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趙無涯傳授孫礫修真法門以來,春去秋往已是三年有余。
這期間,孫礫日以夜繼的刻苦修煉,雖然按他們說的,其靈根資質不是太好。但因為本人勤奮,所以而今他的修為按照修仙人士的等級劃分已經是到了煉氣期第六層。
這日,東方的天空剛剛露出了魚肚白,孫礫便已起床來到了一間專門用來煉器的石屋內,在那塊‘生養’他的黑色石頭面前盤腿而坐,從自身的體內輸出一道淡黃色的光團,籠罩在石頭上開始煉制。
這是他每天的功課,晚上吸納靈氣入體,白天用來煉器。三年下來,這石頭雖然遠遠還未達到可用來煉器的標準,但自身的模樣也與當日大不相同了。如今它被孫礫日日用靈氣熬煉的已經合二為一,其形狀也變成了圓形,和院子里用來用來磨制豆漿的小磨盤差不多大。
過了半個時辰的功夫,一直面容平靜的孫礫露出了一副疲態,他釋放出的黃色光團閃了幾閃之后便自行熄滅,這是他靈氣耗盡的體現。
“唉……”孫礫看著那石頭嘆了口氣,他今天的成果也只不過是讓石頭表面起了一點微小的變化。
師父曾說,按這塊石頭的體積來算,要把它煉成人頭般大小的黏稠狀膏體的時候才可以制成御魔法器。這使他感覺自己就像是砍一棵參天大樹一樣,每一天的一擊都看起來微不足道,離師父所說的那般成就還不知得需要多少年月?
“我要是能達到筑基期的修為就好了,那樣體內儲存的靈氣就會比現在多十倍不止,或許今年就能將這石頭煉成御魔法器?!痹谠鹤永锴逑茨樕虾顾膶O礫不無憧憬的想到,這時太陽盡出,天已大亮。
廚房里傳來了忙碌的聲音,想是趙云蕾母女倆已經開始準備早飯了,孫礫的肚子又不爭氣的咕咕叫了起來。
可修仙一道,異常艱難。不說筑基期,單是這練氣期就已經讓孫礫感到越來越吃力了。練氣期分為十層,前五層他只用了兩年時間練成,第六層則整整用了一年的時間才修的圓滿。
按照逆流而上越來越難的規則來看,第七層他可能要用兩年時間,第八九層要用三到四年的時間,加起來就有九年。而且第十層還有一個瓶頸,資質差的可能十多年都突破不了。
以此類推,他可能和師父一樣要到中年才能步入筑基期,一輩子的成就也就止步于筑基期了。
雖然師父也曾開導過他,讓他順其自然,一生能把法器煉好也很有意義,可孫礫心里多少還是有些遺憾。這些年他也曾意外看到過一些修仙者施展神通法術,不知道有多羨慕。
洗漱完畢的孫礫走進客廳,見師父正伏在桌子上翻看這個月的賬目,雖然煉器閣三年前就已經關掉大門不接受煉器的生意了,但這一門四人卻都是修仙的,或多或少的需要些靈石,師父也不好意思真去赤松子那里去索要,所以也經常做一些簡單的法器賣與附近修仙門派。
“來坐吧,一會吃早飯。”趙無涯見孫礫進來,招手便叫,雖然進入筑基期的他已經可以辟谷,不用再吃五谷雜糧充饑,但還是會經常和家人一起吃飯。
“不了師父,我看庫房里的鐵木沒有貨了,現在趕早上山去砍,中午吃飯前還能砍一棵回來。師父可還需要靈石?”
自從年前師父突破瓶頸進入筑基期以來,就一直忙著鞏固修為,所以煉器方面的事都是孫礫在操心。
趙無涯見他在煉器上面頗有造詣,可以很好的煉制一些簡單法器了,索性就當起了甩手掌柜,將一并瑣事全都交予孫礫管理了。
“哦,那你到廚房拿些干糧路上吃,別餓著肚子干活。中午若是回不來,我就讓云蕾到鐵木林給你送飯,不用著急。靈石你就先不用操心了,之前的還剩余很多。等這批靈弩煉制完就停工,你也休息一段日子?!?
