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曾國藩的官場座右銘(4)
書名: 做官要學曾國藩,經(jīng)商要學胡雪巖大全集(超值金版)作者名: 趙凡禹本章字數(shù): 3383字更新時間: 2014-03-25 23:05:55
然而,這種“血誠”愈多,“憤懣”愈甚,曾國藩對政局的發(fā)展愈來愈關注,對朝廷的希望也愈來愈迫切,愈感“受恩深重,不能不報”。于是,他壯著膽子,于1851年5月再上一疏,語詞激烈,鋒芒直指咸豐皇帝。此疏主要目的是為了杜絕皇上“驕矜”之氣和扭轉廷臣“唯阿之風”。關于這個問題,他在家書中說得非常明白,當今皇上雖天資聰穎,但“滿廷臣工,遂不敢以片言逆耳,將來恐一念驕矜,遂至惡直好諛。”因此,他不顧個人利害得失,決心犯顏直陳。他指出此疏的目的在于:
“是以趁此元年新政,即將此驕矜之機關說破,使圣心日就兢業(yè)而絕自是之萌。此余區(qū)區(qū)之本意也。現(xiàn)在人才不振,皆謹小而忽子大,人人皆習脂韋唯阿之風。欲以此疏稍挽風氣,冀在廷皆趨于骨,而遇事不敢退縮。”
他不滿咸豐帝的“官樣文章”,凡上奏或者“留中”不發(fā),或者以“無庸議”了之,這對于如火如荼的形勢,無異于拒絕了任何“靈丹妙藥”,也就只能走向死亡。曾國藩是個有作為者,他不愿與王朝共沉淪,他要振臂一呼,為王朝鼓與吹。
此疏警告咸豐皇帝:“一念自矜,則直言日覺其可憎,佞諛日覺其可親,流弊將靡所底止。臣之過慮,實類于此。”“此疏一上,咸豐帝覽奏大怒,摔諸地,立召軍機大臣,欲罪之。”幸虧祁雋藻、季昌芝為之苦苦求情,才使曾國藩免于獲罪。此后,曾國藩雖不敢直言批評皇帝,但他對朝廷大政方針仍為不滿,尤其是太平軍斬關奪隘、所到之處貧苦農(nóng)民紛紛加入、各地會黨更趨活躍的局勢,使得他憂心如焚,一度發(fā)出了“補天倘無術,不叫且荷鋤”的感嘆。
眾所周知,中國專制政體,歷朝沿而加甚。到了清代,體制益嚴,君臣之分,儼若天淵,奏疏措詞,務為巽順;遇有諫諍,必先竭力頌揚,然后折人本題,字斟句酌。因而,清末奏議之文,去古人伉直之風遠甚。曾國藩能在一二年之內(nèi)連上數(shù)折,不厭其煩,屢屢陳言;尤以不阿諛奉承,不顧利害得失,犯顏批評皇上,言中時弊,詞令尖辣,在一般官僚士大夫中確為少見。曾國藩之所以能有此舉動,除了他受中國古代剛直大臣遺風影響之外,更重要的在于他對國內(nèi)政治的密切關注,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全力維護,對清朝統(tǒng)治集團的血性忠誠,一句話,他的使命感和道義感使他放膽高論,不避斧鉞。
小心駛得萬年船。
1861年,慈禧太后和奕聯(lián)合發(fā)動了政變,打敗了肅順為首的八大臣,而曾國藩也可能被卷入這場清朝內(nèi)部的政治斗爭中去。曾國藩早就和肅順等人相結好,但最后還是能安然渡過危機,這不能不說是曾國藩官場經(jīng)驗豐富、老于世故的緣故。曾國藩和肅順并沒有直接往來,而且也很注意細節(jié),所以并沒有給人留下把柄。這就是說肅順與湘軍集團,可以通過郭、王等人進行間接甚至直接交往。不過由于肅順身敗名裂,這類資料已被銷毀,交往的具體情況已無法弄清楚。但在一些私人記載中,仍偶有記述。如九年樊案發(fā)生,官文欲趁機打擊左宗棠。此案后來和平了結,左未受辱。胡林翼求情于官文固然起了作用,但主要還歸功于肅順大力相助。肅順得悉要嚴懲左的詔旨,即告知幕賓高心夔,高轉告王運、郭嵩燾,王求教于肅順,肅答以“必侯內(nèi)外臣工有疏保薦,余方能啟齒”。郭乃策動潘祖萌上疏,肅即趁機言左在湖南“贊畫軍謀,迭著成效,駱秉章之功皆其功也,人才難得,自當愛惜。請再密寄官文,錄中外保薦各疏,令其察酌情形辦理”。這樣,官文自然不能不見風使舵。這件事不僅證明,肅順主動討好湘軍集團,并且力圖通過郭、王等人,與湘軍集團建立某種合作關系,而且,也生動反映肅順和文慶一樣主張重用湘軍集團,比墨守成規(guī)的祁雋藻、彭蘊章等高出一籌。
