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窺前塵(16)
- 人間勾魂
- 童話信徒
- 3349字
- 2020-09-25 17:30:00
剛一進入春秀閣,就迎面迎來了好幾個長相尤憐的嬌女,嬌羞地攬著白生的手,或是扯著袖袍,媚眼拋盡地說:“公子看著面生,讓小的陪陪你吧!”
“公子公子,我來陪你!”
“我來我來!”
“……”
一堆人拉著扯著白生,令白生頭昏腦脹,暈頭轉向的。
直到來了個年紀稍長的大嬸,吆喝一聲,這群媚娘才沒趣地散開了去。
那大嬸樂呵呵地笑著問:“公子可是第一次來?可有哪位青睞的姑娘?”
白生覺得這副情形好生熟悉,好像在哪遇見過。穿著暴露的嬌娘,眼色迷離的漢子,周圍悠然回蕩的靡靡之音,還有那大嬸……白生似乎明白了什么!
這是青樓!
他從前只在書里讀過,從未真正見識過。
“公子?公子?”老鴇喚了白生幾聲,白生才回過神來,有些失措地道:“走……走錯了……”
白生轉身就要走,老鴇仿佛看穿一切一般,笑他那手足無措的模樣,看著白生一身繡工非凡的衣服,還有那滿是貴氣的容顏,想必不是簡單的人物,又把白生拉了回來,略顯滄桑卻不失嫵媚的手輕輕滑過白生的臉頰,諂媚一笑,猶有當年風韻,“公子別急著走啊!心兒!過來招待招待!”
白生欲說什么,那喚心兒的姑娘就笑著過來死死挽住白生的手臂,輕笑一聲,“公子~走吧。”
白生就這樣一臉茫然地被心兒拉進了她的房間。一進門,就聞到一股媚香味,似是玫瑰花香,又似夾雜著一股刺鼻的茉莉花香,讓人聞之頭疼。
白生轉身欲走,那心兒已然把門關上,臉上掛起嫵媚的笑容,細眼上細眉挑動,向白生慢慢靠近。
白生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幾步,一不小心撞到桌角,一屁股坐在了床上,一抬頭,那張白皙的臉龐已經貼近咫尺。
“你你你……放放放……肆!”白生臉紅如裂開的石榴,耳根如充了血,紅如玫瑰,愣是吐了好久,才吞吞吐吐地把把話吐完。
“喲,還放肆呢,公子這會兒裝什么清高啊!”心兒指尖輕輕滑過白生的下巴,魅惑一笑。手卻不安分地游走上白生的肩頭,眼看那香唇近在咫尺,白生卻驀然起身,推開了心兒,心兒被這么猝不及防一推,一個踉蹌,幸而扶住了桌沿才沒摔個底朝天。
心兒惱怒,一拍大腿,怒道:“公子真不解風情,我還不想與你浪費時間呢!”說完,自顧自地出了門去招呼其他的男客去了。
白生驚魂未定,臉上的潮紅慢慢才消退了去。他自個兒出了門,自行逛了一圈,確信這里便是荒淫之地。
正巧見著一個要去迎客的姑娘,白生上前攔了她去路。那姑娘柳眉一皺,“公子何事?”
“在下有些疑問,不知姑娘可否解答?”說完,從腰間拿出一塊沉甸甸的銀子。
那小娘子見了白花花的銀子,眼睛直放光,連連點頭道:“小女知無不言,知必言真!”
白生讓她帶他去房間,好生回答,莫要叫他人聽見,小娘子連連答應。
待到獨處之地,白生才問道:“你們此處可有繡工?”
姑娘眉頭一皺,答道:“沒有。”
“那,你們這里可曾有過繡工技術高超之人?”
姑娘想了想,覺得這公子的問題好生難答,這要回答不上來,銀子不就沒了。只好快速地搜索記憶,終于想起老鴇曾經告誡她不要在情里沉迷過深,在二十年前曾有過一名魁花,繡技超群,深得各位老爺、公子哥愛慕,紛紛一擲千金,只為得美人一塊刺繡帕子以及一刻春宵。
白生忙問:“這人現在何處?”