趙無涯一臉欣慰地點了點頭,這幾年下來,孫礫懂事負責的一面他是歷歷在目,而且這孩子又頗有孝心,什么都替自己想著,這讓他很是感動,如今也差不多快把孫礫當成自己兒子來看待了。
孫礫跟師父告辭之后,走到廚房跟師娘告了個安,看到灶臺上的大蒸籠正冒著熱氣,就掀開籠蓋往自己常用的布袋里裝饅頭。
這蒸籠是他來這之后才做的,以前師父一家一頓不過吃兩三個饅頭,可他自己卻能吃十幾個,只能又新做了一個大的。
不光如此,其它的鍋碗也都全改成大的了,不然他吃一頓飯就得重復做四五鍋,家里又不是開飯館的,哪能這么折騰?索性,師父就讓他全按照自己的飯量重新打造了一副廚具。
“這饅頭可真香?!睂O礫吸著鼻子滿意地稱贊,同時手上不停,片刻就把蒸籠里的饅頭拿了大半。見布袋已經鼓鼓囊囊有些裝不了了,他往下壓了壓,又往里面加了三個饅頭,同時嘴里還抱怨說這布袋小了。
趙云蕾走過來打了他手一下,戳著他微微鼓起的肚皮嗔怒道:“不是布袋小了,是你這兩天食量又大了。你得控制一下,這才十九歲就已經有肚子了,將來還了得?!?
孫礫偷瞄了一眼師娘,見師娘正低頭忙著熬粥,就一把抓住了趙云蕾細白的小手,使勁的捏了捏,小聲笑道:“我這不是餓嘛,走了?!?
“豬?!壁w云蕾抽回了手,臉上微微一紅,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連忙叫住孫礫。
“怎么了?”孫礫回頭問道,這會他已經吃了大半個饅頭了。
“喏,這是我昨晚熬得蓮子糖水,你拿著路上喝。慢點吃,別噎著,又沒人跟你搶?!壁w云蕾碎步走過來,從身后拿出一只竹筒遞給了孫礫。
孫礫一臉幸福的在趙云蕾的囑咐聲中,拿上柴刀繩索,從后門走了出去。
孫礫這次要去的是城西的一座大青山,方圓百里也只有那座山上盛產鐵木。
剛走上隨著太陽升高逐漸有了生氣的大街,迎面就跑過來一只齜牙咧嘴的大黃狗,孫礫哼了一聲將最后一口饅頭咽下肚子,抬腳就跑。
那條大黃狗吠叫兩聲,果然就惡狠狠地沖他追了過來。
這倒不是孫礫機警,而是這條大黃狗已經追了他三年了。每次他一出門就會看到這狗也正盯著他,孫礫一走這狗就咬他,前兩年每每都被咬的是皮開肉綻。
后來托鄰居在東鎮找到了這狗的主人,將它拉回了東鎮,可第二天出門的時候就又發現這狗不知道什么時候又守到煉器閣門口了。反復幾次之后,那個屠夫就不再管這條狗了。
再后來,隨著孫礫的修為提高,身法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語了,多費點腳力也能把這條狗甩掉,所以也就不再管它,追就追吧,反正也咬不下一塊肉去。
這一人一狗直奔出石符城,又跑了五六里,在已經可以看清楚大青山輪廓的時候,孫礫終于把這條狗給甩掉了。
“若不是天天被這狗追著要跑幾里路,恐怕自己要比現在胖很多吧?!睂O礫氣喘吁吁的自我開解。
來到鐵木林,見成片銀燦燦的鐵木葉子在陽光的照耀下噴薄生輝,這正是鐵木成熟的體現。孫礫一邊嚼著饅頭一邊在林子里面轉悠,尋找適合煉器的鐵木。
煉制法器的材料若說與普通材料差不多,但因為這些材料可以儲備和轉化修仙者體內的靈力用作不同用途,所以被修仙者們看重和使用。而將這些材料通過祭煉成為法器的話,則成效倍增,甚至可以說是修仙者的一大助力。
“嗯?這顆不錯。五年生的鐵木正適合煉制弩箭,少一年太軟,多一年太硬?!?
孫礫敲著面前一顆手臂粗細的鐵木中意的點點頭,他所說的軟硬可不是指練成弩箭后的堅硬程度,而是他能不能砍得動。要知道鐵木雖然質地輕盈,但其堅硬成都卻比真正的鋼鐵也不逞多讓,六年生的鐵木只有師父那樣的修為才能砍斷。
孫礫將已經快要見底的布袋子仍在一旁,只見他拿出一把布滿一排尖刺的特質柴刀,低喝一聲,就掄起特質的柴刀用力橫劈在鐵木上。
鐵木與柴刀的碰撞,發出“鐺”的一聲脆響。但即使他如此用力,其實也不過只是在樹身上留下五六個小眼兒而已。
這樣的結果孫礫早已見怪不怪,反而更加用力的劈砍起來,一下接著一下,像是老和尚敲木魚一般富有節奏,很快他就進入到忘我的狀態,整整一個上午,除了中途將剩余的饅頭就著糖水吃下,就一直在砍這顆鐵木。
到最后,終于在中午的時候將這顆鐵木攔腰截斷。
“呼……比之前又快了些?!?
