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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藝術市場發展概述

一、西方藝術市場的發展

作為人類社會經濟生活的一個組成部分,藝術市場的形成與發展有著較為悠久的歷史。在西方國家,藝術市場的萌芽是伴隨著皇室貴族集團的收藏而產生的。據威爾·杜蘭《世界文明史:希臘的生活》一書所言,在公元前2500年的米洛斯晚期,克里特城市的藝術市場就已經有所萌芽。當時的畫家們,或受國王的聘請而為宮廷作畫,或受貴族市民的邀請制作裝飾品,收入頗為豐厚。4

古希臘一直維持著其繁榮的藝術市場。此時,古希臘的各個城邦隨處可見制作雕塑的經營作坊,來自羅馬和亞歷山大的訂單,令這些雕塑經營者應接不暇。這些作坊主們和藝術家們,甚至在出售的作品上加署自己的名字,以“品牌效應”來增加市場聲譽,從而更大程度地占有市場。這種以作坊經營為主的藝術市場模式,在西方一直持續到文藝復興時期。據喬爾喬·瓦薩里《名人傳》記載,當時意大利的經營作坊,其市場業務十分廣泛。這些生產作坊,不僅承擔工藝設計和裝飾工程的業務,還出售雕塑、版畫、油畫等純藝術性的藝術作品,有的作坊甚至還偽造古董以獲取高額利潤。

到了古羅馬帝國中后期,雕塑、繪畫、古董等藝術品的買賣交易盛極一時。據讓-諾埃爾·羅伯特《古羅馬人的歡娛》一書的描寫:“公元前2世紀初開始,藝術品大舉涌入古羅馬……從此誕生了私人收藏藝術品的新方式。一時間,高雅藝術品的收藏熱潮涌動,誰都想在自家的中庭或前庭擺放這樣或那樣的雕塑?!?a class="footnote-link" href="../Text/Section0002_0004.xhtml#footnote-98811-5" id="footnote-98811-5-backlink">5只不過這些私人收藏者,大多仍是以貴族市民為代表的城市高收入階級,而一般的中低收入階層是極少參與到高雅藝術品的收藏行列中的。

而在經濟較為發達的歐洲國家,不僅以皇室貴族為代表的大財團從事收藏藝術品的活動,即使是中產階級也具有收藏藝術品的客觀經濟實力與主觀收藏動機,從而導致藝術市場的迅速發展。如17世紀的荷蘭,油畫就曾以商品的形式出現在市場之中,而具有一定經濟基礎的普通市民則根據自己的需要與興趣而自由選擇購買。不僅如此,在此時的荷蘭,甚至出現了藝術品的需求者直接共同出資請藝術家作畫的現象,其代表事件就是著名畫家倫勃朗于1642年接受為阿姆斯特丹城射手連隊16位射手,每人出資100弗羅侖(荷幣)而為之創作的群體肖像——《夜巡》。

及至18世紀,藝術品交易的規模越來越大。為了適應日益發展的市場交易的需要,專門經營藝術品的畫店此時在西方國家應運而生,現存法國著名畫家讓-安東尼·華托的油畫作品《熱爾森畫店》,所描繪的就是當時法國畫店的經營場景。這些畫店的店主代銷藝術品,或直接低價收購藝術家的作品,然后高價出售以賺取差價;或不作收購而僅僅是間接幫助推銷藝術家的作品,直至畫作售出后再與藝術家分享畫款。

到了19世紀,藝術市場在現代工業社會急劇發展的影響之下而變得更加豐富多樣起來。最為明顯的表現是,以代銷為主要經營方式的傳統畫店,被集展覽、宣傳、銷售于一體的畫廊所逐步取代。這些新生的畫廊,無論是在場地規模還是在經營模式方面,較之傳統的畫店均有較大進步。而有所帶動的藝術市場的范圍與概念也隨之擴大。人們發現,藝術品不僅僅是可以供人欣賞的精神食糧,其還可以作為一種特殊的物質載體而創造出較高的經濟投資回報,更讓人不可思議的是,投資藝術品的經濟回報率遠遠大于傳統行業的投資回報率。此種具有顛覆性的投資觀念,在接下來的20世紀迅速流行起來,并在更大程度上推動了西方藝術市場的發展進程。

