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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自上建之”:另一種近代學術

清初順康以降,徐乾學、畢沅、朱筠、阮元、曾國藩等學者型官僚前后相繼,憑借其政治聲光,搜羅海內學人從游于幕府,或編刊經史要籍,或興辦書院、書局,或組織詩酒交游,形成名臣大吏主導學術升降的傳統。作為晚近學人聚合的特殊模式,封疆大吏的學術好尚與文教活動,對于清代獨有之學風(特別是考據學風尚)的興起、流播或轉向,影響至為深遠。清亡以后,與遜清遺老多有交際的日本漢學者內藤湖南(1866—1934),就曾借有關同光時代“清流”的回憶文字,追懷這種尤盛于有清一代的學術組織方式:

禹域之政法學術多賴大吏幕賓之制,其來已久。迨清時此風愈盛。或大吏其人學術文章固足卓爾名家,而宏獎風流、羅致賓客,用鳴盛于文酒,用編摩夫鴻典。徐乾學之輯《一統志》、秦蕙田之輯《五禮通考》,馀如畢沅、朱筠、阮元,則幕中之彥皆經史名流。稍后則程恩澤之門,亦饒學術之士。王士禎、盧見曾、曾燠之先后居揚州,則所往來詞章之才為多。如沈業富、馮廷丞,則其人之學之位不甚通顯,而能識英賢于未遇,而扶植之者也。近時曾國藩開府得人尤盛,政事、用兵、學術、詞章殆無材不有。如張之洞,則又繼之者也。[1]

內藤湖南對“幕賓之制”的界定不甚清晰,以王士禎、秦蕙田、程恩澤、盛昱等人為中心的學人圈子,恐難一概納入“幕賓”范疇。但將晚清曾國藩、張之洞聚集多士的行為,看作清初以來大吏宏獎風雅之延續,并指出張之洞實為曾國藩一型多功能幕府的繼承者,則可謂深具法眼。清季民初,內藤湖南、狩野直喜(1868—1947)等日本的中國學研究者更看重出自晚近“清流”或督撫幕府系統的盛昱、沈曾植、繆荃孫、鄭孝胥、陳三立、楊鍾羲、柯劭忞、羅振玉等“學界老輩”[2];對于日后學術史研究盛稱的梁啟超、章太炎、劉師培等倡導近代“學術思想”的先驅,反而有些許距離感。

套用此前章太炎的說法,這是一股“自上建之”的學術力量。[3]不同于20世紀初近代學科、學制框架達成以后的學術建設,名臣大吏的文教建樹依附于政治勢位,有可能混淆政治議題與學術命題的界限。晚清曾國藩、張之洞等疆臣致力于文教事業,適逢西學西政襲來,已不再止于“宏獎風流、羅致賓客”的公余雅事。實力派督撫在從朝廷獲得更多自主權、發言權的同時,更面臨著在激變時勢之下存續“政教相維”傳統的使命。在外來新知識、新經驗、新語匯成系統涌入的時代,人才的視野、出路、地域分布都開始改變,士大夫群體的危機意識和應變能力亦得到激發。后起的張之洞同時面臨著兩種經驗:他不僅有條件憑借名臣大吏利用幕府提倡風教的傳統,在“教士化民”的固有職責內有所建樹;更因本人的身世經歷,承接了同治、光緒之交京師士大夫學藝交游和政治清議的風氣。利用昔日的“清流”身份,張之洞在其新型幕府機構中聚合新舊學人,逐漸形成具有一定政治共識和相近學術旨趣的交游圈子。

