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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版序言

我極其熱愛地中海,這無疑因為我隨許多其他人之后,同他們一樣從北方來到這里。我十分高興能把長年累月——比我整個青年時代還要漫長的歲月——的研究奉獻給它。作為報答,我也希望我的一點歡樂以及地中海的燦爛陽光能夠照亮本書的各個篇章。如果能像小說家那樣隨意塑造人物,永不忘記這個人物,并且不斷使人想起他的強大存在,這當然十分理想。不幸的是,或者說幸運的是,我們的行業(yè)不能有寫小說那種令人贊嘆的靈活性。因此,愿意以我希望的方式閱讀本書的讀者,最好帶著他自己對這個內(nèi)海的回憶和想象,并賦予我這部作品以色彩,幫助我再現(xiàn)這個巨大的存在。這一點正是我盡力去做的……我認為,人們現(xiàn)在見到的和喜愛的這個地中海,本身就是關于它的過去的最重要的文獻資料。如果說我從巴黎大學地理課老師的教學中只記住了地中海這一課,我卻執(zhí)著地記住了。這種執(zhí)著使我從事的整個事業(yè)有了意義。

人們一定會以為,一個比地中海更簡單的例子肯定會使我能更好地闡明歷史和地理空間之間的聯(lián)系,特別因為用人的尺度來衡量,16世紀的這個內(nèi)海比今天還要大。這是一個復雜的、龐大的、頗不尋常的人物。他超出了我們的計量和分類的范圍。對于他,只寫“他生于……”這樣簡單的歷史是無濟于事的;對于他,單純就事論事地加以敘述也是無濟于事的……地中海甚至不只是一個海,而是“群海的聯(lián)合體”,那里島嶼星羅棋布,半島穿插其間,四周的海岸連綿不絕。地中海的生活同陸地結(jié)合在一起。地中海的詩歌多半表現(xiàn)鄉(xiāng)村的田野風光。地中海的水手有時兼事農(nóng)耕。地中海既是油橄欖和葡萄園的海,也是狹長槳船和圓形商船的海。地中海的歷史同包圍它的陸地世界不可分割,就像不能從正在塑像的匠人手中把黏土拿走一樣。普羅旺斯的諺語說:

“贊美海洋吧!但要留在陸地上!”

因此,我們不下工夫就無法知道地中海到底是怎樣一個歷史人物。要做到這一點,就需要耐心,需要作很多嘗試,當然也免不了會犯一些錯誤。海洋學家、地質(zhì)學家乃至地理學家眼中的地中海,已經(jīng)十分清楚明了。這是一些公認的、有名稱的、標明方位的領域。但是,歷史學怎樣看待地中海呢?很多權(quán)威見解提醒我們:地中海既不是這樣,也不是那樣;既不是個自給自足的世界,也不是個為強國獨占的禁區(qū)。認為這個先決問題并不存在,認為地中海是個不需要說明其特性的人物(因為他的特性早已被說明,已經(jīng)很清楚,一眼即可辨認),認為根據(jù)地理輪廓的虛線分割世界通史就可以把地中海手到擒來,持這些見解的歷史學家必定倒霉。因為,這些輪廓對我們的調(diào)查又有什么價值呢?

如果讓地中海的歷史的一端止于埃庫萊斯山門口,另一端止于古城特洛伊周圍的海上走廊,人們能夠?qū)懗黾词篂槠谥挥?0年的歷史嗎?地中海歷史的框架范圍問題,作為首先提出的問題,引出所有其他的問題。劃定地域界線,就是確定、分析、重建,從而選擇和采納某種歷史哲學。