及至今日,作為藝術市場重要組成部分的畫廊、藝術博覽會、拍賣行等組織形式,其運行模式與機制漸趨完備,而其每年所創造的需以億元為單位計算的經濟價值,更是令傳統行業的從業者贊羨不已。

二、中國藝術市場的發展

在中國,藝術市場的源頭可以追溯至漢魏時期,此時所出現的“傭書”、“傭畫”即是藝術市場上的主角。據《后漢書》記載,有位叫劉梁的人就曾“賣書于市”以賺取生活之資。盡管在漢魏時代就有以出賣自己的書法而獲得經濟收入的人,但這僅僅是極為個別的例證。而真正的書法藝術市場的形成,則要下推至六朝時期。據虞龢《論書表》所載:“西南豪士,咸慕其風,人無長幼,翕然尚之,家贏金幣,競遠尋求。”6當時像王羲之、王獻之這樣的士人書法家的作品,就經常以特殊商品的身份而在市場上頻繁地流通。而關于此時以書法換取金錢的具體記載可見于《南史》關于蕭子云的記載:蕭子云駕舟出行,途中遇到百濟國的使者攜金求書,蕭子云于是便停船三日,書三十紙予之,從而獲得數百萬金的金錢回報。此段記載顯示,此時作為藝術品的書法價格已然不菲,并且書法市場的參與者更是出現了外國人的身影。

到了唐代,以書法流通為主的藝術市場繼續得以發展的同時,繪畫的市場也逐漸形成。此時甚至一度在市場上出現了著名畫家的作品價目表。據張彥遠《歷代名畫記》的記載:“董伯仁、展子虔、鄭法士、楊子華、孫尚子、閻立本、吳道玄屏風一片,值金二萬,次者售一萬五千。其楊契丹、田僧亮、鄭法輪、乙僧、閻立德,一扇,值金一萬。”7張彥遠此段的記載表明,在唐代的繪畫市場之中,出自名家之手的作品的價格,已經得到當時購藏者的普遍認同,這也從另一個側面反映了唐代藝術市場的發展程度與穩定結構。不僅如此,即使是對于前代名家的作品,市場也已然形成了穩定的流通機制。據張懷瓘《書估》的記載,如王羲之等前代名家的書法作品,在市場上即有明碼標價,并且等級分明。此時期,曾一度出現了專門從事書畫交易的中間商。據竇臮《述書賦》記載,中唐時期長安(今陜西西安)、洛陽兩地知名的書畫商人,就有穆聿、王昌、葉豐、田穎、杜福、劉翌、齊光、趙晏等人。這些書畫商人,給竇臮留下的印象是既狡詐又奸猾,但他們在業務方面卻精于目鑒、砍價,為了謀取高額的利潤,不辭勞苦地進行中介代理及長途販賣業務。除了這些流動的書畫商人之外,唐朝還出現了置鋪經營書畫的“坐賈”。這些“坐賈”除在“書行”之中,從事書法作品的交易之外,還經常從事與文人書房有關文化用品的交易活動。據耐得翁《都城紀勝》記載,為了便于進行統一的市場管理,政府部門甚至為這些行業專門指定固定的街市以應從事交易之需。