乾嘉到道咸間,學術人才聚集于京師,這一狀況幾乎延續到同光之交。但同光時期的京師學人不僅在學術上承前啟后,更多屬廣義的“清流”范圍,熱衷于言事議政,則為此前都下學藝交游未曾有之新風尚。活躍于光緒初的“清流”雖有派系形跡,卻難以明確劃分其成員與時段。言事意義上的“清流”,大致以光緒初年的“翰林四諫”為代表,其主體毀于甲申中法之役,其尾聲則一直延續到清亡。作為清流核心的“四諫”究竟為誰,亦有多種說法,大致不出張佩綸、張之洞、陳寶琛、寶廷、黃體芳、于蔭霖、鄧承修、何金壽等熱衷言事的翰林講官。清末民初士人言論中的“清流”更為復雜,不僅是一種政治現象,更泛指晚清京官名士娛情金石、酬唱詩酒、議政而不廢論學的生活方式。除了士大夫的政治責任,“清流”之稱重在科目,包含了學人甚至文人身份的指認,暗示個中人缺乏實際閱歷。“清流”的交游活動遍布京城內外寺觀名勝,包括了琉璃廠書肆等學術場所,并進一步形成藤陰書屋、意園等學人聚集的中心。清流之“清”,不僅指“清議”的風節,更含有“清秘”“清閑”“清要”等意味。“清流”中人并不十分欣賞明臣言事之勇,他們更愛標榜歐陽修、蘇軾等北宋士人文章、氣節的兩全;在學術脈絡上,致力于金石、輿地、版本、書畫等領域的深入,欲越過道咸經世之學的前輩,直接乾嘉一系的考據學統。[4]

學術與政治的“清流”并不互相排斥:清議對名教的執著,賦予了“清流”中人從事學術活動的義理依據。而科舉正途的出身、學術修養的高超、詩酒交游的密集,也為其從事言事活動提供了心理優勢與人脈基礎。清流中人的“書生習氣”與軍功督撫的“俗吏風塵”相對照,成為晚清政壇持續不衰的話題。然而,“清流”作為學術場合并非封閉,即便有種種執著與誤解,“清流”中人回應時勢遽變的努力仍不容否認。“翰林四諫”崛起于中俄伊犁危機、中日琉球之爭、中法越南之爭等國際問題的交涉,亦曾汲汲于學習洋務,積極聯絡李鴻章等實力派督撫,甚至參與總理衙門的謀劃。那種將“清流”與所謂“洋務派”相對立,或者描畫同一人物“從清流派到洋務派”變身的敘述,未必貼合史實。“清流”與“疆臣”的關系較為復雜,除了中樞刻意安排的京、外對立,也不無溝通的情形。像張之洞那樣從“清流”京官升轉為封疆大吏,并且在開府一方后極力容納昔日“清流”人士,更為京師學風的流布提供了條件。正是通過以張之洞為中心的學人交游,同光之交京師的學術傳統得以在清季數十年間持續發揮作用;“清流”所執著的義理、學理,才有可能充實到以器物為主的早期近代化進程中,成為康、梁等趨新人士意見的先聲。

相對于“清流”的書生橫議,幕府養士對于回應世變的意義更為顯豁。正如論者所指摘:“天下郅治時,幕府遭受扼制,有名無實,根本沒有制度建設可言;天下大亂時,幕府興盛,幕僚建功立業,幕府制度也得到較大的發展和完善。”[5]準此趨勢,大致可將傳世文獻中的“幕府”歷時分為三類:一為宋以前由軍政長官“自辟除”的僚屬機構。漢末以后“幕府”逐漸從將帥軍府擴展為官員自辟府署的代稱,職能日益擴張,造極于中唐藩鎮節度使的“軍幕”“霸府”。二為發端于明代中葉、極盛于清代的州縣幕府。宋代中央集權國家強化,幕僚由自行辟署改為中央任命,傳統幕府日漸萎縮。至明代,傳統幕職在官制上基本絕跡,卻因為基層行政對專業人才的需要,另外產生了由地方官自行聘請、供給,而與聘主地位平等的“幕友”或“幕賓”制度。明清時代州縣幕府設有刑名、錢谷、書啟、朱墨、賬房等部門,分工日趨明確,但處理事務趨于瑣碎,局限于用人才,而未必能涵養人才。[6]三為清代中后期出現的新型督撫幕府。太平天國起事后,“內輕外重”的趨勢有所呈現,厘金、交涉、路政、礦政、學務等新事項紛至,中央集權促生的州縣幕府已難滿足新時代的要求。遂有曾國藩、李鴻章、張之洞、劉坤一、袁世凱、端方等實力派督撫主導的新型幕府制度:在人事關系上,由州縣官的個人聘請,改為聘請、札委、奏調、保舉并用,使幕府逐漸重返國家行政體系;在機構設置上,應對近代出現的新事項,不斷添設傳統官制以外的局、所、處等新部門,賓僚薪酬由所屬部門劃撥,幕府制度逐漸向現代科層制轉型;在主從關系方面,則由前此的主、賓平等關系,轉變為師生乃至主從的隸屬關系,注重人才的歷練與培養,類似中晚唐時代的“霸府”。

