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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四國的迷信之一(犬神)

接下來,說到四國的迷信就不得不提犬神的故事了。四國地區是犬神的起源地。此地原沒有狐貍,也就沒有與狐貍相關的迷信。犬神迷信就在四國地區流傳起來。其起源很不明確,但根據民間傳說,將狗拴在柱子上,在它面前放置盛滿食物的碗,狗就會伸長脖子想要吃,但繩子不夠長,嘴巴夠不到食物。在狗即將餓死的時候砍下它的頭,存放在家中。因為狗頭中尚存執念,若家中有他人之物但又想占為己有時,就把狗頭送給那人,狗的執念就會煩擾那個人。這種執念會延續到子孫后輩,令其被他人排斥,嫁娶不成,陷入社交孤立的境地。關于這個迷信的詳細內容,我在《妖怪學講義》一書的“心理學部門”一卷中有所講述。慎重起見,在此引用前段時間伊予[1]的《海南新聞》中的一則記事。

犬神迷信起源于何時呢?據說某個殘忍的人把狗埋在土里,只露出狗頭,在狗嘴夠不到的地方放置美味的食物。那時狗已經腹中空空如也,饞得流口水,但很慘的是美味就在嘴邊,卻遠如天邊。它不停地掙扎著,但身體被埋在土里,食欲無法得到滿足。做出殘忍的惡作劇的人,高興地看著狗痛苦掙扎,觀察著一旦時機合適,冷不丁麻利地砍下狗頭。按理來說,鮮血定當一下子飛濺出來,狗頭咣當落地。但事實并非如此,令人生畏的執念使得狗頭直直地撲向了飯碗。看客們吝惜那碗剛煮好的飯竟喂了牲畜,個個寒磣地削尖腦袋擠上前去,爭著搶著吃光了飯。然而飯里潛藏著狗的執念,執念又附身到吃了飯的他們體內,那群人便成了半人半狗。這便是流傳著的犬神傳說。

從現在流傳下來的傳說,以及人們口口相傳之中都無法得知伊予犬神迷信的由來。但其發作的動機,大多是被耳目之欲纏住。對他人的衣服或食物哪怕一動念,這個念頭瞬間就會被犬神所知曉。在南予的一家人身上發生了這樣一件事。有一天來了位不速之客。當時一家人一起正為著慶祝喜事,把紅豆飯從漆木套盒中盛出,放到碗里。他們正在不停砸吧著嘴吃得正香時,有意料之外的客人到來,這家人一時慌亂,匆忙將餐具藏到身后。客人被主人招呼坐下,他看了一眼主人慌張的樣子,裝作沒事開始閑聊。但他看起來很在意漆木套盒,時常貪婪地看向主人的身后。也不知主人是否留意到客人的視線,反正也沒有拿出飯盒的意思,只是為客人斟茶招待他。突然間客人痛苦著捂著肚子連聲喊疼,主人一家慌忙湊過來照顧他,但客人已經發起燒來,而且不斷呻吟、雙手亂揮,場面一時十分混亂,家中的小孩子連忙飛跑出去請醫生。醫生來了之后把脈聽聲,一番診斷后卻露出疑惑的神情,略微歪著頭思索。主人問醫生:“這病來得也太突然了,這究竟是什么病?”醫生說:“我也不知道。老夫多年來診病無數,還從未遇見過這種病。”醫生一邊盯著病人看一邊思索著,突然啪地一聲拍了下膝蓋,說道:“他的樣子也太奇怪了,難不成,這世上真有犬神?”他話音未落,病人突然臉色一變,急急忙忙把大拇指的指甲藏起來。這個舉動一下子被眼快的主人家女兒看見了,她大聲說道:“誒?那個指甲……大拇指……”大家都感到瘆得慌,面面相覷。主人立刻靠近床頭,大怒說道:“原來你就是犬神啊。嘖,你是哪里的犬神,住在哪,一句一句老實交代……”主人一個勁地責問說:“你有什么目的!你是故意來我們家廚房搗亂的吧。”(下略)

上文是伊予流傳的迷信。在土佐[2]、阿波[3]地區,犬神迷信也極為盛行。我以前在土佐聽到的傳言,說被犬神附身的人如果看見他人的美食,自己也被勾起食欲,不一會兒犬神就會附身在吃東西那人身上,那人就會無意識地說出“給我吃”。那時若將食物送到犬神家中,附身的犬神就會離開那人,他就會恢復原樣。大家都說莫與犬神之家結親、來往等等。另外,下文記載的是來自阿波地區的報告。

我們阿波國向來就有犬神,作為我國特產被眾人所知。犬神原本代代相傳、血脈相承,于社交生活上甚為他人排斥,往往會影響姻緣締結。因此,若是在犬神之家出生的人,即便暫時未顯狂態,人們就已經稱他為犬神,以與他結交為恥。真是非常不幸。但仔細一想,犬神作為一種精神上的疾病,與狐貍、貉子附身并無二致。然而值得注意的是,被犬神附身展現狂態的大多是女子,男子千人中不過一、二人。因此,擁有犬神血脈的一家人中,妻子常被認為是犬神,為人所排斥,而男子一般不會被稱為犬神。被當作犬神而眾人排斥的情況多與食物有關,因此犬神多為貧困者,少有聽聞士族或富裕之家出現犬神。下略。

阿波的池田町聲稱是四國地區的犬神發源地,我曾兩次到那里游玩,詳細打聽犬神的實際情況。當地人說過去每年都有大量的犬神附身事件,近年此類事件慢慢減少,特別是從未聽過犬神附身于小學畢業的人身上。

注釋:

[1]伊予:日本舊國名之一,相當于現在愛媛縣全境。

[2]土佐:日本舊國名之一,相當于現在四國島的南部,高知縣的全境。

[3]阿波:日本舊國名之一,相當于德島縣全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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