及至兩宋時期,藝術市場越發繁榮。北宋都城汴梁(今河南開封)的街道市集,南宋都城臨安(今浙江杭州)的勾欄瓦肆,都有專賣書畫的店面從事經營活動。據鄧椿《畫繼》記載,汴梁的皇家寺院大相國寺是當時最熱鬧的書畫交易場所。由于需求的增加,大量主動求購和主動求售的現象出現,喚起了從業者對于交易場所更高的要求,從而產生了公開而固定的書畫交易市場,并誕生了以經營書畫作品為業的實體書畫店,如“以東街北曰潘樓酒店,其下每日自五更市合,買賣衣物、書畫、珍玩、犀玉”8。因此市場的書畫、古玩品目繁多,當時不少私人收藏家專門到大相國寺搜尋購買。據米芾《畫史》記載:“相國寺中,八金得紙桃兩枝,綠葉蟲透背,二葉著桃上,二桃突兀高出紙素。徐熙真筆也。”9其曾與范大珪在大相國寺以七百金購得王維《雪圖》一幅,又以八金購得徐熙《折枝紙桃》一幅。而據洪邁《容齋隨筆》記載,在靖康之難之前,金石學家趙明誠也時常至大相國寺購尋碑帖拓本。繁榮的藝術市場同時刺激著書畫家們的創作欲望。畫家們為了能長期占有市場,就不斷創作新的畫樣以達到出奇制勝的效果。

市場的大量需求,使得許多的繪畫題材,如美女秦妙觀像等,都需要進行批量生產,此時甚至出現了專門為高麗、日本等外國制作佛畫的行會組織。如此繁榮的市場場景,也吸引了不同身份的人參與到繪畫創作中來,如北宋著名的山水畫家燕文貴、許道寧等。而其中的燕文貴,就曾在汴梁天門道上設置畫攤以出售自己的畫作。靖康之變,內府所收藏的法書名畫大多流散民間,所以民間的書畫交易愈發頻繁。此時出現了“常賣”、“牙儈”、“鬻書者”等專門從事書畫交易的從業人士,他們或如商人一樣直接販賣書畫作品,或如經紀人一樣在書畫市場中承擔鑒定、估價、聯系買家等一系列中介工作,從而獲得不菲的經濟收入。傳統的書畫之外,南宋甚至出現了“陳家團扇鋪”這樣出售繪畫工藝品的專門店鋪。由此可見,在南宋時期藝術交易場所流通藝術品具有多樣性與交易的專業性。此外,社會上日益獨立的民間繪畫行會,以及由于競爭導致繪畫題材的專門化,都從某個側面說明了此時藝術市場的繁榮程度。

與兩宋時代相比,元代的書畫市場具有獨特的時代性。雖然元代的畫家多以世外隱逸的面目出現在美術史著作之中,但實際上他們的商業意識與市場觀念異常強烈。此時期著名的文人畫家如倪瓚、龔開等人的繪畫作品,一經在市場上流通,動輒值數十金。即便如趙孟頫這樣位居朝廷大員的書畫家,“亦愛錢,寫字必得錢然后樂為之書”。當時金錢在藝術市場中所起的作用,于此可見一斑。

隨著城市商品經濟的進一步發展,明代的書畫藝術市場較之前代更加繁榮。明中葉以后,隨著資本主義的萌芽,書畫藝術市場更是得到了空前的發展。此時,除了一般從事書畫買賣的商人之外,在蘇州、嘉興等商業發達的城市地區,獨立經營書畫的店鋪隨處可見,市場已然成為私人收藏家獲取藏品的主要場所,從而使得私家收藏大有超過宮廷收藏的趨勢。此時的書畫交易多由專業的畫商經手、專門的市肆操作,從而使得書畫交易程序漸趨穩定。由于市場強有力的吸引,使得大批的文人職業畫家亦涌入市場,從事鬻書賣畫以謀取生活之資。僅蘇州一地而言,絕大多數的書畫家都曾被吸引到龐大的市場之中,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書畫家有夏昶、沈周、文徵明、唐寅、仇英、祝允明等人。據王鏊為沈周所撰寫的《石田先生墓志銘》所言:“近自京師,遠至閩楚川廣,無不購求其跡,以為珍玩,風流文翰,照映一時,其亦盛矣?!?a class="footnote-link" href="../Text/Section0002_0004.xhtml#footnote-98811-10" id="footnote-98811-10-backlink">10如此龐大的市場需求,使得沈周“因求畫者眾,一手不能盡答,令子弟模寫以塞之”。對于以書畫換取金錢的行為,作為明代文人畫家代表人物的唐寅更顯得毫無忌諱,其題畫詩有云:“不煉金丹不坐禪,不為商賈不為田。起來寫幅青山賣,不使人間造孽錢?!?a class="footnote-link" href="../Text/Section0002_0004.xhtml#footnote-98811-11" id="footnote-98811-11-backlink">11