清代前中期地方官幕府中主、賓之間平等而寬松的關系,為在政務之暇從事學藝活動營造了氛圍,成為乾嘉學術興盛的一大淵藪。相對而言,晚清的新型督撫幕府則更具專門化、機構化的特點,應對“萬事紛紜”的外部形勢,學術文藝在幕府活動中的比重有所降低。曾國藩嘗在《勸誡委員四條》中提出幕府事務不外軍事、吏事、餉事、文事四端。但其所謂“文事”,卻是“講究奏疏條教、公牘書函等件”的文案雜務,實無旁及詩酒學問的余地。[7]到同光年間,洋務、新政次第開展,詞章文藝更淪為張之洞所謂“不惟不屑,亦不暇”的對象。[8]然而,較之李鴻章、袁世凱等主要處理實務的幕府,曾國藩、張之洞的幕府活動仍具有多層次的特點。二者對于一方的文教學術傾注了頗多精力,對近代化的迎拒也較復雜。正如前輩學人指出的,清代乾嘉時期雖已開幕府游士之風,但“其勢頗孤,不為愿謹者所喜,故汪龍莊(輝祖)、包慎伯(世臣)皆不能大展抱負”,直到咸同以降曾國藩、胡林翼等督撫崛起:“然后將相開府,廣羅才俊,一藝之長,咸得自獻,高者揚于王庭,下者亦修其職事。人才之盛,骎骎與唐中葉以后相衡,此真世變之一大關鍵也。”[9]

薛福成《敘曾文正公幕府賓僚》臚列曾國藩幕府賓客、僚屬83人,區分為四個層次:1)“治軍書,涉危難,遇事贊畫”;2)“以他事從公,邂逅入幕”;3)“招致書局,并不責以公事”;4)“刑名、錢谷、鹽法、河工及中外通商諸大端,或以專家成名,下逮一藝一能”。各層次的人物又被品題為“閎偉”“明練”“淵雅”“雄略”“碩德”“清才”“古文”“閎覽”“樸學”“干濟”“勤樸”“敏贍”十二類。此種細大不捐的構成,呼應了大亂之后重建政教文化的需要,更與曾國藩一貫的“人才消長”觀念相表里。誠如薛福成所總結的:

古者州郡以上,得自辟從事、參軍、記室之屬,故英俊之興半由幕職。唐汾陽王郭子儀,精選幕僚,當時將相多出其門。降及晚近,舍實用而崇科第,復為一切條例以束縛賢豪,而登進之途隘矣。惟公遭值世變,一以賢才為夷艱定傾之具。其取之也,如大匠之門,自文梓楩楠,以至竹頭木屑之屬無不儲;其成之也,始之以規矩繩墨,繼之以斧斤錐鑿,終之以磋磨文飾;其用之也,則楹棟榱棁、椳扂楔,位置悉中度程,人人各如其意而去,斯所以能回乾軸而變風氣也。[10]

論者曾指出曾國藩幕府有“內幕”“外幕”之別,這種多層次流動的特點,正可看作應對晚近人才制度僵化的一大改創。[11]新型幕府的出現,預示著政教權威一定程度的下放,文教風氣亦隨之遷移,一改科舉定制“選而不教”的弊病,不僅廣為選用人才,更注重培養、安置人才。于是,更有必要在幕府中廣納學者文士,以備轉移風氣、陶鑄人才之用。迨太平天國平定,曾氏開府東南,復興書院,設立官書局校刊經史讀本及晚近學人著作,一時江左學人云集金陵,與學人交游活躍的京師形成對峙之勢。

張之洞外放疆臣后,同樣重視延攬學者入幕,其幕府亦有多層次的特點。張之洞幕府雖在氣象上遠遜曾國藩,卻面臨著曾國藩時代未曾遭遇的新問題。甲午以降,“學務”日益成為洋務、新政的熱點,興辦學堂、考察教育、厘定學制更被認為是督撫政績的體現。原本幕府中不具決定性地位的文教部門,在改頭換面后日趨重要;稍有新知的文人學者,便可成為督撫大吏的座上客,遂使幕府與學術文教的關系再度緊密。一方面,興辦學務本身就需要并蓄新、舊學人,以便完成漸進式的變革;另一方面,則是在西學壓力下政教觀念的再度高漲,“清流”時期的“書生習氣”得到一定程度的激發,促使張之洞幕府始終標榜服膺“儒術”、崇尚“正學”的本色(盡管關于“儒術”和“正學”,或已有全新的討論與界定)。從曾國藩到張之洞,晚清多層次的督撫幕府之崛起,不僅為舊學存續預留了空間,更為傳統政教接觸新知,逐漸融入近代學科體制(而非被其取代)創造了機運。