隨地坐下休息的孫礫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濁氣,想當年他第一次砍伐鐵木的時候可是用了整整一天時間,而那還是兩年生的鐵木。
現如今,孫礫比那時候高了半頭,身子骨也跟著壯實了,若不是他的身材有些虛胖,否則還真有那么一種威武雄壯的氣勢。不過他面容依舊如三年前那般清秀,趙云蕾說他這樣胖乎乎地看著也很可愛。
想到趙云蕾,孫礫臉上露出笑意。在這三年的日夜相處之下,兩人竟暗生情愫,雖然還沒到那種山盟海誓的地步,但這日子過得也就像是一家人一樣,讓他打心底里感到甜蜜和溫暖。
“小石頭……”
這時山腳下傳來一個嬌羞的呼喚聲,孫礫歡快的答應一聲,收拾好東西扛起砍下的那顆鐵木就往山下跑去。在山下,正是趙云蕾笑嘻嘻的看著他下山。
“我剛想到你你就來了,送飯來了啊。”孫礫走到她面前開心的笑了起來,他覺得每一天當中都能看到趙云蕾就是上天給他的賞賜。
“你想我呢還是在想吃的?我可不愿意費勁給你送到這來,都做好了,自己回家去吃。”趙云蕾白了他一眼,雖然嘴上埋怨,可還是掏出手絹要幫他擦去額頭上的汗水和灰塵。
“不擦了,趕緊回家吧,別讓師父師娘擔心?!睂O礫順勢就抓住她的小手,緊緊的牽著往石符城的方向走去。趙云蕾也任由他拉著自己手,滿臉笑意的跟著他走。
這樣的行為,孫礫在沒人注意的時候才敢做,一是兩人之事師父師娘并不知情,二來,則是因為王家。這也是他一直不愿意想的。
三年的時間早讓孫礫知曉人間冷暖,他和趙云蕾雖然是兩情相悅,但對方早被父母給定下了婚約,雖然師父一家都很不情愿,但面對勢力極大的王家,這門婚事是很難作廢的。
所以在世俗看來,他怎么也是橫插一腳進來的,而那王辰,顯然不是能忍痛割愛的主兒。
握著趙云蕾溫熱柔軟的小手,孫礫真想此生再也不要放開,就這般一直走下去,走一輩子才好。
“想什么呢?”趙云蕾見他一臉的心事,也不說話,表情奇怪的問道。
“沒…沒想什么,哎,你看天上那老鷹飛的多快呀,等我們也修到筑基期后,就能跟它一樣在天空翱翔了。”
孫礫并不想將自己心事告訴對方,因為他知道,兩人誰都沒辦法解決,唯一能做的就是靜待其變。好在那御魔法器這一兩年也煉不好,在此期間太清門的弟子都不會到煉器閣來,等煉好之后,那王辰不甘寂寞已經找了一個妻子也說不定。那這門親事自然也就不算數了。
趙云蕾抬頭看向他指的方向,見萬里無云的蔚藍天空果真有一只雄鷹在展翅翱翔,看起來極為飄逸。她吹彈可破的小臉上不禁露出向往的神情。
“豬,我的修為可比你高三層,肯定是我先步入筑基期,到時候我就帶你到天上看看。哎,你看那老鷹怎么朝我們這邊飛過來啦!還越飛越低?!?
不用她說孫礫也已經注意到了,他正疑惑間,不遠處的草叢里忽然簌簌的一陣抖動,只見一只毛茸茸的小白兔竄了出來,向著他們所在的方向亡命而逃,那兔子圓滾滾的樣子看著還挺肥。
原來老鷹是在捕食!孫礫瞬間就反應過來了,嘿嘿一笑,向趙云蕾問道:“看來今天能吃野味了,蕾兒,你想吃飛禽還是走獸?”
說著,孫礫把肩上的鐵木扔掉,轉而抽出了柴刀做出要攻擊的動作,而那小兔子仿佛沒發現這兩人存在一般,依舊是慌里慌張向他們的方向跑來,在空中越飛越低的老鷹也跟著兔子離兩人越來越近。
“你怎么光想吃呀!你看那小兔子多可憐,快點救它?!辈贿^,趙云蕾可沒像他這樣想,誰讓女孩子天生就對可愛的小動物沒有抵抗力呢。
話音未落,小兔子已經竄到孫礫身前,緊跟著的老鷹此刻連忙撲閃翅膀想要放棄這頓美餐,不過它的動作可沒孫礫快,孫礫右手一揮,將柴刀扔出,尖銳的一排利刺正扎在老鷹胸膛上,老鷹來不及發出一聲啼叫便一命嗚呼,尸體直直的落在地上。
小兔子則后腿一蹬,竟跳到了孫礫懷里不住的發抖,一副驚嚇過度的樣子。
“嘿,你這不是羊入虎口嗎?”
