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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傳奇的開始

叩開黃公館的大門

在杜月笙的生命歷程中,黃金榮是個非常重要的人物,甚至可以說,沒有黃金榮,就沒有后來的杜月笙。

杜月笙的機會來自于一個叫馬祥生的人。馬祥生,綽號“飯桶阿山”,平時很欣賞杜月笙的聰明伶俐,活絡機警。看著杜月笙靠著陳世昌,變得貪吃懶做,沉淪于嫖、賭二業,馬祥生心里不禁暗暗覺得可惜。

這天,馬祥生又在街上碰到杜月笙。看著杜月笙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馬祥生嚴肅地說道:“你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如果想做一些事情的話,我可以給你推薦推薦,只是不知你可有這個心思?”

杜月笙見是馬祥生,趕忙笑著答道:“馬大哥有話盡管說。”

“八仙橋同孚里,”馬祥生壓低聲音神秘地說,“黃金榮黃老板的公館。”

此前,杜月笙就已經了解了一些黃金榮的事跡,他常聽自己的師兄弟說陳世昌只有些皮面的功夫,跟黃金榮比起來,他在上海灘不過是個小角色而已。上海灘的小癟三對黃金榮一方面畏之如虎,另一方面又衷心仰慕,因為黃金榮不僅財勢絕倫,而且高不可攀。因此,杜月笙對于馬祥生的話在大喜過望的同時又將信將疑。

看到杜月笙表示懷疑,馬祥生嚴肅地說道:“只要你信得過我,我就帶你去見黃老板。同孚里距離民國路不遠,一排兩層樓的巷堂房子,里面住的,都是法租界了不起的角色。只要能夠走進黃公館,保你前途無量。”

杜月笙點了點頭,答道:“這我知道,那就麻煩馬大哥給我引見了。”

果然沒過幾天,馬祥生就來找杜月笙,要帶著他去同孚里黃公館見見世面。

由于馬祥生事先已在黃金榮面前提過這件事,為了表示自己在黃老板跟前吃得開,有資格推薦人,就拍著胸脯大模大樣地吹噓道:“有我在黃老板面前給你美言幾句,管保黃老板會高看你一眼。”

杜月笙一聽,當即大喜過望,對馬祥生連聲道謝。在他想來,自己時來運轉的日子已經到了。

杜月笙要去黃公館的消息很快就傳出去了,十六鋪的小兄弟們就像看到他中了皇榜一樣,都趕來向他賀喜,紛紛說:“月生哥,你一定要干出點名堂啊,月生哥,風光了莫忘兄弟們啊。”杜月笙卻只是笑笑,顯得很淡定。

心底出人頭地的欲望,他或許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都要強烈,但是,在什么都沒做成之前,口出狂言不過是吹牛,若是不幸一敗涂地,那更是會成為別人的笑柄。杜月笙已經懂得凡事要含蓄低調的道理。

杜月笙只是走到最好的朋友袁珊寶面前,緊緊地抱住他的肩頭,紅了眼眶說:“到了黃公館,我一定會盡心盡力,把事情做好,可能會有一段時間不能來看你們了。”

告別兄弟們之后,杜月笙背著自己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行李,跟在馬祥生的身后向同孚里走去。他突然想起他剛來上海時候的情形:一個瘦弱的少年,背著一個更為寒酸的小布包,一路沉默著,茫然地看著熙熙攘攘的新世界,對未來充滿和興奮、緊張和恐懼。

那時的他才15歲,一個一無所有、懵懵懂懂、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孩子。當然,現在他依然一無所有,可是已在十六鋪的污泥里滾過幾年的他,已經完全不一樣。他的內心變得更堅定、更自信、更經得起摔打,也前所未有真真正正地渴求一樣東西:成功。

同孚里的弄堂大門很快就到了。這道大門,他曾經遠遠地觀望過好多次,那里總是人來人往,門庭若市,進進出出的人莫不趾高氣昂。現在,他也要出入這個門了,杜月笙心里多少有點緊張。

在弄堂口,有一道高大的鐵柵欄。過街樓下,一邊擺放著一條紅漆長凳,凳上坐著五六個彪形大漢,一色的黑香云紗褂褲,微微掀起袖口,對襟紐扣,一個個虎背熊腰,就像戲臺上的武生。馬祥生很親熱地和他們打招呼,這班人卻很漠然,帶睬不睬,只微微點點頭,允了他們進去。

馬祥生悄悄對杜月笙說:“他們就是黃老板的保鏢,在弄堂口隨時等著差遣的。黃老板要出去,他們就統統跟著走。”

杜月笙點點頭,在十六鋪的街道上,他不止一次看到這些壯漢簇擁著黃金榮。自己和他們比起來簡直太單薄了,保鏢這口飯是鐵定吃不上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會被派來做什么,卻相信總是有機會的。

