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序

春意漸濃之時，欣聞周建波教授的《鑒知集——傳統文化與現代價值》即將由北京大學出版社付梓，頗有光風霽月之感。無論對于建波教授個人還是北大的中國經濟思想史學科，這都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建波教授盛情邀請囑余作序，思量再三，腆冒提筆，不僅是為了與建波教授之間多年的學誼，也是因著讀罷全書之后所生的一些心緒。借此機會，算是交上一份學習的體會和感悟。

中國經濟思想史學科素有“四大重鎮”的說法，指的是北京大學、中國社會科學院、復旦大學和上海財經大學這四所奠定了當代中國經濟思想史研究基礎的學術機構。“四大重鎮”各有自己的學術傳統，彼此又同氣連枝，交流頻繁。北大和社科院同處京畿，前者有趙靖、石世奇等先生，后者有巫寶三、朱家楨等先生。老一輩學者在學科開創過程中篳路藍縷，相互砥礪，結下了深厚的友情。我在社科院讀博士期間，師承巫寶三、朱家楨兩位先生，也時常受到北大兩位教授的殷切教誨，“北大學派”在中國經濟思想史領域內所做的開創性貢獻使我受益匪淺。建波教授是石世奇先生指導的博士，師承北大名門，自2000年在北大經濟學院任教至今已經辛勤耕耘了十五年，是目前國內中國經濟思想史研究的中堅學者和代表性人物。我們學科每兩年開一次年會，中間又有若干次規模不一的學術活動，與建波教授見面的機會很多，對他的研究也始終跟蹤關注。這本《鑒知集》的出版，是建波教授多年來筆耕不輟、不懈探索的學術結晶。

建波教授是從北京大學歷史系碩士畢業考到經濟學院攻讀博士學位的，因此在知識結構上既有扎實的文史功底，又接受了嚴格的經濟學訓練。先秦經濟思想是中國經濟思想史學科內較為艱深的一個領域，對研究者的國學基礎要求極高。建波教授知難而上，自述“研究興趣最大的還是在先秦時期”。他的專著《儒墨道法與現代管理》早已在社會上暢銷多年，數次被邀登上媒體的名家講壇，很受各界人士的歡迎。而發表于《北京大學學報》的“孟子‘迂遠而闊于事情’的經濟學解析”、《經濟學動態》的“孟子‘仁政’思想的經濟學分析”以及《經濟學》（季刊）的“秦軍功爵制的經濟學分析”等論文，清晰地表明了建波教授在學術界尤其是在經濟學領域內所獲得的認可。陽春白雪，下里巴人，建波教授都能游刃有余，這背后當然離不開數十年浸淫于此的學術積累。

建波教授在學術上更廣為人知的貢獻是他對晉商的專門研究。2012年首屆世界晉商大會召開，建波教授是唯一一位在臺上做主題演講的學者代表，其余都是郭臺銘、李彥宏等山西籍的著名企業家。這足以說明他在這個領域的權威地位。建波教授的專著《成敗晉商》影響廣泛，博得了同行專家的高度評價，一系列論文相互補充，在研究的深度和廣度上都有新的推進。事實上，今天任何對晉商的后續研究，都不能回避建波教授發表的相關文獻。2014年夏天，建波教授在瑞典召開的歐洲中國經濟學年會上宣讀的關于晉商票號的新研究成果，引起與會者的極大興趣。在這個意義上來說，建波教授為晉商研究和中國經濟思想史學科走出國門更加國際化做了非常有價值的貢獻。

這本文集中還有相當一部分文章關注于中國的近現代經濟思想。其中8篇洋務運動的論文基本上都出自建波教授的博士論文。這些成果，彰顯建波教授的研究功力，成為后人研究洋務運動經濟思想的重要文獻。建波教授確定以洋務運動經濟思想為選題，或多或少地受到了林毅夫教授在課堂上的影響，導師石世奇先生也頗為贊同，并戴上老花鏡一頁一頁地逐條核對文獻來源和引文的準確性。

建波教授在研究中有兩個突出的優點：第一是勤奮。對于高校的教師而言，科研并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日常的教學任務頗為繁重，有時還要擔任部分行政管理工作和參與不少社會活動。在如此忙碌的環境下，建波教授15年間學術著作和教材10部（6部獨著，4部合著），發表論文100余篇，堪稱高產，在國內同行之中也是著述高產者之一。第二是創新。近年來學術界的技術化傾向日趨明顯，數理與實證研究成為主流范式。經濟思想史作為理論經濟學之下的二級學科，自然也受到直接影響。如何在傳統研究方法和新的研究方法之間找到結合點，一直困擾著中國經濟思想史學科的許多學者。建波教授跟上潮流，對主流經濟學的分析工具運用嫻熟，很早就將其運用到對古代經濟思想的研究中，許多論文發表在國內經濟學的頂級期刊上。這種研究態度，對年輕一代人有著積極的引導和榜樣作用。

十五年前，也就是在建波教授博士畢業的那一年，中國經濟思想史學會編纂出版了學科歷史上第一本收錄全國范圍內學者論文的《集雨窖文叢》。趙靖先生時任學會會長，他在文叢的序中寫道：“集雨窖集起來的水，數量是有限的，但集雨窖體現的精神，卻是中華民族發展、騰飛的事業所絕對不可少的。……中國經濟思想史的研究者仍必須長期堅持集雨窖精神，在同‘旱象’不斷斗爭中開拓前進。”時至今日，中國經濟思想史這個窖里的水仍然不算豐沛，但是，只要有像建波教授這樣的學者不斷耕耘下去，有《鑒知集》這樣的成果不斷涌現出來，我堅信，中國經濟思想史學科終會像泉水一樣，汩汩涌出，滋潤萬物。

唐任伍
中國經濟思想史學會會長，北京師范大學政府管理研究院院長
2015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