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小農場的發展

學術界對于墨西哥的小農場和小農場主一直沒有給予足夠的重視和研究。甚至小農場主（ranchero）這個概念的含義也是很不明確的，或指哈里斯科州主要由西班牙人后裔構成的農場主，或指墨西哥中部和南部相對閉塞的地區占據不大地產的傳統地主，或指人煙稀少的北部邊疆地區的牧場主，有時還用來指那些租用大莊園的土地，但經營狀況相對較好的農民。[1]小農場主的共同的特點是他們在墨西哥農村社會中占據中產階級的地位，或者是他們在廣大的無地佃農與極少數大莊園主之間的中間角色。多數學者認為，典型的小農場主是一個獨立的小土地所有者，一種較貧困的、主要依靠自身和家庭勞動力的農場主。[2]墨西哥的許多小農場起源于殖民地初期西班牙人所得到的土地賜予。西班牙國王賜給許多征服者以大面積的貢稅區，后來即發展為莊園。有些人只獲得了土地的賜予，其中一些持有人的土地擴張到了大地產的規模，可是有一些賜予，特別是被稱為征服區“士兵份地”的較小的一類并沒有走上這條路，而是保持原有的大小，或者久而久之反而被分割了，這些地產被稱為小農場。小農場的主人定居在這類土地上，像印第安人鄰居一樣生活，并且娶印第安人婦女為妻。到殖民地末期，小農場主大都變為混血種人。據統計，1810年，墨西哥擁有6 684個小農場，其中有5 954個位于中部高原各省，其余約三分之一在尤卡坦，還有幾百個在瓦哈卡。[3]小農場的產品主要面向地方性的市場，而非像大莊園那樣主要面向大城市市場；小農場一般在市場產品充足、價格較低的時候出售其產品，而非像大莊園那樣將產品囤積至市場短缺、物價飛漲時再出售，以牟取暴利。小農場主有時還在大莊園充當管家、倉庫看管人、趕騾人等。[4]總體上說，在殖民地時期，小農場在墨西哥的經濟生活中所起的作用并不重要。

獨立以后，墨西哥小農場的數量迅速增長，重要性也得到加強。隨著大莊園的生產轉向租佃制，很多具有一定經濟實力的農民承租大莊園的土地，建立了小農場。絕大多數人仍為大莊園的佃農，但是19世紀中葉，由于經濟困難一直困擾著大莊園主，相當數量的莊園被迫將其土地分割出售，越來越多的佃農變成了土地擁有者。[5]獨立以后，在墨西哥全國各地，小農場的重要性都有了增強，但在殖民地時期核心區的邊緣地帶的一些高地地區，尤為明顯。1854年，在圣路易斯波托西東部的瓦斯特卡（Huasteca），接近70％的農業人口屬于小農場主家庭。[6]19世紀，在米卻肯和哈里斯科高地地區，小農場也占優勢。在這里，由于大莊園主在獨立后面臨著經濟困難，不得不將土地租給佃農，或者將土地分割出售，結果，大莊園的土地減少，重要性下降，而小農場的土地增加，重要性增強。

根據研究，在殖民地時期人口稀少、商品經濟不發達的地區，獨立后小農場最為發達。被小農場主占據的土地通常是大莊園內大片的、但尚未開發的地產。18世紀后期和19世紀初，大莊園主允許佃農在這些土地上定居，從這些從未利用過的土地上獲取一定的利潤。19世紀初，小農場主的數量通過自身繁殖或者由于為逃避戰亂前來的外來人口而增加。一些情況下，大莊園將其土地分割出售，小農場主成為土地所有者，另一些情況下，小農場主仍為佃農。總體上說，在19世紀中期，小農場主群體擴大，并且變得較為復雜化。一些較富裕的小農場主還將土地租佃給小佃農，同時在收獲季節雇傭后者勞動。但是，絕大多數小農場主家庭成員依然與他們的小佃農一起在土地上勞動。[7]

[1] Frans J．Schryer, “A Ranchero Economy in Northwestern Hidalgo, 1880–1920,”Hispanic American Historical Review, Vol.59, 1979, No.3, p.418．

[2] Roger Bartra, Estructura agrarian y clases sociales en México, México: Ediciones Era, 1974, p.137．

[3] 喬治·麥克布賴德：《墨西哥的土地制度》，楊志信等譯，商務印書館1965年版，第84—86頁。

[4] James Lockhart and Stuart B．Schwartz, Early Latin America: A History of Colonial Spanish America and Brazil,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83, p.329．

[5] David A．Brading, Haciendas and Ranchos in the Mexican Bajío, León, 1700–1860, p.203．

[6] Moisés González Navarro, Anotomía de poder en México, 1848–1853, México: El Colegio de México, 1977, p.71．

[7] John Tutino, De la insurrección a la revolución en México, Las bases sociales de la violencia agraria, 1750–1940, pp.206–2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