馬祥生領著杜月笙往后門走去。杜月笙有點奇怪地問:“我們不是要見黃老板嗎?”馬祥生摸摸頭,有點尷尬地說:“黃老板總是人多事忙,我們先得等人通報一聲。”

后來杜月笙才知道,進黃公館是有兩個門的。高朋貴客從大門進,而其他人等就在后門守候,等著傳達,以免貴賓豪客和打手、殺手、小偷、癟三之類的碰到面。

等了好一會,杜月笙二人才被領著去見黃金榮。被帶到了客廳后,杜月笙覺得簡直有點眩暈:黃公館的地上鋪著厚厚的羊毛地毯,墻上四周掛著中國山水和西洋裸女畫,中式紅木家具上鋪著繡著花鳥魚蟲的圍披,上面還擺設著各種他叫不出名堂的裝飾品,中式家具旁邊是寬大氣派的沙發,沙發上蓋著厚厚的紅氈。

對于從小到大不是身居陋室,就是流落街頭的杜月笙來說,這等華麗的居處對他來說猶如殿堂,他做夢都夢不出這般的富麗堂皇。杜月笙暗暗告訴自己眼一定不要到處亂飄,要沉穩一些,不要顯得太小家子氣。

客廳里,幾個人正在圍著一張方桌賭錢,幾個傭人在旁邊站著伺候。馬祥生帶著杜月笙走到跟前,恭恭敬敬地叫了聲:“黃老板。”

一個矮胖子緩緩轉過頭來,杜月笙認出這就是黃金榮。黃金榮方頭大耳,滿臉橫肉,一張闊嘴,眼神銳利,臉上布滿了麻點(黃金榮小時候生過天花,留下滿臉麻點,所以他還有一個麻皮金榮的綽號),即使他默不做聲坐在那里,也有一種說不出的威嚴和霸氣。

馬祥生陪著笑對黃金榮說:“這是我跟您說過的杜月生。”

杜月笙趕緊跪下,實實在在、無比虔誠地磕了幾個響頭。

杜月笙站起身后,黃金榮瞇著眼打量著眼前這個年輕人。衣著很樸素,甚至可以說寒酸,個頭不算高,身板看著也很瘦弱,腦門比較寬,支愣著一雙大耳朵,馬祥生說他很聰明能干,可也實在看不出他有什么特別之處。唯一讓他感到有點興趣的是,杜月笙的面容看起來比較堅毅,眼神很平靜,也許以后會有點用場吧。

聊了一會兒之后,黃金榮就吩咐道:“杜月笙,既然你是馬祥生介紹來的,暫且就跟他一起住吧,也讓他給你安排點活吧。”

黃公館有兩個廚房,上廚房由陳永森負責,專門管理黃金榮夫婦和貴賓們的飲食。下廚房就是馬永祥領銜,供應公館上下和一般朋友的吃喝。

被派到下廚房的杜月笙最初干的不過是些燒火洗菜的雜活,但是每一點小事杜月笙都盡心盡力地做好,甚至在很長的時間內,他鐘愛的賭和嫖也都戒了。除了奉公差遣,基本足不出戶。

初來乍到的杜月笙每天都小心翼翼,不該說的絕不多說,不該問的絕不多問。而對于旁人,他則是細心觀察,對他們說的話做的事處處留心。常常有老資格的人欺負他,對他吆三喝四,杜月笙總是淡然一笑,不放在心里。

杜月笙所在的下廚房雖然簡陋陰暗,到處彌漫著濃重的油煙味,但是,這里來來往往的人很多,伙計、徒弟、眼線、找黃金榮辦事的普通小人物等都要在這里吃飯或者逗留,最多的時候甚至能有200多人。對于杜月笙來說,這是一個很好的大課堂。

每天晚上,疲累了一天的杜月笙都要三省其身:今天有沒有說錯話,做事是否妥當得體,然后再揣摩估測身邊的每一個,他們什么脾氣性格,什么喜好,用什么方式說話做事對他們來說最為恰當,他們身上哪點是值得自己學習的,而哪點又是自己要避免的……

在杜月笙的努力和時不時的自我批評下,他開始得到回報,身邊的人都很喜歡他,夸他為人實誠,手腳勤快,做事靈活。群眾基礎好固然很重要,但更重要的還要得到上司的賞識才行。可是,別說賞識,杜月笙連著好幾個月連他主子黃金榮的影子都沒有看到。

