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霍華德的生平和人格魅力

1850年1月29日，埃比尼澤·霍華德生于倫敦城福爾街（Fore Street）62號。他的父親也叫埃比尼澤，在倫敦擁有幾家甜食店，屬于中產階級下層，但游手好閑，不善經營。母親是個能干而有商業頭腦的農家女，既要掌管店鋪又要料理家務。他們共有9個子女，人多事雜，因而，小埃比尼澤4歲半就被送入寄宿的家庭小學。他學會了流暢的書寫，為以后學習速記打下了基礎。也許是父母并不渴求孩子們接受專業教育，小埃比尼澤15歲輟學就業，進入日益龐大的城市職員大軍，出入于證券交易所、律師事務所，有時也去教堂聽布道。18歲時，他自學速記，并全文記錄了一位牧師的布道，從而得到牧師的賞識，當了牧師的助手。這標志著他速記生涯的開始。

然而，他依然心神不定。在21歲時，他突然決定要去美國，但沒有明確的目的。他和另外兩個同齡人于1871年3月到達內布拉斯加州（Nebraska，美國中部以農牧業為主的州）。三人共有160英畝土地，種植玉米和馬鈴薯，睡在同一座單間小屋中，但各自管理自己的土地。一個多月以后，霍華德失敗了，只好淪為同伴的雇工。

度過嚴冬以后，他去了芝加哥，在一家聲譽良好的速記公司參與報道芝加哥法院的工作。在朋友的影響下，他開始有系統地讀書，把自己感興趣的段落摘錄在永久保存的摘錄簿上，其中包括惠特曼（Walt Whitman，1819～1892）、洛威爾、愛默生（Ralph Waldo Emerson，1803～1882）等人的著作。然而，對他影響最深的是潘恩（Thomas Paine，1737～1809，出生在英國的著名美國政論家）的《理性的世紀》（Age of Reason）。他說，這使他思想大為解放，成為獨立思考的人。在芝加哥他還看到當時新出版的由本杰明·沃德·理查遜（Benjamin Ward Richardson）撰寫的《健康的城市》（Hygeia）。這是一本有關合理規劃城市的小冊子，主張關心居民福利、控制人口密度、增加綠地面積和采用地鐵交通。可以說，這時《明日的田園城市》的構想已經開始浮現，以后書中選用的有些引語就是出自上述著作。

1876年霍華德回到英國。歷時5年的美國之行使他擴大了眼界，漫無目標的浮躁情緒業已消除，這為他以后的工作做好了準備。然而，后來有人認為，他的田園城市思想受到當時芝加哥被稱為花園城市（garden city）的影響。他始終不承認這種說法。可見，當時就有人把田園城市混同于常人概念中的花園城市。

他無可選擇，只能靠速記為生。他有幸受聘于一個享有獨家報道議會大廈官方消息特權的格尼父子公司（Gurney and Sons）。他的工作十分辛苦，經常需要在凌晨報道昨夜通宵達旦的辯論。開始，他報道下院的活動，在取得一定經驗以后，就允許他報道政府各委員會的活動和證詞。他開始對議會是否能進行社會改革持懷疑態度，但是，他學會了以有力的論點用語言和文字來表達有關的問題。盡管地位不高，但是，他已經習慣于和政要往來，毫不猶豫地和他們長談，發表自己的意見，得到有益的建議。他喜歡自己的工作，然而，作為一個雇員他總有寄人籬下之感。為此，他曾短期入伙威廉·特雷德韋爾（William Treadwell）公司。以后他成為自由職業者，直到1920年退休。終生的速記生涯使他有可能從較深層次上來理解各種社會問題，從而使他在寫作中充滿了社會責任感。

1879年他和伊麗莎白·安·比爾斯（Elizabeth Ann Bills）結婚。他們是親上加親，他的兄弟和她的姐妹是夫婦。伊麗莎白的父親在考文垂（Coventry）附近開了一家鄉村酒店，家庭生活殷實。然而，他們婚后的生活卻相當艱難：7年中生了5個孩子，最小的一個夭折，此后，她的健康狀況一直不佳；經濟拮據，住房經常遷租，沒有安定的家庭生活；經過20多年的顛簸，1904年遷到萊奇沃思田園城市，尚未住定，她就去世了。然而，他們的生活是和睦、愉快和幸福的。霍華德是一個稱職的丈夫，關心家務；她則通情達理、聰明、快樂、性格寬容，支持他的寫作、發明和各種活動，積極傳播他的主張。1905年萊奇沃思建設了霍華德夫人紀念堂，以表彰她的貢獻。

他花了不少時間研究間距可調的打字機，他確信它的商業價值。1884年，他重訪美國，希望把他的專利賣2000英鎊，而買方只肯出250英鎊，未能成交。然而，他對打字機的關注和田園城市一樣付出了一生。在他看來，二者有共同之處，那就是所有的部件都必須服務于一個共同的功能目標。在《明日的田園城市》中確能看出這種考慮細致、目標明確的特征。

1888年，美國作家愛德華·貝拉米（Edward Bellamy，1850～1898）出版了一本長篇小說《回顧——公元2000～1887》（Looking Backward 2000～1887，商務印書館已出版中譯本）。這本書暴露了當時社會的各種矛盾和弊病，提出了幻想的經濟、政治主張。1889年，由于霍華德的奔走，這本書得以在英國出版。顯然，霍華德也深受這本書的影響。

1903年，田園城市協會在萊奇沃思購得一塊土地，成立了第一個田園城市公司，開始建設第一座田園城市；1919年，又在韋林購得一個狩獵場，建設了第二座田園城市。1909年，國際田園城市和城市規劃協會成立，由霍華德任主席，直到他去世。

霍華德有天賦的口才，嗓音洪亮動聽，奧斯本認為：“他在年輕時非常像一位莎士比亞戲劇的業余演員。”然而，他為人善良、謙遜、樸素、不愛顯露自己，在他成名以后依然如此。蕭伯納很贊賞他的為人，曾經不無夸張地說：這個“無與倫比的人”看上去像一個“微不足道的老頭”，“證券交易所會把他作為一個無足輕重的怪人而解雇”。即使在大家討論他的倡議時，他也不強加于人，完全相信別人能把計劃執行得很好。他的全神貫注、民主和大度是因為他把社會問題看成是頭等重要的大事，容不得半點私心。

他在晚年時期，把全部精力用于萊奇沃思和韋林這兩座田園城市的建設。他想繼他的著作以后，進一步用實例示范來喚醒這個麻木的世界。在一個遠未文明的世界上，一位懷有高尚動機和超前意識的人，除此以外還能做些什么呢！

1927年，他被敕封為爵士。1928年5月1日，他于韋林田園城市逝世。

他為后人留下了一份極為寶貴的文化遺產。它們始終在呼吁和促進著社會的覺醒。當人們一旦擺脫了狹隘私利的束縛，必然會從中吸取豐富的營養。我堅信，這一天終將到來。

金經元

2000年4月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