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轉(zhuǎn)頭又想起亦萱的事來，自于柏巖進(jìn)來透過口風(fēng)，她也想著要給那頭遞了信了，可這種事，沒有女方上趕著的。原是還有兩三年光景的默契在的，如今突然要提前，又怎么個說頭？一時還沒想好。

影影綽綽又聽說這是王懷樹惹出的禍端，難免往眼前人身上想。

想到這個，她有些煩燥起來，家里還有兩個呢，又往哪里發(fā)送。

見她出神，亦柔尋個由頭也就告退了。

那兩個的事都還好，亦蓮的事，于柏巖單與老太太說了。

“三弟婦常年不在外行走，只能操勞母親了。”有些話不用說得太白。

想想這個孩子也乖巧，于老太太應(yīng)下來。

“她雖年紀(jì)小，我看著行事卻穩(wěn)妥周全，加上門第也低些，料想也是無虞的。”

“不光她，就連路哥兒，也要費(fèi)些心。”想到這里，于老太太嘆一口氣，三兒媳青年守寡，一家子難免多忍讓她些，卻不能將兩個孩子交由她搓圓搓扁，更別說她還有個貪得無厭的娘家。

“兒子明白。這三個總要等到放榜了再談。”于柏巖點(diǎn)頭，“母親也放心，劉家那頭，從此也好了，再不會生事的。”

這是自然，于老太太點(diǎn)頭，她已是知道，劉家那里，原是嫡長的除名出府成了宗親，原是二房的卻成了長房，兩家都還有子嗣，上頭老人又在，自此以后，劉家是會內(nèi)斗得自顧不瑕了，哪一房想略占上風(fēng)，都要于家支持，是再不可能在三房面前頤氣指使了。

“他們少些攛掇，就盡夠了，我看路哥兒是個明白孩子。”為了劉家的事，永路是親往鏡花山房去尋了大伯說話的，只是說的內(nèi)容，自然就不是劉氏想的那樣了。

老太太聽了，頻頻點(diǎn)頭，心中也是安慰：“當(dāng)年你要送他幾個去那么遠(yuǎn)的地方進(jìn)學(xué)，尤其路兒，我心中是舍不得，如今看來，卻是對的，人從書里乖。這個孩子，是根正苗壯的。”

盡管府中暗流涌動，但卻沒一件事，壓得過三位少爺放榜。臨近放榜日，整個府里都是一股子沸水壓鍋的狀態(tài)。

頭一個大太太就緊張，自家事自家知，她是想去走路子，可哪一個路子，又比得過當(dāng)朝首輔呢，故而不過是內(nèi)事監(jiān)那里略費(fèi)點(diǎn)神，殿試前略指點(diǎn)一番，看如何投得當(dāng)今眼緣。

就皇貴妃那里，她也沒放過，總要掏些秘籍出來才好。只是這副收獲，她就只給自已兩個兒子講了，哪知這兩天轉(zhuǎn)頭就告訴了弟弟。

路兒心寬，并不在意這些。劉氏卻不知哪里聽了一嘴，又向著兩個侄女抱怨：“就是心窄是很，容不下我們，若是這次你們表哥得望，有機(jī)會放出去做個小吏，我便也跟著去了。還瞧哪一個眼色。”

兩個卻垂下頭去，都不敢接話。婉怡是家中遭變，知道不敢造次，婉婷卻是親爹叮囑過，知道自己的因果已不在此地，且必定要謹(jǐn)守言行的緣故。

劉氏又說幾句，沒人理會得，有些沒趣，也就不再說了。

聽著府中人人奉承大房、三房的少爺是文曲星下凡，必得功名，要說馬氏不掛心，那也真是太把她看成圣人了。

可是自黃穎兒進(jìn)門，就常常陪她消遣作耍，想想兒子早立業(yè)早成家，也是很有好處。如今也已是正經(jīng)五品，大伯又肯拉拔，自家又是萬事不缺的。這日子也很過得了。

想到這里，也就把那點(diǎn)子小小不足丟開，不再去想。

“閭媽媽，少奶奶今天沒過來？”

“還沒呢。”閭媽媽捧著一盞七巧玲瓏湯進(jìn)來，也是有些疑惑。“太太先用甜湯，老婆子過去看看。”

“不用，讓孩子歇息。”馬氏自不是那等苛刻的婆婆，只是黃穎兒自進(jìn)門以來，總是圍在自己身邊，乍然不見，有些不適應(yīng)罷了。

這時南媽媽過來，倒不進(jìn)屋，只在外頭晃了一下，閭媽媽正好見著：“我去問問，別是少奶奶那里有事報來。”

馬氏頗覺怪異：“這是做什么樣子，叫進(jìn)來罷。”

南媽媽進(jìn)來有些畏畏縮縮，不太敢說，看馬氏臉色，終還是說出來了：“浮香院小少爺生病，鄭媽媽竟抱到這邊來了。少奶奶哪里養(yǎng)過孩子，我想著來尋閭媽媽給請府醫(yī)看看呢。”

因著這小少爺身份尷尬，并無大名，為念生母，就渾念個“小秦兒”。南媽媽自然知道這里頭的道道，當(dāng)著馬氏的面，只稱浮香院的小少爺。

“怎么就病了，可要緊？”總還是親孫子，就是和兒子，和秦氏置氣，對血脈至親，還是關(guān)切的。上來馬氏就先問這個。

“奴婢看著似是脾胃失寧，再一個臉色也不佳。”

馬氏聽了，轉(zhuǎn)頭先向閭媽媽道：“你去請府醫(yī)來。”又問玉茗：“府醫(yī)可擅兒科？”

聽了玉茗說有些靠譜，這才漸安下心來。

待閭媽媽去了，又問南媽媽：“這鄭婆子為何又抱到少奶奶這里來？”

此時二太太還不知道，以為鄭媽媽是在幫著秦氏踩黃氏的臉面呢。

“太太，鄭媽媽說，說小少爺不好已有兩日了，那秦姑娘堅辭不準(zhǔn)報過來，今日實在無法，她是除脫這層老皮，也不能讓少爺再受罪了。”

馬氏聽了，往后一仰，屋中幾個嚇得來扶，又忙把交領(lǐng)盤扣解開與她順氣，這里又泡釅釅的茶來，令她抿上幾口。

“無事，無事。”過好一會兒，馬氏輕聲道，“你們散得開些，我倒順氣。”

幾個人互相看一眼，又散開來。

此時正好閭媽媽回來，馬氏撐著扶手站起來：“扶我去看看小少爺。”

見她面色蒼白，閭媽媽道：“莫不如我去請奶奶將小少爺抱到這邊來。”

“就別再搓磨孩子了。”二太太搖頭，“還是我過去吧。”

于是眾人陪著二太太往黃氏這里去。

黃氏正陪著府醫(yī)在給小秦兒看診，府醫(yī)斟酌半晌，方報了個脾胃失和，只是拖得時日長了，有些虛，需得慢慢溫補(bǔ)，小孩子家家的，又上不得猛藥，只得以藥煎了乳母服用，再以奶水滋養(y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