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雪兒微微閉著眼睛,眼皮顫抖不停,雖然熄了油燈,眼前漆黑黑的,但還是能感覺到陳正尖銳的眼神正停留在自己白里透紅的臉上。
她輕輕地睜開眼睛,跟陳正的目光交融在一起,臉霎時羞得更紅,她羞澀地問道:“是不是雪兒臉上有什么異樣,惹得相公像是看新奇的玩意兒般打量人家?”
“你真漂亮。”陳正言簡意賅地回答說:“深山出俊鳥,柴屋出佳麗,此話果然不假。”
趙雪兒的確是個如假包換的小美人兒,一頭細密的長發比墨水還要烏黑亮澤,嫩嫩的皮膚像六月里的荷花般出淤泥而不染,細長的柳葉眉下嵌著一雙嫵媚動人的大眼睛,嫣嫣紅唇薄如蟬翼,一枚人中像畫龍點睛般點綴了她整個精致的小臉。
像這樣的小美人兒走到哪里都少不了別人的贊美,但第一次被自家相公夸獎,小妮子還是害羞極了,她下瞇著眼睛避開陳正的目光喃喃地說:“相公過獎了,雪兒一直擔心自己的容貌配不上你的身份呢。讀書人就是讀書人,夸獎別人都跟莊稼人說得不一樣。”
陳正無奈地笑了笑說:“我哪有什么身份,還不是讓你跟著我受了這么長時間的罪,你心里肯定很怨我吧?”
聽陳正又在自責,趙雪兒趕緊搖搖頭說:“不會不會,只要跟著相公,只要相公真心對我,不管什么樣的生活,雪兒都無怨無悔。再說了,相公也別說這般泄氣的話,明年春天你就大考了,憑我相公滿腹才華,明年必然能一舉登科,不怕將來沒好日子過。”
雪兒的話倒是提醒了陳正,他輕嘆口氣默默地念道:“是啊,明年就要大考了,可是首府太原離這將近五百里地,步行一來一回,再加上考試時間要將近一個月,可是家里已經一貧如洗了,這一個月的盤纏到哪里湊齊?”
趙雪兒似乎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這一個月的盤纏對他們來說已經是個不小的數字了,到了首府還要住宿,考場里或許還需要稍微有所打點,這么一筆不菲的支出,對于這個捉襟見肘,吃了上頓擔心下頓的家庭來說,著實是個天大的難題。
她底氣有些不足地勸慰說:“相公不要著急,還有將近一年的時間呢,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
這句話說完,兩人都不約而同地靜默了,屋里的氣氛充滿了無奈。過了好久,陳正心里像是斗爭了很久才緩緩開口說:“家里還有四畝地,要不咱賣了吧!”
那個時候,土地對于農戶來說就是命,別說是農戶,所有的社會階層只要有條件,都會不停地置辦地產。一個家庭,哪怕家當當光了,屋子也沒了,只要有幾畝薄地在這個家就不算完。一個人無論什么情況下變賣地產,尤其是祖上的地產,都會被人戳著脊梁罵成是不孝子,敗家玩意兒。
一聽陳正要變賣地產,趙雪兒的臉都嚇白了,她趕緊鉆出被窩,跪在炕上提心吊膽地說:“什么?相公要買地產,這萬萬不行啊,家里這四畝地可是祖上留下來的,若是變賣了,叫雪兒有何臉面見去世的公公婆婆?”趙雪兒說著說著,聲音開始嗚咽起來,眼淚也像串珠,滴滴地下落。
她擦了擦臉繼續勸道:“相公千萬別賣地產,你只管安心讀書,雪兒一定想辦法替你把盤纏湊齊,大不了雪兒每天多做幾件針線活。現在相公行動也方便了,也不需要雪兒時時在身邊照顧,雪兒可以跟爹爹還有哥哥們去深山老林里打獵,雪兒箭術可好了,我一定能替你湊齊盤纏的,雪兒可不想相公被別人戳脊梁,這罪名雪兒擔當不起呀!”
趙雪兒過激的反應讓陳正手足無措,他趕緊起身替雪兒擦拭眼淚,安慰她不要哭泣。無奈雪兒實在過于激動,一直抽泣著,看得陳正心痛不已。看著雪兒瘦弱的,顫抖著的身軀,陳正情不自禁地一把將她攬入懷中,輕輕拍打著她的肩膀。他的臉貼在雪兒的額頭上,貪婪地吮吸著雪兒身上散發處的少女沁人心脾的芬芳。
趙雪兒的臉貼在了陳正的胸膛上,依偎在自己夫君寬闊的胸懷里,她覺得十分溫暖。過了會兒,她抬頭看著陳正的臉,綿綿地央求道:“相公,咱別賣地產好嗎?”
陳正被雪兒哭得心軟了,只得點頭答應,不過他心中又有了另一個打算。
他繼續拍著雪兒的肩膀溫和地說:“聽我們家雪兒的,地我不賣了。不過我可不想再讓你受罪,你一個女孩家進山打獵,讓我怎么放心讀書。我覺得我們還是去縣里討個生計吧,我去找我的恩師,他平時最器重我,一定會替我想辦法,憑我這寫寫算算的本事,一年下來賺個去太原的盤纏絕對沒有問題的。地我不賣了,我們把地的耕種權再租出去兩年,換些現銀,等我腿腳再好一點,咱就起身去縣城,你看這樣怎么樣?”