“清流”與“幕府”原本均為晚清政治史上指涉一定人物聚落的概念。本書論述卻將二者視為近代學術文教轉型的場合,并以橫跨京師“清流”與東南督撫“幕府”的張之洞系統作為其結合點。從“清流”到“幕府”的場域變換,首先是對清代中期以來人才困局的一種回應:同光以前的士人,大多期待像張之洞等“清流”那樣,經過京官六部九卿的歷練后九轉成丹,最終外放學政甚至督撫,成為一代名臣。但由于道咸以后大開捐例,宦途擁擠,京官生計艱難,外官候補年限則愈來愈長,使擁有較高功名者不再僅寄希望于升轉正途。督撫有力者的幕府超越詹、翰、科、道,成為候補官員的一大出路。此一時期幕府士人的功名水準與學術聲望,均較清代前中期大幅提高。晚清新型幕府的形成,督撫勢力的坐大,幕府的學人圈子成為舊學統與新教育、新學術統合的重要力量。

“清流”與“幕府”聯絡的背后,更隱含著晚近文化資源地域性分布的趨勢。這里并不擬將“地域性”局限在地理條件造成的文化特征。更重要的,乃是地域區隔帶來了權力對峙和資源再分配,來自不同地域的學人在同一場域聚集、向不同場域流動,并由資源流動帶來地域師承的碰撞、嫁接與轉化。清末張之洞督鄂近二十年,所招納學人半屬昔日京師“清流”,其學風與湖廣地域的本來風氣頗有差池;但這并不妨礙時人稱之為“兩湖學人”,并取之與“兩江”“北洋”等督撫集團對舉。太平天國平定后,政治重心向東南督撫傾斜,但由于長期戰亂破壞,江南學風雖經提倡,仍形凋敝,京師的文化中心地位一度增強,成為“清流”士人活動的主要空間。然而,隨著同光時代“洋務”的進展,上海、福州、漢口等口岸城市地位日益凸顯。出版業與報刊輿論的發達,江海交通的便利,更使東南口岸成為新知識的集散地。與此同時,張之洞等督撫亦樂于延續此前畢沅、朱筠、阮元的路線,將京師學風帶到所轄地域,以幕府吸引新、舊人才。甲午以后,延續前此清濁、湘淮的對立,在南北督撫之間逐漸出現“北洋”與“江鄂”的統系之分。湖廣的張之洞幕府與兩江的劉坤一幕府日益接近,長江中下游人員流動頻繁,通過“東南互保”與“江楚會奏”兩大事件,最終結成江鄂實行新政的聯盟。庚子以降清廷重開新政,籌劃教育改制時在“江鄂”與“北洋”之間頗有取舍,最終擇定張之洞參與學制謀劃。從光緒初年京師“清流”四散,到癸卯年湖北經驗被張之洞在京確立為學制定章,在地域上正好經歷了“京師——東南——京師”的回環。

近三四十年來,史家對于近代學術文教轉型的討論已達成一定積累,視野主要集中在海外志士、民間學者、留學生等趨新知識人群體,間或涉及民國以后擁有新學背景的文化守成者。[12]思想轉變快,制度建設難,趨新者在學術思想方面的探索不乏新穎觀點,但其全面鋪開,仍有賴于權力認可與制度導引。更何況“當事之難,有即之而后知,履之而始無如何者,無其責而恣為言,固易耳”[13],趨新知識人的發言容易趨向極端,見諸文字,則論點犀利,思理明晰,“筆鋒常帶情感”,給時人思想造成極大沖擊。相比之下,張之洞等當道者受所處勢位牽扯,其政策常被譏為見識平庸、淡泊寡味、反動保守,卻有可能更容易為當時的普通士子接受,自有其影響在。“當路在勢”者的分寸拿捏與閱歷貫注,亦值得后人玩味。近來學界已日益注意到清末學術建設的“朝野共同努力”[14],看重清季最后十年的“新政”經驗,甚至開始追問“是誰進行了革命?”[15]本書亦欲踵事增華,通過歷史現場與人物關系的還原來回應上述話題,并將“新政十年”間由督撫集團完成的學術文教新變,上溯到同光以降學術人才由京師“清流”折入東南督撫幕府的過程,在發掘其“開新”一面探索的同時,更強調其“存舊”一面的努力與困境。

