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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辨《詩經·十月之交》日食與地震無關

《詩經》日食發生在幽王時代說有一條重要的佐證,即《十月之交》記載了所謂地震。在該詩緊接著日食現象之后,詩人詠唱道:

燁燁震電,不寧不令。

百川沸騰,山冢崒崩。

高岸為谷,深谷為陵。

哀今之人,胡憯莫懲。

論者咸謂此與《國語·周語》“幽王二年,西周三川皆震……是歲也,三川竭,岐山崩”的記載為一事,《詩經·十月之交》所載日食必當發生在與該次地震相近的年代。

《國語》所記周幽王二年關中地區發生的地震,與《左傳》的記載相合。昭公二十三年記萇弘對劉子的話中說“周之亡也,其三川震”,杜預注:“謂幽王時也。三川:涇、渭、洛水也。地動,川岸崩。”對于周幽王時代發生過地震,我們不應當懷疑。問題的關鍵在于《詩經·十月之交》是否描寫了地震現象,是否可以與《左傳》、《國語》記載的幽王二年地震牽涉在一起。對此,有必要重新加以考慮。

從詩句字面上解釋,“燁燁震電”一句是指閃閃發光的雷電,其中的“震”字作雷電講。《毛傳》:“震,雷也。”古文獻中震、雷互訓為常見,《春秋經》隱公九年“大雨震電”,《公羊傳》:“震,雷也。”《谷梁傳》亦謂:“震,雷也。”《周易》之“震”即雷之象,《說卦》云“震為雷”。《說文》:“震,劈歷振物者。”詩句震電二字連用,應與《春秋》隱公九年的“大雨震電”同義,故“燁燁震電”描寫的是雷雨交加的現象,而不是指的地震。第二句“百川沸騰”是講大小河川水勢陡漲,如沸水騰涌,這亦與雷雨之事相關,而與地震現象不發生干連。《國語》記幽王二年關中記震時是“三川竭”,“川竭”與川水沸騰無論怎樣也說不到一起去的。至于“山冢崒崩,高岸為谷,深谷為陵”這幾句,看來描寫的是山崩現象,似乎可與《國語》所謂“岐山崩”之事聯系在一起,但是,山崩(更確切些,應該說是川岸崩塌)之事并不僅僅與地震才有關聯,自然界中經常出現的山體滑坡現象也是猝然發生的,這種現象也可以被描繪成“山冢崒崩”,并從而造成“高岸為谷,深谷為陵”的狀況。自然科學知識告訴我們,這種滑坡往往在暴雨沖刷、山洪嚙山體時容易發生,尤其對于土質疏松的黃土高原地區的山體更是如此。這是地質地理學者經常關注的一個問題。從《十月之交》描述的情況看,詩中所謂山崩正是由“燁燁震電,百川沸騰”,即雷雨、山洪等外部原因誘發的,而不是地震造成的山石崩塌。因此,我認為,《十月之交》不是描寫的地震,沒有必要把幽王二年的地震與詩句聯系起來。

其實,無論是主張幽王說的《毛傳》,還是主張厲王說的《鄭箋》,以及孔穎達的《正義》,都沒有把《十月之交》里的震電、川沸及山崩等事與地震聯系在一起。孔氏《正義》甚至特別指出:“《周語》曰‘幽王三年(按應為二年,字誤)西周三川皆震……是歲三川竭’,此言‘百川沸騰’,與彼‘三川震’不同也。何者?此有沸出相乘,水盛漫溢而已,非震之類也。”后來,朱熹《詩集傳》也闡明《十月之交》的上述描寫是屬于“雷電、山崩、水溢”之類的災異。

總之,《十月之交》中所謂地震描寫純屬主觀臆設,我們是不好把它作為幽王六年日食說的佐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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