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堯猛的睜開了眼。

陽光照在他現在躺著的地板上，讓他不適應的抬起手擋住了眼睛。

熟悉的陽光，熟悉的房間，窗戶開著，隱約能聽到外面吵鬧的人聲，還能聞到秋風特有的味道。

他回來了。

他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摸了摸臉頰，那里平坦光滑，沒有眼睛。

隨后他坐起身，動動有些僵硬的身體，捂著眼睛，發出了有些神經質的笑聲。

卓堯最開始是相信學姐的，因為她幫自己保持了理智，又死在禿子老魏那群學生的手里，死之前還不忘提醒自己去看情書。

看起來確實是友軍沒錯。

但是又不對勁。

他直覺，學姐對他的態度并不是友善，而且她的行為動作帶有誘導性，比起幫助更像是玩弄，看起來是為他好，實際上也想推動著他去做什么事。

就像是人先用水把螞蟻圍困起來，再在螞蟻旁邊放一根線誘導它爬上去逃過一劫，不是要救它，只是為了增加娛樂性，多玩一會兒罷了。

再加上觸手出現的時機太巧合了。

他在寢室里生活了少說有三個月，將近一個學期，如果柜子里的觸手真的有這么友善，這么喜歡和他互動，為什么之前沒有出現，在這之前他只是看到柜子里有陰影，一直沒有看到陰影的真身。

觸手幫他保護了紙條，紙條上寫的確實是二選一，但是沒有指明哪一雙眼睛才是他真正的眼睛。

如果完全相信學姐，跟著她的提示走，肯定會覺得連接現實的眼睛是上面那雙一直閉著的眼睛。

但是她，或者說它，忽略了一個問題。

當代年輕人因為經常熬夜玩手機和電腦，多少都有點玻璃體混濁的毛病，看東西的時候會有一點陰影，或者略渾，還有的會近視，會散光。

學姐出現之前，卓堯在這所奇怪的學校中生活時，眼前一直沒有出現小陰影什么的，眼睛特別好，不散光不近視，連眼干眼澀都沒有，但是在學姐出現之后，他再去看白墻，偶爾就會看到陰影，看遠處甚至還有點散光。

在看到紙條上寫著讓他兩雙眼睛二選一的時候，他一瞬間就將這些關聯到了一起。

他懷疑，這段時間他一直在用的這雙，看起來長在臉頰上的怪異的眼睛才是他現實中的眼睛，而那雙一直在閉著，眼珠劇烈活動的才是不該存在的眼睛。

畢竟他之前的那段時間一直被禿子他們控制著思維，不知道自己在看到幻覺的時候究竟是用的哪只眼睛，只知道恢復意識的時候用的是臉頰邊的那一雙。

而在看到觸手那迫不及待的樣子時，第六感的預警強度達到了巔峰，卓堯終于下定了決心。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卓堯決定做一個賭徒。

就算扎錯了眼睛，但是他臉頰的眼睛還能視物，他相信只要活著，等待，就一定就還有其他離開的方法，但是如果扎了臉頰邊的眼睛，扎錯了，另一雙眼睛又無法睜開，才是真正的被困在了這里。

如今回頭看，學姐，觸手，禿子他們，都是想讓卓堯留下來的。

只不過禿子他們是強制的，但是又不敢過分，生怕卓堯自己覺得不對勁意識覺醒，而學姐好像在玩，并不是一定要他留下，所以它給卓堯留下了一個機會，選對了，逃出生天，選錯了，就是親手破滅掉自己的希望。

惡趣味的魔女。

卓堯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吸引到了這些怪物，但是能逃出來總是好的。

他以前打過的很多游戲，揭開一切真相的true end 不一定是最好的結局，有的時候一知半解，或者壓根不知道真相的平安脫險才是真正的happy end。而他，就準備走這個一知半解的happy end。

他隨手掏出手機，摁了兩下，發現已經黑屏了。

外面差不多是正午，而他關于現實的記憶也中斷在正午，他隱約記得自己中午吃了飯，過來開窗，然后就沒意識了。

而他現在肚子異常的餓，嘴唇干裂，手腳也沒有力氣，應該是昏睡了很久，腿也麻了后背也僵了。

家里只有卓堯一個人，此時也顧不得什么形象了，他連滾帶爬的進屋找到充電寶給手機充上電，又去廚房找了兩個面包片就著水吃下去，在原地坐著，一邊等身體機能恢復一邊看手機。

現在的時間是十月四日，他已經昏睡了兩個整天。

此時一打開手機，未接來電和未讀消息的通知一股腦的涌進來。

都是同學的。

卓堯熟練的輸入密碼解鎖，桌面上一對夫妻站在大學校門前微笑著。

這是他的父母。

卓堯的父母，卓志清和王玫玫，都曾是蘇蘭大學的教授，一個研究民俗學，一個鉆研考古學，在學校里兩人一見鐘情，后來火速成婚有了卓堯，兩個人組建家庭之后，事業也開始穩步提升，一直是別人家的家庭。

直到十年前兩人離奇失蹤，留下十歲的卓堯。

他們失蹤的時候，卓堯就在客廳里看電視，而這兩個人就這么在書房失去了蹤影。

警方將這起事件定義為失蹤案，并且因為多年來沒有搜集到相關證據，已經被定義為懸案。

之后卓堯被帶去姑姑家撫養，直到成年，被蘇蘭大學錄取，才自己回到這個房子里居住。

卓堯強迫自己從記憶中剝離，死里逃生之后，他還是希望父母能在身邊。

點開未讀消息，入目就是班級群旁邊鮮紅的99+，下面還有兩條室友私聊分享給他的沙雕段子。

未接來電則是三個騷擾電話和兩個快遞電話。

他昏迷兩天，沒有人發現。

卓堯習以為常。

他快速的瀏覽這些未讀消息，發現班級群里消息這么多是有原因的。

班里有一個女同學的家里似乎報了失蹤。

學生家長找到學校，希望學校能夠提供這個女同學九月三十日離開校園前后的動向，有沒有什么行為上的異常，學校自然找到了班級同學們的頭上，現在這件事已經引起在班里引起熱議。

女生名叫李倩，卓堯和她的交集并不多，在看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他在大腦里回憶了一下這個人，長發，喜歡扎一個馬尾，個子不高，很開朗的女生。

在他回憶的過程中，他看到班級群里突然寂靜了一下，之后話題猛的改變了。

開始討論起昨天的球賽。

消息刷的很快，沒人再提李倩，甚至卓堯往上翻聊天記錄的時候，那些討論她的記錄也不見了。

卓堯眉頭一跳，有了不好的預感，他打開群列表，又看了一眼班級名單。

然后他發現，李倩的名字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