杜月笙堅信,只要他時刻努力,機會也總會來的。

機會終于以意想不到的方式來了。不過,最初的機會并不是來自黃金榮,而是黃公館的女主人林桂生。

黃公館真正的主子

到黃公館后不久,從別人的閑談中,杜月笙知道了黃公館真正的主人并不是在外威名赫赫的黃金榮,而是他其貌不揚的夫人林桂生。

林桂生是上海本地人,她的父親是當地一個小有勢力的流氓。林桂生從小就很聰明,父親對她期望很高,希望她能好好讀書,將來光宗耀祖。但是林家交往的人可謂是談笑無鴻儒,往來皆黑幫。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林桂生,從小就是不愛紅妝愛武裝,書本上的字她記不得幾個,江湖上的各種暗語、切口倒是背得滾瓜爛熟,來往的也都是豪爽潑辣的女子。父親無奈,也就隨她去了。

沒想到,林桂生讀書不成,在黑道上卻混出了不小的名堂。林桂生不到20歲就加入了“青幫十姐妹”,成了聲震半個上海灘的青幫女強人。所謂的“青幫十姐妹”就是10個上海灘上有名的女流氓,她們結拜成姐妹,肆無忌憚地為非作歹,開賭場,辦妓院,甚至販賣人口。

林桂生在法租界和南市地界交匯的一枝春街開了家煙花間。煙花間清一色都是美貌的蘇州女孩,是林桂生去蘇州親自挑選來的,因此,林桂生的煙花間在那一帶相當出名。

剛剛當上巡捕的黃金榮也慕名而來,他那副尊榮,自然不會受美貌的蘇州女子待見。可是,林桂生卻是慧眼識“英雄”,對他青眼有加。黃金榮呢,對于這么一個精明強干又有“良好”家庭背景的女子也比較中意。

這樁婚姻在當時看來其實是黃金榮高攀,他當時剛剛當上法租界的巡捕,還沒闖出什么名堂,而且也沒有什么身家背景,有勢力也有資產的林家給剛出道的他幫了很大的忙。這還不算什么。黃金榮最初打天下,靠的是一身蠻力和狠勁,而林桂生見多識廣,眼光犀利,頭腦靈活,在黃金榮的發跡之路上給了他很多的指點和參謀,是黃金榮最重要的智囊和幫手。所以,黃金榮始終對林桂生言聽計從,恭敬有加。

在小伙計的眼里,林桂生當然更是有著崇高的地位,說到女主人時常常是充滿了敬畏。杜月笙對女主人充滿了好奇,但是黃家是個守舊的家庭,林桂生很少在小伙計跟前露面,所以,幾個月來,杜月笙根本就沒有見過女主人的面。

一次,林桂生病倒了,四處求醫問藥仍是一點不見好,這時有人說,林桂生的病是沖了妖魔鬼怪,除了求神拜佛,平時還要派一些年輕力壯的小伙子守護。

別的小伙子陪伴女主人,也就是個陪著,雜活自然有丫頭老媽子去干,在那好好坐著,他們覺得這就算是盡責了。可是,輪到杜月笙時就不一樣了。

這是一個在上司面前表現的極佳機會,杜月笙自會好好把握。他不僅好好守著,更是調動他全身的每一個細胞,全神貫注,耳到、眼到、手到、腳到,但凡老板娘有什么差遣或需要,他總是自發主動地搶著去辦。

當然,杜月笙的殷勤除了刻意巴結之外,也有一部分是真情流露。杜月笙自幼喪母,在孤單困苦中長大的他對于母愛有一種天然的渴求,陪伴林桂生的日子,常常激起他心中不多的關于母親的回憶。他把對母親的那種懷念和溫情多多少少傾注到了這位與母親年齡相仿的老板娘身上。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對杜月笙百般的盡心盡力、殷勤細致,林桂生自然是很感動,常常會對人夸起小伙子細心、周到。

然而,如果以為杜月笙由此就討好了老板娘,就可以平步青云、飛黃騰達了,那就錯了。對于林桂生這樣的厲害角色來說,她不會僅僅因為服侍的殷勤周到就去重用提拔一個人的。殷勤周到、善解人意固然是優點,但那是一個機靈的小丫頭也能做好的事。在黃公館,是否經得起大風大浪,是否忠心耿耿、有勇有謀才是最重要的。

林桂生決定要好好考察杜月笙一番,如果他經得起考驗,堪以重用,她自然會好好拉他一把。林桂生開始派遣杜月笙出外給她跑跑腿,辦些小事,比如到戲院里收收盤子錢或者要要放帳的利息什么的。這些事其實都不是什么高難度的活兒,但是杜月笙絲毫沒有掉以輕心。

“盤子錢”是什么意思呢?戲館里的前座和花樓包廂座位前,除了供給香茗之外,還會擺上果品供觀眾享用,這些東西吃不吃都得付錢,因為來這里看戲的都是貴客,所以那價錢還非常昂貴。這筆收入行話就叫做“盤子錢”。不過,這份錢是單派人收取的,除上交戲院老板之外,收盤子錢的人也能從中獲利。

