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柏生將手電往前面掃。
而在光線掃過去的瞬間,那些密集的聲音突然沉了一下。王柏生趕緊又將手電的光收回來,收的速度太快,他們沒有看得清楚是什么。
周言已經將沖鋒槍緊緊的握在手里。
王柏生也將手里的沖鋒槍甩了甩,然后單手舉高,雙目警惕的看著前方,說道:“之前我來的時候沒有帶手電,走到這里就停了。”
周言搓了搓胳膊,剛想問接下來怎么辦,遠處的那種聲音突然間更加的大了,就像是清晰的在耳邊敲擊,這讓他的脊背都隱隱發寒,好在手里的槍能讓他稍微鎮定,輕輕咽了口唾沫后,說道:“這條通道這么窄,憑我們的火力,不管對面是什么東西,應該能壓制的住吧。”
王柏生轉頭看了他一眼,卻沒說什么。
兩人壓低身子繼續前進,王柏生左手拿著手電筒壓在槍身上,方便在照到東西的時候能夠搶先下手。
只走了將近二十來米,前面便出現了一道石階,不是太寬,只能容一人過,從地面貼壁向上延伸。石階的旁邊就是一塊充滿細微裂縫的石壁,水從這些裂縫中滲透出。顯然這里已經到頭了,那些聲音是從上面發過來的。
王柏生往后退了一步,周言不明白發生了什么,見狀也想后退,沒想到王柏生一把拍住他的背,然后把沖鋒槍從他的耳朵下面伸了出去,槍身壓在了他的肩膀上,低聲道:“我掩護你。”
周言一愣,頓時感到不對勁,一直以來從沒見自己二舅膽小過,怎么一到這個洞里面,完全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做的事情完全不符合他以前的風格。
一有這個想法,周言的思想立即就不受控制,頭皮發麻,一種難言的心悸涌上心頭。
他平時的思考方向不會這么極端,但現在總往很奇葩的思路上走,也許是受到了環境的影響。
周言向后撇了一眼,但是這個角度無法看到王柏生的表情,心想難道是在自己睡覺的時候,自己二舅已經被別人調包了?但是沒道理啊,要調也是調自己才對,這種事情,往往沒有被調的那個才是更主要的目標,自己這么弱雞,顯然沒有這種資格。
“二二舅,還是我掩護你吧。”周言臉色有點白,他要往后退,卻感覺有一股力氣抵著自己的肩膀,怎么也無法往后挪一步。
王柏生壓了壓槍身,冰涼的觸感貼在周言的耳朵上,他立即就僵硬住了身體,只聽王柏生聲音沒什么變化,低聲說:“有我在,你放心。”
周言嘴角直抽,心說你還挺入戲,都這模樣了自己還怎么放心。
不過此刻形勢逼人,周言自己肯定不是對手,他深吸一口氣,對方目前為止還沒有明確目的,沖突顯然不是個很好的辦法,只能一邊妥協,一邊想其他的出路。
他抬腳往石階上走去,王柏生的手電光就順勢斜著照了上去。
這個石階的坡度不是很陡,但周言此刻的心思已經不在這里,他腦海里閃電般的思索著自己醒來后和眼前這個王柏生接觸的經過,細心的分析他的每一個動作以及每一句話,可想來想去,也并沒有發現什么不對。
除了到了這個裂縫之后,王柏生一切如常。
難道是進入了這里才發生什么不知道的事情,或者這個裂縫有什么隱秘的力量,能夠瞬間消失掉一個人然后復制出來一個一摸一樣的?這實在太匪夷所思了,而且自己并沒有任何奇怪的感覺。
這時候,手電光往左邊撇了一下,周言回過神下意識的看過去,卻沒發現什么奇怪的東西,依舊是一塊不平整的石壁。
然而,眼角模糊閃過的另一樣東西,卻讓周言的整個身體都僵住了。
在手電筒的光線下看的很清楚,壓在自己肩膀上的那把槍身上,印著的那一串編號和名字,黃連。他內心一哆嗦,一連串的疑問從他腦海之中掠過,王柏生為什么會突然從水里撈出這么一包東西,而且居然很熟悉里面有什么,還能夠在如此雜亂的零件當中,迅速的組裝出這樣一把槍,那顯然是常年如此習慣的使用才可以做到。
可是在自己的印象當中,二舅王柏生根本沒有接觸過這些東西。
難道自己后面這個人,其實就是這包東西的真正主人,就是那個叫黃連的人?
“近了。”王柏生提醒一聲。
周言怔了怔,頓時聽到那種密集的聲音幾乎炸滿了四周,讓人內心不由得發緊。兩人更加謹慎,繼續小心翼翼的前進,很快他們便到了石階的盡頭,只看形狀就知道又是一個平臺,和他們在下面那個洞口看到一樣。
走到平臺上,果然是一個水潭,在平臺的右邊,還有一個裂縫,比進來時看到的那個要小一半。
但是那些密集的噠噠的聲音,卻是從這個潭底傳出來的。
手電光照在這里,聲音并沒有發生明顯的變化,和進來時候那種降低又提高的狀態不同,顯然這個時候這些聲音已經達到了最大的程度。
周言看著這潭水,似乎很淺,一下子就能看到潭底,下面全是烏黑色的淤泥般的東西。
難道聲音就是這些淤泥傳出來的?