咸豐十年(1860年)閏二月,咸豐帝任命劉長佑為廣西巡撫,正是這一轉變的先兆。三四月間,當江南大營徹底崩潰,蘇南正在瓦解的消息傳到北京時,人們感到問題十分嚴重,議論紛紛。早在道光末年就與曾國藩建立友誼的莫友芝,“與二三名流議江督非公(即曾國藩)不可,而其時君者為尚書肅順,適湖口高心夔館其家,遂往商焉。高白于肅順,肅然之。翌日徑直至高館,握手曰事成焉”,四月,即宣布任命曾國藩署理兩江總督。曾為湘軍創(chuàng)建者,也是咸豐帝最不信任的人。他能否出任督撫、兼掌軍政兩權,就成了湘軍集團與滿族貴族的關系能否進入新階段的關鍵。肅順乘時進言破關,其他人就不難繼曾而出任督撫。這就是說,滿族貴族終于拋棄舊的方針,而采用新的方針,即由使用、限制,改為全面依靠。事實也證明了這一轉變。六月,肅順不僅實授曾為兩江總督,且加以欽差大臣重任,此后對曾國藩的下屬又多有任命。這顯然是向曾國藩伸出了結交之手,他所給予湘軍集團的實權利益也是前所未有的。盡管曾國藩對此早已垂涎而求之不得,但卻始終不動聲色,只是心照不宣地依靠名士、朋友與肅順間接往來。后來慈禧以政變形式處決肅順,想要進一步清除其黨羽時,自然沒有任何有關曾國藩的把柄。
道光帝的第六子,即后來封為恭親王的奕雖然沒有繼承皇位,但在咸豐、同治、光緒三朝發(fā)揮了他人無可替代的作用。奕生于道光十二年(1833年),比生于嘉慶十六年(1811年)的曾國藩小22歲。在咸豐末年至同治時期,奕是清廷各項大政的主要決策者之一。曾國藩于咸豐二年離京,一別14年。兩人從年齡、所處地理位置等方面都有很大差距,如果不是歷史的巨變,他們之間很可能終生都不會打交道。但喜歡捉弄人的歷史偏偏讓這兩個重量級人物在許多重大問題上發(fā)生難以割舍的關系。咸豐末年,由于肅順鼎力相薦,清廷開始考慮把鎮(zhèn)壓太平天國的任務交給曾國藩等湘軍首領。但曾國藩有湖南人特有的機警,對肅順的重用沒有任何表示,以至慈禧、奕發(fā)動政變、查抄肅順家產(chǎn)時,發(fā)現(xiàn)了許多朝野文武大臣與肅順交往的信件,但沒有發(fā)現(xiàn)曾國藩寫給肅順的一字一言,以至于慈禧發(fā)出“曾國藩乃忠臣”的贊嘆。
政變18天后,奕請兩宮皇太后正式委任兩江總督曾國藩節(jié)制江南四省軍務,將江南軍務委之于曾國藩,這是咸豐十年就決定了的事。現(xiàn)在奕明確將江南四省軍務委之于曾國藩,是要表示新政權對于曾氏的信任,比之肅順時代將有過之而無不及。人稱肅順推重“湘賢”,此事不假。但肅順當政時,同時也設江南、江北大營以與湘軍分功。奕當政后,不再重建江南、江北大營,而令曾國藩節(jié)制四省軍務,這說明他承認正規(guī)的八旗、綠營軍已不堪大用,看到了漢族地主武裝中蘊藏著的巨大潛力,決心將它發(fā)掘出來。
之所以令曾國藩節(jié)制江南四省軍務,還在于奕認識到中南戰(zhàn)場的嚴重性。在那里,太平軍占據(jù)著江北重鎮(zhèn)廬州,并與捻軍張樂行部、苗沛霖部協(xié)同作戰(zhàn)。在江南,太平軍正謀求向財賦之區(qū)的蘇浙發(fā)展,早已占領蘇州、常州;并新克名城嚴州、紹興、寧波和杭州;上海附近的吳淞口和松江等地也警報頻傳。因此,盡管于咸豐帝大喪期間湘軍占領了長江中游的安慶,但形勢仍不能掉以輕心,前敵各軍必須統(tǒng)籌兼顧,改變以往不相統(tǒng)屬、互不救援的積習。令曾國藩節(jié)制四省軍務,就是授以前敵指揮大權。
同治初的另一重要變化是,朝廷放手讓湘軍將帥出任地方長官的同時,給曾國藩等人極大的軍事便宜處置權。過去將帥有所行動要連日奏報,聽從朝旨。同治元年正月十二日(2月10日),朝廷向前敵將帥表達兩宮皇太后及皇帝的關注,寄諭說,兩宮皇太后“日與議政王軍機大臣籌商軍務,每于該大臣等奏報到時,詳加披覽,一切規(guī)劃,輒深嘉許,言聽計從”,要求各將帥要及時將有裨軍務的“勝算老謀”奏報朝廷,以此表示新政權密切關注著前方戰(zhàn)場的動向,并給將帥們以必要的信賴感。
但是這期間,曾國藩卻連篇累牘地請求收回節(jié)制四省軍務的成命,說“權位太重,恐開爭權競勢之風,并防他日外重內(nèi)輕之漸”。曾國藩是理學家,又熟諳清代掌故,他知道愛新覺羅皇朝對漢族官員一直是限制使用的,以往漢官雖可任巡撫,可任總督,但身兼四省軍務者還沒有過。“權重足以賈禍”,他對此不但深刻理解,而且有過切膚之痛。
現(xiàn)在曾國藩有顧慮是可以理解的。但奕清楚,政變后啟用祁雋藻、翁心存和彭蘊章,只是借用他們的聲望,并未付以實權,沒讓他們回軍機處,真正依靠的是漢臣以及漢族地主武裝,實行的是沒有肅順的肅順政策。這個政策底數(shù)應該交給曾國藩,對他表示朝廷破例倚重的意思,使其感恩圖報。奕特地請兩宮皇太后鈴發(fā)上諭慰勉說:“若非曾國藩之佃忱真摯,亦豈能輕假事權?”“望以軍務為重,力圖征剿,以拯生民于水火”,不許曾國藩再辭。
曾國藩這才“勉強”接受了四省兵權,但同時趕緊表示,今后要更加努力盡忠報國,每隔十日以奏折匯報一次,以免“朝廷魔念”“誠惶誠恐”之態(tài)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