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茨維塔耶娃——渴求死亡的少女

中文名:茨維塔耶娃

外文名:ЦветаеваМаринаИвановна

別名:茨維塔耶娃·瑪琳娜·伊萬諾夫娜

國籍:俄羅斯

出生地:莫斯科

出生時間:1892年10月8日

逝世時間:1941年8月31日

職業:詩人

代表作品:《里程集》、《神奇的路燈》、《黃昏紀念冊》、《摘自兩本書》

在20世紀的世界文學史上,茨維塔耶娃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她是俄羅斯赫赫有名的女詩人、小說家、劇作家。在藝術上,她是一個頗為執拗又孤僻高傲的人,始終堅守自己的陣地,堅持寫屬于自己的詩,從不刻意把自己歸入某一流派之中;而在情感上,雖然她擁有很多情人,但也始終沒有舍棄追尋理想愛情的愿望。也正因為這種極端偏執的性格,茨維塔耶娃才最終成為茨維塔耶娃,并造就了屬于她的詩意的死亡。

極端偏執的女人

1892年10月8日,茨維塔耶娃出生在莫斯科。她的父親伊·弗·茨維塔耶夫是莫斯科大學的藝術史教授,普希金國家造型藝術館的創始人之一。母親瑪·亞·梅伊恩具有德國和波蘭血統,而且有著相當高的音樂天賦,是著名鋼琴家魯賓斯坦的學生。茨維塔耶娃的母親除了讓她的孩子們接受音樂的陶冶,她還會給孩子們講故事、朗誦詩歌等。

茨維塔耶娃受母親的影響很深,她的內心很早便滋生出一種對詩歌的信仰:“因為有一位這樣的母親,我所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了,那就是成為一名詩人。”茨維塔耶娃在母親營造的“音樂和博物館”似的生活中,度過了自己幸福的童年時代。茨維塔耶娃的家庭背景和教養,讓她從小就知道,人要尊崇神圣的美,而不應在意物質生活的貧乏。

1906年秋天,茨維塔耶娃被送到女子寄宿學校讀書。和很多同齡少女一樣,這一時期的茨維塔耶娃滿懷浪漫主義的幻想,既對美好的未來充滿憧憬,也有對生活現狀的叛逆情緒。她堅持對19世紀俄羅斯經典詩人作品的閱讀與鑒賞,精心賞析著普希金、萊蒙托夫、涅克拉索夫等人的詩歌,再一次溫習童年時期母親灌輸給她的詩歌節奏和韻律。之后,茨維塔耶娃又閱讀了歌德、海涅等德國浪漫主義詩人的詩作,并與那些精彩的詩句進行著近距離的接觸與交流,這進一步讓她從靈魂深處生發出伴隨她終生的浪漫主義情懷。

茨維塔耶娃的性格也有高傲、剛烈和偏執的一面。傳聞,她曾愛戀一位大學生尼倫德爾,并為他寫了許多抒情詩,但是她卻因對方流露出的淡漠和疏離而痛苦不堪。于是,難以承受打擊的茨維塔耶娃買了一把手槍,在曾經演出過她喜愛的法國作家羅斯坦的戲劇《雛鷹》的一家劇院里自殺,幸運的是,她那把手槍里裝的是一顆啞彈,才阻止了一場悲劇的發生。

1910年,茨維塔耶娃18歲,她自費出版了自己的第一部詩集《黃昏紀念冊》。這部詩集的問世,吸引了勃柳索夫、古米廖夫、沃洛申等數位文學前輩的注意。勃柳索夫對這本詩集的評價是:具有象征主義遺風。因為茨維塔耶娃的詩作與阿克梅主義“讓玫瑰自己來敘述玫瑰”的創作原則高度契合,所以古米廖夫對這本詩集的看法是:它流露出日常性的關注,這真讓人歡喜。沃洛申也對這部“年輕而幼稚的書”予以鼓勵和勸勉,此外,他還親自造訪了詩集的作者茨維塔耶娃,這一行為成為他們以后真摯友情的開端。

依據茨維塔耶娃的自述,她6歲時就開始練習詩歌寫作,此后很多年都沒有停過手中的筆。在《黃昏紀念冊》這部詩集中,她幾乎是無意識地踐行著她后來的創作所恪守的一個原則:“地球上人的唯一責任,便是整個存在的真理。”生命被她當作尋求真理的啟示,而寫作則被她認為是通往真理的途徑。茨維塔耶娃在《祈禱》一詩中,這樣寫道:

“基督和上帝!我盼望著奇跡,

過去和現在,一如既往!

