾多,就是彌諾斯的那頭在克里特島地下迷宮中以人肉為食的公牛的名字;另一個是蒂菲,即巨人族中的一位,系大地之子,試圖登天的那位的名字。憑借彌諾斯之女阿里阿德涅給的一團線,阿德尼安·忒修斯捉住了米諾多,將它殺死,安然無恙地走出地下迷宮,從而使得自己祖國的百姓永遠擺脫了被這半人半獸的怪物吞食的厄運。蒂菲則在自己壘起的高山之巔遭到霄劈,跌進埃特拉火山口里。

他依然在火山口中。他的氣息化作了火山的煙霧。他如果一咳嗽,便會引起火山噴發出巖漿來;他如果想換個肩膀扛著,讓另一個肩膀歇上一歇,便會讓西西里島不得安寧:他會引發西西里島的地震。

在昆蟲的故事里找到一種對這類古老神話的回憶倒并不讓人覺得掃興。這些神話人物的名字聽起來既響亮又悅耳,它們并不會引起與真情實況的矛盾,而那些按照構詞法硬造出來的名稱反而總會名實不符的。如果用一些朦朧近似的名字把神話與歷史聯系起來,這種名字才是最符合人意的。米諾多蒂菲就是這種情況。

因此,人們稱一種體形較大、與地下打洞的昆蟲血緣極其相近的黑色鞘翅目昆蟲為米諾多蒂菲。它是一種平和無害的昆蟲,但它的角可比彌諾斯的公牛要厲害。在我們的那些披著甲胄的昆蟲中,誰都沒有它的武器那么咄咄逼人的。雄性米諾多蒂菲胸前有三根一束的平行前伸的鋒利長矛。假如它體大如公牛的話,即使忒修斯本人在野外遇上了它,也不敢迎戰它那支可怕的三叉戟的。

寓言中的蒂菲野心勃勃,想通過把連根拔起的群山壘成一根立柱,去洗劫諸神的仙境。博物學家們的蒂菲則不會登天,只會下地,能把地鉆得很深很深。蒂菲用肩膀一扛,把一個省弄得震顫起來;我們的昆蟲蒂菲則用脊背去拱,把泥土拱松動,讓小土堆震顫不已,如同被埋在火山中的蒂菲一動,埃特拉火山就轟隆作響似的。

我們將要描述的就是這種昆蟲。

但是,講這個故事有什么用處呢?這么深入細致地去研究又有什么意義呢?這我知道,這種研究不會讓一粒胡椒身價百倍,不會讓一堆爛白菜成為無價之寶,也不會造成裝備一支艦隊、讓決心拼個你死我活的人們相互對峙的那樣的一些嚴重后果的。我們的這種昆蟲并不期盼這么多的榮耀。它只是通過自己那些千變萬化的表現來展示自己的生活;它能夠幫助我們多少弄懂一點所有的書中的最晦澀的那本書——我們人類自身的書。

它很容易弄到,飼養也不費錢,觀察起來也挺有意思,所以它比其他的那些高級動物更能滿足我們的好奇心。再說,與我們成為近鄰的那些高級動物研究起來很單調乏味,而它則不然,它的本能、習性和身體構造都頗具特點,是我們聞所未聞的,所以它能向我們揭示一個新的世界,仿佛我們是在與另一個星球的生物舉行研討會。這就是我高度評價這種昆蟲并堅持不懈地與之建立聯系的原因之所在。

米諾多蒂菲喜愛露天沙土地,因為羊群去牧場必經那里,一路上總要不停地拉下羊糞蛋的。那是它日常的美食。如果沒有羊糞蛋,它也能退而求其次,找點很容易收集的兔子的細小糞便來湊合。一般來說,兔子總是躲到百里香叢中去拉屎撒尿,因為它十分膽小,怕暴露目標,受到襲擊。