杜月笙每次都以最高的效率辦好一切,在外也不逗留。向林桂生交差時,杜月笙也總是干脆利索、清清爽爽,態度沉穩、不卑不亢。

林桂生對杜月笙越來越賞識,常常對黃金榮夸他聰明機靈,讓黃金榮留意這個看似不起眼的小伙計。老婆大人的話,黃金榮自然會高度重視,黃金榮外出時偶爾也會把杜月笙帶在身邊,借機觀察。這讓杜月笙長進了不少。

身為法租界紅人的黃金榮,辦公地點并不在巡捕房內,而是在一個叫作聚寶樓的茶樓。

聚寶樓在東新橋法大馬路上(今浙江南路、金陵東路十字路口)。聚寶樓的底樓兩邊都是店面房子,當中有架大樓梯,登梯就是茶室。聚寶樓的老板也姓黃,非常善于經營,因為顧客盈門,生意興隆,成為法租界首屈一指的大茶樓。然而,樹大招風,經常有地痞流氓來敲竹杠,黃老板聽說黃金榮正日益做大,就請人說情,請求庇護。黃金榮正看著聚寶樓的財源滾滾而眼紅,對送上門的好事自然不肯放過,就揚言聚寶樓有他一半股份,看什么人敢來搗亂。流氓小角色立即被擺平。事后,黃老板要送上那一半股份。黃金榮笑道:“你我都姓黃,500年前是一家,為保你永遠太平,我們巡捕早晨的聚會,干脆就到你茶樓上來吧。”這樣,聚寶樓便成為法租界巡捕房的聚會之所。

黃金榮每天九點起床,盥洗完畢后出門,不穿制服,不配手槍,也不去巡捕房辦公,而是去聚寶樓喝茶。黃金榮一在自己固定的位置上坐定,很快就有川流不息的人來找他,或者是蝦頭蟹腳前來匯報、問候和打聽消息,或者有人來求情辦事,或者是幫派紛爭請他來解決。

在旁隨侍的杜月笙覺得大開眼界,他看到了三教九流、各色人等:小流氓、混混、黑幫老大、巡捕、小商人、老板,等等。什么人用什么態度,那人會什么反應,杜月笙都默不作聲地細心觀察。更重要的是他還親眼見識了黃金榮的辦事方法和能力,無論多么繁雜的事,黃金榮總是能夠找到關鍵所在,然后開始分配任務,通常三言五語就能安排清楚。這一點對杜月笙來說是受益匪淺,以后他更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多大的事在他那里都變成“閑話一句”。

轉眼就到了臘月十五。黃金榮穿了一件新皮袍,滿面喜色地出了家門。杜月笙照例和幾個保鏢一起跟在他的后面。再后面是挑棉衣和抬銀角子木箱子的人。杜月笙知道這些棉衣褲,是頭一天由黃金榮的手下挑進黃公館的,數量足有兩三千套。

一到八仙橋,杜月笙嚇了一跳。只見橋旁的一大片空地里,密密麻麻地站滿了人,得有幾千號,一個個衣衫襤褸,滿面菜色,原來盡是些叫花子。他們一見到黃金榮一行的身影,立即歡聲雷動。

在一片歡天喜地的喊叫聲中,那幾千套棉衣和很多箱銀角子都抬到了黃金榮的身邊,由十來個人分別發放。叫花子不分男女老幼,每人一套棉衣,四角洋錢。

杜月笙知道了,黃金榮這是在救濟災民。杜月笙也知道這些棉衣和錢不是租界巡捕房給的,外國人才不會管中國窮人的這種事,是黃老板自己掏的腰包。他心中不免感慨,還是有錢好。可是,黃老板哪里來的那么多錢呢?

某一天,杜月笙內心的謎團被黃公館的一起失竊案解開了。

馬祥生在跟杜月笙聊天的時候提到了這個案子,他說:“那樁鬧家賊的案子查出來了,是伍樂城趁著一個親戚來看他的時候,乘人不備偷了兩塊‘紅土’,事發之后,他害怕被查出來走不掉,就提前逃回了老家。可你說他傻不傻,他這一跑,那不就相當于不打自招嗎?可好在咱們老板大人有大量,‘家賊’查出來以后,他并沒有追究這件事,說伍樂城也是實在因為窮才那么做的。聽說啊,伍樂城將偷的那兩塊‘紅土’賣了幾百塊大洋,已經在鄉下買了好的宅院,真是白白便宜了那家伙。”這下,杜月笙總算明白了,黃公館中被盜的是“紅土”。“紅土”就是從印度運來的鴉片,黃金榮正是靠著這種秘密的鴉片生意為自己牟取錢財的,怪不得他能拿出那么多的錢去賑濟窮人。

有關黃金榮對于伍樂城的處理,杜月笙可不像別人那么好糊弄,他不相信黃金榮的度量真的就那么大。在他看來,黃金榮是一個極度愛財之人,能白白丟掉了幾百塊大洋而不追究?況且他是法租界巡捕房的名捕,連他自己家里都出了竊案,他能這么不聲不響地就放過那人嗎?

