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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介乎建筑和雕刻之間的建筑作品

現在我們要進一步研究另一類建筑,這種建筑用較具體的意義為內容,而它的象征性較強的表現也采取了較具體的形式。這些形式無論是單獨地用,還是在規模巨大的建筑里結合在一起來用,都還不像在雕刻里那樣用法,而是還不越出它們自己的領域,這就是說,還是采取建筑的用法。對于這個階段的建筑,我們要研究得比較細致一點,盡管還談不上詳盡,也還談不上用先驗式的闡明 [14] ,因為建筑藝術在現階段在體現廣泛的實際歷史時期的世界觀和宗教思想于具體作品之中,仍不免迷失在偶然事物里。它的基本定性只是建筑和雕刻的混合,盡管主導的方面還是建筑。

a) 男性生殖器形的石柱

在討論象征型藝術時我們早已提到,東方所強調和崇敬的往往是自然界的普遍的生命力,不是思想意識的精神性和威力而是生殖方面的創造力。特別是在印度,這種宗教崇拜是普遍的,它也影響到佛里基亞和敘利亞,表現為巨大的生殖女神的像,后來連希臘人也接受了這種概念。更具體地說,對自然界普遍的生殖力的看法是用雌雄生殖器的形狀來表現和崇拜的。這種崇拜主要地在印度得到發展,據希羅多德的記載(《歷史》,卷二,48),它對埃及也不陌生。至少是在酒神祭典里也可以看到同樣的情況。希羅多德說,“他們創造出一種長達一肘 [15] 的東西來代替男性生殖器,上面系著一條繩子,由女人們提著,使這生殖器經常舉起,這東西比身體其余部分小不了多少。”希臘人也采取了這種崇拜,希羅多德明確地提到(《歷史》,卷二,49)“麥朗普斯 [16] 對埃及的酒神祭典并不生疏,他把崇拜酒神時舉著生殖器游行的儀式輸入希臘”,特別是在印度,用崇拜生殖器的形式去崇拜生殖力的風氣產生了一些具有這種形狀和意義的建筑物,一些像塔一樣的上細下粗的石坊。在起源時這些建筑物有獨立的目的,本身就是崇拜的對象,后來才在里面開辟房間,安置神像,希臘的可隨身攜帶的交通神的小神龕還保存著這種風尚。但是在印度開始是非中空的生殖器形石坊,后來才分出外殼和核心,變成了塔。真正的印度塔必須與后來伊斯蘭教徒和其他民族的仿制品區別開來,印度塔的構造并不是用房屋的形式,而是細而高,沿用石坊的基本形式的。與此類似的意義和形式在印度人憑想象夸大的彌魯山 [17] 的形狀里也可以見出。這座山被想象為天河里的浮沫,由此產生了世界。希羅多德也提到過這類石坊,有時取男性生殖器的形狀,有時取女性生殖器的形狀。他認為這些建筑是由塞梭斯特理斯 [18] 建立的(《歷史》,卷二,162),這位國王在他所征服的民族之中到處建立起這類石坊。在希羅多德的時代,這類石坊大半已不存在,他只是在敘利亞才親眼看到了一些。(同上,106)這些,他全記在塞梭斯特理斯的賬上,這只是根據傳說。此外他還用希臘人的眼光來解釋這類石坊,把原來只涉及自然界的意義轉化為倫理的意義,所以他說,“塞梭斯特理斯征伐到的民族如果在戰場上顯得英勇,他就在他們的國土上建立一些石坊,上面還刻著他自己的名字和國籍,表示他征服過這些民族。如果他沒有遇到抵抗,他除掉上述銘文之外還在石坊上刻下女性生殖器,表示這些民族在戰場上顯得很怯懦。”

b) 方尖形石坊,麥姆嫩像,獅身人首像 [19]

介乎建筑與雕刻之間的類似作品主要是在埃及。屬于這類的有方尖形石坊。這種石坊固然不是用動植物和人的有機的生命的自然形式而是用有規律的幾何圖形,但是同時也還不是用作住房和神廟的,而是本身獨立的,帶有太陽光線這個象征意義的。克洛伊佐(《論象征》第二版,469頁)說,“密特拉斯,這位麥底亞人或波斯人,在埃及的太陽城里統治著,根據他的夢建造了一些方尖形石坊,仿佛是石頭制成的太陽光線,還在上面刻些文字,人們把這些文字叫做埃及文。”普里琉斯 [20] 早就認為方尖形石坊具有這種意義(《自然史》,卷三十六,14;卷三十七,8)。這些石坊都是獻給日神的,它們是用來接受太陽光而同時又代表太陽光的。在波斯也有一些放出火光的石坊(克洛伊佐的《論象征》,卷一,778頁)。