大約在3月份的頭幾天,就可以碰見米諾多蒂菲夫婦齊心協力,潛心修窩筑巢。此前一直分居于各自的淺洞穴中的雌雄米諾多蒂菲,現在開始要共同生活較長的一段時間。

夫妻雙方在那么多的同類中間還能相互認出對方來嗎?它倆之間存在著海誓山盟嗎?如果說婚姻破裂的機會十分罕見的話,那么對于雌性來說甚至這種破裂的機會根本就不存在,因為做母親的很久以來就不再離開其住處了。相反,對做父親的來說,婚姻破裂的機會卻很多,因為其職責所在,必須經常外出。如同我們馬上就會看到的那樣,雄性一輩子都得為儲備糧食奔忙,是天生的垃圾搬運工。它獨自一人白天按時把妻子洞中挖出來的土運走;夜晚它又獨自在自家宅子周圍搜尋,尋找為自己的孩子們做大面包的小糞球。

有時候,各家住宅比鄰而建。收集糧食的丈夫歸來時會不會摸錯了門,闖進他人家中去呢?在它外出尋食時,會不會在路上碰見一位待在閨中的散步女子,于是便忘了前妻的恩愛,準備離婚呢?這個問題值得研究。我已盡力在用下面這個方法解決這一問題了。

有兩對夫婦正在挖土建巢時被我挖了出來。我用針尖在它們鞘翅下部邊緣做了無法抹去的記號,所以我能把它們區分開來。我隨手把這四位分別放在一塊有兩拃深的沙土場地上。這樣的土質一夜工夫就能挖出一口井來。在它們急需糧食的情況下,我就給它們弄一把羊糞放進去。我用一只瓦缽翻扣在場地上,既可防止它們逃逸又可遮陽,讓它們安安靜靜地去沉思默想。

第二天,非常滿意的答案出來了。場地上只有兩個洞穴,兩對夫婦如原先一樣重新相聚在一起,都各自找到了自己的結發妻子。次日,我又做了第二次實驗,然后又做了第三次實驗,結果都一樣:用針尖做了記號的一對在一個洞中,沒做記號的另一對則在通道盡頭的另一個洞穴里。

我又重復做了五次實驗,它們每天都得重新開始組建家庭。現在,事情變糟了。有時,接受試驗的四只中每只各居一屋,有時在同一個洞穴中住著兩只雄性,或者兩只雌性,有時一個雌性接待另一雌性或雄性,但組合方式與一開始完全不同。我過分地重復實驗了,這以后就亂了套了。我每天這么折騰都把這些挖掘工弄煩了。一個搖搖欲墜的宅子老是在重建,終于把合法夫妻給拆散了。既然房屋每天倒塌,正常的夫妻生活也就過不下去了。

不過這并無多大關系,反正一開始的那三次實驗已足以證明,盡管那兩對夫婦一次一次地受到驚嚇,但似乎并沒有破壞它們夫婦關系那微妙的紐帶,夫婦關系仍有著一定的抗拒力。夫婦雙方在我精心制造的一系列混亂之中仍舊能夠認出對方來。它們相互間信守著山盟海誓,這在朝三暮四的昆蟲界確實是一種難能可貴的高尚品質。

我們人類是根據話語、音色、音調相互識別的,而它們則是啞巴,沒有任何方法呼喚。剩下的只能是嗅覺了。米諾多蒂菲尋找自己的妻子的情況讓我想起了我家的愛犬湯姆。湯姆在發情期間,鼻子朝上,嗅聞由風送來的空氣,然后跳過圍墻,急忙奔向遠方傳來的具有魔力的召喚。我由此還想起了大孔雀蝶,它們從好幾公里以外飛來向剛出繭的正值婚嫁的雌蝶表示敬意。

但是,這種對比尚有許多不盡如人意之處。狗和大孔雀蝶在受到妙齡雌蝶召喚時尚不認識這位美人兒,而對長途跋涉前去朝圣一竅不通的米諾多蒂菲則完全相反,它稍微轉上一圈便徑直奔向它已經常與之接觸的女人了;它通過對方身體中散發出的與別人不同的氣味,通過某種除了它這個情郎而外別人聞不出來的某些獨特氣味把它的女人辨別出來了。

