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毅早早就醒來了，正睜眼躺在嬰兒床上。

他在思考著。

房間是一個單獨的育兒房，擺了一個嬰兒床，一個衣柜，一個嬰兒車，還有地上散落著各種玩具。

房間有個迎著朝陽的窗戶，透過朦朧的窗紗一束束光線打進來，陽光明媚。

聽著窗外的鳥叫蟲鳴和漸漸響起的吵雜聲，可以大致得出，這是個位于低樓層的小區房。

房門開著，應該是方便年輕爸媽們察看孩子。

周毅盯著房門方向好一會兒。看出，出門左邊開著的房間是主臥，再遠的那個是廁所。

他尿急了。

此刻正在思考著，應不應該起來，走出去撒尿。畢竟只有三歲，不知道這是不是一個正常孩子該做的事。別太出格了。

周毅之前沒遇到過這種情況，沒有這方面的知識儲備。一時有些拿不穩。

又等了一陣子，主臥里面仍舊沒有動靜。周毅有些忍不住了，活人還能讓尿給憋死？

小短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身板，大概比量了一下，覺得這應該是件很正常的事。

于是，周毅翻身爬了起來。抓著嬰兒床的護欄，站立，很穩。

看了一圈嬰兒床的護欄，找到了一個插銷。

“咔噠！”

像狗籠開閘一樣，打開了一個小門。

周毅下地，沒找到鞋子。就光著腳丫走出了房門。小小的身板，逆著光線，投下的大塊陰影卻像個巨人。

過了主臥，周毅探頭看了看，黃德發和苗婷婷還在熟睡。

客廳里一面墻上掛著鐘，時間差點才到七點。

廁所虛掩著，倒是不用再費勁開門。進了里面，輕輕帶上門。揭開干凈的紙尿片。

馬桶的高度合適，周毅湊向前，開始尿尿。

“嘩～～”水聲有點大，周毅挪了挪位置。事畢，周毅打了個冷顫，只感覺身體暢通。

順手按了沖水。

“嘩拉！”

周毅手頭一僵，“我這手……”

片刻，周毅就不再糾結。這對父母，應該還睡得死死的呢。

廁后沖水很衛生的，講究。

周毅夠不著洗手臺，好在低矮處有個水龍頭。昨晚他就是對著這個，低矮的水龍頭刷牙的。

洗完手后，周毅裹回干凈的紙尿片，就打開了門。準備悄無聲息的回床。

“寶寶？”

睡眼惺忪的苗婷婷，頂著一頭凌亂的頭發。手里拿著一根木棍，從育兒房中回過身。正好看到，從廁所里躡手躡腳地走出的周毅。

一大一小，兩人相顧無言。空氣凝固。

“……”

……

“黃德發，我跟你說。早上我還睡著呢，一聽到馬桶沖水聲，心里就咯噔了一下，被嚇醒了大半。”

“你還睡在身邊，那是誰在廁所里？”

“我都來不及多想，鞋都沒穿，抓起床邊的棍子就走了出去。”

“寶寶不在床上，不會是給人偷了吧？剛想到這呢。一回頭……”

“你是沒有看見，寶寶躡手躡腳地從廁所里面出來。那個樣子……”說到這，苗婷婷雙手縮在一起，表演得像個賊一樣。

“哈哈哈……”

“哈哈……呃呃呃……”黃德發聽著也止不住地笑出了豬叫。

“……”周毅感覺自己受到了污蔑，他剛剛明明就是很正常地走出來的。

“哈哈……寶寶看到我的時候，那表情還是一臉懵的呢。哈哈哈……”苗婷婷笑得停不下來，習慣性的將手伸向周毅臉頰肉。

周毅試著躲避，被躲掉，又被搓揉了一番。

“不過寶寶真的長大咯，都學會自己尿尿了。”苗婷婷拍了拍周毅的腦袋，欣慰道。

周毅不再言語，頂著微醺的臉，認真地看著黃德發在沖泡著奶粉。他在學習手法。

“寶寶，想不想喝。叫聲爸爸我就給你哦。”黃德發在周毅面前搖晃著奶瓶，引誘道。他還對昨晚的情況耿耿于懷。

“……”周毅看了看黃德發低劣的手段，一扭頭，對著苗婷婷喊道：“媽。”