果然,很快就傳來了一個消息,伍樂城回到老家之后沒過幾天就突發暴病,一命嗚呼了。外人也許不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但杜月笙知道,那病因都是從黃金榮這兒起的。黃金榮表面上無比大度,表示對此事不予追究,那是因為他害怕把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而將自己私販鴉片的事情泄露出去,可暗地里,他早就打定主意,將黑手伸向了伍樂城。

經過了這件事,杜月笙在黃公館做事就更加恪守分寸,而他從中也總結出了兩個道理,一是“要想富,販煙土”;二是“下不了毒手,干不成大事”。這樣的想法,為杜月笙日后的“崛起”奠定了重要的思想基礎。

經常為老板和老板娘跑腿的杜月笙自然招來廚房里那些小伙計的羨慕和嫉妒。他們來的時間比杜月笙長,資格比他老,還沒機會常常被老板老板娘召見,可是這不起眼的杜月笙,短短時間里儼然是紅人了。他們覺得心里很不服氣,杜月笙有啥真本事呢?不過是乖巧機靈、溜須拍馬罷了。

杜月笙看得出同伴們原先眼中的友好親熱變成了懷疑和冷淡,但他沒有太多在意,還是一如既往地對每個人都很友好謙恭。

得到桂生姐的賞識

在近代上海,最一本萬利的生意應該就是鴉片了,好多腰纏萬貫的富商巨賈就是靠它發家的。也正是因為這樣,當時的上海誕生了一個很紅火的副業:搶土。一些膽大妄為的流氓團伙糾集人馬,冒著各種危險,想盡各種辦法去搶劫鴉片,從中大獲油水。黃公館的女主人林桂生也是其中的一個。

在林桂生的搶土人馬中,一開始并沒有杜月笙。搶土是要動刀動槍、流血賣命的,杜月笙看起來很文弱,不適合干這行,何況搶土在黃公館是機密的事,不能讓正在考驗期的杜月笙貿然參與。

杜月笙能夠加入這個隊伍,純屬巧合。

某天晚上,黃金榮帶著隨身保鏢出去應酬了。杜月笙向林桂生交完差,剛要告退,聽見外面有急匆匆的腳步聲,兩個壯漢門都沒敲,氣急敗壞地闖進來,還不等林桂生開口問,兩人就趕緊匯報。原來,他們今晚得手了一大麻袋貨,怕招人耳目,就讓一個兄弟用黃包車先拉著走,其他人斷后,結果斷后的幾個兄弟到了,拉貨的卻還沒到。林桂生聽完,陰沉著臉,咬牙低低罵了一聲:“沒用的東西。”一個壯漢趕緊說:“肯定是半路上被別家搶走了,請老板娘再多派些人手,咱們再拼死搶回來,不能丟了這個人。”

林桂生鼻子“哼”了一聲,轉頭向杜月笙說:“月生,你也聽見了,你說說看。”這個時候說對說錯可太重要了,說對了,就是高人一籌,說錯了就說明他也不過爾爾。

杜月笙有些心跳加快,不過口氣仍然很平靜地說:“兄弟們想得很周到,一個人在黃包車上,不會引人注意,誰也不會想到他竟然還帶著一麻袋的貨,不太可能被別家搶了,除非是走漏了風聲。可是這個也不可能,一則兄弟們都很忠心,二則若真這么做了,也沒什么好處,在江湖上更沒辦法立足。所以,最大的可能是那小子動了賊心,想藏起來把貨給獨吞了。”

林桂生聽了,臉色稍微緩了緩,點點頭說:“月生說得對,我也是這么想的。”那幾個壯漢性急地說:“那兄弟們趕緊出去,把那小子抓住,老板娘來狠狠處置他。”杜月笙插話說:“讓我一個人去吧。”幾個壯漢都狐疑又有些不屑地看著他,林桂生也有些吃驚。杜月笙仍然不動聲色地說:“兄弟們都去的話,難免動靜太大,說不定真的會招來別家來搶土,或者引來巡捕,出什么意外,所以,還是一個人去的好。”林桂生有點擔心地看看他說:“給你再派一個人吧。”杜月笙搖搖頭堅定地說:“不用了,我借用一下師娘的手槍就可以了。”拿過手槍的杜月笙大步走出去,他背后盡是懷疑又摻雜著些許欽佩的目光,包括老板娘林桂生。

杜月笙出了大門,外面漆黑一片,一陣冷風吹來,他不由打了個寒噤。這個賭他賭得可不小,可是,什么都來不及多想了,找人是要緊。杜月笙叫來一輛黃包車,對車夫說,你先拉著往前邊快跑。

