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分工,郝宇寬、郭勇義、王祖帶著人群繼續緩慢的朝山坡下移動。
皮良楚和列徐盛再加杜、江兩位軍人則留下斷后和觀察情況。
“你認為車外的那些人都不正常?”列徐盛始終不認可皮良楚把車外的人都看做感染者的想法和思路。
“我相信,車外的人沒有我們這種正常人了。”
“不可能吧,整個火車上的人全部都?難道他們也遇到了焦海林那類傳染者?”列徐盛是聽有人喊叫過這個名字,才知道那個很可能是把病帶到火車上后來又泡點的中年男人是焦海林。
“我去看看!”江元白主動要求再去觀察一下情況。
“不用了,你們沒發覺其實那些病人并沒有來追擊我們嗎?”
“是啊。他們的興趣似乎不是我們。”列徐盛實事求是的回答。
“如果一切都是符合邏輯的,那么,車外那些人如果是健康的人群,那么他們應該也知道有一部分人從15號車廂跑了,他們不是應該追一下,或者喊我們一下嗎?”皮良楚做了半個領導秘書,分析能力根本非同一般。
“嗯。”
“如果他們是健康人,應該追我們,如果他們是感染者需要尋找新的健康身體來傳播病毒,不是也應該來追我們嗎?”
“車上還有——”杜小武實在說不出口了,但大家也知道他的意思,車上還有幾個健康的人,不過是受了重傷而已,如果他們對健康的人有興趣,也許就是現在正在感染那些重傷者。
這是多么殘酷的現實,大家的心情都非常沉重。
“那也說不定,我想也許事情還有轉機。有些病毒是不喜歡重病或者重傷者作為宿主的,它們需要的是更健康的身體來完成自己的進化和成長。”皮良楚想起了自己看過的一些小說和電影,確實存在他說的這種情況。不過,他并不能肯定這種情況是不是真的存在,即使存在,又是否會發生在穆近河這些重傷者身上。
“但愿如此,希望你說的是真的。”宣銀彤稍稍松了一口氣。
“如果確實是這種情況,那也可能會出現這種假設,重傷者或者重病者并不是最適合病毒生長進化的宿主,那說不定即使他們被感染了,病毒在他們的身體里也可能得不到快速變化的環境,如果我們能夠及時找到救援力量,就算他們感染了,也可能不會很快變成那些嚴重的病人的樣子,還能治療!”列徐盛也許明白了皮良楚的用意,進一步解釋,幫助大家釋懷,畢竟放棄了重傷的同伴雖屬無奈,卻也是一種道德負擔和壓力。
“那就好了,這樣子最好。我們只要能夠快些,他們還能得救。”杜小武這種年輕人可能沒有經歷過太多的人間悲劇,情緒更容易提振起來。
“走吧。留在這里也看不到什么,也無法進一步了解我們無知的東西。”列徐盛拍拍皮良楚的肩頭說。
“你們聽!”江元白突然做出了噤聲的手勢,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皮良楚、列徐盛面朝著鐵路方向,杜小武背朝鐵路,三人都迅速把身子蹲得更低,杜小武還緩慢的轉過身。
四人都聽到了來自鐵路方向的奇怪聲音,這是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一種類似于一大群動物在啃食的聲音。
“我們趕緊走,輕輕的走。”列徐盛非常小心的輕聲說。
“我們最好準備一些能用的家伙,有備無患。”皮良楚建議,并趕緊在身邊找到一條木棍。
杜小武三人也趕緊在一旁尋找乘手的家伙。
“那個聲音是人發出來的嗎?”杜小武終于還是忍不住自己的問題。
“那個聲音恐怕不是人發出來的吧。”江元白相比于皮良楚和列徐盛這兩位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還是個小孩,盡管他已經有了一定身份,可年齡卻也只有二十四五歲。
“你們忘記了蟲子嗎?”
“你的意思是——蟲子、蟲子的聲音?”列徐盛盯著皮良楚的臉看,語氣中有些驚訝。
“是蟲子在啃——”杜小武瞪大了眼睛,差點沒叫出聲來。
“不會吧——”江元白的聲音有些發顫。
“很可能,這種聲音似乎真的有些像一大群蟲子在參加盛宴。”列徐盛終于點了點頭。
“怎么會有那么多蟲子呢?”
