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 勢要追到你
- 撫挽
- 5052字
- 2020-10-31 22:40:15
宋井桐回到宿舍放下包,拎起墻角的一大沓本子準備出門。此時,陳玉書正盤腿坐在瑜伽墊上練瑜伽,見人剛回來又要出去,“桐桐,你不才剛下解剖課嗎?怎么又要出去?”
“福利院有點事,我過去一下。”在桌前搗鼓了一陣,把本子和筆快速配成一套,頭也沒抬地回。
換了一邊腿,“這樣啊,一直堅持去么?”
“嗯,能幫上什么就盡量幫點。”
陳玉書撐著手從墊上站起身,走到食物儲存柜前掏出兩大桶星球杯,忍痛割愛般塞到宋井桐手上,“一會兒我還有課,不然我可以陪你一起去的。你幫我把這個帶給福利院的孩子們,下回我們再一起去。”
一旁的李兮嗤了一聲,沖陳玉書嚷嚷,“你想去就跟著去唄,不就是一節課嘛,不上又能怎樣咧。”
陳玉書扭過頭,“我是三好生好不好?誰像你啊,翹課去約會。”此言,引來李兮一嗤,什么跟什么呀,哪兒就三好了,根本掛不上號行不行?
兩人的斗嘴,宋井桐已經習以為常,她接過,“好,我幫你跟他們說,這是你送的。”
“對了…”陳玉書突然想起什么,一驚一乍,“今天早上我碰到男神了,他問我知不知道你在哪,我告訴他了,他去找你了沒有?”碰上是假的,主要是男神來電話問人了,為了避免宋井桐知道是自己泄的密,換了個說辭而已。
手上動作一滯,卻也不過一秒,神色恢復如常。宋井桐不冷不熱地應了一聲,便沒再說什么。陳玉書八卦著湊上前,比平常的態度要熱情些,“男神他跟你說什么了?說說嘛。”
拎起收拾好的東西掂了掂,只答,“記不大清了。趕緊去收拾吧,省得上課遲到了。”
“噢。”面露惋惜,卻還是歡天喜地的模樣,說道,“要是男神跟我講話,我肯定記得住他說的每一個字。”畢竟帥哥嘛,記住帥哥說的話,是花癡的任務之一啊。
宋井桐沒有做任何的評論,她信陳玉書能字句不露地記下。畢竟,陳玉書奉他為男神。等人出了門,李兮探頭往門口張望一眼,確定確實走遠了不會突然回來后,神秘兮兮地說道,“你傻啊,沒看出來呀?”
陳玉書迷糊加神經大條,反問,“看出什么?”
李兮氣惱陳玉書的死白癡,狠狠掐了一把陳玉書的手臂,“你沒看出來桐桐今天不大對勁嗎?剛剛說起男神的時候,一臉的冷淡。哎,你說,他倆是不是吵架了,鬧掰了?”
陳玉書切了聲,還以為李兮要講什么大事,害得自己剛才挺直了背脊去聽,誰知她在講這些有的沒的推測。陳玉書直接反駁,“桐桐的性格本來就這樣啊,要是她熱情了才有鬼吧?再說了,男神他才不會吵架呢,你沒瞧著男神平日里那樣啊,他對桐桐好還來不急呢,怎么可能跟桐桐吵?”兩眼冒桃心,一副為孩子的人生大事操碎了心的樣,“跟你講,你別亂說,出事了賴你。”
“可是…”李兮剛開口,陳玉書首次霸道了一回,死死地瞪了李兮一眼。猶如吃了啞巴虧,李兮氣悶地憋回去,悶悶地回到位置上。
一路上,宋井桐都在想陳玉書的話。她怎么會不記得他說了什么,他說她脾氣惡劣。一句話,讓宋井桐難受得想哭,差點沒憋住,眼淚流了下來。她一直是個特別隱忍的人,不是沒有人說過類似或者更嚴重的話。可居然,這一次她難受得想哭,心里有一團氣堵上來,怎么都順不下去。
剛到福利院門口,一群孩子圍了上來,特有的童音清澈悅耳,一句宋姐姐驅走了宋井桐積郁的陰霾。她低下身,與孩子們平視,柔聲問道,“你們有沒有好好吃飯,認真聽院長的話?”
