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探望
- 京都懿世
- 君魚清
- 2580字
- 2020-10-12 23:58:05
幾日后,大雪已停,整個京都被雪洗去了塵埃,紅墻綠瓦間盡是一片勃勃生機。陸深乘坐的馬車穿過熱鬧的街市,慢慢停在了宮門外,一名侍衛隨即打開宮門,陸深著官服從馬車上走下來,徐徐走進氣勢磅礴的大周皇宮內。
此時,站在宣德殿堂下,與眾人分裂兩勢的趙言庭,已經青筋暴起,怒不可遏。
“敢問攝政王,陜西難民已經在京郊滯留半月,朝廷可有應對之策?”
陸深的位子設在皇帝寶座右邊,低兩寸,一把金絲楠木的太師椅。他英俊的臉上眉頭緊皺著,冷眼寒冰,堂下的眾大臣一個個面面相覷,低著頭大氣不敢出。陸深坐在這里,便是掌控著整個江山的霸主,不言而喻的威嚴像他的眼神一樣,讓人不容置喙。
他薄唇微啟,淺淺挑眉,說:“戶部尚書何在?”
一個彎著腰,哆哆嗦嗦的官員從眾人中走出來,回道:“臣戶部尚書李遠道。”
“朝廷撥的賑災糧款可出庫了?”
李遠道不敢抬頭,說:“回攝政王,三日前已登記出庫。”
“可交到陜西巡撫手中了?”
“兩日前已交接。”
陸深冷笑,望著堂下一個個低著頭的官員,說:“既然朝廷已經撥款,銀子也發到手里,為什么趙大人還能看到難民?你們是在敷衍本王,還是在讓本王坐實了禍國殃民的罪名!”
“臣不敢。”一眾人被陸深的怒聲嚇得跪倒在地,陸深一眼看去,盡是顫顫巍巍的烏色官帽,激起他心里的怒火。
官員中只有趙言庭一人站立,仰著頭與殿上的陸深對視,他算是看著陸深從科舉中脫穎而出,被先皇看中的。陸深雖然年紀輕,但行事果斷,對政事洞察深邃,倒也對得起先皇的知遇之恩,趙言庭望著那雙如利劍般鋒利的眼睛,知道眼前高高在上的這位其實隱藏了許多鋒芒。為官之人,無不希望盡顯才華,一馬平川,只有他,知道如何駕馭人,如何在官場權衡。只是,這也是趙言庭最擔心的的,有所隱藏,就必有揮毫展羽之時,那便是他自己稱帝的時候了吧。
趙言庭吞咽了口吐沫,收眉斂目,低頭說道:“攝政王息怒,此時本輪不到臣來多言,但身為大周子民,穿著大周的官服,趙某不得不多管閑事了,若糧款沒有發到難民手中,必定是有人塞進了自己的腰包,茲事體大,望攝政嚴查。”
“回稟攝政王,糧款確實已經發給難民了,但京郊有好事之徒蠱惑人心,慫恿難民向朝廷要更多的銀子,這才滯留在京郊。”順天府尹蔡計康出來說道。
陸深挑眉,捻著佛珠,說:“好事之徒可知是誰?”
“現在還沒有眉目。”
陸深笑,臉色緩和了下來,說:“想必蔡大人忙于難民之事,難以分身,這才縱了挑事兒的人。”蔡計康連忙拱禮,心下松了口氣。
“那便派個人給你,幫你查。”陸深刮了刮眉毛,想了想,說:“副都御使劉溫可在?”