這些帶有氣味的散發物由什么成分構成的呢?米諾多蒂菲尚未告訴我。這很遺憾,它本會告訴一些有關其嗅覺之神功的有趣的故事的。

那么,這對夫妻在家中是怎么分工的呢?要想知道這一點那可不是容易的事,不是用小刀尖挑出來看看就行了的事。誰要是想參觀在洞中挖掘的這種昆蟲的話,就得動用鎬頭,那可是很累的活兒。這種昆蟲的宅子可不像圣甲蟲、螳螂和其他一些昆蟲的屋子,用小鏟子輕輕一鏟,毫不費力地就挖開了;米諾多蒂菲住在一口深井中,只有用一把結實的鐵鏟,連續挖上好幾個小時才能挖到底。只要太陽稍許毒一點,干完這個活兒你一定會累趴下的。

唉!我年歲大了,可憐的關節都生銹了!明知地下有個有趣的問題想探究一番,可就是力不從心,挖不動了!但是,我熱情未減,仍舊如當年挖掘條蜂喜愛的海綿性山坡時一樣的熱情似火。我對研究工作的喜愛并未減退,不過力氣上差些。幸好我有一個幫手。他就是我的兒子保爾,他身輕體健,臂膀有力,幫了我的大忙了。我動腦,他動手。

家中的其他人,包括孩子們的媽媽,都非常積極,平常總幫我們一把。坑越挖越深,必須隔著老遠仔細觀察鏟子挖上來的那些東西,查找點滴資料,這時候人多眼睛就亮。一個人沒看見的,另一個人就會瞅見。雙目失明的于貝爾依靠一個目光敏銳的忠實仆人對蜜蜂進行研究。我比這位偉大的瑞士博物學家條件可強得多了。我的眼睛雖然已經老花,但視力還是挺好的,何況我的家人的眼睛都很好,他們都在幫助我。如果說我還在繼續進行研究的話,他們是功不可沒的,我得非常感激他們。

一大清早,我們就到了現場。我們找到了一個洞穴,還有一個挺大的土堆,土堆呈圓柱形,是一下子推上來的一整塊土。挪開土塊,便現出一口很深很深的井。我用途中撿拾的一根很長很直溜兒的燈芯草稈兒試探著往井下伸去,越伸越深。最后,在一點五米左右的深處,那根燈芯草稈兒就不再往下去了。我們探到了,我們探到米諾多蒂菲的臥房了。

我們用小鏟子小心翼翼地剝落臥房外面的土,于是便看到了屋里的主人,先挖出來的是雄性米諾多蒂菲,再稍許往下挖一點就挖到了雌性米諾多蒂菲了。夫妻倆被取出來之后,露出一個顏色很深的圓點:那是糧食柱的末端。現在小心又小心,輕輕地挖。我們沿著洞底邊緣把中間的那塊土與其周圍的土切割開來,然后用小鏟子兜底兒把那塊土整個兒地鏟起來,既要小心謹慎又得干凈利落。鏟起來了!我們弄到了米諾多蒂菲夫婦及其臥房了。我們挖了一個上午,累得精疲力竭,總算弄到了這筆財富。保爾背上直冒熱氣,可見他花了多大的力氣。

一點五米這個深度不是也不可能是一成不變的,許多因素都會使深度改變,比如昆蟲鉆過的地方的濕度和土質如何啦,根據或多或少地接近產卵期,昆蟲干活的熱情的大小和時間是否充裕啦。我看見過有一些洞穴還要稍許深一些;我也見到過另有一些洞穴還沒達到一米深。不管是什么情況,為了生兒育女,米諾多蒂菲都必須有一個很深很深的住所,而據我所知,沒有任何一種昆蟲挖掘工挖過這么深的。我們馬上就會尋思是什么樣的迫切需要在逼使羊糞蛋的收集者居住在那么深的地方的。

在離開現場之前,我們先記下一個事實,確證這一事實以后會很有價值的。雌性米諾多蒂菲是住在洞穴底部的,而其丈夫則待在其上方不遠處,它倆都被嚇得一動也不敢動,現在尚無法確知它倆在干什么。