啊,請讓我立即就去死,

整個生命對我而言只是一本書。

我熱愛十字架、愛綢緞、也愛頭盔,

我的靈魂啊,你是瞬息萬變的?

你曾給過我童年,也給過我童話,

不如再給我一個死——就在十七歲。”

雖然這首詩還殘留著“少年不識愁滋味”的印記,但也清楚地流露出她一生所關懷的重心:生命、死亡、愛情、友情、自然、藝術和上帝。

1912年1月,茨維塔耶娃步入婚姻的殿堂,她的丈夫謝爾蓋·埃夫倫是一名納粹派分子的后代。她把自己的第二部詩集《神奇的路燈》獻給了他。然而,《神奇的路燈》并沒有獲得預期的效果,阿克梅詩人、“詩人車間”的成員戈羅杰茨基和古米廖夫都對這部詩集做出并不友善的評論,就連茨維塔耶娃向來非常尊重的勃柳索夫也對《神奇的路燈》這部詩集流露出失望之情。但是,茨維塔耶娃對此并不在意,她的回應是:“倘若我是車間的成員,他們就不會這般叱罵我,但我永遠也不可能投入車間的陣營。”

在茨維塔耶娃看來,詩人應該是無拘無束、獨立不羈的。所以茨維塔耶娃一直獨立于所有的文學社團和流派之外,她始終沒有成為阿克梅派的一員。雖然茨維塔耶娃與這些流派中的一些人,保持著相當不錯的私人朋友關系,但她對于當時盤踞于文壇主流領地的象征主義、阿克梅派和未來主義等流派,始終維持著適當的距離。

茨維塔耶娃這種游走于主流邊緣的狀態,也許給她的生活和寫作帶來諸多困擾和麻煩,但卻在造就她的藝術個性方面大有益處。在她后來的詩集《摘自兩本書》中,茨維塔耶娃這樣寫道:“我的詩行是日記,我的詩是我個人的詩。”

一生最渴望情欲合一

雖然茨維塔耶娃是一位詩人,但她首先還是一個女人。可以說,作為女人的茨維塔耶娃是狂熱和熾烈的。雌性這一性征首先教會她最天然的欲望,即尋求肉體所帶來的自然的歡愉感受;其次她才是放縱不羈、才華橫溢的詩人。茨維塔耶娃把愛情幻化成信仰,并永遠追逐愛情,這正是她作為詩人,之所以成為詩人的詩性。所以,茨維塔耶娃一生都在尋找愛情,祈盼著能夠得到觸及她靈魂的愛戀。

茨維塔耶娃無比縱情和肆無忌憚的性格與她成長的家庭環境有極大的關系。茨維塔耶娃很小的時候就喜歡沉溺于自己虛構的幻境之中,她害怕孤單的獨處,渴望心靈的知交。茨維塔耶娃從小就受到普希金的深刻影響,接觸到他的第一部作品是《茨岡人》。可以說,是普希金讓茨維塔耶娃學會了一個嶄新的迷人的詞——愛情,這個著名詩人的愛情觀深深打動了并感染著茨維塔耶娃,讓她一生都與這個奇妙而迷人的詞語牽扯不清。茨維塔耶娃是為愛而活的,她始終勇敢地追求著愛情,并因此創作出或凄切哀婉、或激昂灑脫的詩作,她的這些詩篇后來也成為世界詩壇最寶貴的財富之一。

茨維塔耶娃的一生一直在追尋屬于自己的靈魂伴侶,但她的眼睛時常被幻境欺騙,知交也很快變為異己,讓她一次次跌入絕望的深淵。后來,茨維塔耶娃慢慢發現,唯一能讓她擺脫絕望的方法便是將心中的苦悶與哀愁訴諸筆端,讓心中的情思流淌于一行行詩句。當無望的愛情苦果化為澄澈的詩歌,茨維塔耶娃便覺得自己得到了解救。可以說,茨維塔耶娃的愛情詩大多都是這樣寫出來的。同時,又因為每次愛戀的對象各不相同,所以,她的愛情詩歌也迥然不同,異彩紛呈。

1911年5月,受詩人瓦洛申的邀請,茨維塔耶娃來到位于克里米亞半島的荒僻鄉下。在那里的海灘上,茨維塔耶娃與比自己小一歲的中學生埃夫倫相識。埃夫倫的家庭狀況與茨維塔耶娃的家庭狀況截然不同。埃夫倫是在“革命氣氛”中成長起來的,他的父母都是革命民粹派,并且都是該派恐怖組織最高綱領派的成員,在羈押與逃亡中度過了他們的一生。1911年,埃夫倫的母親在巴黎自縊身亡。