“嗯？”苗婷婷斜眼看了看黃德發，一挑眉。

“……”黃德發將奶瓶塞到周毅手里，看著早餐沉默了一陣。他覺得兒子不對勁，很不對勁。

……

黃德發和苗婷婷都要去上班，要將周毅送去幼兒園。

周毅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先體驗一下幼兒園的時光。追憶一下他逝去的青春。

反正時間還多，也不急這一兩天。而且，周毅還沒來得及制定計劃，以及對應的話術。

要到銀行上班的黃德發，將周毅送到了銀行附近的幼兒園，交到了相熟的小班老師手里。

“這么巧啊，發哥。你兒子長大了，都不叫你爸了。”

一個發際線有些危險的青年，牽著一個齊耳短發的小女孩。青年打過招呼，調笑道。他看了黃德發的朋友圈，看了視頻。

“送女兒來啦。哪里有啊，開玩笑的。”黃德發故作輕松地笑著回道。

“你兒子昨天生日啊？那倒是比我女兒小了一個多月。我女兒是上個月12號……”

兩個人又簡單地聊了兩句有的沒的。

“寶寶今天也要乖哦，有什么事就和老師說。我去上班了。”黃德發蹲下幫周毅正了正鴨子頭像的口水兜，叮囑了一句。

接著，便和青年一起走出了幼兒園。

“爸爸再見。”身后，傳來周毅奶聲奶氣的道別。

黃德發回過頭來，有些驚喜，對著周毅揮了揮手。繼續接上了青年的話題，有說有笑地離開了。

周毅收回了目光，撇了眼青年帶來的短發小女孩。

調出輔助提示提示看了看，只顯示叫蘇佩珊，沒有人物關系。這小女孩自出現，就一直盯著他看。

“看什么呢？”周毅沒搞懂。接著就跟著老師進入了課室。

……

說是課室，其實就是一間沒有桌椅的房間。

房間地上墻壁都鋪滿了海棉墊，角落里堆著一堆五顏六色的玩具。靠邊的柜子上，塞滿了各種書籍。

課室里已經有十來個小孩了。或是捧著顛倒過來的圖畫，書看得津津有味。

或者拿著玩具，哐啷哐啷地砸著地上的海綿墊。

或是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說著已經不純正的嚶語。

“東來，吃過早餐了嗎？”老師彎腰問道。

“吃過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又轉頭問了一旁短發小女孩蘇佩珊同樣的問題。

“佩珊呢？”“也吃過了。”

“那你先自己去玩一下吧，等人齊了再上課。”老師輕輕拍了拍周毅的腦袋，說道。

“同學們，看看是誰來啦。”老師直起身子，對著課室里的其他孩子喊道。

早先就已經在觀望的孩子們，像是得到了命令，一窩蜂地圍了過來。將周毅和蘇佩珊團團圍住，七嘴八舌地歡迎起來。

“東來哥哥，東來哥哥……”

“東來哥哥，你看我找到的書，可好看了……”

“我的發夾好看嗎……”

“……”

滿意地看著眼前有愛的一幕，一旁的老師施施然的，就離開了課室。

“什么情況？現在的小孩這么熱情的嗎？”被圍在中間的周毅搞不懂情況。

“咳！”一聲刻意的咳嗽聲自身側響起，馬上就將孩子們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佩珊姐……”

“佩珊姐，佩珊姐。看我新找到的書，我誰都不給，就給你看……”

“佩珊姐，這顆糖送給你……”

殷勤的目標一下換了對象，一只只小短手拿著各種各樣的東西，像邀功一樣遞到蘇佩珊面前。

“可能這一屆的小孩都是這么和善的吧。”看著相似的一幕，周毅想道。

蘇佩珊與周毅投過來的目光對視一眼，嘴里冷哼一聲。手上卻不停，挨個從面前的小短手手中撈走東西。

蘇佩珊捧著一堆東西，揮手間喝退了圍著的小朋友。

“我今天不想和你說話，你今天沒有和我打招呼。”蘇佩珊微仰著頭，吊高嘴，視線偏移，故意不看向周毅。直接從周毅面前穿了過去。

“……”

周毅忽然覺得，這一屆的小朋友有點復雜，不像他記憶里那么單純了。

小朋友散盡，周毅身邊一下就清凈了。周毅視線環繞一圈課室，最后選擇了去看看柜子上有什么書。

“嗯？育兒書！”簡單地瀏覽了一遍，當看到塞滿一個格子的育兒書，周毅眼前一亮。他正需要獲得這方面的知識呢。

“自己養自己可還行。”想著，周毅的臉上露出了輕笑。

“哼！”蘇佩珊正背著手站在一旁，冷哼了一聲。察覺到周毅的視線，一下子又偏開了視線。嘴里不小聲地嘟囔道：

“笑也沒用，你不道歉我是不會和你說話的。”

周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