聽陳正答應她不賣地了,趙雪兒也松了口氣,她仔細想了想,相公提出的辦法也不是不行,至少湊齊盤纏的希望的確要比窩在這里要大得多,再加上聽說到了縣城能得到相公恩師的幫助,日子肯定要比在這過得安逸,相公也更加有心思準備明年的大考,于是她鼻腔里喃喃地嗯了一聲,點頭答應了。
趙雪兒已經不哭了,但陳正依然緊緊地摟著她。這是她第一次抱著趙雪兒,也是他第一次抱著女人,他十分享受這種渾身酥麻,心臟亂跳的感覺,很想時間就定格在這一刻,讓他跟雪兒永遠依偎,相擁在一起。
此時雪兒的紅唇離他的臉頰只有一寸的距離,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雪兒呼出的暖氣緩緩地沖刷他的脖子,他已經被懷里這個美人坯子撩撥得燥熱難忍,于是情不自禁地輕輕地在雪兒的額頭上烙下一個吻。
陳正突然地舉動讓趙雪兒渾身一顫,她以為相公要跟她行人倫之禮,趕緊微微后傾身子,緊張地說:“相公現在還是別那樣,你的傷勢還沒好徹底呢。”
趙雪兒說完,陳正故意裝個傻,壞壞地笑著問道:“你要我別哪樣啊?我沒聽明白。”
趙雪兒先是一愣,羞赧地正準備要說,等她抬頭看見陳正陰險的笑臉,才知道他故意逗自己,于是嬌滴滴地握著粉拳,在陳正的胸口輕捶了兩下說:“相公真壞,故意逗人家說那些害臊的話。”
陳正聽完笑得更開,也把趙雪兒摟得更緊說:“放心,我自有分寸,我只是被你的美麗打動了,忍不住親你一口,明天我還要繼續鍛煉呢,要不我們睡覺吧。”
趙雪兒點點頭嗯了一聲,待陳正躺好后她幫陳正蓋好被子才躺回被窩里,她覺得這是她有史以來睡得最溫暖的一個被窩。
五月底的時候,陳正已經基本上康復了,這期間他托地保做公證,將家里四畝地明年跟后年的耕種權讓給了陳老爺子,而陳老爺子一次性支付了他現銀六錢。他們夫妻二人走到龍里縣一錢銀子就足夠了,剩下的錢讓他們在龍里縣維持一個月也是綽綽有余的。
一切準備好了之夫妻倆收拾了一個癟癟的包袱,一大清早就上路了。家里已經什么都沒有了,包袱里裝的是趙雪兒辛辛苦苦藏在角落里沒讓債主們發現從而得以保留的幾本書跟文房四寶,以及昨天晚上連夜趕作的是個大饅頭,作為他們路上的口糧。
去之前陳正還要求雪兒帶他去一趟娘家,拜見一下素未蒙面的岳母和那兩個大舅哥。不過老丈人帶著兩個大舅哥進山打獵還沒回來,家里只有老岳母王氏一個人。
陳正十分磕磣,拿不出什么見面禮孝敬她老人家,好在岳母的性情跟雪兒一樣溫和,對這個大難不死的女婿毫無苛責,反而他們臨走前塞了一大包兔肉干給他們,這讓陳正感動不已。
陳正聽從老岳母的安排,在她家住了一晚上。那天下午雪兒帶著陳正逛遍了她小時候玩耍的地方,還向他展現了自己的獨門絕技——百步穿楊。趙雪兒似乎擁有極致的射手天賦,箭術遠超過她的父兄,百步開外輕松射下了陳正指定的一顆剛發芽的青果,看得陳正目瞪口呆,稱贊連連。
第二天一早,二人吃了早飯匆匆出發。去縣城的路上,雪兒一路都撲騰撲騰地,像只歡快的小喜鵲。她告訴陳正,這是她第一次去縣城,長這么大了,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垛田鎮,每年正月十五,她都跟兩個哥哥去那里看廟會,賞花燈。
路上第二天中午的時候,陳正他們已經走到縣城外十五里地的地方,放眼四周全是出穗的稻田,偶爾能見到一兩個房屋星散的小莊子。此時兩人都腿腳都已經疲乏,于是便坐在一棵臨近小溪的柳樹下歇息。
雪兒打開包袱,里面還剩下兩個饅頭,剛好是兩人的午飯,她挑了個大一點的給陳正,兩個人你看我,我看你,甜甜地啃起已經干巴巴的饅頭來。其實做饅頭的時候趙雪兒故意做成五個大的,五個小的,這樣就可以不知不覺地將自己的口糧分一點給陳正。
吃完飯又休息了會兒,兩人一鼓作氣一口氣走到了城里。龍里縣是大同府最北面的城池,最初這里只是個小驛站,只因塞外塞內來來往往做生意的商隊大多在這停留,漸漸地,客棧啊,酒樓啊,妓院啊什么的多了起來,沒到二十年的功夫,一座縣城就拔地而起了。
陳正十二歲就到縣城的敬儒書院上學,十五歲中秀才后就沒來過縣城,已經闊別兩年了縣城明顯比兩年前更加喧嘩繁鬧,車水馬龍。
他拉著雪兒直奔書院的方向,遙遙看見書院的字牌興奮地指給雪兒看,兩人的步伐也更快了。然而眼看書院僅剩幾步之遙,此時陳正卻忽然停住,止步不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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