埃夫倫情感豐富、性格溫和,他們兩人一見傾心。在熱戀中時,茨維塔耶娃把埃夫倫幻想成為自己的靈魂伴侶,并許下誓言永遠不離開他,半年后他們便結為夫妻。然而,埃夫倫實際上卻是一個脫離實際,相當不成熟而又意志薄弱的人,他和茨維塔耶娃之間幾乎毫無相通之處,他們的性情不同、興趣愛好不同、生活習慣不同,兩人的唯一相似之處便是他們都在早年失去了母親。

于是,茨維塔耶娃很快便覺得心靈空虛無比,而這種心靈的空虛是埃夫倫無法填滿的。幸虧不久之后,女兒阿利婭就出生了,茨維塔耶娃熱烈的感情暫時有了寄托。但是,母愛終究和心靈相融的靈魂伴侶不同,很快,孤獨和寂寞再次駕馭了茨維塔耶娃,她那顆空虛騷動的心再次踏上尋找靈魂伴侶的旅程。這一次,她最終在女詩人帕爾諾克身上找到了情感的歸宿。帕爾諾克是一個同性戀者,她的詩雖然不多,但寫得非常好,大詩人霍達謝維奇也對她贊不絕口。認識不久之后,茨維塔耶娃就與帕爾諾克墜入了愛河。

茨維塔耶娃與帕爾諾克的這段同性之戀持續了一年半之久,但茨維塔耶娃的研究者,通常都對茨維塔耶娃的這段戀情閉口不談。其實這是很沒有必要的,因為這段情在茨維塔耶娃的性格上打上了鮮明的印記。況且,茨維塔耶娃自己對這段感情也從不諱言,在她的詩集《女友》、《少年詩篇》和《致女騎手》中,她均有所流露,并在這些詩篇中,傾吐了自己的快樂、慚愧、懊惱與悔恨。

1915年底,茨維塔耶娃與帕爾諾克關系出現裂痕,因為這時,詩人曼德爾施塔姆走進了茨維塔耶娃的視野。從曼德爾施塔姆贈送給茨維塔耶娃的詩集《石頭》上的題詞可以確定,他們的友誼開始于1916年1月,這段友情后來很快演變成愛情。這一年2月,曼德爾施塔姆回到莫斯科,之后便在莫斯科和彼得堡之間頻繁地往返。

茨維塔耶娃和曼德爾施塔姆在莫斯科并肩漫步,她把代表著俄羅斯精神的名勝古跡指給曼德爾施塔姆看,讓曼德爾施塔姆對俄羅斯精神有了更深刻的理解與感受。茨維塔耶娃這樣寫道:“1916年2月至6月,是我生活中最美妙的日子,因為我把莫斯科贈與了曼德爾施塔姆。”但是,隨著交往和接觸的加深,曼德爾施塔姆逐漸發現自己越來越難以容忍茨維塔耶娃熱烈放恣、毫無節制的愛情,于是在1916年6月初逃離了莫斯科。由此,茨維塔耶娃和曼德爾施塔姆之間的愛情也走向了終結。

這是茨維塔耶娃的又一次失戀。雖然這段愛情轉瞬即逝,但卻為他們兩人的藝術創作和生活都帶來了有利的影響。曼德爾施塔姆妻子回憶稱:“熱情奔放、個性突出的茨維塔耶娃啟發了他對生活的熱愛,教給他本能地、慷慨地愛的本領。”詩人阿赫馬托娃也驚訝地察覺到,向來不擅長寫女人、不會向女人獻詩的曼德爾施塔姆后來竟然也學會了。而對茨維塔耶娃來說,她寫的抒情組詩《莫斯科吟》,視野也比從前更加廣闊和明朗,她由此邁入了一個新的創作階段,即創作優秀抒情詩集《里程集》的階段。