那人會跑往哪里呢?杜月笙的腦子飛速地轉著,法租界到處是黃老板的人,他肯定不敢藏在這,上海縣城現在城門也早關了,華界他進不去,那么唯一的去處只能是英租界。

杜月笙趕緊對車夫說:“你趕快往英租界那邊跑。”一路上杜月笙睜大眼睛搜索著四周,沒跑多久,杜月笙看見有一輛黃包車在前面慢騰騰地跑著,車夫一看就是很吃力的樣子。單是拉一個人絕不會這樣,杜月笙斷定這就是他要找的人,他按捺住興奮,悄悄對車夫說:“你快從前面攔過去。”

那人正心里緊張得要命,突然見有一輛車攔在面前,不由嚇得一激靈。杜月笙飛速跳下車,一眼就看見偷土賊前面的大麻袋,他用槍指著那人腦門壓低嗓子說:“跟我回黃公館。”那個偷土賊本是打打殺殺慣了的“武角色”,平時對杜月笙這樣跑腿提包的“文角色”并沒怎么放在眼里,但是今晚,杜月笙平靜的臉上露著隱隱殺氣,有一種說不出的震懾力量,他不由慌了神,連聲哀求,從80歲的老娘到剛吃奶的孩子都搬出來,求杜月笙看在兄弟份上,放他一馬。杜月笙冷冷地說:“不要啰唆了,老板娘知道你偷了土,四處安排了人追你,你哪都逃不了的。你也知道,在黃公館里是不動刀動槍的,你只要跟我回去,我肯定會幫你說好話,說不定老板娘就會放了你。”

然后,杜月笙對驚魂未定的車夫安撫說:“沒什么事,你不要怕,把車拉到黃公館,我會賞你兩塊大洋的。”一路上,杜月笙仍然緊緊握著槍對著那人,同時支楞著耳朵警惕地聽著四周的聲音,直到看見同孚里巷口的大柵欄才松了一口氣。

杜月笙并沒有急于去里面報功,他先派人把大麻袋搬下來安置好,才帶著貪財的偷土賊去見老板娘。原先搶土的一干人正在客廳里焦急地等待著,看見杜月笙很快帶人回來,不由有些驚異和羞愧,好在有個泄憤的對象,立馬沖向偷土賊一陣狂罵、拳打腳踢。

林桂生聽到消息,高興地從樓上下來,親自迎接這個“孤膽英雄”。她以為杜月笙肯定會眉飛色舞、滔滔不絕地描述一番“擒賊記”,可杜月笙只是很平淡地說:“貨我安置好了,人就請師娘發落吧。”林桂生沒有想到杜月笙竟然會這么淡定從容,不由一愣,看了他一眼,點點頭說:“好,你也累了,先去后面休息吧。”杜月笙能夠看出來,師娘的眼光里充滿了贊許。

林桂生喝住正在打罵的手下,狠狠給了偷土賊幾個耳光,大罵了一通,偷土賊只是哀聲告饒,林桂生咬牙說:“滾出上海灘,永遠不準再踏進一步。”偷土賊以為撿了條性命,千恩萬謝地慌忙走了。等他走出大門不久,林桂生對幾個手下使個眼色,手下心領神會,立即跟了出去。

杜月笙躺在自己狹小的床上,感到很疲倦,剛才太緊張了,里面的小褂都濕了。想想剛才的經歷,杜月笙覺得有些后怕,他怎么能沒有恐懼呢?萬一是別的團伙搶了呢?萬一那人也拿著槍和他打仗呢?萬一找不到那人,他兩手空空回來呢?

沒想到情況竟然和他估計的一模一樣,他心里有些自得,對自己的判斷力更有了自信。更讓他高興的是,他看到了林桂生眼里的贊許和信任,他也看到那幾個兄弟眼里的敬畏。

杜月笙智擒偷土賊的事很快就傳遍了黃公館上上下下,常有人讓他講講那晚經過,杜月笙只是淡淡地笑笑,謙虛地說:“不過是碰巧,不過是碰巧。”

他知道得意更不能忘形,自己是什么?不過是在人家手下討飯吃的小伙計,一點小功勞就自以為是只能招人厭煩,主子若是一翻臉,他只能回十六鋪接著當他的小流氓。

杜月笙依然像往常一樣,小心翼翼做人,勤勤快快跑腿,老老實實干活,和和氣氣說話,能幫誰一把就趕緊幫誰一把。他越這樣,在小伙計們眼里的地位就越高,他越什么都不說,那晚的經歷越被描述得神乎其神。他們不再覺得杜月笙是僅僅靠拍馬才得主人歡心了,他們看他的眼神已經沒有懷疑敵對,而是變成由衷的佩服和親熱。