[1] 內藤湖南撰,吉川幸次郎譯:《意園懷舊錄》,《吉川幸次郎全集》(東京:筑摩書房,1968年)第16卷,第623頁。

[2] 桑兵:《民國學界的老輩》,《晚清民國的學人與學術》(北京:中華書局,2008年),第183—224頁。但其所謂“學界老輩”,包括了民初章太炎一派的勢力,實是以后起的“新文化人”為參照系,與本書所討論出自晚清督撫系統的“老輩”略有不同。

[3] 章絳(章太炎)《與王鳴鶴書》:“中國學術,自下倡之則益善,自上建之則日衰。”見《國粹學報》第63期,宣統二年(1910)正月二十日。本書并不完全認同章氏“自上建之則日衰”的判斷。

[4] 關于“清流”的定義及話語分疏,詳參下文“先行研究”部分及本書第一章。

[5] 李志茗:《晚清四大幕府》(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5頁。

[6] 關于傳統幕府制度分期,參考全增佑《清代幕僚制度論》(《思想與時代》第31、32期,1944年)、張純民《清代的幕制》(《嶺南學報》第9卷第2期,1949年6月)及福爾索姆(K.E.Folsom)《朋友·客人·同事:晚清的幕府制度》(劉悅斌、劉蘭芝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2年)第33—56頁。明代以來,幕府制度從“辟署制”向“招聘制”,由“幕僚”向“幕友”“幕賓”更替,參見郭潤濤:《中國幕府制度的特征、形態和變遷》,《中國史研究》1997年第1期。

[7] 《勸誡淺語十六條》,《曾國藩全集·詩文》(長沙:岳麓書社,1986年),雜著類,第439頁。按曾氏所謂“委員”,為“向無職缺,現有職事”之員,即指供職于各機構的幕僚。

[8] 張之洞:《勸學篇·守約》,苑書義、孫華峰、李秉新主編:《張之洞全集》(石家莊:河北人民出版社,1998年)第12冊,第9730頁。

[9] 楚金(瞿兌之):《道光學術》,《中和月刊》第1期,1941年1月。

[10] 薛福成:《敘曾文正公幕府賓僚》,《庸庵文編》卷四,《續修四庫全書》(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1562冊影印光緒間《庸庵全書》刻本,第102頁下欄。

[11] 參見Jonathan Porter,Tseng Kuo-fan’s Private Bureaucracy(Berkeley: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72),pp.45-46。波特提出“內幕”(inner mu-fu)與“外幕”(outer mu-fu)的層次劃分,實是基于作為幕府制度轉折點的曾國藩幕府具有“兩面性”:既是私人的、僚屬化的、教化性的,又帶有公共職能,有專業化和機構化的特點。參考同書第18—29、40—44頁。

[12] 作為近代思想史領域的開拓性著作,李澤厚的《中國近代思想史論》(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年)影響深遠。其書選取洪秀全、康有為、譚嗣同、嚴復、孫中山、章太炎、梁啟超、王國維、魯迅為討論對象,強調進步史觀,將曾國藩、張之洞、袁世凱作為“三大進步思潮的主要對立面”,僅在“后記”中一筆帶及,固然是時代使然。海外學者張灝的《危機中的中國知識分子:尋求秩序與意義》(Chinese Intellectuals in Crisis,Search for Order and Meaning,1890-1911,Berkeley: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87)則以康有為、譚嗣同、章炳麟、劉師培為例,注重民族主義與現代化問題的討論。與此同時,梁漱溟、熊十力、唐君毅等為代表的民國以降“新儒學”,亦較早受到海內外學者的關注。

[13] 吳闿生:《送陳伯平廉訪按察安徽序》,《北江先生文集》卷二,文學社民國十三年(1924)刻本。

[14] 羅志田:《清季保存國粹的朝野努力及其觀念異同》,《近代史研究》2001年第2期。

[15] 參見任達(Douglas R.Reynolds):《新政革命與日本:中國,1898—1912》(李仲賢譯,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06年),序言第4頁、正文第9—2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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