茨維塔耶娃所經歷的三次戀愛,都對她有很大的影響。尤其是那段長達一年半之久的同性之戀,不僅重新塑造了她的性格,也對她的命運也產生了深刻的影響。這種影響體現在兩個方面:首先,對茨維塔耶娃而言,經過同性之戀后,她的內心已經不再存有任何禁忌,所有情欲和“罪惡”也都不再可怕;其次,這一次的感情毀壞了她和埃夫倫之間的關系。意識到妻子與帕爾諾克的感情之后,埃夫倫非常痛苦,但他又無法幫助茨維塔耶娃從那份感情中脫離出來。為了逃避現實,埃夫倫放棄了讀大學的機會,選擇到軍用救護列車當衛生員,這一決定也改變了埃夫倫的命運。正式入伍后,埃夫倫被派往下諾夫哥羅德初級陸軍學校接受訓練,畢業后被分派到第56步兵后備役團服役。俄國爆發十月革命時,第56步兵后備役團被派往莫斯科保衛克里姆林宮,后來被紅軍擊敗,埃夫倫和茨維塔耶娃一起逃到科克杰別里。原本,埃夫倫一家都是反抗沙皇專制統治的堅決分子,但是在這個偶發的事件之下,埃夫倫卻搖身一變捍衛成為沙皇專制政體保護者。無疑,這一身份的轉變與埃夫倫當初逃避與茨維塔耶娃的感情有很大的關系。

茨維塔耶娃一直是暴力革命的反對者,1917年11月,她親手把丈夫埃夫倫送去白衛志愿軍,使他成為沙皇專制統治的保衛者。后來,茨維塔耶娃也因此與埃夫倫失去了聯系。1922年春,茨維塔耶娃帶著女兒來投靠在巴黎讀書的丈夫,從此開啟了她凄慘的逃亡生活。

雖然茨維塔耶娃的逃亡生活潦倒坎坷,但她仍一刻也不曾忘記她在精神生活上的享受——追求愛情。在流亡期間,她對丈夫埃夫倫的同學羅澤維奇展開了追求,一度使她善于隱忍的丈夫也不堪承受。除此之外,茨維塔耶娃還同里爾克、帕斯捷爾納克、巴赫拉赫等世界名人留下耐人尋味的感情故事。

茨維塔耶娃極其注重靈魂的愛戀。她在寫給詩人里爾克的信中說:“我不是活在自己的嘴上,吻過我的人,會錯過我的。”而且她言明自己渴望的是“無手之撫,無唇之吻”,拒絕“把對方舉起,就近唇邊,一口一口地啜飲”似的追求肉體歡愉的戀愛。這充分顯露出了茨維塔耶娃的內心世界。

但是,茨維塔耶娃并不否認愛情有尋求身體上的感官享受的情欲,可她還是反復重申自己真實的愿望是靈魂與精神的契合,肉體的結合只是她實現心靈融合的必要通路。她在寫給沃洛申的信也有同樣性質的言論:“我有一種無法治愈的十分孤獨的感受。別人的肉體是一堵墻,阻擋著我探視他的心靈。噢,我多么憎惡這堵墻啊!”幾個月后,她又在致沃洛申的信中說:“我最大的熱誠是同人傾心交談,但是性愛也至關重要,因為只有通過性愛才能進入對方的心靈。”

因此,茨維塔耶娃在狂熱地追求愛情時,也希望與對方的肉體融為一體,并且誕生出新的生命——“兒子”。在這里,“兒子”既是她作為女人自然而然的本能需求,同時又體現了她的詩性,是詩的“生命”。她不僅希望和羅澤維奇生“兒子”,還希望和帕斯捷爾納克、巴赫拉赫等人生“兒子”。

愛情究竟是應該靈肉分離,還是應該靈肉相融?對茨維塔耶娃來說,這是一個難題,所以她不停地彷徨,不停地抉擇。正是因為她與別人迥然相異的種種感受,她才把自己心中所感受到的情感,幻化成詩歌的形式與人相見,她的詩也才因此深受人們的熱愛與追捧。

詩人的解脫

1925年秋天,茨維塔耶娃和丈夫埃夫倫帶著出生不久的兒子莫爾移居到巴黎。起初,白俄僑民界表達了對她的歡迎,之后便發覺茨維塔耶娃的詩歌“好像內容是我們的,但聲音卻是他們的”。于是,他們開始排擠和打壓茨維塔耶娃,認為她“非我族類”。

不久,由于茨維塔耶娃流露出對馬雅可夫斯基的好感,表現出了某種親蘇傾向,她的境況更是墮入一種進退兩難的局面。“在這里,我是多余的,但是又不可能回到那里。”茨維塔耶娃說。這一時期,孤獨、貧困和對祖國的思念,成為她最主要的寫作主題,這些主題在1928年出版的詩集《俄羅斯之后》中,得到集中體現。

實際上,同很多俄羅斯僑民一樣,僑居在巴黎的茨維塔耶娃的心頭也一直縈繞著難以排遣的鄉愁。而此時,白俄僑民界的狹隘與虛假更是讓她不恥,因此她不愿與他們為伍。1939年6月,茨維塔耶娃帶著兒子返回蘇聯。但隨后即將降臨于她身上的災難是她從來沒有想到的。這一年8月,先于她回國的女兒阿利婭被逮捕,隨后被流放;10月,丈夫埃夫倫被指控致力于反蘇活動而遭到抓捕,后被槍決。

