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青年沒有立即動手,他雙眼微瞇,凝視左寧半晌,才踏前一步,抱拳道:“敢問兄臺高姓大名,師承何處!”
左寧一愣,沒想到此人同伴被傷得如此嚴重他還能這么沉著,當下也抱了抱拳,回禮道:“高姓不敢,小姓左,單名一個寧,鄉野小子一個,兄臺不必如此客氣。”
“哦?”白衣青年挑了挑眼皮,又看向南宮少封,語氣變得有些森然:“這位兄臺下手可不輕啊,你打傷我徒兒,今日若是不給個說法的話,叫我今后如何讓門徒信服!?”
南宮少封哈哈一笑:“是非曲直,在場之人自有公論,輪得到你來說教嗎?”說罷眼神變得凌厲。
掃了掃不遠處那些嘴角泛起冷笑的旁觀之人,眼神又回到左寧臉上逗留了片刻,白衣青年強自壓下心中的怒氣,咬牙抱拳道:“今日之事,確是我那孽徒不對在先,我代孽徒向諸位道歉,望各位可以包容一二。”
“哈哈,算你識相。”南宮少封大笑。
白衣青年面色鐵青,差點就要發作,不知為何又強忍了下來,也跟著大笑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中都流云派恭候兩位大駕。”
“且慢走。”南宮少封臉色一沉,喝住了即將走出大門的三人。
那從始至終一直沒有說話的枯瘦男子回過頭,沉聲道:“閣下還有何事!”
南宮少封斜眼循著一片狼藉的大堂掃了一圈,沒有說話。
“哼!”白衣男子冷哼一聲,頭也不回,只見他衣袖重重的一拂,一錠黃燦燦的金子準確無誤地打在角落里的小二身上,那小二被打得痛叫一聲,蜷縮在地。
“你…”
“算了,大哥。”
左寧急忙上前,攔住南宮少封。
見結拜兄弟出言,他這才作罷,對左寧一笑,道:“走吧,二弟,酒足飯飽,也該回客房歇息了。”
……
入夜,萬籟俱寂,人們相繼入眠,偶爾從客棧里傳出斷斷續續的鼾聲,讓人聽得有些心煩。
客棧一片昏暗,只有一間普通的客房里還閃爍著微弱的光亮。
“大哥,我…”
“嘿嘿,我知道你想說什么。”南宮少封關上紙窗,將背上的重劍解了下來。
“今天大哥的手段確實有些殘忍,但二弟你知不知道,這里可是三和鎮,聽名字雖然和氣,但這里的人沒有幾個是善茬,從這里以西再走半日,便是離塵谷的管轄范圍之內,通常,有膽在三和鎮走動的人,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如果今日在外面露了怯,那我們就離死不遠了。”
一通解釋下來,左寧很快便釋懷了,心中與南宮少封的距離也拉近了不少,感慨道:“大哥真不愧是老江湖啊,將這里的局勢看得這么透徹,只是二弟還有一處不太明白,想請教大哥幾句。”
“你是不是想問,為何那三個實力不俗的人會輕易罷手?”南宮少封眼里精光一閃,接著道:“兩個原因,其一,是他們有錯在先,只要不是什么奸猾小人,在大庭廣眾之下都不會放下臉皮死命計較,至于其二嘛…”
說到這里,南宮少封滿臉堆笑的注視著左寧,停止了分析。
干咳兩聲,左寧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忙低頭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兩口,以作掩飾。
“他們都怕你!”
“噗…”
左寧一口氣沒順上來,茶水噎在喉嚨里,連連咳嗽:“怎么可能,我都沒出手,他們怎么可能會怕我!”
南宮少封抹了一把臉,表情有些無奈。
“我說你這小子啊,簡直毫無江湖經驗,若是任你獨自闖蕩的話,就算你有再高的功力也注定中途夭折,真不知該如何說你,難道你不知道那些江湖閱歷豐富的人可以看出別人的實力嗎?你仔細回憶一下,當時那白衣青年是不是有特別注意你,其實他那是在忌憚你的實力。”
“大哥訓得是,小弟定銘記在心。”左寧臉頰有些發燙,但心里卻是一暖,自己能在最無助的時候遇到這樣一位大哥,還真是自己的福分。
見左寧情緒有些低落,南宮少封又沒心沒肺的笑了起來,搖頭道:“你這傻小子啊,空有一身雄厚的功力,內心卻像一張白紙一樣,真是叫大哥我不放心啊。”
左寧汗顏,撓撓頭道:“這不是有大哥你給我出謀劃策嘛!”
“唉,你大哥我那日可真是丟臉,居然被你這愣小子給唬住了,丟人吶,丟人吶。”南宮少封苦笑著走到榻沿,將重劍輕柔的放在枕邊,回過頭溫和道:“二弟,時間不早了,滅燈睡了吧,明天咱們還要趕路呢!”
“哦,好!”
左寧憨笑一聲,滅掉油燈,坐到客房里的另一張木塌上,脫下南宮少封送給自己的淺色外褂,前兩日他送給自己的時候還說有一定的防御作用,也不知是真是假。
躺下身子,左寧舒服的呼出一口氣,望著幽遠的夜空,無半點睡意。
韻兒,你究竟在哪兒啊…
秀氣的香囊握在手中,左寧心里空空落落,幽冷的月光灑進左寧的榻上,略顯清涼。
這個線頭歪歪扭扭的的小香囊是小的時候潭之韻親手做的,那一次左寧跟著父親上山打獵,不小心摔了一跤,全身上下被摔得傷痕累累,后來被潭之韻看見,含著眼淚辛苦的熬了一夜,才縫合出這個充滿溫暖的香囊。
他還依稀記得在那個斜陽西下的傍晚,她紅著臉對自己說的那番稚氣的話。
想著想著,幾朵稀薄的烏云悠閑的從眼前漂過,月光開始變得朦朧起來,左寧迷迷糊糊的,眼睛緩緩閉上…
微風襲來,客房的紙窗發出輕微的響聲,不一會兒,窗外的小雨淅淅瀝瀝的落了下來。
............
“咦?我怎么到這來了,我不是在客棧睡覺嗎?”
左寧站在一道似曾走過的小路上,疑惑的舉目四望,驚訝異常。
周圍的一切都很模糊,只有小路兩旁的丹桂樹清晰可見。
“阿寧哥,你不理韻兒了嗎,你是不是忘記韻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