王柏生打了個手勢,示意他不要有其他動作,然后緩緩的將手電的光線移到了那個裂縫處。他們的目的是尋找下一個出口,顯然不管這里的東西是什么,不要驚動才是最好的。
只是手電光剛鋪滿那個裂縫的瞬間,那些密集的聲音忽然就停了。
四周一下子變得極為的安靜。
這種變化措不及防,周言心里一抖,緊張的幾乎窒息,甚至能感受到王柏生的心跳也同時急促的跳動起來,兩人就這樣僵硬住不敢動,手電光也無法移開,一直照著那裂縫處的地方。
過了足足有好幾分鐘,一道清脆的噠噠聲突然就在周言的耳朵后面響起,他頓時頭皮發炸,冷汗不斷的從背后滲透出來,幾乎將整件外套濕透。
幾乎就在這個聲音響起的一瞬間,王柏生將槍用力往下一壓,周言本來就腿軟,下意識的半蹲下來,王柏生握住手電那只手臂往前繞了半圈扣住他的脖子,一股力氣涌來將他迅速的往后拖。
頓時,密密麻麻的噠噠聲如同開水沸騰般炸響。
手電的光芒移到了周言的側臉,他立即就看到一條成人手臂粗細的黑蛇幾乎就貼到了自己的臉上,漆黑色的狹長瞳孔直勾勾的盯著他,頸部以上的鱗片不斷的張開閉合,那種奇特的聲音便是在這里發出。
同時,潭底開始劇烈的翻滾,那些烏黑色的淤泥蠕動起來,無數的黑色長條狀的東西從潭底爬出,粗略一看四周密密麻麻一片全是這種黑蛇。
“開火!”王柏生大叫一聲,拖著他幾乎就是從石階上往下滑。
耳邊的沖鋒槍吐出火舌,劇烈的抖動震得自己耳根發麻,槍聲回響間,那黑蛇沖過來的頭部已經被打的血鱗橫飛。四周那種奇特的聲音此刻仿佛有了節奏,與槍聲交融,將洞腔內如同置身于一個戰場。
整個潭水表面一瞬間全部炸開。
水花涌起一片,啪的甩到周言的臉上,他還不知道是什么,下意識的一抹,只覺得手感滑膩膩的,突然一個激靈回過神來,頓時脊背發麻,想也不想這是什么東西,一手抓住就往外面扔。
他全身恐懼的發抖,此刻全靠王柏生把他往石階下面拖,否則此刻已經被這一堆的黑蛇給掩埋住,強烈的驚悚感迫使抬起手里的沖鋒槍,對準潭面就按板機。
這個時候,周言才明白為什么王柏生要將自己放在前面。
板機一按,一股大力從槍身上傳來。周言知道槍的后坐力很大,如果在訓練場他肯定會做些準備,但是在這種時候根本想不到這些,而且這把槍的后坐力要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大的多。
子彈歪的不是一點半點,打到了他前方不足兩米的石壁上。
如果此刻是王柏生在他前面,很有可能被他這完全找不到方向的子彈給突然爆頭。
沖鋒槍差點將他的肩膀撞得脫臼,幾乎脫手出去,王柏生一把幫他把槍按住,他此刻單手將自己的槍架在周言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握著手電筒環抱著他的肩膀,這一按的同時,便無法繼續后退。
“繼續開搶,往后退,我來掌方向。”王柏生粗聲道。
黑蛇瘋狂的涌了過來,周言不用他說,背靠在王柏生的身上,雙腿已經拼命的往后蹬,手里也不管其他,只不停的扣扳機,又有四五條蛇沖過來,就立即被子彈打爆,肉炸裂開,碎片散落到他的臉上,血腥味如同在他的鼻腔中翻滾。
感受到腳底已經踩到了平地上,兩人迅速的往后退。
“槍給我,你往后面跑!”王柏生的確是怕被周言誤傷,他直接將手電筒咬在嘴里,準備從周言手里將沖鋒槍拿過來。
周言沒給他,眼中一亮突然想到什么,一邊退一邊對王柏生道:“咱們回水潭里,那個黑東西應該可以避蛇!”
“哪個潭?”王柏生此刻估計也是分身乏術了,思緒混亂。
“當然是下面那一個!”周言急聲道。
王柏生幾槍又打爆兩條蛇,四周聲音太密集,他皺眉大聲叫道:“那里面還不是有蛇!”
“不一樣,咱們賭一把!”周言雙手握住沖鋒槍要穩了許多,不過他手臂發麻,依然感覺手里抓住的彷佛是一只桀驁不馴的獵犬一般,難以掌控,“反正回洞里咱們是爬不過這玩意的!”
王柏生來不及猶豫,手電的光芒中,到處都是黑蛇涌動,不過這些蛇似乎是對光有種執著的追求,所有的蛇幾乎都擁擠在這片手電光之中,匯聚起來,猶如一條巨大的黑蟒。但是他不能將手電熄滅,在絕對的黑暗環境中,絕對會比現在更加不利。
退的時候要比進來快很多,幾乎在感覺涼意退去的時候,周言就感覺出已經到達了之前的平臺,他們的火堆就在不遠處。
黑蛇也隨即沖出,卻突然分了一股出去撲向了那火堆,好幾條黑蛇纏繞在火堆上,翻騰出連串的火星,漆黑的鱗片被燒的啪啪作響,后面又有幾條撲過去,火堆頓時熄滅。
兩人毫不猶豫,直接一頭扎進水里。
噗通一聲,泛起巨大的水花,潭底的蛇立刻就察覺到了動靜,頓時仰起頭向他們探過去,它們的蛇尾被固定在了那個黑色的如同龜殼般的巨影上,整個蛇身被拉的極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