可以幫助我們的有關文章、回憶錄、書籍、刊物、調(diào)查報告浩如煙海。其中一些是純歷史學著作;另一些同樣重要,是由鄰近學科的學者——民族學家、地理學家、植物學家、地質(zhì)學家、工藝學家——撰寫的。世界上再沒有任何別的地區(qū),比這個內(nèi)海及其光芒普照的陸地,被如此清楚地闡明過和清查過。但是,我們不怕冒對前人忘恩負義的危險,敢于說:這一大堆出版物就像鋪天蓋地的塵埃一樣,把研究者壓得簡直喘不過氣來。使用過去的因種種原因已經(jīng)過時的語言的論著太多了。這些論著感興趣的不是浩瀚的大海,而是這幅鑲嵌畫上的某一塊小小的方磚;不是地中海宏偉壯觀、動蕩不定的生活,而是王公富豪的豐功偉績和大量的雜聞軼事,它們與我們關心的強有力的、緩慢發(fā)展的歷史不可同日而語。這些論著中需要修訂,需要推倒重寫,需要加以提高使之復活的地方委實太多了。

對大量原始檔案資料沒有確切的了解,也無法寫出一部地中海的歷史來。這項任務看來不是單獨一個歷史學家所能勝任的。在16世紀,地中海國家無不擁有收藏豐富的文獻資料館。這些文獻資料逃脫了火災、圍城以及地中海世界遭到的各種災難。然而,要清查和發(fā)掘這些毋庸置疑的資源,這些最豐富的歷史金礦,需要的不是一個人的一生,而是一個人的20次生命,或者20名研究人員同時為此貢獻他們的一生。也許這樣的一天將會來到:在歷史的工地上,人們不再用這種小手工業(yè)作坊方式工作……到那時,或許可以不再根據(jù)僅僅包含部分第一手材料的書籍,而是根據(jù)原始的文獻資料,來編寫通史。不言而喻,盡管我作出了多么巨大的努力,我仍然沒有整理完我從檔案中所能找到的全部文獻資料,我的書是建立在必然不完備的調(diào)查基礎上的。我預先知道,本書的結(jié)論將被檢驗,被推敲,并被其他結(jié)論所代替。這正是我希望的事。歷史學就這樣前進,而且應當這樣前進。

此外,由于16世紀下半葉的地中海處于不利的歷史地位,文藝復興和宗教改革已如回光返照,隨之出現(xiàn)的將是17世紀這個嚴峻的退縮的時代。因此,正如呂西安·費弗爾所寫的那樣,這是一個“徒具虛名的好題目”。這個題目難道就不值得去研究了嗎?了解地中海在近代初期的演變并不是沒有用處的,雖然在那時候,世界不再以地中海為中心,不再為地中海的利益和按照它的節(jié)奏生活了。人們一直談論的地中海的迅速衰落,在我看來并未得到證明,或者不如說,事實似乎證實一切恰恰相反。但是,撇開這場衰落不談,我認為地中海提出的所有問題在人類歷史上具有非同尋常的豐富含義,因而使歷史學家和非歷史學家都感興趣。我甚至認為,這些問題直到今天還給人啟示,不乏嚴格意義上的“用處”,而這種用處正是尼采對歷史學本身的要求。

我不想就這個題目的吸引力和誘惑力大發(fā)議論。這一題目的虛假性——請理解為它的困難——以及它所包含的危險性,我都已經(jīng)一一列舉。我再補充一句:任何歷史著作都沒有幫我指引正確的方向。一部以遼闊水域為中心的歷史論著誠然令人神往,但更加可以肯定的是,它像任何新事物一樣,會冒種種風險。

既然天平兩邊的托盤都裝得很沉重,我傾向于冒險的這一邊,并且貿(mào)然認為值得大膽一試。我這樣做對嗎?


