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不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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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祁星攻勢難撤,眼看著胸膛就要撞上護衛隊的劍尖,他邊調轉劍的方向邊輕輕閉上了眼。
想象中的刺痛沒有襲來,反而被人拍了一掌。
正是因為這一掌,祁星躲過了護衛隊的亂劍,代價是推他那只手被兩把劍從掌中刺穿!
那只手掌見手已被刺穿,不退反攻,他手掌快速一震,握劍的兩只手皆被震得松了劍。
那只血淋淋的手就帶著刺穿他的兩把劍快速沖向了其中一人。
那人似乎被他這種不要命的打法嚇傻了,雙掌抬起對了上去!
所以,劍尖又刺穿了一只手!
這一切都發生在祁星倒地的瞬間。
等他反應過來之時,他只看到他的師傅右手和另外一人的左手同時被劍刺穿,釘在了一起,血順著兩人的掌間流了下來,鮮艷而刺目……
而他們沒被釘在一起的手正在對招。
祁星想都沒想,提起劍就對準了他師傅對面那人。
說時遲那時快,守城的士兵就在這時圍了過來!
他們一看駙馬爺這邊的人正在和公主護衛隊激戰,不由分說便把矛頭對準了祁星他們!
一時間,街道上黑色勁裝、紅色喜服、白色喪服打得一團亂麻……
紅色地毯被刀劍斬成一段又一段,時不時被劍尖挑起來蓋到激戰的隊伍頭上。
一時間,竟像是挑起了無數紅蓋頭,蓋了一個又一個新娘。
而今日真正的新娘從遇到送葬隊開始,再沒出過聲……
上元佳節,華燈初上,早上著紅裝的接親隊此刻被著白喪服的送葬隊抬著朝城南走去。
上元佳節,又稱為燈節。
此刻,大紅燈籠還掛在空中,街道上殘破不堪的地毯也沒清理干凈。
甚至,彌散在空中的血腥味都未散盡,人們又提著各色花燈走上了街頭,歡歡喜喜去逛燈會。
白日的鬧劇,準駙馬一家一夜之間成了叛國賊。
“公主傷,賞千金。公主死,賞萬金。”
信上有何府的印章,加上祁星劍指公主護衛隊,因此鐵證如山。
何家誅九族,重犯祁星凌遲處死。
祁星被五花大綁綁上刑場之時,天還沒黑。
王君說,罪大惡極之輩,不必等明日午時。
凌遲的刀很短,行刑之人在祁星身上套了一張網。
網眼密密麻麻,有幾個網眼,祁星就要被扎幾刀。
行刑刀一刀又一刀扎在祁星白皙的皮膚上,血從一個又一個傷口流出。
細細的血絲漸漸匯成幾股血流。
血流繼續往下交匯,小溪也能成河……
祁星一直緊緊閉著眼,由于前五刀都在臉上,所以,淚水起先還能在血水中沖出一條白皙,漸漸地,卻只能混著血紅一起往下流……
他人被綁在行刑架上,所以,哪怕身上的肉爛成泥,也不存在腿軟站不穩的情況。
圍觀之人,自始至終,只看到一個頭上還綁著紅色發帶的少年,被小刀一刀一刀戳成血人……
凌遲的殘忍之處在于,前面下刀都不傷及要害,所以,人會一直清醒著面對肢體上傳來的疼痛!
一開始,是局部痛,漸漸地,全身都痛!
最后,痛到頭皮發麻,痛到神經麻木,人卻依舊活著。
人們本以為,少年會在疼痛中漸漸死去。
然而,三百多刀過后,最后一刀直插要害前,祁星突然睜開了眼!
“綠……”
行刑之人被嚇了一跳,手上的刀瞬間落了地。
而他面前的血人,隨著睜開的眼睛,血人身上的繩索也瞬間斷了!
而他未說完的話,再也沒機會開口——血人腳尖以一個堪稱詭異的角度踢起了那把行刑刀。
行刑刀又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插進了他的胸口!