在方尖形石坊之后,我們主要地要提到麥姆嫩像。在忒拜 [21] 的這類巨大的麥姆嫩石像之中,斯屈拉波 [22] 還看到一個完整的從一塊整石頭刻出的,另一個在日光照到時就發出聲響的,當時已經殘缺。它們都具有人的形狀,是兩個巨大的人在坐著,由于體積龐大,看起來形狀不是有機的,倒更像建筑而不大像雕刻,那里還有一些排成行列的麥姆嫩石坊,情況也是如此,從它們的排列整齊和巨大體積來看,它們已離開了雕刻的目的而轉到建筑。希爾特(《建筑史》,卷一,69頁)提到了那座巨大的發聲響的石像,據泡桑尼阿斯 [23] 說,埃及人把這石像看作是代表一位國王而不是代表神的,正像奧什曼第阿斯 [24] 和其他國王立過自己的紀念坊一樣。不過這種巨大的石像很可能代表某一個帶有普遍性的確定的或不很確定的觀念。埃及人和埃塞俄比亞人都崇拜麥姆嫩,晨光女神的兒子,當太陽初起時他們就向麥姆嫩獻犧牲,石像就發出聲響去招呼祈禱者。所以發聲響的石像之所以重要和使人感到興趣,倒不僅由于它的形狀,同時也由于它仿佛是活的,能啟示某種意義的,盡管啟示的方式是用象征去暗示。

獅身人首像和巨大的麥姆嫩石像的情況也是一樣,它們的象征意義我在前文已經談過。它們在埃及不僅數目很多,體積也大得令人驚奇。最著名的一座獅身人首像是在開羅的金字塔群附近。長達148米,從蹄到頭高達65米,從胸部到爪尖長達57米,雙足伸到前方休息著。這樣巨大的體積并不是先在別處雕成而后移置到這里的;人們發掘到底層,發現基礎是石灰巖,足見這件龐大的作品是由一整塊巖石雕成的。這座大石像固然接近體積最大的雕刻,不過許多這樣的石像排成行列,也就獲得了完整的建筑性格。

c) 埃及的廟宇建筑

這類獨立的形體結構一般都不是分散孤立的,而是許多連成一起,形成廟宇,迷徑和各種地下建筑,作為整體來利用,而且四周筑有圍墻。

關于埃及的廟宇區,我們今天從法國人的一些新發見中可以見出這些龐大建筑物的主要性格,首先應該提到它們都是露天的結構,沒有屋頂和門,墻與墻之間,特別是石坊圍成的大廳和石坊林之間,都有通道。這些石坊建筑都極寬敞,內部構造都很復雜,它們本身有獨立的作用,并非用來住神或是供祈禱集團聚會的;它們單憑巨大的尺寸比例和體積就足以令人驚奇,正如單憑分散孤立的形式和形象也就足以引起興趣,因為它們都是某些普遍意義的象征,可以揭示這種意義的不只有形體結構,而且還有刻在它們外層的文字和形象,它們仿佛代替了書籍。我們一方面可以把這些龐大建筑叫做雕像的叢林,但是它們往往是千篇一律地重復同一個形象,排成行列,只有通過這些行列和秩序,它們才獲得了建筑的性質,這種建筑的性質本身就成為一種獨立的目的,并不是用來支撐梁柱和屋頂。

這類建筑之中比較大型的進口都從一條鋪道,根據斯屈拉波的數字,約十丈寬,三四十丈長。鋪道兩邊站著獅身人首石像,每一行有五十到一百座,每座高達兩三丈。接著就是一道高大的門,下寬上窄,有很高大的門樓和楹柱,比一個人要高十倍到二十倍;有時是孤立的,有時嵌在墻壁里,墻壁是本身獨立的,高達五六丈,下厚上薄,只有一面不和它成直角的墻壁聯在一起,上面沒有橫梁,不構成一間房子的形狀。它們和支撐屋梁的垂直墻不同,并不是為支撐房的東西而是獨立的。這類墻壁上往往靠著麥姆嫩石像,墻壁也形成過道,墻壁上刻滿了象形文字和大幅石刻畫,最近發見它們的那些法國人說它們很像印花布。我們也可以把它們比作書頁,雖然局限在一定的空間里,卻像鐘聲一樣能喚起心靈深處的幽情和遐想。這樣的門有許多道,兩道門之間總是有成行的獅身人首石像。有時是一個完全由墻圍起來的露天廣場,有許多條由石坊圍成的通道通到這個圍墻。接著就是一種上面蓋著頂的廣場,并不用來住人,仿佛是一個石坊的叢林,上面沒有圓頂,而用石板蓋起來。在這些獅身人首像間的通道,石坊的行列和刻滿象形文字的墻壁之后,接著就是一座兩翼有廂房的前廳,前面立著方尖形石坊和躺著石獅,或是在一個前院和一些小徑之后,就是全座建筑的終點,真正的神廟或圣地。根據斯屈拉波的記載,廟的體積并不很大,里面并沒有神像,或是只有一個動物像。這種住神的廟往往只是一座獨立坊,據希羅多德的記載(《歷史》,卷二,155),埃及布陁神廟就是如此,它是從一整塊石頭雕成的,四壁大致相等,都是約四十肘寬,上面有一塊石頭當作頂,約四肘寬。這類神廟一般都很小,里面不能容納信徒團體,但是能容納信徒團體是廟宇的一個要素,否則廟宇就變成一種匣子,一種珍寶盒或是一種保有神像的神龕之類的東西了。