為我辯解的理由正是這本書自身的歷史。當我1923年著手撰寫時,這是一部探討菲利普二世地中海政策的論著,其形式是傳統(tǒng)的,毫無疑問比較謹慎。我當時的幾位導師非常贊同。在他們看來,這部論著應列入外交史的范圍;外交史對地理學的成就相當冷漠,并且往往同外交本身一樣,對經(jīng)濟和社會問題很少關心。外交史對文明、宗教以及文學藝術(shù)等貨真價實的重要歷史見證人,都采取相當鄙視的態(tài)度,而且囿于成見,絕不允許自己觀察外交檔案之外的真實的、豐富的和充滿生機的生活。闡明謹慎國王注1的政策,這首先意味著認準這位君主和他的謀士在根據(jù)變化不定的形勢制定這項政策時所負的責任;確定誰起主要作用,誰起次要作用;再現(xiàn)西班牙的世界政策的總圖,而地中海只不過是這幅總圖的一個局部,而且還不是始終占有特殊地位的局部。

到了16世紀80年代,西班牙的勢力事實上一下就轉(zhuǎn)移到了大西洋。不管菲利普二世的龐大帝國是否意識到危險,它必須在那里迎接挑戰(zhàn),必須捍衛(wèi)其蒙受威脅的存在。猛烈的鐘擺運動把這個帝國推向與海洋相聯(lián)系的命運。重視這種內(nèi)在運動,研究西班牙政策的實質(zhì),而不是為菲利普二世或奧地利的胡安評說千秋功罪,此外還認為,菲利普二世或奧地利的胡安雖說野心勃勃,卻往往既是施動者又是受動者,這樣做已經(jīng)脫離了外交史的傳統(tǒng)框架。最后,透過西班牙時斷時續(xù)的遠征活動(如果把令人驚心動魄的勒班陀戰(zhàn)役排除在外,西班牙的活動幾乎暗淡無光),思考一下地中海是否還有自己的歷史、自己的命運和自己的強大的生命,思考一下地中海的生命除了展現(xiàn)引人入勝的畫面以外,還起著什么值得人們重視的作用;就這樣,在終于吸引我的這個巨大題目面前,我受到了誘惑。

我怎么能夠不瞥見地中海呢?我怎么能夠逐一研究大批醒目的檔案資料,而對地中海千姿百態(tài)和生動活躍的生活視而不見呢?在這么多關于基本經(jīng)濟活動的記錄面前,我怎么能夠不改弦更張,轉(zhuǎn)向經(jīng)濟史和社會史的研究呢?在法國,只有少數(shù)歷史工作者努力把這種史學研究提高到莊重的地位,而在德國、英國、美國,甚至在近在咫尺的比利時,或者在波蘭,人們已經(jīng)不再拒絕給予它這種地位了。要從地中海的復雜整體中了解它的歷史,也就是要遵照這些工作者的建議,接受他們的經(jīng)驗的指點,助他們一臂之力,從而為推廣一種嶄新的、經(jīng)過重新思考和設計制作的、值得超越我們國境的史學形式而奮斗。當然,這將是一種意識到自己的使命、自己的可能性,也渴望打破舊形式的——因為必須同舊形式?jīng)Q裂——跨學科的歷史學。這樣做雖然并不完全公平合理,但那又有什么關系!抓住地中海這樣一個歷史大人物,利用它的龐大題材,它的種種要求,它的反抗、圈套以及沖動,以期創(chuàng)建一種嶄新的史學,不同于老師所傳授的那種歷史,這是個好機會。

任何著作者都以破舊立新為己任,都希望有所建樹,并力圖做到這一點。即便地中海僅僅迫使我們擺脫了原來的習慣,它也已經(jīng)給我們幫了忙。


本書共分三部分。每部分自成整體,單獨闡明一個問題。

第一部分論述一種幾乎靜止的歷史——人同他周圍環(huán)境的關系史。這是一種緩慢流逝、緩慢演變、經(jīng)常出現(xiàn)反復和不斷重新開始的周期性歷史。我不愿意忽視這種幾乎置身于時間之外的、與無生命物打交道的歷史,也不愿意僅僅滿足于為這種歷史撰寫地理性質(zhì)的導言;這種導言照例毫無用處地放在書的開頭,浮光掠影地描繪礦藏、耕地和花卉,隨后就永遠不再提及,似乎花卉不是每個春天都重新開放,似乎羊群在遷移途中停止下來不再前進,似乎船只并不在一個隨著季節(jié)變化而變化的真正的海面上航行。