這一細節在我翻挖的各個洞穴中都一再地被發現,它似乎說明這對伙伴各自有一個固定的位置。

更擅長養兒育女的米諾多蒂菲媽媽住在下層。它獨自在挖掘,因為它精通垂直挖掘的技術,這種挖法事半功倍,可以挖得很深。它是個能工巧匠,始終不停對著坑道工作面挖掘著。它的丈夫只是一名小工,待在它的身后,用它的角背簍隨時清理浮土。這之后,能工巧匠變成了女面包師,把為孩子們準備的糕點揉制成圓柱形;而米諾多蒂菲爸爸則為它打下手,為媽媽從外面運進來面食原料。如同在所有的和睦家庭中一樣,女主內男主外。這可能就是為什么在管形宅子中它倆所居的住處始終不變的緣故。將來我們將會知曉這種猜測是否與事實相符。

現在,讓我們在家里從容地、舒服地觀察我們好不容易挖掘出來的洞穴中間的那整塊土。這塊土中有一個呈香腸狀的食品罐頭,長短粗細幾乎像拇指一般。里面裝著的食品顏色很深,壓得很瓷實,分好多層,可以辨別出其中有已壓碎了的羊糞蛋。有時候,面包揉得很細,從頭到尾全都十分地均勻;更多的時候這圓柱形面團像一種牛皮糖,里面有一些疙疙瘩瘩的。根據女面包師的忙閑情況,它所揉制的面包看上去千差萬別,有時間就做得講究,沒時間則敷衍了事。

食品罐頭緊緊地嵌在洞穴的那個死胡同里,那兒的墻壁比井里其他地方的更光滑、更平整。用小刀尖輕易地就可把它與周圍土層剝離開來,就像剝樹皮似的。我就這樣弄到了不沾一點泥土的這個食品罐頭。

這項工作已做完,我們現在來了解一下卵的情況,因為這只罐頭肯定是為幼蟲準備的。由于我從前了解到糞金龜是把自己的卵就產在“血腸”底部食物中間的一個特別的窩窩兒里的,所以我期待著在“香腸”底部的一個密室里找到糞金龜的近親米諾多蒂菲的卵。我判斷錯了。我要找的卵并不在我所猜想的地方,也不在“香腸”的上部,反正食品罐頭里哪兒都沒有。

我又在食品罐頭外面尋找,終于找到了。卵就在罐頭食品柱的下面的沙土里,完全沒有媽媽們精心安排的保護。那兒沒有一間新生兒細嫩肌膚所要求的墻壁光滑的小房間,而只有一個并非精心建造而是媽媽胡亂扒拉起來的粗糙的廢墟堆。幼蟲將在這個離食物有一段距離的硬床上孵化。為了吃到食物,幼蟲必須扒拉沙土,穿過這個有幾毫米厚的沙土天花板。

我既已挖出了那連帶著食品罐頭的整塊土,又有我自制的器具,我就可以觀察這段香腸是如何制成的了。

米諾多蒂菲爸爸爬出洞外,選好一個糞球,其長度大于井口直徑。它把糞球往井口挪去,要么倒退著用前爪拖拽,要么用頭盔輕輕頂著一下一下地往前推。推到井口邊時,它是不是猛一使勁兒,一下子把糞球推進洞里去呢?絕對不是,它有自己的計劃,不讓糞球重重地摔落下去。

它爬進井口,前足摟緊糞球,小心地把一頭塞進井內。到了離井底一定距離的地方,它只需把糞球稍微傾斜一點,糞球就可以兩頭頂著井壁,因為其軸心很寬。這樣就構成了一塊臨時的樓板,可以承重兩三個糞球。這就是米諾多蒂菲爸爸的加工車間,它可以在此干活兒而又不影響在下面工作著的自己的妻子。這是一座磨坊,制作面包的粗面粉就要在這兒進行加工。

這個磨坊工爸爸裝備精良。你瞧它的那支三叉戟。十分堅挺的前胸上戳著一束三根的鋒利長矛,兩邊的兩根長,而中間的那根短,三根的矛頭全都直指前方。這件兵器有何用途呢?我起先以為只不過是雄性的一件飾物,如同糞金龜族中其他許多族類都佩戴著的一樣,只是形狀各異而已。可米諾多蒂菲的這個可不是飾物,而是它的一件勞動工具。