小伙計們都覺得,很快,杜月笙就會得到提拔重用的,杜月笙也這么想。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林桂生好長時間什么都沒有表示。杜月笙心里有些納悶,可他一點都沒有表露出來。

公興記賭臺吃“俸祿”

林桂生是故意冷一冷他的。

杜月笙那晚的表現,林桂生自然心里有數。他冷靜準確的判斷,英勇果敢的行為以及舉重若輕的姿態都讓林桂生暗暗稱贊。她的確有心好好提拔杜月笙,予以重用,以后做自己的左膀右臂。可林桂生知道,越是想重用,越需要謹慎,越需要嚴格考驗。

若是杜月笙因為這點功勞就得意洋洋,到處吹噓炫耀,自以為高人一籌,那他絕對成不了什么氣候,也掌控不了什么局面。若是因為冷落了他就滿懷抱怨,背后牢騷,那也說明他沒什么城府。可是幾個月下來,杜月笙就像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樣,對上對下還都是那么周到小心、謙遜有禮,林桂生覺得自己沒有看走眼,這個看似不起眼的小伙子的確不簡單。

其實,林桂生有眼力是一方面,關鍵還得杜月笙會表現。杜月笙不僅有能力,還有心機;不僅是金子,還懂得如何讓自己及時發出光來。

這天,林桂生把杜月笙叫過來,漫不經心地對他說:“月生,看你連換洗衣服都沒有幾件。這樣吧,你去公興記賭臺和他們老板說,我讓你在那里幫幫忙,支一份薪水。”

公興記是法租界三大賭臺之一,裝飾得相當氣派豪華,整日都是門庭如市、車水馬龍,腰包沒有相當重量的人是不敢出入這種場合的。

杜月笙聽了很興奮。他的興奮不僅僅是為這份薪水,更重要的是自己擁有了領薪水的資格。要知道能夠在黃公館領一份薪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法租界只要打出黃公館的金字招牌,做的又不是太出格的話,想尋個財路并不是什么難事。黃公館充分利用無形財產這點優勢,能省則省,對底下人一般不發薪水,任你放手去自尋財路。若是很幸運有薪水可領,那就說明這個人已經受到了主人的青睞和重視。

杜月笙很明白這份薪水的特殊意義,他知道這意味著另一個開始,黃公館真正接納了他。

滿懷憧憬的杜月笙沒想到的是,他興沖沖而去,卻灰溜溜而回。公興記的老板竟然讓他吃了一個軟釘子。

杜月笙找到賭場老板,向他說明來意。老板用疑惑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單薄瘦弱的杜月笙,心里有點不悅:什么人都給我打發來,這副身板能干什么呢?流氓無賴若是找事,恐怕連兩個回合都招架不住,你黃公館派頭再大也不能讓這么個人來吃閑飯吧?

賭臺老板笑笑說:“小兄弟,口說無憑這句話你總知道的吧?”說完轉身就走了。

杜月笙清楚地看到老板眼里的輕蔑,這是他最忍受不了的。他不由得慢慢攥緊了拳頭,可是想想又松開了。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他還是懂得的,而且自己來這里,打的是老板娘的招牌,若是鬧事,人家也會說自己不過是仗勢欺人,而且還會給老板娘添麻煩,他不愿意這樣。

杜月笙的心里當然是很受傷,俸祿沒吃上,還讓人嘲笑了一番,面子真是丟大了。不過,要是向林桂生訴委屈,找她撐腰的話,杜月笙覺得更丟人。更主要的是,老板娘知道了肯定會為賭臺老板不買自己面子而惱火,若是因為自己惹起什么事端和矛盾,那就不好看了。杜月笙決定忍下來,不向林桂生提半句。

過了一段時間,林桂生關心起下屬來了:“月生,在公興記那邊怎么樣,他們給你多少俸祿啊?”

杜月笙支支吾吾答不上來,只好推說是病了沒去。林桂生何等聰明,一看就知道有隱情,逼著杜月笙說出實情后,冷笑一聲說:“走吧,你跟著我去一趟,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威風。”

接下來的事不難想象,滿臉怒色、盛氣凌人的林桂生一到賭場,賭場老板趕緊作揖打拱,連稱誤會,并立刻許諾給杜月笙吃一份長生俸祿,月薪30元。

大家都是場面上的人,以后還要精誠合作,共謀發財大計,林桂生架子拿夠,威風擺足,目的達到,怎么著也得給賭場老板一個臺階下,就笑盈盈地對老板說:“生意不錯啊,我也來耍一把。”