在這種靜止的歷史之上,顯現(xiàn)出一種有別于它的、節(jié)奏緩慢的歷史。人們或許會樂意稱之為社會史,亦即群體和集團史,如果這個詞語沒有脫離其完整的含義。這些深海暗流怎樣掀動了地中海的生活,是我在本書的第二部分需要加以思考的。首先是依次對經(jīng)濟、國家、社會、文明等進行研究,最后是試圖顯示所有這些根深蒂固的力量在戰(zhàn)爭這個復雜的范疇內(nèi)怎樣起作用,以便更好地闡明我的歷史觀。因為我知道戰(zhàn)爭不是一個純屬個人責任的范疇。

最后是第三部分,即傳統(tǒng)歷史的部分,換言之,它不是人類規(guī)模的歷史,而是個人規(guī)模的歷史,是保爾·拉孔布和弗朗索瓦·西米昂撰寫的事件史。這是表面的騷動,是潮汐在其強有力的運動中激起的波濤,是一種短促迅速和動蕩的歷史。這種歷史本質(zhì)上是極端敏感的,最輕微的腳步也會使它所有的測量儀器警覺起來。這是所有歷史中最動人心弦、最富有人情味、也最危險的歷史。對這種現(xiàn)在仍燃燒著激情,對這種當時的人在他們和我們同樣短暫的生命中親自感受過、描述過和經(jīng)歷過的歷史,我們應持懷疑的態(tài)度!這種歷史反映著那個時代的人的憤怒、愿望和幻想。在16世紀,隨著真正的文藝復興而來的,是窮人和卑賤者的文藝復興。他們渴望寫作,渴望敘述自己,渴望談論別人。這種珍貴的文字材料卻往往歪曲事實真相,侵占業(yè)已流逝的時間,并在其中據(jù)有不真實的重要位置。假如歷史學家設身處地去閱讀菲利普二世的文件,便會覺得仿佛生活在一個奇怪的、缺少某個量綱的世界,這當然是個充滿激情的世界,是個像任何其他活的世界和我們的世界那樣盲目的世界,但這個世界對歷史的深層只是蜻蜓點水,就像最輕捷的小船在激流的表面飛駛而過。這也是個危險的世界。為了躲開它的魔法和巫術(shù),我們必須事先弄清這些隱蔽的、往往無聲無息的巨大水流,而長時期的觀察才能揭示它們的流向。引起轟動的事件往往只是這些寬闊的命運的瞬間和表象,而且只能用這些命運予以解釋。

因此,我們終于能夠把歷史分解為幾層平面?;蛘咭部梢哉f,我們終于能夠在歷史的時間中區(qū)別出地理時間、社會時間和個人時間?;蛘卟蝗缯f,我們終于能夠把人分解為一系列人物。這也許是人們最不能原諒我的地方,即使我斷言傳統(tǒng)的劃分也是把生動的和完全合為一體的歷史分解成好幾段;即使我同蘭克或卡爾·布蘭迪相反,斷言敘述性歷史遠不是一種客觀的方法或者特別好的客觀的方法,只是一種歷史哲學;即使我斷言,并接著指出,這些平面只是闡述的方法,我在本書的敘述進程中不會禁止自己從這一平面走到另一平面……但是,為自己辯護有什么用呢?如果有人指責我的這本書結(jié)構(gòu)混亂,我希望他們能夠承認,本書的各個部件還是符合制作規(guī)范的。

我也希望人們不要責備我抱負過大,不要責備我有高瞻遠矚的愿望和需要。歷史學也許并不注定只能研究圍墻內(nèi)的菜園子。否則,它肯定完不成它現(xiàn)時的任務之一,即回答當前使人焦慮的問題以及保持它與各種十分年輕而又咄咄逼人的人文科學的聯(lián)系。如果沒有雄心勃勃的、意識到自己的義務和巨大的權(quán)力的歷史學,難道在1946年會有現(xiàn)代的人文主義嗎?埃德蒙·法拉爾在1942年寫道:“對偉大歷史的恐懼扼殺了偉大的歷史學?!钡高@種偉大的歷史學復活!

