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兒,黃老七是氣兒不打一處來,親手害了自己女兒的命,還好意思叨叨,盤膝坐在婦人面前,舉起雞毛撣子就要對這狠心母親施一小法做懲戒。
眼看雞毛撣子就要落在婦人頭上,黃老七手腕一轉(zhuǎn),雞毛撣子呼的一聲卻指向了身側(cè),力道之大速度之快,竟帶起了一陣風,吹的落葉枯草圍著大樹轉(zhuǎn)了好幾圈。
“丫頭,既已身死,俗間往事何必留戀,你應(yīng)速往鬼市,早日投胎,若是繼續(xù)留在地方作亂,莫要怪本座無情。”黃老七這一段話說完,只見手指之處,一人影顯現(xiàn),黑衣長發(fā),雙腳離地,仔細看去,竟是李喜燕本人。
“仙家莫怪,我早已去了鬼市,只是下面當差的說我橫死,戾氣太重不給我車票,我這才上來想尋一先生為我超度。”李喜燕跪在地上,畢恭畢敬的對著眼前看似有些本領(lǐng)的先生說到。
樹下哭泣的婦人已經(jīng)收拾完東西走出了好遠,若是不知前因,光看這一副作態(tài),到是讓人心生可憐。黃老七雖然平時總是一副兇神惡煞不近人情的嘴臉,可心里還是挺感性的,畢竟幾百年的修為了,還是一心向善的。
“也罷,待我吃了你這貢品,便替你念叨念叨。”
說完,黃老七剛要吸食眼前的貢品,卻見遠處風風火火的跑來一光腚小子,二話不說蹲在樹下稀里嘩啦的就開始了不可描述的事情,黃老七一愣,還沒等反應(yīng)過來,這小子拿起酒碗就塞到了屁股底下,哼哧一聲,拉了滿滿一大碗,一臉得意的,竟還嘿嘿傻笑,黃老七呸了一聲,心里直罵哪里來的小王八蛋,搶他供奉不說,還在他酒碗里拉屎。
黃老七正氣憤著,只見那光腚小子嘴里叼著蘋果,咔嚓一聲咬了下去。
糟了!
正所謂,食鬼奉了鬼事,拿人錢財與人消災(zāi),供奉這東西,若是前人無事倒好,吃與不吃你請隨意,若是前人有事相求,你若吃了,便要替她解決訴求。黃老七沒有理會婦人的念叨,但卻答應(yīng)了為這女鬼超度,怎料自己還沒吃,卻被不知哪來的傻小子搶了先,心里正擔憂這娃子沾了禍端,在抬頭看去,那女鬼已經(jīng)消失了。
哼!不死也要脫層皮,讓你小子嘴饞,黃老七心里正念叨著,忽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氣息,便想到今日到這兒,是遵了黑媽媽的旨意來替她辦件事兒的,仔細嗅了嗅,確定這氣息正是黑媽媽,就化作一縷黃煙飄走了。
再看那光腚小子,正是我,再往后就是我回到村子遇見老太太和劉二嬸一家子的對話。
入了夜,正當所有人都在酣睡的時候,李喜燕的鬼魂找到了我,趁我起夜上廁所,她先是附身在劉婉玉身上,而后又對我托夢。要說這人死了,就跟生前是兩個人了,李喜燕鬼心里只想著跟我換命,完全沒了和我是生前玩伴的感情,在夢里一步步引導我進入陷阱,那料我機警....其實是膽小,不肯隨了她的心意,惱怒之下就要強行把我拖進棺材,好在黃老七來的及時,化作一股黑風卷走了李喜燕的鬼身。
我要是躺進了那棺材里,這輩子就起不來了。
聽黃老七講到這,我有些奇怪的問他,你是怎么知道我要夢里被害的,那黃老七捻了下嘴上的山羊胡,坐在椅子上,雙手抱拳舉過頭頂:“自然是奉了頂上的令,小展一神通,救你狗命一條。”
又是頂上,這頂上到底是誰啊,兩撥人都對這個稱呼顯得尊敬有加,現(xiàn)在聽這黃老七的意思,竟也是這頂上派他來救的我,心里越想越好奇,嘴上忍不住問他。
“七爺,這頂上是誰啊?”
“頂上?嘿嘿!頂上就是你在村口遇見的那個老太太,九頂鐵剎山黑老太,保咱東北一方平安的大護法,我們這些手底下的,都得尊上一聲頂上。”黃老七一臉的崇拜與敬仰,看的出,那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
“那個饞嘴老太太?”我驚叫了一聲。
“呔!小王八犢子,嘴里不干凈,休怪我這手里的雞毛撣子不聽使喚。”心里的圣人被一毛頭孩子說是饞嘴老太太,這黃老七咋的能樂意。
“若不是頂上幫你吃了一口供品,分消了那鬼物的怨氣,你還哪有機會與之周旋,早被她扔進了棺材里換命去了。”
還有這等奇事兒,我心里有些不信,便問黃老七,我要是躺進棺材里,那李喜燕當真能換了我的命活過來嗎。黃老七睜開一只眼瞅著我。
“當然不能,只是會增加怨氣,化作厲鬼繼續(xù)害人罷了,人死不能復生,任是誰也改變不了的。”
真是叫我漲了知識,世上居然還有這些邪性的事情,這以后跟屯子里那些個傻蛋講這些事,還不得聽得他們?nèi)肓嗣浴?