這類建筑就是以這種方式向前伸展到若干里路之長,連同它的動物像行列,麥姆嫩石像,龐大的門樓、墻壁,大得驚人的石柱,有時寬,有時窄,以及個別的零散的方尖形石坊之類,它們的目的有時只專為宗教儀式中某些活動來用的。人們在這些巨大的值得驚贊的人類作品之中信步游覽,不免要想到這些巨石堆砌成的作品對于什么是神圣的這個問題究竟有什么啟示,說出了些什么。因為細看起來,這些建筑一般都有許多象征的意義交織在一起,例如獅身人首像和麥姆嫩像的數目,石坊和通道的位置標志出每年的日數,黃道十二宮,七大行星,十二月的季節之類。有時雕刻還沒有脫離建筑而獨立,有時真正的建筑因素如尺寸大小,間隔、柱,墻和臺階的數目之類的處理方式又顯得這些關系的目的并不在它們本身,即不在對稱,和諧與優美,而在它們的象征的意義。因此,這類作品顯得具有獨立的目的,它本身就是一種宗教崇拜,在這種崇拜中君民結合在一起。埃及有許多建筑工程如水渠,莫理斯湖以及一般水利工程都與農業和尼羅河的泛濫有關。例如希羅多德曾提到過(《歷史》,卷二,108)埃及全國過去都可以通行車馬,到了國王塞梭斯特理斯才在全國修建許多水渠來供應飲水,因此車馬就不再有用處。但是主要的工程仍是宗教建筑,在這上面埃及人出于本能地越砌越高,像蜜蜂營巢一樣。他們的財產和其它情況都是規定了的,土壤是無限肥沃的,不須費力耕種,農業勞動只限于播種和收獲。他們很少有其他民族所常有的那些興趣和活動。除掉僧侶記載中談到塞梭斯特理斯曾航海遠征以外,關于埃及人航海的資料很少。埃及人大體上只限于在本國進行這些建筑。他們最宏偉的工程都屬于獨立的象征的建筑這一主要類型,因為在埃及,人的內心生活,人的目的和外在形象中的精神性的東西還沒有達到自覺,還不能成為自由活動的對象和產品。自覺性還沒有成熟,還沒有結果實,還不是本身既已完成的,而是在不斷努力搜尋猜測之中,不斷地創造下去而卻得不到滿足,因此也停止不住,休息不下來。因為本身既已完成的精神 [25] 只有在符合精神的形象中才能得到滿足,也才能在所成就的事業中守住一定的界限。象征型藝術作品卻多少是沒有界限的。

屬于埃及建筑中這類沒有界限的作品之中的還有所謂迷徑,院場連著石柱圍成的通道,墻壁與墻壁之中曲折的道路,錯綜復雜地纏在一起,像打謎語似的,卻又不是出愚蠢的難題叫游人找到出路,而是讓游人徘徊搜尋這種象征的謎語的意義。因為像我們在上文已經提到的,這些迷徑要模仿和表現天體的運行。它們有些是在地面上建筑的,有些是在地下建筑的,除掉通道之外還有巨大的房間和廳堂,墻壁上都刻滿了象形文字。希羅多德親眼見到的最大的迷徑離莫理斯湖不遠。他說(《歷史》,卷二,148),迷徑規模之大是言語所不能形容的,連金字塔也還沒有它大。他認為這座建筑是由十二代國王陸續造成的。他的描述是這樣:整個建筑由一道墻圍著,分兩層,地上一層,地下一層。它們總計包括三千間房子,每層一千五百間。希羅多德只見到地上的一層,這一層分為十二個毗鄰的院子,都開了對立的門,六道門朝北,六道門朝南,每個院子有雙排石柱圍成的通道圍繞著,柱子都是用白石精雕的。希羅多德還說,從院子可以走進房間里,從房間里可以走進廳堂里,從廳堂里又可以走進其它的房間里,從這些房間里又可以走到院子里。據希爾特說(《古代建筑史》,卷一,75頁),希羅多德提供上引最后的細節,只是為著要說明房子和院子是連著的。談到這些迷徑似的過道,希羅多德說,通過那些蓋了頂的房間的許多過道以及院子與院子之間的無數曲折引起了他的無限的驚奇。普里琉斯說這些迷徑很神秘難解,由于曲折多,使外來人感到厭倦;開門時聲音之大就像打雷。斯屈拉波像希羅多德一樣,也親眼見過這些過道,所以他的見證是重要的,他說這類迷徑環繞著院子的地面。主要的是埃及人建筑這類迷徑,但是在克里特島上也有模仿埃及式的迷徑,規模比較小,在摩利亞和摩爾太也有 [26]

因為這類建筑一方面有房間和廳堂,已漸具住房的性質,另一方面按照希羅多德的記載,地下部分的迷徑(他沒有得到允許,不曾參觀)卻是建筑者們和神鱷的墓地,所以這里只有真正獨立的象征意義才是迷徑的主因,我們可以把這類建筑作品看作已開始接近古典型建筑藝術的那種象征型的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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