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飄搖若流風回雪
- 邪妃傾心
- 七芷慕
- 2951字
- 2020-11-17 14:14:47
鳳軒黎嗯了一聲,對語柔說道:“你好好休息,后日啟程。”
語柔起身,看著軒王臉上微微透出的疲憊之色,心情復雜:“語柔還是回桃夭宮罷。”鳳軒黎一滯,轉身走出了內室,只冷冷丟下一句:“隨你。”
走在回桃夭宮的路上,語柔心中百轉千回,鳳軒黎太過喜怒無常,明明之前不帶任何猶豫地就將自己打入了地牢,如今去江南暗訪卻也要自己跟了去。這消息傳出去,只怕之后在這王府中,自己要成了眾矢之的的。
之瑤見語柔一臉憂慮之色,想到這幾天軒王的作為,對語柔道:“這幾日,王爺可是待在臨華殿寸步不離呢。主子不必擔心,想必王爺是真心待主子的。”
語柔淺淺地笑,眉目中卻帶了一絲凄涼:“之瑤,你要記住,在這深宮高墻中,榮華富貴、金銀珠寶都可以求,唯一求不得的,就是心。”
鳳軒黎的真心么?自己看不懂,至于自己,自己還可以有心么?
之瑤忽然停了下來,盯著語柔的臉,一動不動地盯了半晌,顫聲道:“主子……你的臉……”
語柔心下奇怪,臉怎么了?“是受傷了么?”伸手撫上面頰,未感到疼痛,而指尖上奇怪的觸感讓語柔一驚,緩聲道:“是……未易容么?”
初生的太陽暖暖地照在二人身上,語柔卻已驚出一身薄汗。看著之瑤愣愣地點頭,心里涼了半截。回想起當時鳳軒黎的話語,現下才明白過來。可為何,未曾與自己對質,也未審問自己?鳳軒黎,我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你。
才回到桃夭宮,張德卻過來了。看著語柔愣了愣,趕緊福神說道:“王妃,王爺已傳旨王府眾人,說是……說是王妃病愈,是因為吃了奇藥,卻也改變了容貌。”
語柔一張小臉晦暗不定,只說道:“本宮知道了,勞煩張管家親自跑一趟。”
張德恭敬地說道:“這是老奴的分內之事,若無別的事,老奴先告退了。”
語柔收了面上的神色,只是笑道:“有勞張管家替本宮回稟王爺,就說……本宮謝謝他的奇藥。”
張德領了命下去。
這幾日發生的事情都太過突然,語柔更了衣,半倚在貴妃榻上。有時,真想就這樣放開一切都不管,一人一劍浪跡天涯。可是……腦中又浮現出父親蒼老而又略帶希望的臉。苦澀一笑,強打起精神,還是早些為后日做打算罷。
第二日,語柔剛剛晨練回宮,卻見院中鳳子墨一人獨坐,竟是來找語柔對弈的。初春的陽光含了一絲清冷,靜靜地落在這相對而坐的兩人身上。
“三嫂,”鳳子墨撓撓頭,“這次還用這琥珀棋子做賭注可好?”
語柔對這稱呼真心不習慣,三嫂,像極了尋常百姓家的關系。而面上卻含了一抹笑,胸有成竹道:“倒是未嘗不可,只不過,你確定你能贏我?”
鳳子墨憤憤道:“上次是我一時大意,這次……這次一定可以。”
語柔勾了勾唇角,白子信手落下。一弈結束,果不其然,墨王一臉黑線,竟然比上回還慘。
“罷了罷了。這珍寶,能用得幾次已算是好的了。本王不強求了。”鳳軒黎嘆氣,哼哼,先用得這緩兵之計,到時待自己潛心修煉,再贏來也不遲。
語柔笑著收了棋子:“這賭局,一次便是有趣,若是常賭,倒是無甚意思了。”抬頭看了看周圍,偌大的涼亭中靜得只能聽到樹葉的沙沙聲,之瑤早已會意,領了周圍伺候得奴婢下去。
語柔方放了心,斜睨著一身碧藍的鳳子墨:“王爺尚且欠本宮一件事情,可還記得?”
鳳子墨看著語柔的神情,心下凜了凜,三嫂這表情…總覺得事情不簡單啊。“三嫂,本王一諾千金。可若是嫂子讓我去殺人放火,子墨可做不得啊。”
語柔笑的一臉開懷:“王爺以為本宮是悍婦么?況且,如此事情何必勞王爺動手。”
看著面前的人笑靨如花,鳳子墨愣了愣,始終想不明白這三嫂為何要易容呢?是嫌自己太過漂亮了?