黃公館的女主人下賭場,這可是莫大的面子。正在推莊的賭客急忙含笑起來讓位,賭場老板親自侍奉,賭場做事的人也趕緊跑過來捧場。

林桂生決心要給杜月笙把面子掙夠,好讓他以后在這里混得順當。看著差不多了,就站起身笑著說自己還有事,要先回去,吩咐杜月笙幫她接下去。

杜月笙天生就是個好賭之人,今天有著好機會置身這么奢侈舒適的賭場當然不會錯過,賭得那叫一個酣暢淋漓,三個鐘頭下來竟贏了2400塊。別說贏,杜月笙生平見都沒見過這么錢,但正在興頭上,他卻突然站起身,對眾人賠笑說黃公館還有事情,要先走一步。

話一說完,抗議之聲四起。贏得這么多,說聲走就走,這未免太不合賭場規矩。但是,大家都曉得他是黃公館的人,尤其方才他還由桂生姐親自領來,也就只能抗議幾句,自認倒霉了。

這其實也不是杜月笙的作風,但是,今天為什么急著抽身呢?原因很簡單,這是個邀功的好機會。

杜月笙把白花花的大洋滿懷虔誠地遞給林桂生時,林桂生一怔,隨即又把錢推給他,說手氣是杜月笙的,錢是他贏的,她不能收。

黃公館不差錢,這正好是個籠絡人心的機會,林桂生自然不會收。杜月笙很差錢,但是他更珍惜這次邀功的機會,堅持說手氣是老板娘的,他不能要。兩人就手氣和錢的歸屬權問題推讓了一會,最后,林桂生煩了,杜月笙只能是乖乖聽命。

杜月笙臉上看著委屈,心里卻是很歡喜,他把錢捧到他的小房間里,一一擺開,數了一遍又一遍。那么,這筆錢該怎么花?派什么用場?杜月笙認真思索著。

經過一番思量,杜月笙選擇的是一種投資,一種有極高回報的投資。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有錢大家花,有福大家享。杜月笙是個講義氣的人,在他的世界里,義氣是個過硬的通行證,他明白這樣的義舉會給他帶來更多的回報。在他看來這樣的花錢方式是最好的方式,既充分享受了花錢的樂趣,還帶來回報,這樣無形的回報更有價值。

杜月笙心里明白,這筆錢還不能大把花在黃公館的兄弟們身上。拿錢籠絡老板的人簡直是自找不自在,除了自己的直接領導馬祥生,其他的人稍微意思一下就是了。他決定要去的是一個老地方,十六鋪,那里有他的師父和同甘共苦的兄弟們。

杜月笙先找到他的老頭子陳世昌,拿出100大洋來孝敬他,既謝師恩又謝推薦之恩,老頭子高興得眉開眼笑,覺得這個徒弟沒白收。

杜月笙回報的第二個人是王國生。對于這個恩人,杜月笙一直心懷愧疚,挪用他的錢還欠下一屁股賭債后,杜月笙一直沒臉見他。這次他終于來了,帶著感激和歉疚,帶著更多的回報。

當然還要一一看望他共患難同“戰斗”過的兄弟們。兄弟們見過久違的“月生哥”,個個倍感親熱和興奮,更讓他們興奮的是杜月笙還帶了白花花的大洋。袁珊寶自不必說,阿貓阿狗之類也都分了一杯羹。

在兄弟們的一片感激和吹捧聲中,杜月笙沒有一點陶醉和膨脹,他很清醒。他已經見識了黃公館鐘鳴鼎食的生活,為黃金榮拿包戴帽的時候,他也見識了一些大人物,他知道這些實在不算什么。

在十六鋪轉了一圈兒,兄弟們皆大歡喜,杜月笙的錢也花得差不多了,可他心里覺得很暢快。最讓他暢快的是他花錢還花出了另一個效果,林桂生的肯定。

杜月笙不知道,在他拿走那筆錢后,老板娘林桂生也在背后悄悄看著他,關注著他這筆錢的動向,這是一種考驗。杜月笙到十六鋪大筆疏財,林桂生看得清清楚楚,這反而讓她更賞識杜月笙,她認為如此花錢的人,懂得籠絡人心,絕非池中物,是可以有大用的。

林桂生毅然決定,讓杜月笙管理公興記賭臺。可是,當她把這個想法說給黃金榮時,卻遇到了阻力。黃金榮很猶豫。

公興記賭臺是法租界三大賭臺之一,老板是腰纏萬貫的廣東大亨,往來的賭客也個個身價不菲。別說管理賭臺,就是在賭臺打個雜也不會愁錢花。但是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高回報必然高風險。管理賭臺要涉及到方方面面,不僅是免得被人放搶、偷竊、訛詐那么簡單。所以,管理賭臺是項很艱巨的任務,非常人可以勝任。黃金榮擔心杜月笙資歷太淺、年紀太輕、經驗不足,鎮不住場面。可是林桂生卻相信一切皆有可能,非常看好杜月笙。爭執的結果當然不出意外,林桂生贏,杜月笙走馬上任,成為公興記賭臺的管理者。

這是杜月笙來到黃公館后擔任的第一份要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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