1946年5月

又:我的債單很長。說得明白些,開這張單子需要寫一本書。我就講主要的吧。我一直懷著感激的心情思念巴黎大學,思念25年前我在巴黎大學時的老師:阿爾貝·德芒戎、埃米爾·布爾儒瓦、喬治·帕熱斯、莫里斯·奧洛、亨利·奧塞爾。我最初轉(zhuǎn)向研究經(jīng)濟史和社會史,應歸功于亨利·奧塞爾的指點,他對我的濃厚的友情一直鼓勵著我。在阿爾及爾,我得到了喬治·伊韋爾、加布里埃爾·埃斯凱爾、埃米爾-費利克斯·戈蒂埃、勒內(nèi)·勒斯佩斯的友好幫助。我很高興1931年在阿爾及爾聽到亨利·皮雷納的出色的講課。

我特別感謝西班牙的檔案保管人員:馬里亞諾·阿爾科塞爾、安赫安·德拉·普拉薩、米格爾·博爾多瑙、里卡爾多·馬格達萊納、貢薩洛·奧爾蒂斯……我在研究過程中得到了他們的幫助,他們還是我學習西班牙語的啟蒙老師。我愉快地回憶起他們?nèi)w以及我們在西班牙的“歷史學”首府錫曼卡斯進行的討論。在馬德里,弗蘭西斯科·洛德里格斯·馬林以王子般高貴的風度接待了我……我同樣感謝意大利、德國和法國的檔案保管人員。在我的研究過程中,我向他們提出很多問題。我要特別感謝著名的天文學家、杜布羅夫尼克檔案館無與倫比的保管員特呂埃爾卡先生。他是陪同我漫游各檔案館和圖書館的好友。

曾經(jīng)給過我?guī)椭奈以诎柤盃枴⑹ケA_和巴黎的同事和學生的名單很長。他們分散在世界各地。我特別要感謝厄爾·J.漢密爾頓、馬塞爾·巴塔榮、羅貝爾·里卡爾、安德烈·埃馬爾。他們以不同的方式對我提供幫助。在我被俘時期的難友中,有兩人參加了我的工作。他們是巴黎上訴法院的律師阿代-維達爾和城市設計家、業(yè)余歷史學家莫里斯·魯日。最后我沒有忘記《歷史雜志》小組的莫里斯·克魯澤和夏爾-安德烈·朱利安曾經(jīng)慷慨地給予我的幫助。夏爾·貝蒙和盧伊·埃桑芒恩當時曾在《歷史雜志》上保護過我們這些鋒芒畢露的年輕人。在對本書作最后的修改時,我考慮了馬塞爾·巴塔榮、埃米爾·科納厄爾、羅歇·迪翁和歐內(nèi)斯特·拉布魯斯所提出的意見和建議。

我從《年鑒》雜志所得的教益,是我欠下的最大的一筆債。大家知道我正盡力償還這一債務。我只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前同馬克·布洛赫有過初次接觸。但是,我認為我可以說,他的思想的每個細節(jié)對我來說都不是陌生的。

最后,我還可以補充這樣一句話:如果沒有呂西安·費弗爾的親切的和有效的關懷,我的這項工作無疑不會完成得這么早。他的鼓勵和指點,使我擺脫了我長期對我從事的研究工作的可靠性所懷有的憂慮。如果沒有他,我肯定會重新進行調(diào)查和收集材料。投入規(guī)模過于龐大的事業(yè)的不利之處是,有時會使人樂而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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