坐在地上,我一時間竟然起了興致,想要多和這黃老七多打聽打聽些奇聞怪事,日后好講與他人聽。可那黃老七卻不愿再說,跟我一哼哼,就轉(zhuǎn)移了話題。
“小子,莫要再問,爺爺我時間有限,你快快向我報恩,而后你走你的,我去我的。”
這可咋整,要我報恩,我怎么報啊,可不是我不懂事兒,屬實是我這一山村野孩子,身上也沒有個值錢的物件,用啥去還這救命之恩啊,支支吾吾的和那黃老七說明了情況。
黃老七眼睛一瞇瞇,一臉邪笑的對我說:“我不要啥錢財,只是這不能跑空堂子的規(guī)矩可不能壞嘍!”
我一聽,臉上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低著頭不敢看他,黃老七眉毛一挑,又接著說。
“嘿嘿!你只把手伸過來,讓我喝上一口你的心頭血,就算你清了我的恩情,你看可行?”
啥玩意?要喝我的血?這黃老七看來也不是啥好鳥,指不定也是啥妖魔鬼怪呢,與說這么多,定是給我下圈套,引我一步步上鉤。
我撲棱一下站起來,戒備的看著他。
“你這尖嘴猴腮的老妖道,心里凈想著咋害我,還要喝我的血,說你救我,信了你個鬼。”
黃老七見我罵他,也不生氣,只是慢慢悠悠的說:“要是害你,早就掏了你的心肝肺了,還留你到現(xiàn)在?”
到也是那么回事兒,看這狗道士真的是有兩下子,我心里摸不準他到底啥意思了。
空蕩的大殿里兩個人對峙著,一個老道一個小孩兒,一個往前走兩步,一個往后退兩步,最終,那黃袍老道像是不耐煩了,抬手虛空一指,小孩兒就像個木樁一樣,站在那動也不動了。
先是嘴上各種咒罵,再是服軟求饒,可那黃老七就像沒聽見一樣,抓起我的胳膊,發(fā)出一陣怪笑。
“小子,能讓我喝你的心頭血,可是你的福分,多少人都求之不得的事兒,你還不珍惜!”
神他奶奶的求之不得,愛誰想誰想,反正我是不愿意,可奈何我怎么用力,身體仍是一動不動,那黃老七此時已經(jīng)神情大變,面目猙獰,喉嚨里吱吱怪響,眨眼間已沒了先前的模樣,此時站在我身前的,竟是一鼠首人身的怪物,若是仔細看去,顯然是一副黃皮子的臉。
別說繼續(xù)掙扎了,我早已嚇得說不出話來,身上汗毛根根炸立,從頭皮麻到腳后跟兒,只見眼前的怪物大嘴一張,噗嗤一下咬在了我的左手上,奇怪的是,我能感覺到渾身血液迅速的向手腕匯聚,卻感覺不到疼痛。
雖說不疼不癢的,但我依然是怕的不行,不爭氣的感到褲襠一陣溫熱,幾分鐘過后,那怪物打了一個飽嗝兒,又漸漸變回了黃老七的模樣。
身子一軟,我癱坐在地上,想要張嘴說話,發(fā)現(xiàn)自己連動嘴皮兒的力氣都沒有了,黃老七一抹嘴,臉上露出了滿意的表情。
“小子,爺爺不白喝你的血,日后要是有難,你只需大喊三聲,黃七爺,您孫子有事找你,我自會出現(xiàn)幫你一把。”
這狗道士真能瞎白話,此時的我什么都不想,只想爆起罵他個狗血淋頭。
一揮衣袖,隨手將雞毛撣子插在腦后,雙手背后,轉(zhuǎn)身長黑暗處走去,我只感到腦袋昏沉沉的,一股困意來襲,那黃老七邊走邊說。
“頂上交代的我已完成,你害我險些吃屎,我要罰你五年噩夢,夢夢與鬼爭斗,你若是能挺過來,這五家本領(lǐng),你就算是學會了一家。”
黃老七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我意識逐漸變得模糊,周遭黑暗慢慢向我聚攏,就在我即將失去意識的前一刻,空中不知何時飄下一張黃紙,我只依稀的記得上面寫著一行小字。
若是因果有循環(huán),三生為馬三生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