“我們確實見到了蟲子,那是那個在車廂門外的男人身上爬出來的。可是沒有多少啊,后來我們也都沒見著。”
杜小武和江元白接著發表意見。
“我們繼續走,如果不想成為一大群蟲子的美餐,就必須趕緊離開。”皮良楚見杜小武返身打量距離已經拉大到八九十米的鐵路停下了腳步說。
杜小武趕緊再次轉身加速,甚至超過了江元白,跑到了四人的最前面。四人中最小的就是十九歲的杜小武,年齡最大的則是四十二歲的列徐盛。江元白大學畢業后參軍,已經二十五歲,比皮良楚小了十五歲。列徐盛大學畢業之后先在國企工作,后來去了外企工作,此時已經是一家家鄉旭州非常有名的私企中最厲害的市場銷售主管之一。
“不要搞出太大動靜,搞不好會驚到那些蟲子。”列徐盛見杜小武慌張的樣子,開起了玩笑,可惜沒有人有心情來笑。
“會不會是那些車下的人和車上的人到了一起,就激發了車上和車下的病人體內加速產生了很多蟲子?”江元白畢竟也是名牌軍校的畢業生,腦子可一點都不笨。
“誰知道呢,也許吧。”皮良楚見江元白似乎是對著自己詢問,于是也回答了一句。
“現在只能這樣解釋。沒有其他合理的解釋了。”江元白繼續說。
“你的意思還真可能是對的。這解釋了為什么車下那些人為什么要砸窗戶上車,就好像他們受到了什么吸引一樣。”列徐盛一邊加快腳步,一邊分析。
緊張且害怕引起可怕后果而好長時間沒有吸煙的皮良楚摸出了香煙點上,并且分給了列徐盛和杜小武。江元白也許不吸煙,也許此時不愿意吸煙,所以沒接。
“我們只能假定,車上那些病人因為某種我們也不知道的原因而出現大量的潛伏昏迷狀態,受到車外那些人的影響,于是他們從休眠或者昏迷狀態下清醒了過來。而車外那些人也受到了車上的病人的影響,開始砸窗戶上車與車上的人會合。正是這種會合,使事情變成了某種突變。蟲子大量的從病人身體中形成,并且爬出了身體,開始進食。”皮良楚吸著煙的時候思路更加清晰,腦子也更靈活。
“那這些蟲子到底是在進食什么?”杜小武又忍不住回頭看鐵路方向,這次的主要目的是想確定沒有蟲子跟著他們。
“你說呢?”皮良楚也回頭看了看。
“難道是——”江元白沒敢說出口。
“不一定,不見得是你剛才想到的情況,這些蟲子到底是什么,我們現在也不知道,甚至可能世界上本來就沒有,就是那些個專家也未必見過這些蟲子。它們到底在啃食什么我們也不知道,因為我們根本就無法知道它們需要什么。”
“不如,我去看看——”列徐盛突然冒出的話讓其他三人都嚇了一大跳。
“你不要命了?”江元白的表情很復雜,其中既有不理解,又有鄙視,還有點恍然所悟后的欽佩。
“如果能夠給其他人提供有用的信息,在這可能是人類歷史上千年難遇的重大事件中留下我的名字,那我也算沒有白活一場。”列徐盛堅定的說。
“現在的時機并不好,你要考慮清楚,做為了公眾利益而犧牲的人固然非常偉大,可如果只是白白送命,那就是在逃避和退縮。”皮良楚盯著列徐盛看,似乎在分析他的內心。
“列哥如此勇敢,敢于不怕犧牲,這怎么能說是逃避和退縮呢?”杜小武明顯被列徐盛所感動,對皮良楚的說法有些許不滿情緒。
“我認為,一個人的價值不是看自己需要展示出來的價值或者是存在感,而是在人類社會需要時展示出來的價值。需要你的人們在前方,在家中,不在上面。你很了不起,可是還可以更加了不起!”皮良楚輕輕拍拍列徐盛的肩頭,徑直越過他朝山下走去。
“他什么意思?”杜小武納悶的看看江元白看看列徐盛。
列徐盛扔掉煙頭,點點頭,沒說話,跟在皮良楚身后走去。
“呃,他啥意思?”杜小武還是不明白,臉上有些憤然之色。
“你覺得列哥是上去被蟲子吃掉,白白犧牲還是保護了下面那些婦女兒童或者更多人更偉大些?”江元白也學皮良楚在列徐盛肩頭拍拍的動作在杜小武的肩頭拍了拍,然后在列徐盛身后朝前走去。
杜小武搖搖頭,趕緊跟在江元白身后。
“我明白了,至少列哥應該找點有用的工具,做好準備再回去消滅蟲子,而不是上去被蟲子消滅。”
“你也很了不起,還可以更加了不起!”江元白看著杜小武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