話音剛落,從眾臣中弓身走出一個長相年輕的人,上前跪拜行禮道:“臣劉溫參見攝政王。”
“就你吧,跟著蔡大人,替他,分憂解難。”
蔡計康一驚,想回絕一驚來不及了,只得瞥了眼那個書生一般的劉溫,暗自咬牙發狠。
趙言庭見陸深這一安排,有點兒看不明白,瞧著蔡計康的神色自然是不好的,再去看陸深,殿外的日光照射進來,灑在他臉上,像蒙了一層薄紗,擋了所有的表情,只看著那人緩緩起身,氣定神閑的負手離去了。
“公主,陸大人已經在宮門外了。”熙春走進寢殿,俯身在懿德耳旁說。
念夏正在給懿德梳頭,三千青絲如瀑披在她肩上,耳垂間帶著銀線垂搖玲瓏墜兒,未施粉黛,卻也清水芙蓉,念夏攏起些許發絲簡單的挽了幾下,用一根和田玉桃花簪子固定好。熙春隨即取了玉白色宮裝,給懿德穿上。簡單裝飾一番,便能襯托出她的清雅仙氣,仿若仙子。
“公主氣色不太好,可要抹點唇脂?”熙春毫不遺漏的打量了下懿德的裝扮。
“是么?”懿德瞧了眼銅鏡里的自己,這時掌事太監永書弓身走了進來,朝熙春遞了個眼色。
懿德點點頭,說:“不用了,就這樣吧。”
幾人剛從寢殿內走出,便看見小太監引著陸深從宮門外走了進來,一身緋色官服襯著他面如冠玉,腰間玉帶掛著一個香囊,腳上一雙厚底皂靴,身材修長,衣袖翩翩,后面跟著一群恭敬的太監侍衛。若不是身為權傾朝野的攝政王,必會像一個富家公子般風流倜儻,懿德站在殿中,看著一步步靠近的陸深,心里突然冒出這樣的想法。
“參見公主,公主萬福。”陸深俯身行禮,懿德緩緩坐在榻上,才玉手輕抬,免了他的禮數。
念夏領著其他人退了出去,只留熙春和臨海在殿中伺候。陸深站在離懿德不遠處,垂著眼。
“不知公主召微臣來,有什么吩咐。”
陸深低沉的聲音把懿德想問出口的話又憋了回去,瞬間沒了質問的底氣。
“聽聞京郊聚集著難民?”
“陜西今年干旱,糧食減產,因此有了不少難民出現。”
懿德見陸深一直垂著眼,說:“不知陸大人可有打算?”
陸深抬眸,平靜的一潭古水似無波瀾。
“咳咳”陸深剛張口便咳了起來,話也說不出來了,一陣急咳讓他直不起身。
臨海想上前攙扶,陸深微微擺了擺手。
懿德想起剛才怪不得覺得他面色白皙,眼下看來,咳了幾聲臉色更加蒼白起來,整個人站在跟前竟有些搖搖欲墜。
“陸大人身體不適?”懿德皺眉,心里不免一緊。
臨海上前回復道:“稟公主,陸大人前幾日....掃雪....受了些風寒,雖吃了藥,但還不見起色。”
臨海話未說完,懿德就明白了,心里泛起些許愧疚,尷尬得微紅了臉。
“咳咳,臣不礙事,混賬奴才!話越來越多!”陸深壓著咳嗦,對懿德說。
“熙春,賜座,請御醫。”懿德對身邊的熙春吩咐,自己倒了一盞茶遞到陸深面前,陸深一怔,望著懿德,兩手接過茶盞,低聲道了聲謝。
好在御醫來的快,跪在地上給陸深診了脈,懿德仍坐在榻上,與熙春對視一眼,得了些安慰。
“陸大人的病如何?”懿德問。
御醫收了搭在陸深手腕上的紗巾,看了眼陸深,跪向懿德回道:“回稟公主,陸大人之癥是因風寒之邪外襲,肺氣失宣所致。許是在寒冷之處待得久了,臣開幾服藥,陸大人按時服下,注意保暖,過幾日便好。”
懿德點點頭稍稍寬了下心,命熙春送走了御醫,臨海跟去拿藥方了。
陸深坐在對面,腰背挺拔,兩手扶膝,直直的盯著懿德。
“公主方才問難民一事,微臣現在可將舉措一一講與公主聽。”因剛才咳嗦的原因,陸深的聲音聽上去更加沙啞,原本低沉的嗓音此刻更增加了磁性,如耳邊呢喃般誘人。
懿德直了直身子,右手不自覺的附上左腕的白青玉鐲。
“本宮只是過問一下,并無他意,自然相信陸大人能處理好,時候不早了,陸大人還是回去好好休息吧。”
誰知陸深倏地起身,緩步走近懿德。懿德一驚,手已經緊緊攥緊了帛枕,兩只眼睛睜的圓圓的,詫異的看著陸深。
“公主這么放心微臣嗎?”陸深一點點靠近,直到兩人之間只剩半臂的距離,他才停住,但胳膊卻撐著兩邊的方桌,將懿德穩穩地圈在面前,沉著嗓音哄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