孩子們紛紛點頭,回應,有。宋井桐笑了,“為了獎勵你們那么聽話,姐姐帶了禮物過來,是姐姐的一個朋友送你們的。不可以搶,知不知道?”伸手往后去拿,一雙很好看的手先宋井桐一步取走了袋子。抬頭,對上一張陽光的臉。
“好久不見,宋同學。”那人笑著,眼睛卻黝黑黝黑地盯著她,話里聽出了些揶揄。宋井桐打量這人,好像見過,好像又沒有。
這人倒不急著說自己是誰,拿起一個本子遞到宋井桐面前,她疑惑地看著,不接,不知道對方要干什么。他卻對宋井桐說了這樣的一句話,帶著一種勢在必得的自信,一種隱約的揶揄,“心臟跳動的旋律,不只受大腦的影響,還受外部環境的制約,外部環境穩定時,心臟跳動正常,外部環境惡劣時,心臟跳動緩慢,甚至,停止跳動。”
很熟悉的一段話,宋井桐終于記起來了,在圖書館見過這人,逼自己和他兄弟在一起的人。“是你,有事?”冷淡中帶點微怒,被人愚弄的不爽。
他笑,把本子給放了下來,好似不清楚宋井桐的不善,反倒笑得春風得意,“沒錯,是我。真沒想到我們如此有緣分,這樣都能碰著。”
宋井桐不答話,對對方視而不見,拆開包裝給孩子們發東西。他也跟著,幫忙把東西發到孩子手上。“謝謝宋姐姐。”孩子甜甜地說道。宋井桐是笑意盈盈的,還捏了捏孩子肉肉的臉蛋兒。
“真不敢想象你會有這時候。”這人瞟著宋井桐,像在端詳一件物品,并且還表現出對物品很滿意的情態。宋井桐實在是厭得緊,她懶得去理,一點也不愿意交涉半句,繼續分發的書。“哎,你還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吧?”對方不依不饒,邊發書,邊和她講話。不,一直都是他一個人自問自答,宋井桐從頭到尾都不搭理一下。季驊,計劃計劃,很好記吧,他道。
“喂,宋同學,你稍微搭理我一下會死嗎?基本的禮貌你都不懂嗎?”不知是不是被忽視的緣由,季驊有些不開心了,語氣稍重了些。
微抬頭,看他,以一臉的怪異狀。一直瞥著別人,盯著別人看就是禮貌的行為了?不愿理睬,不說話,這點自由宋井桐沒有?卻不等發作,季驊滿意地點頭夸獎,哄小孩子的口吻,“這樣才對嘛,以后也要保持,做得好,會有獎勵給你的。”他忽然伸手要去捏宋井桐的鼻子,被敏銳地避開了,那手尷尬地僵在空中。
小孩子們嬉笑著,“哈哈,季驊哥哥被討厭了。”
季驊羞紅了臉,被小朋友如此說,真掛不住臉吶。他幽怨地看著宋井桐,道,“剛剛夸完你,真是半點不經夸。”說完,訕訕地收回手。
別開臉,看見院長站在遠處微笑地看著她,宋井桐放下手頭的工作走過去,問了聲好。院長一臉的慈祥,“孩子們都盼著你過來,前兩天云云扯著我問,宋姐姐好幾天不來看我們了,她什么時候來?我都不知道怎么說。這不,盼望著你就過來了,要再遲幾天來啊,都不知道怎么跟她們說了。”
宋井桐跟院長解釋,一板一眼的,院長都不知拿她如何是好,“這幾天學院有活動,沒太顧得上來。”簡而帶之,問,“這里一切都還好吧?”