那三根矛尖并不整齊,形成了一個凹弧,里面可以裝載一個糞球。在那塊沒鋪得太好、搖來晃去的樓板上,米諾多蒂菲爸爸得用四只后爪支撐著井壁才能保持平衡。那它將如何把那個滑動的糞球固定住,并把它壓碎呢?我們來看看它是怎么干的吧。

它稍稍彎下身子,把三叉戟插入糞球,這樣一來糞球便卡在新月形的工具中固定不動了。米諾多蒂菲爸爸的前爪是空著的,因此它便可以用其前臂上的鋸齒狀臂鎧去鋸糞球,把它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從樓板縫隙處掉下去,落在米諾多蒂菲媽媽的身旁。

從磨坊工那兒掉下去的是粗粉,沒有過過篩子,里面還摻雜著沒太磨細的碎塊。盡管這面粉磨得不細,但仍給正在精心制作面包的女面包師幫了大忙,使它得以簡化工序,一下子就可以把好粉次粉分離開來。當樓上的糞球,包括樓板全被磨碎之后,有角的磨坊工匠便回到了地面,尋找新的糞料,然后再從容不迫地重新開始研磨。

作坊中的女面包師也沒有閑著。它把自己身旁紛紛散落的面粉撿拾起來,進一步碾細,進行精加工,再進行分類,軟一些的用作面包心,硬一些的用作面包皮。它轉過來繞過去的,用自己那扁平的胳膊輕輕地拍打著原料;然后,它把原料一層層地攤開,再用腳踩瓷實,宛如葡萄酒釀制工在榨葡萄汁一般。踩瓷實之后的大面餅便于儲存。經過將近十天的共同努力,夫婦二人終于制作成功了長圓柱形的大面包。丈夫供應面粉,妻子揉制加工。

現在應該概括一下米諾多蒂菲的種種品德了。當嚴冬過去之后,雄性米諾多蒂菲便開始尋覓配偶,找到之后便與之安居地下,從此,它便對自己的妻子忠貞不渝,盡管它要經常外出,而且也會碰上可能讓它移情別戀的女性,但它始終不忘發妻。它以一種沒有什么可以使之減退的熱情幫助自己的那位在孩子們獨立之前絕不出門的挖掘女工。整整一個多月,它用它那叉口背簍把挖出的土運往洞外,始終任勞任怨,永不被那艱難的攀登所嚇倒。它把輕松的耙土工作留給妻子做,自己則干著最重最累的活兒,把土從一條狹窄、高深、垂直的坑道往上推出洞外。

隨后,這位運土小工又變成了糧食尋覓者,到處去收集糧食,為孩子們準備吃的東西。為了減輕妻子剝皮、分揀、裝料的工作,它又當上了磨面工。在離洞底一定的距離處,它在研碎被太陽曬干曬硬了的糧食,加工成粗粉、細粉;面粉不停地紛紛散落在女面包師的面包房內。最后,它精疲力竭地離開了家,在洞外露天地里凄然地死去。它英勇不屈地盡了自己作為父親的職責;它為了自己的家人過得幸福而做出了無私的奉獻。

而米諾多蒂菲媽媽也一心撲在這個家上,從未出過大門。古人把這種貞潔女子稱之為domi mansit[8]。它把一個個面團揉成圓柱形,把一只只卵分別產于一個個面團里,從此便守護著自己這些寶貝,直到孩子們長大,能獨立離去為止。當金風送爽時節到來時,模范媽媽終于又回到地面上來,孩子們簇擁著它。孩子們自由自在地四散而去,到羊群常去吃草的地方去撿拾糞球,大快朵頤。這時候,一心為了孩子們的慈母已無事可做,溘然長逝。

是的,在父親們對自己的孩子那普遍的漠不關心中間,米諾多蒂菲是個例外,它對自己的孩子們傾注了全部的心血。它總是想到自己的家人,從未想到自己。它原可盡享美好的時光,原可與同伴們一起歡宴,原可與女鄰居們調情嬉耍,但它卻并未這樣,而是埋頭于地下的勞作,拼死拼活地為自己的家人留下一份產業。當它足僵爪硬、奄奄一息時,它可以無愧地自己告慰自己:“我盡了做父親的職責,我為家人盡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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