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翠竹山的山間小路上,一老一小,一前一后兩個身影正在正慢慢的往前走著。
“老叫花,我累了,走不動了。”李長生第七次憤怒的抗議著,他從出生就沒出過陽安城,又幾時走過這么長的路程,此時那小肉球一樣的小胖子早就邁不動雙腿,挪不動步子了。
“叫師父。”老叫花只瞥了他一眼,腳下的步子卻沒停,輕飄飄的吐出了這三個字。
李長生不理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里嘟囔著:“就不叫,臭叫花,死叫花,本少爺不走了,就算在這喂了狼,也不叫你師父。”
老叫花聞言咧嘴一笑,那笑容無比的開心:“小胖子,你可想好了,這山里可就你我二人,現如今就算道爺我把你那小屁股打開花,也沒人管的著,知道嗎?”
李長生看著一臉猥瑣的老叫花不以為然,一副我不信你敢打我的樣子,一臉挑釁地看著他。
老叫花可不慣著他,上前去一把抄住了李長生的胳膊將他扛上了肩膀。
李長生見狀大驚失色,哇哇大叫了起來,老叫花順手扒下他的褲子,便作勢要打。
識時務者為俊杰,事情到了如此境地,即便是李長生再不愿意,也由不得他了,只得朝著老叫花既委屈又不甘的小聲叫了句師父。
老叫又花笑了,這次是滿意的笑了,提上了李長生的褲子,將他從自己的肩上放到了后背上,背著他,繼續前行。
李長生爬趴在老叫花的肩膀上,不自覺地安靜了下來,他發現,老叫花身上其實并沒有自己看到的那么骯臟,也沒有想象中的惡臭,那似乎只是迷惑別人的障眼法,那寬闊的肩膀上似乎還有著淡淡的清香。
良久過后,李長生開口問道:“喂,剛才那個漂亮姐姐是誰?”
回答他的依然是那輕飄飄的三個字:“叫師父。”
李長生也依舊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沒搭理老叫花,又過了良久,實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李長生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喊了聲師父,再一次朝老叫花問道:“剛才那個漂亮姐姐到底是誰啊?為什么好像在哪里見過呢?”
聽到這聲師父,老叫花的臉上又露出了微笑,輕聲回答道:“那是玉丫頭,一個修煉了千年的狐妖。”
“妖?妖精不都是吃人的嗎?”李長生疑惑道:“剛才那個姐姐長得那么漂亮,怎么可能吃人呢。”
“誰告訴你妖精吃人的?”
“爹爹說的,爹爹說我要去的翠竹山,在很多年前就住著兩個妖精,妖精可壞了,把我家的田地變成了一汪迷魂湯,經常騙一些不聽話的小孩上山,把腦子挖出來燉湯喝。”
老叫花一怔,停下了腳步,李長生此刻是看不到,老叫花臉上的表情十分的精彩,三分惱怒,七分尷尬。
輕咳了兩聲,老叫花沒接他的話,而是語氣平和的說道:“并不是所有妖精都吃人的。
有時候,世人常掛在嘴邊的不一定就是真的,有人說妖作惡,卻并非親眼所見。
有人說人是善的,可人要做起惡來,會比妖還要狠毒。
就像你家三叔,你可是他的親侄子,為了一己之欲,他甚至對你個孩童起了殺心,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況是人呢?他既然起了殺心,你覺得他比那妖又如何?”
李長生聽著老叫花的話,默默不語,想了很久才又問道:“師父,三叔為什么要殺我?”
老叫花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道:“但凡行惡之人,本意都離不開個貪字,總有人說是不得已為之,可究其根本,卻還是心中想要的太多,你父親待他不薄,管吃管喝,還管娶老婆,可他呢?想要的卻是你父親的全部,卻沒想過那是你父親自己一手掙來的。”
“三叔是壞人嗎?”
“沒有生下來就是惡的,可能他曾經可以成為一個好人,但是他在為了欲望面前,選擇了對你起了殺心,放棄了做人最根本的良心,這樣不光對不起你,更對不起你父親,從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是壞人了。”
“那小玉姐姐是好人嗎?”
“也沒有人生下來就是善的,在為師遇到她之前,她修行靠的是陰陽采補之術,那是她們狐妖的天賦,靠吸取他人精元滋補己身,這樣做定然會傷他人根本,甚至會損人性命,因為天賦,她差點殺了心愛之人,可最終卻幡然醒悟,放棄了與生俱來的優勢,潛心修行,從那一刻起,她就不是那損人性命的妖怪了。”
李長生低下頭,思索著,過了很久,又向老叫花問道:“那變成好人難嗎?”
老叫花愣了一下,笑了笑道:“你的本心會告訴你,你真正會想要得到的是什么,那便是欲望,而善良,則會告訴你,在你滿足自己欲望的同時,哪些是底線。
做人,底線很重要,一個人如果越過了他的底線,即便他曾經是個好人,也會為了一己之欲,去做些違背良心的惡事,變壞,往往只在一念之間。
那幫子禿驢又總說些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苦海無涯,回頭是岸的屁話,可重新拾起丟掉的底線,又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兒,一旦嘗到甜頭,并不是所有人都會有玉丫頭那樣的決心,敢于放棄。
小長生,記住為師的話,為師不要你做什么濫好人,那無非是與世間大多數人為敵,窮則獨善其身,守住底線,不行惡事,便是善。
達,則要兼濟天下,等你有了本事,不要忘了那些曾經善待過你的人,他人若對你從善如流,你便要之人圖報,若是遇到惡人,能度便度,他人若怙惡不悛,度不得便殺,懲惡,也是從善。
日后跟著為師修行,切記要先修本心,克制欲望,修仙,先要學會修人。”
“師父,你犯過錯嗎?”
老叫花聽到李長生這么問,似乎勾起了他的回憶,停下腳步,思索了片刻,他的嘴角泛起了一絲苦笑,長嘆一聲,苦笑道:“當然犯過,還是一個不可彌補的過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