“還行。”院長蹙著眉,一愁不展,思考著要不要說,“市里文件下來了,福利院可能要搬遷。可是,你也了解情況的,我們去哪里有這一筆錢來搬?”院長說得算是很婉轉,情況比她說的更糟,市里下達命令了,兩個月之內必須搬。這一片地屬于新城規劃的范圍,不搬不行。
聞言,宋井桐略顯憂色。看來,不得不去爭取一下了,好說歹說總該做些什么。“院長,別太擔心,會有改觀的。”不能保證自己談得妥當,不先應允院長,只能先安慰。
“我懂,新城建設這事是對大家有利,任何人都有責任做出貢獻,我就是替孩子們擔心,萬一…”院長欲言又止,其實理都懂,就是現實難做。宋井桐拍了拍院長的手,寬慰地示意院長不用太過憂慮。
陪院長走了一會,聊了會天,告別,院長低轉回婉的神情,宋井桐很無力,她怕自己幫不上,也深知院長甚至將希望壓在了自己身上。可離開前,院長卻對宋井桐說,“好好照顧自己,你這孩子,又瘦了些。”一句話,十分的動容。也只有在這里,宋井桐才能找到一點溫馨的感覺。
出來時,季驊站在墻邊,插著口袋,低頭沉思。宋井桐當做沒看到,直接繞過。不想理,也不想有任何的瓜葛,視若無睹為最佳。不料,真是纏人,還追上來了,“喂,你真的很沒禮貌,見著人了,一聲招呼都不打就走么?”
宋井桐回過頭,忍住一臉不耐,順了意,“你好,再見。”招呼也打了,滿意了吧,可以走了沒有?
“一點誠意都沒有。”他道。宋井桐往前走著,沒聽見一樣,只覺得再理這樣的人除非是腦子秀逗了。“喂,你餓不餓?我請你去吃飯。”又在身后喊,卻沒有一點反應,季驊氣惱,干脆大步向前,很輕易就扯著宋井桐往旁邊的一個小餐館走。
甩了兩下,力道太大,甩不開。宋井桐克制隱忍的好脾氣爆發了,她冷喝,“到底想干什么,鬧沒鬧夠你?”實在拗不過,冷聲道,“放手,我自己走。”
季驊學她,裝作沒聽著,力道握得更大,激得宋井桐最后問一遍,咬牙切齒的,“你到底放不放手?”季驊好笑,故意問,不放又怎樣?
陰冷地嗤了嗤,一腳下去,季驊的鞋子凹了一道。瞬時,痛喊聲大起,表情猙獰可怕,“你還真下得去手啊你,太狠了你。”抽氣聲特別的大,估計宋井桐下手特重,看著都覺得錐心刺骨,絕對沒有留情。末了,季驊恢復如初,不死心,“氣也出了,能吃飯了吧?”
宋井桐也意識到不該,下手太重,她別扭而強勢地說了三字,“對不起。”真的,再如何,不該動手的。只是,不是這人太討厭太纏人,自己也不至于吧?錯,到底在誰?