清代作為封建社會書畫市場發展的最后階段,其交易的市場化亦最為明顯,市場機制也最為完善,以至于出現了經書畫家本人明碼標價的“潤例”或“潤格”,其中最為著名者當數“揚州八怪”之一的鄭板橋,其所撰的“潤例”,不僅明確向我們展示了清代中期書畫的實際參考價格,還向我們坦白了藝術家本人對于金錢的態度。“大幅六兩、中幅四兩、小幅二兩;書條、對聯一兩;扇子、斗方五錢。凡送禮物、食物,總不如白銀為妙。公之所送,未必弟之所好也。送現銀則心中喜樂,書、畫皆佳。禮物既屬糾纏,賒欠尤為賴賬。年老神倦,亦不能為諸君子作無益語言也。畫竹多于買竹錢,紙高六尺價三千,任渠話舊論交接,只當秋風過耳也?!?a class="footnote-link" href="../Text/Section0002_0004.xhtml#footnote-98811-12" id="footnote-98811-12-backlink">12如此直白的表述,可以說是從一個側面向我們展示了清代書畫家與金錢之間的關系。鄭板橋曾經大致計算過揚州書畫家的年度收入,“歲獲千金,少亦數百金”13,由此足見清代揚州地區書畫市場的繁榮程度。之后的同治、光緒年間,“自海禁一開,貿易之盛,無過于上海一隅。而以硯田為生者,亦皆于于而來,僑居賣畫”。14市場的高度成熟也使得此時的“海派”書畫家普遍依附于此地雄厚的商業資本,從而促成了行業書畫價格標碼的規范化。

繼北宋的大相國寺之后,位于北京的琉璃廠,一度成為藝術品交易最為熱鬧的場所。此地在元代名為海王村,至明代成為官窯制作琉璃瓦之地,因名琉璃廠。至乾隆年間,琉璃廠成為熱鬧的市肆,遂以書畫古玩的大量交易而名揚天下。據《清朝野史大觀》記載:“凡骨董、書籍、字畫、碑帖、南紙各肆,皆麇集于是,幾無他物。上至公卿,下至士子,莫不以此地為雅游而消遣歲月……至每年正月初六起至十六日止,謂之開廠甸,合九城之地攤皆聚于廠之隙地。而東頭之火神廟,則珍寶、書畫、骨董,陳列如山阜,王公貴人、命婦嬌娃,車馬闐塞,無插足地,十日乃止。”15其市場繁榮之盛況,于此可窺一斑。

發展至近現代,藝術市場最為繁盛之地當屬廣東地區。自清代中期開始,廣州地區畫家的作品,即通過海上貿易得以遠銷海外,年度貿易額十分可觀。據李超《中國早期油畫史》所言,19世紀初,在廣州的十三行畫店已達到30家左右。這些名為“畫肆”的畫店,類似于歐洲的畫廊,主要從事油畫、水彩等西方繪畫作品的交易,目標客戶則多為外國人。廣州之外,中國近代藝術市場的另一個發達之地是同為沿海城市的上海。1847年,英國人在上海開設了魯意斯摩拍賣行,標志著中國境內藝術品拍賣行的初步誕生。據王震《二十世紀上海美術年表》的統計,僅1900年,就有瑞和、旗昌、公益、公記等諸家洋行主辦藝術品拍賣會。而此年上海“朵云軒”的成立,則標志著中國本土現代藝術公司真正意義上跨入藝術市場,從而開啟了中國藝術市場的新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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