這一時期,茨維塔耶娃沒有機會發表自己的詩作,迫于生活的壓力,她把精力主要投入于詩歌的翻譯。但是,對于翻譯,茨維塔耶娃又十分堅持自己的原則,她的譯作非常嚴謹周密。倘若她筆下的文學作品不能獲得它的文學性,她寧愿不拿去發表。顯然,茨維塔耶娃這種態度所譯出的詩歌并不能維持她的生計。所以,她不得不經常兼做幫廚、打掃衛生等類似的粗活以補貼家用。

1941年8月,德國納粹的鐵蹄逼近莫斯科,茨維塔耶娃帶著唯一的親人——兒子莫爾,遷居到韃靼自治共和國的小城葉拉堡市。就是在這座小城,茨維塔耶娃遭遇了一生中從未經歷過的精神和物質的雙重危機,這使她不堪承受,甚至瀕于崩潰。那時,茨維塔耶娃希望可以在將要開設的作協食堂得到一份洗碗工的工作,但是,作協領導拒絕了她的這一要求。

1941年8月31日,悲傷無望的茨維塔耶娃自縊而亡。她留給兒子的遺言是:“請原諒我,小莫爾,但以后情況會更糟糕。我病得很重,這已經不是我了。我瘋狂地愛你。你要知道,我已經無法繼續生存了。請轉達我的愛意——如果你還能見到爸爸和阿利婭的話——直到最后一刻,我都深愛著他們,請向他們解釋,我已經墜入毫無希望的境地。”

茨維塔耶娃的死并沒有引起任何人的震驚,只有房東大嬸說了一句話:“她的口糧還沒有吃完呢,吃完再上吊也來得及啊!”因為在當時,幾乎無人知曉這位俄羅斯的天才女詩人,雖然在今天她是唯一可以同阿赫馬托娃相提并論的詩人。她當時并不出名,絕大部分的蘇聯讀者不知道她,而少數知道她的老作家卻對她閉口不談,那時,那些老作家就如同驚弓之鳥,沒有人敢提及這位在國外逃亡長達17年的“白軍眷屬”。

茨維塔耶娃死亡后的身體被草草埋葬于葉拉布加的山丘上。茨維塔耶娃的女兒阿利婭曾經這樣說:“媽媽兩次為爸爸摧毀了自己的生活。第一次是離開俄羅斯前去尋找他,第二次是跟他一起重返俄羅斯。”其實,阿利婭的話過于籠統,也欠缺公允。雖然實際上茨維塔耶娃的命運,的確是在這兩次往返于俄羅斯之間發生轉折,但她的目的和內心的變化卻并不簡單。至于埃夫倫,他無論是離開俄羅斯,還是返回俄羅斯都是政治原因所致,這一原因簡單明了。

然而,茨維塔耶娃往返于俄羅斯之間的原因卻是出于貧窮、敵對、感情和義務感等多方面因素的考量,很難理順清晰。茨維塔耶娃雖然成了一個悲劇命運的犧牲者,但誰也不能因此就說埃夫倫是造成她悲劇命運的主要原因。阿利婭忽視了自己的母親偏執、騷動、肆意妄為的性格因素,在這場悲劇中所起的作用。

茨維塔耶娃的詩作主題充滿了生命和死亡、愛情和藝術、時代和祖國等意象,人們稱其為永恒的、紀念碑式的詩篇。勇敢、豪放、自信、醉心藝術、追求愛情是貫穿茨維塔耶娃一生的精神支柱,她因此戰勝了無法想象的生活困境和沒有呵護、沒有愛情的孤獨,孜孜不倦地進行著創作,“在不該笑的時候”她發出歡暢的笑聲。

茨維塔耶娃在她的自傳中這樣寫道:“對生活中的一切,我都始終是在永別時才喜愛,而不是與之初遇時;都是在離別時才喜愛,而不是與之融合時;我是偏愛死,而不是生。”這段話最恰當的注腳是她的一句詩行:“她等待刀尖已經太久!”似乎命運也一直在她的旁邊慫恿,為她的這一信念推波助瀾。

茨維塔耶娃死后,一位女詩人隨著她的肉體一起湮滅了,但是她的詩歌仍然放射出耀眼的光輝。回顧茨維塔耶娃的一生,我們只能像對待詩歌那樣,學會理解她,甚至去熱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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