小娘子擺擺手,道:“早已離開此處了,都是貪心惹的禍,非信那什么真心,與人私定終身,還懷了孕,傻傻地等那風流公子來贖她身,結果……”
她突然頓了頓,看了白生一眼,復而才繼續說道:“她生下孩子,在孩子五歲的時候帶著兒子找上門,結果被……戳瞎了雙眼,孩子被奪,如今,下落不明。”
白生臉上肌肉緊繃,眼皮微微一跳,額上的青筋已然暴起,卻未有怒相。
“行了,銀子拿去,不要和別人提起。”白生把銀子往她掌心一放,囑咐道。
小娘子笑得開心,拿著銀子就跑了。
白生拿出臨走前大嬸給的信件,一翻開一看,才徹底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信中寫道:
我知你不是一般人,也知你定有皇家血脈,這一年多,我在你身上常常看到塵兒的身影,我總會想到,他過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是不是和你一樣英俊瀟灑?你此刻一去,不知是否有緣再見,只望你若是可以,幫我照顧照顧他,不必告訴他我的情況。這刺繡平安符是給你的,希望你永遠平安喜樂。
白生才終于確定,大嬸便是獵贏的生母——青樓之女,父皇生前的情債。
獵贏這么多年一直以為生母已經去世,從未想過尋找她的蹤跡,恐怕也是被皇室的謊言所蒙蔽。
地位與血緣永遠都是不可逾越的高墻,人人都想要平等自由,這世道卻缺不得這般界限。
愛情誠可貴,親情價更高,若為生存故,二者皆可拋,真是如今世道的寫照,白生長喈嘆息。
白生離開了春秀閣,去了客棧訂了間二樓的房。
想著明日大司法的“城悼日”已過,再過兩三天再偷偷進宮。
正好肚子有些饑餓,白生轉身下樓,招呼小二上點開胃菜,順便來碗餛飩。
結果小二不搭不理,和幾個酒客交頭接耳地說著什么,不知道還以為是在密謀驚天大事呢。
白生又吆喝了幾聲,小二看起來聊得津津有味,全然沒有注意到白生。
白生擦了擦手,毫不客氣地往小二肩膀一拍,把小二嚇了個激靈,還以為掌柜的,轉頭看白生的時候,眼神里還多了幾分惶恐。
他面無表情地盯著小二,“開胃菜,一碗餛飩。”
“知……知道了,客客官……隨意坐!”小二回過神來,立馬取下頸上的白布,恭恭敬敬地擦了擦桌椅,以示落座。
旁邊的人一直在嘰嘰咕咕地說著什么,白生覺得好奇,待到小二把菜端上來的時候,問了句:“方才看你們幾個討論火熱,可是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兒?”
小二尷尬笑了笑,似乎難言,白生只得拿出一兩銀子,解他嘴。
小二看見銀子卻沒有喜笑顏開,反而面露苦相,“這銀子怕是要做我的陪葬品了。”他看了看其余正專心吃飯的人,湊到白生跟前,小聲道:“聽聞后天鄰國敵軍要血洗青白城啊!”
白生一聽,怒目圓睜,瞳孔猛震,“胡說八道!”
小二解釋道:“別不信啊,聽聞還是上任不久的皇上親自下的戰書,還要出動異族大軍呢!我們這些小老百姓也才偷偷得到消息,那城門戌時就被封了,這是要把我們往死路送呀!!!你說我們這一小國,怎么敵得過那泱泱大國呢?”
“夠了!”白生怒道。
小二見吃力不討好,自認沒趣離開了,還納悶讓我說的,還不樂意聽了!
白生深知獵贏胸懷大志,一心樂于勤政,豈可能置自己國家子民的安危于不顧,貿然發動戰爭呢?況且大司法剛剛逝世,舉國仍處于悲痛之中,這樣的情況下再發動戰爭,實在不是明智之舉,連白生都懂的道理,獵贏如何不懂,白生覺得肯定是另有隱情!
消息準確與否白生還未可知,目前就當它是真的,期限也是后天,在此之前還有時間去皇宮。白生決定明日啟程。
可是,世事難料,人算不如天算,敵軍竟然提前一天攻入了青白城,百萬大軍,聲勢浩大,一時之間,青白城已然陷入了兵荒馬亂的境地。
白生是聽到廝殺聲醒來的,敵軍趁著全城還在沉睡的凌晨攻入,青白城猝不及防,防守不當,被鉆了空子。
白生匆匆往門外一瞥,外面硝煙彌漫,煙火滾滾,騰飛的火焰發出的紅光竟是照亮了半邊天,天空紅得耀眼,紅得可怕。他想去阻止一切,要趕去皇宮,在鮮血濺涌的人群中穿梭,殷紅的血噴到他的失措的臉上,猶如綻開一朵妖艷的曼珠沙華;猩紅的畫面倒映在他的深黑的眼珠里,他看到的卻是高聳的深宮院墻,夜里本是微冷,他卻覺得臉頰很熱,眼前的清晰入目變得模糊,仿佛失了焦點般,畫面變得支離破碎,眼前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逐漸明亮的白光,好多黑黑的人影向他逼近,他想反抗,卻發現自己在發抖,靈力使不出,像是被什么看不見的東西扼住了喉嚨,動彈不得。
待要絕望的時候,眼前終于變得清晰起來,入目的卻是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獵贏的身體,心臟穿了一個黑洞洞的窟窿。
他在皇宮?!
“報告將軍,青白國皇帝已死。”是鄰國的一個士兵對立于另外一旁的將軍的對話。
那身穿鎧甲的將軍將那血淋淋的劍舉過頭頂,高聲呼喊:“從此再無青白國!”
“大放厥詞!”白生怒火中燒,看著獵贏缺了心臟的身體,只覺得肝腸寸斷,痛不堪言。
那將軍瞧著不知哪里出現的藍衣男子,輕蔑一笑:“又來一個送死的?還是一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青白城是沒有人了嗎?”說完仰頭哈哈大笑,那副嘴臉讓白生覺得惡心,竟一抬手就將那人的天靈蓋劈開了,那將軍在眾人面前轟然倒地,甚至嘴角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收回去。
其他人見狀,紛紛像群龍無首一般,連連后退,甚至繳械投降,可是白生眼里早已沒了活物,眼里猩紅如血,“所有人,都得死!”
一個靈斬懸頂而下,由中間往外圍不斷擴大,最后一陣靈波驀地散開,藍光蓋過火光,照亮了整片天空,猶如閃電停留在了這一刻,幾秒后,世界復而黑暗,歸于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