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貨幣主義和公共選擇理論對凱恩斯的批判

在凱恩斯時代行將結束、新的市場時代即將來臨的時候,即使不是反對凱恩斯本人,對凱恩斯主義持反對立場且勢頭漸勁的還有兩派:貨幣主義和公共選擇理論。然而,與哈耶克的論據不同,他們對凱恩斯的批評主要是從一種非常實證的政治經濟學角度進行的:具體來說,兩派都依托于建立科學的、可預測的宏觀經濟模型,這種模型是從新古典經濟學的假定出發的。盡管他們被視為與哈耶克一路,但哈耶克從未成為一位貨幣主義者。1970年代,米爾頓·弗里德曼,這位最杰出的貨幣主義經濟學家,運用宏觀經濟學有說服力地證明了凱恩斯模型是造成那十年嚴重經濟困境和失敗的根源。這一指控非常簡單:他認為凱恩斯未能考慮到貨幣供應的極端重要性,而把太多的注意力集中在財政政策上,忽視了貨幣政策。貨幣主義經濟學家將注意力集中在通貨膨脹背后的貨幣根源;特別是他們要求回歸到貨幣供應量理論,這一理論正是凱恩斯當時借以擺脫正統經濟學的出發點。弗里德曼認為,實際的經濟要比凱恩斯模型所假定的穩定得多。他的這一主張貫穿在許多理論觀念中:諸如“永久收入假定”、“對貨幣功能的穩定需求”以及“自然失業率”。如果政府按照凱恩斯式的手段企圖規范經濟周期,不僅注定要失敗,而且會助長通貨膨脹和失業。弗里德曼尤其不滿于凱恩斯對政治的影響。在他看來,凱恩斯的觀念導致了“政府的過度膨脹,它已經將觸角伸向其公民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Friedman 1986, p.47)。他指出,凱恩斯的重大錯誤在于未能給予《通往奴役之路》中“為什么最壞者當政?”一章足夠的重視。也就是說,凱恩斯遭到詬病的一點在于:他忽視了公職人員和政客的利益并不總是與“公共利益”相一致:

凱恩斯認為,經濟學家以及其他人可以通過考察政治權威如何將杠桿實際或潛在地操縱在手,以達到他們所期望的目標,從而為社會發展做出最大的貢獻,然后說服那些被認為是大公無私的公職人員和選任官員采納他們的建議。選民的角色在于選舉在道德上“正好”適合其位的人們,讓他們治理國家。(Friedman 1986, p.51)

凱恩斯深信統治精英能從公共利益出發進行統治,弗里德曼認為,這種信心值得懷疑,它在實際經驗尤其是美國的經歷面前會碰壁。凱恩斯堅信精英能夠“全身心地”從公共利益出發進行決策,這一點也成為公共選擇學派的主要批評目標。例如布坎南(Buchanan)和瓦格納(Wagner)就對凱恩斯有關官僚、政客、選民以及預算之間關系的諸多假定提出質疑。在《赤字民主:凱恩斯男爵的政治遺產》(1977)以及(與John Burton合著)《凱恩斯先生的后果》(1978)中,布坎南和瓦格納力圖證明凱恩斯的這種對政客和官僚統治會一心為公、執政為民的信念是幼稚的。這一對所謂“哈維·羅德假設”(presuppositions of Harvey Road,它假定“不列顛政府始終掌握在知識貴族手里,而他們使用的手段就是說服”Harrod 1966, pp.192-193)的批評在圖洛克(Tullock 1965; 1976)和尼斯卡寧(Niskanen,1971)等理論家那里得到進一步發揮。在公共選擇學派看來,政客和官僚使用“公共利益”這樣的修辭,目的僅僅在于掩蓋如下事實:即決策過程只在于確保政治和官僚利益最大化,侵奪公共利益。從公共選擇角度解釋自由民主政府傾向于更大規模的官僚機構、更大規模的財政赤字,為解決問題“肆意揮霍”,這些都是20世紀最后幾十年對凱恩斯共識最強有力的攻擊。但凱恩斯并未忽略私利的作用,而只是認為制度習慣和預期所代表的觀念往往具有更強大的影響力,無論這種影響是“正面的還是負面的”。凱恩斯的重心與其說是在利益如何牽制制度,還不如說觀念如何牽制制度,進而模塑那些制度的思考方式及其應對風險、不確定性以及無知的方式。或許凱恩斯最大的失誤并不在于他堅持觀念的重要性,他有關決策過程的描述傾向于低估利益的重要性,他的最大失誤在于他極端自負(正如哈耶克所回憶的),相信自己可以通過自己的創造力改變人們思考經濟學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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