三百六十刀終于完成,死的卻是行刑之人……
周圍兵荒馬亂,那些慌亂中還不得不聽命拿下祁星的人,都被祁星以快到令人眼花的速度抹了脖子。
圍觀之人只看到祁星腳步如風,右手間的銀光隨著旋轉的腳步旋出一朵又一朵絢爛至極的銀花。
片刻之后,銀花變血花,有眼尖之人發現,祁星手里那把凌遲刀上的血都沒來得及滴下,圍剿他的人已經死光了。
都是一刀致命,且下刀位置幾乎一樣。
正在眾人逃命躲煞星之時,祁星已搶了匹馬往公主府的方向沖去……
馬蹄聲又狂又亂,祁星身上的血散了些在空氣里,還留在皮膚上的則在風中漸漸凝固。
一陣寒風呼嘯而過,須臾,大片大片的雪花洋洋灑灑而下,不過片刻,地上便只剩一層雪白。
大紅燈籠上的“囍”字也漸漸被雪白覆蓋,里面的燭火難忍寒意,也漸漸滅了。
策馬疾行之人眉梢也落了雪,可惜了,再白的雪落他眉梢,也得融在暗紅里……
突然間,馬蹄聲沒了,雪也停在了空中,不再往下落,就連剛被風吹歪的燈籠也沒能回歸原位……
天地間一片死寂。
鏡中那個世界靜止了。
就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整個捏在了手中,動彈不得。
片刻后,馬蹄聲再次響起,卻是在往后退。
雪不再靜止,卻是飛向了上方。
燈籠倒是回了原位,滅了的燭火再次亮了起來,金燦燦的“囍”字漸漸顯現。
若冷眼旁觀,會發現一種荒誕的喜感。
來時,是大雪紛飛,寒冬降臨。
回時,是初雪消融,春回大地。
雪白退盡,還原了燈籠原本的紅。
祁星又回到了行刑場。
就在我以為一切都能重來之時,祁星又再次騎著馬沖了出去……
鏡中的畫面在雪再次飄落之時戛然而止。
死神帶著祁星出現,我并不意外。
畢竟,這次祁星也沒按照運勢簿活,或者死。
祁星身上的血還沒完全干透,然而,他人卻十分平靜。
像是方才那個帶著一身的悲和怒沖向公主府的人不是他一般。
對了,白日的亂戰,祁星一方到底人少,公主護衛隊和守城侍衛都在下殺手,所以,落敗是遲早的事。
遺憾的是,最后,亂劍刺來之時,莫師傅再次替祁星擋了劍……
原本,他只是右手手掌被刺穿,可那一刻,他整個背部扎了十六把劍……
就在劍刺到他背上之時,原本被他整個護在懷里的祁星,被他大力推了出去。
“不要……噗!”
祁星嘶吼聲還未落,就被推著滾了兩圈。
護衛隊眼疾手快,看祁星滾了出來,長矛立馬戳了過去。
悲憤交加,氣血上涌,青筋在祁星額角暴起之時,一口鮮紅從他嘴里吐了出來。
吐了一口,還有一口。
手持長矛的護衛隊看他如此慘狀,竟嗤笑了一聲。
氣血依舊在上涌,祁星卻緊緊咬著牙,不讓血再次吐出來。
一口白牙,活生生染紅了,可血還是不斷從他咬緊的牙關間迸了出來……
“噗!”
似乎已經忍到了極限,祁星本想將滿口血咽下,卻在下一秒直接噴了出來!
原本插在他師傅背后的劍,在他胸膛露出了四個劍尖……
劍尖本該挑出血肉,可最后留在劍尖的,卻是破碎的紙片。
血順著劍身往劍尖流淌,破碎的紙片漸漸被血浸透。
紙片上原本還有些黑色的墨跡,可此刻,已什么也看不清……
莫師傅中劍之后就跪倒在地,須臾,血不僅從他胸口流出,還從他嘴里流出。
就連眼白,也漸漸浮上了層紅。
可哪怕這樣,他還是一只手撐地,另一只手,顫抖著去拿浸透血的碎紙。
四片碎紙都捏到了掌心,他終于緩緩倒地……
“啊!!!”
“呃啊!”
“師傅!”
“噗!”
“噗……噗……”
祁星的淚瞬間飆了出來,淚花迫不及待沖出眼眶,卻混在了他師傅飚到他臉上的血里……
他師傅已側著倒在了地上,只不過眼睛一直未閉,護衛隊竟直接拔起了他背后的劍,瘋狂朝他刺了過去。
祁星已被護衛隊緊緊捆了起來,他眼睜睜看著師傅被幾近癲狂的護衛隊瘋了一般刺了一劍又一劍……
“……不要!”
眼看著其中一把劍直直刺向了他師傅依舊未閉上的眼睛,他奮力吼了一聲,可沒人理他。
劍戳了左眼,又戳了右眼。
他師傅終于閉上了眼……
“看他死不瞑目?這不就瞑目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你看他都死了,手還緊緊捏著,也不知手里是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
說話的侍衛手起刀落,直接齊腕砍斷了他捏著紙片的手……
血流如注,噴灑在地上,融入了紅色地毯。
“啊……”
祁星悲憤欲絕的嘶吼僅持續了一瞬,就被堵住了嘴。
祁星咬著牙奮力掙扎,只為掙開捆他的繩子,可徒勞無功。
倒是氣血愈發混亂,漲得他頭痛欲裂。
斷手被護衛隊掰開,里面的紙屑,浸透了血,又是揉又是捏,上面的墨痕早已不可辨……
侍衛隨手一揚,片刻后,便混入了滿地的紅中……
抬腳,落腳,抬腳,落腳,紙屑終于被鞋底碾沒了。
祁星拼命掙扎著向斷了腕的人靠近,哪怕劍擋在身前,他依舊拼死上前。
然而,還是被人拖走了……
拖祁星的人眼看著血從祁星嘴角流了下來,還以為他想咬舌自盡,便扯了堵他嘴的破布。
“我要回……”
拖他的人看他確實咬破了舌頭,怕他死了不好交代,只能用布條直接勒住他的嘴,讓他閉不了嘴……
當然,也說不了話。
也不知他從刑場出來策馬奔赴的是靠近城南的公主府,還是城南的墳場……
到底都沒去成,上一世,已匆匆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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