這也算道歉嗎?有人跟別人道歉是用這種冰冷冷的語氣嗎?季驊故意不接受,存心逗一逗,道這算什么道歉,要道歉正經一點。可是,講完才發覺,對方木住了,一言不發。季驊不知怎地收斂住了,“沒事了,這頓飯你請就好。”
這回,宋井桐不置可否,拐進一家面館,不用看菜單,坐下就報了個打鹵面。季驊左右思索著,一頓苦惱,“要不我們換個地兒吧?”他提議,全然不顧一旁服務員的白眼。
“不想折騰,要去你自己去。吃什么,快點吧。”宋井桐怡然地坐在那,等餐上來。說不動她,季驊橫下心,跟著點了一份湯面,等餐時調侃著道,“你家不是挺有錢的嗎?你吃得慣這種東西?”季驊不是嬌氣的人,吃什么倒是無所謂,怕是怕她會吃不慣。
原想回話的,面上來了,便懶得應了。端過面,放在跟前,拿過筷子認真地吃起來。季驊不敢恭維宋井桐的吃相,比她臉還大了幾倍的碗,就這樣端起來,吃得汁都不剩,他驚了,“你是多久沒吃飯了,餓了八百輩子似的。”
喝完最后一口湯,淡然地放下碗,眼里滿足的情態,扯過紙巾擦嘴。向來,宋井桐吃飯是慢條斯理的,只因今天真的餓了,早上沒吃早飯就去上解剖課,一直到現在,早餓得前胸貼后背了。她不在意對方如何看,會給對方留下何其不美觀的形象,只誠實地回道,“上午到現在都沒吃,餓的慌,嫌棄就不要看。”
季驊打量了她一遍,出人意料地撐著下巴笑了,“你讓我收獲挺大的。”莫名的一句話,加上他意味不明的眼神,令人不悅。
天色微暗,夜場的人逐漸多了起來。金盞昂貴包間內,暗黃色的燈光照得人欲望叢生。包廂內,聞凱宏調笑起來,“陽子,怎么舍得出來了,不是立志要當三好青年的嗎?”但也算是有眼力見的,大概也猜出來了,悠忽著道,“心情不好呀,哥幾個給你找人來。”而后,給旁邊的女孩使了個眼色。
女孩吶吶地上前,手搭到程向陽身上,不難發現,女孩的手都是顫抖的,手心還冒著冷汗。程向陽第一反應就是甩開了對方,女孩怔住了,做錯事地低著頭嗚咽著。程向陽懊惱,這會兒了,居然還想著那個沒有良心的人?
聞凱宏他們看過去,看好戲的架子。程向陽心里一煩,下巴微抬,清澈的一雙眼睛,使得他更加煩躁,“你過來。”
女孩子發抖地緩緩走過去,終于讓人看清了樣貌,稚嫩的一張臉,新來的。混蛋,他們這幫王八羔子就喜歡這類型的。“拿去擦了。”程向陽抽了張桌面上的手絹,拍了拍旁邊的位置,“坐這。”
聞凱宏他們看怪物般盯著程向陽,一臉不可思議。雛的,有妞送到懷里都不要,純粹地讓人坐著,傻了吧?
吃過晚飯,一路走著回去。季驊自始自終跟在宋井桐后邊,尋思著路又不是她一個人的,宋井桐也不好意思趕,總不能說能不能別老跟著我,然后人家來一句路又不是你家的,我怎么就是跟你了。自討沒趣,宋井桐不屑去干這樣無聊的事。但是,路過了男寢時,季驊也不進去,一路跟著宋井桐往女寢的小道上走,她就窩火了,停住腳,“你能不能別老跟著我,讓人很討厭知不知道?”
這人極不入心,反而一笑,靠到她耳邊,“討厭證明你開始關注我了。”
怎么能有那么厚的臉皮?怎么做到的?宋井桐加快步子,置之不顧。身后的人含笑看著,轉身回走。納悶之際,一道人影突然從黑暗處晃了出來,來不及看清,唇被狠狠地堵上。鼻尖,酒味混合著女人的脂粉味,令人作嘔。拼命地掙扎,下足了勁去踢,囚住自己的人一點反應也沒有,吻越來越急,兇狠地撬開她的齒。
宋井桐發狠,沖舌上一咬。對方吃痛,方才松開,血腥味在口腔彌漫開來。終于,看清了人。宋井桐極怒,反手,甩了一巴掌。
墨色的眼瞳是蒙昧的,籠了一層迷霧,酒意微醺,晚風微醉。程向陽趔趄著,腳步不穩,卻準確地把人撈進懷里,大掌抵住她的后腦勺,牢牢固定住她,唇又一次覆上去,帶著醉意,帶著霧意。宋井桐卻沒讓他如意,死死地掙扎,眼角蓄了淚水。從來,她都不是好欺負的,不會任人擺布,她沒顧念半分,將他推倒在地,又是一巴掌,“你有病是不是?瘋了到別處去瘋。”
酒意最終有些清醒,人已經走遠了,背影就跟這夜風一樣,微涼,涼得透徹。他只是氣了,原先想道歉的,在看到有別的男生在她身側時,那么近地貼近時,妒意燃燒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