忽覺得自己的目光太過唐突,收斂了神色,問道:“那三嫂所謂何事?”鳳子墨好奇道。
語柔朱唇輕啟,輕輕吐出三個字:“蘭若卿。”
感覺一滴冷汗順著脖頸流入了錦袍中,干笑道:“本王不知三嫂這是何意。”
“墨王爺不必裝糊涂,愿賭服輸。就算是今日你不告訴本宮,本宮自會查出,只不過多費些時日罷了。再不得,本宮親自去問了軒王,就只說是你提起的,”語柔拿起手邊描了金線的黑釉茶盞,細細把玩著。手生了冰涼的觸感,軒王府的寶物當真是數不勝數。如此精細的做工,想必是出自官窯的。輕輕勾了唇角,半是疑問半是威脅道:“以你三哥的性格,你猜,他會如何?”
鳳子墨聽到最后,竟感到一股壓迫之氣。不自覺的吞了吞口水,訕笑道:“罷了罷了,與其問他,不如本王告訴你。”他可不想惹得兩人再生嫌隙。況且,若是三哥知道是自己說的……,復又加了一句:“千萬不可說是本王告訴你的。”
見語柔頷首,在院中四下看了看了,方才壓低聲音道:“蘭若卿是品茗軒的老板娘……”看語柔冷了神色,當下死心了,眼前這人算是糊弄不過去了,才趕緊加了一句,“想必三嫂是知道的。”
語柔不置可否地挑挑眉,鳳子墨干咳一聲,拿起茶盞抿了一口,繼續說道:“幾年之前,有一個雨夜,三哥出門處理公務。回來時手中卻橫抱著一個女子,說是自己在途中遇到的,見她受了傷,便把她救回來了,就住在了如今的瀾泫閣。其實當時瀾泫閣并不叫這個名字的。“
鳳子墨想了一會兒,繼續說道:“后來若卿姐便在府中住了一陣,直到三哥為她開了一間茶樓,讓她搬了去。”
難怪,瀾泫閣,蘭軒閣,原來鳳軒黎并非無情呵。只是未遇到對的人罷了。
“本王也奇怪,”鳳子墨摸了摸下巴,繼續道:“若卿姐蕙質蘭心,并不是尋常的庸脂俗粉,三哥對她也未必無情。高傲如三哥,竟愿俯身為她拂去身上的落葉。不知為何最重三哥沒有將她納入府中。若說是不忍心納為妾,等待時機也就罷了。若說時機未成熟,想一舉封妃,可偏偏娶了三嫂你——”
像是陷入了什么回憶里,當時真心覺得兩人登對,若卿姐對三哥可謂用情至深,而三哥對若卿姐也是十分上心的……
明明是陽春四月天,不知為何忽然覺得周身冷了,鳳子墨打了個哆嗦,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眼前的語柔一臉平靜看不出喜怒,微微垂了眼簾,目不轉睛地盯著一處,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用心地聽故事。忽然來了一陣風,將院中的桃花吹了滿天。
鳳子墨小心地開口:“三嫂,三哥想必是中意于你的,他以前曾說這軒王妃必是自己所愛之人……”
語柔卻突然站起了身,素手一揚卷起飛落的花瓣:“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墨王爺不必說了。畢竟是本宮執意要嫁予他。身在帝王家,深宮高墻,又怎能強求一人一心白首一生?不過是凡夫俗子癡人說夢罷了。”
說罷將袖子高高一拋,寬大的袖擺帶了花瓣灑落,語柔站在這花雨中,竟像是九天落入凡塵的仙子一般,當真是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鳳軒黎跨入大門,看到鳳子墨一臉緊張,而語柔一張素凈的臉不帶任何表情。靜靜地站在院中,花落了肩頭。一動不動,沉寂的竟像是要飛仙而去。當下心中一緊,走過去道:“怎么不下棋了,可是子墨耍賴,你不愿與他對弈了。”順道抬手拂落了語柔肩頭的落英。
語柔微挑起唇角,眼中卻一絲波瀾也無:“不,墨王爺很守承諾。”走了幾步,在一顆桃樹前站定,伸手撫上樹干,像是撫著情人的臉,輕輕開口:“王爺當時可也是這樣撫去蘭姑娘肩頭的花瓣?”
空氣微微凝滯了,三人各自懷了心事,或坐或站,隔了許久,卻見語柔徐徐走開,邊走邊道:“我累了,王爺也回去收拾吧,明日一早便要出發了。”
鳳子墨打了個哆嗦,看著鳳軒黎陰晴不定地臉色,這可不是把自己出賣了么,聰明如三哥,想必一眼就能看破其中緣由了。幸好這兩位明早就走了,要不估摸著自己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趕緊腳底抹油,溜了。
鳳軒黎卻絲毫未動,定定地站在樹下,像是凝神在思索著什么。
屋外,一人衣袂翩翩,屋內,一人臨窗而立。
相距咫尺,卻仿佛隔了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