孫礫哭笑不得抓住小兔子的長耳朵將它提到了面前,卻發現這兔子嘴里竟然還叼著一顆碧綠色的果子。竟然在逃命的時候的也沒松口,這若是人的話,估計也是個舍命不舍財的性子。不過,那果子聞起來倒清香四溢,孫礫的肚子頓時咕咕叫了起來。
小兔子瞪著一雙紅寶石一樣的眼睛可憐兮兮的看著他,竟然抬起前爪將口中的果子取下,捧著向前遞去,要給孫礫。
“賄賂我?哼,這還不夠我塞牙縫呢。一會兒就把你燉了?!睂O礫一怔,接過果子之后突然翻臉不認人,還裝出一副惡狠狠地樣子來,他把兔子遞給身后的趙云蕾,想先把老鷹取回來。
“汪汪!!”
哪知他剛把柴刀拾起來,原本被他甩掉的那條大黃狗不知就從哪里冒了出來,張著大嘴向他咬來。
“啊!”
孫礫嚇了一跳,急忙往后跑,他可是被這條狗給咬怕了。之前有準備的時候還好說,誰知道今天這死狗居然會打伏擊了,這么近的距離非被它咬到不可。
就在孫礫慌不擇路,準備再次挨咬的時候,卻忽然覺得不對,身后的那條大黃狗好像并沒有追來。
他回頭一看,頓時氣得頭頂冒煙,那狗居然把死去的老鷹叼去了,居然一邊跑還一邊很雞賊的回頭看他,那一雙狗眼里的笑意更是不加掩飾。
“死狗!你等著,下次你再出現我發誓一定要把你燉成一鍋狗肉!”孫礫揮舞著柴刀破口大罵,飛禽沒了著落,他回頭又去看那只走獸。
卻一臉黑線的發現趙云蕾正新奇的蹲在地上擺弄著那只小兔子在玩耍,還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跟小兔子在承諾等會兒就把它放走。
看來這兔子也是吃不成了,孫礫無奈的看著手中的綠色果子,雖然被小兔子咬了一口,但大部分卻還保存完好,他在袖口胡亂擦了一下后,就整個放到了口中,沒想到這果子竟然入口即化,并且化作一股熱流自他喉中沖向他的經脈。
孫礫一驚,連忙內視查看,只見自己四肢的經脈在這股熱流的沖擊之下,那原本耗盡的靈力竟在瞬間就恢復了大半,并且還在增長,讓他精神為之一振。
“靈藥!”知曉一些修真界事物的孫礫失聲叫道,雖然他沒吃過靈藥,但靈藥可在短時間內恢復靈力這他可是知道的。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么一只不起眼的兔子怎么會找到靈藥呢?
要知道,靈藥不同于普通草藥,因為其本身可吸納靈氣,所以并不多見。
這只兔子不一般!再想到這兔子剛才很擬人的把果子給他情景,孫礫心中馬上做了一個判定。不過,再看那只小兔子時,卻發現它已經被趙云蕾給放掉了,一眨眼的功夫就鉆到茂盛的草叢里再難尋覓。
“唉……”孫礫暗自嘆了口氣,卻沒有大過失望,因為他本身就只是好奇而已,所以也沒有那種難舍的情緒。
“嘻嘻,我們走吧,這會兒是真的晚了,估計飯菜都涼了。”趙云蕾推著他的肩膀往前走,馬上就要到大路上了,雖然行人不多,但卻是不敢再牽他的手了,怕被人看見。
孫礫笑了,眼珠子一轉,便轉過身扶住趙云蕾的肩膀一臉‘埋怨’的說道:“你把我抓的兔子放走了,必須得補償我。”
“哎吆喂,你剛才殺了生,我幫你放了那小兔子就等于給你消除業障了。虧你還算是半個修真人士,這都不懂。”趙云蕾一副有理走遍天下的表情,很是不滿的對他喊道。
見孫礫不說話,只是面帶笑意和柔情的看著她,趙云蕾臉紅了,疊指在對方腦門上彈了一下,小聲問道:“豬,怎么補償???”
“我親你一下……”
孫礫呼吸變得有些急促,見趙云蕾只是低著頭也不表態,但沒看出不情愿來。雖然孫礫是第一次經歷這卿卿我我的事,但憑著感覺也知道這時不需要再說什么了。
孫礫緊緊的抓著趙云蕾的肩膀,低下頭笨拙的要把嘴印在趙云蕾的唇上。
然而,就在要吻上對方的時候,忽然一聲暴喝傳來。
“好小子,我的人你也敢碰?。?!”
孫礫的臉刷的就白了,這聲音他太記憶深刻了。除了三年前見到的那個王辰之外,誰還能說出這樣的話?接著孫礫不知被什么東西狠狠的撞了一下,整個人就橫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