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人A:“買炭就買炭,開直播什么鬼?”
藝人B:“這還不懂?自殺是假,利用輿論搞死對手是真。”
助理C:“依我看,繁星你別去淌這渾水,隨她鬧,看她能鬧出個什么名堂。”
話雖這樣講……萬一來真的?
卜繁星覺得頭大。她可不想年紀輕輕背上一條性命,隨即打車往歡婉居住的小區趕。
小區附近有個醫療站,霍召正在那兒接種疫苗。
當季來了一股陌生的流感橫行,雖不至死,患者卻長時間受折磨無法好轉,嚴重者還引起甲狀腺腫大,并且傳染性極強,隱患很深。
當地衛生局快速上報,上面很快出臺應對政策,并啟動疫苗研發。
這不,疫苗出來了,霍召和陳影報名成為第一批志愿者。
為陳影接種疫苗的護士很年輕,說話柔柔甜甜的。一看陳影的履歷表和職業,加上俊逸的眉目,忍不住夸他有貢獻精神,關鍵時刻挺身而出,不愧為軍人等等。
陳影一手耷在接種臺上,一手撐著腦袋打量小姑娘,嘴角刻意扯出他認為最完美的弧度:“胡因夢說過,同一屋檐下呆久了,是沒有偉人的,以后你會明白。”
暗示她也許有朝一日,兩人能同居一個屋檐。
奈何小姑娘道行不高,壓根兒沒聽懂,懵懵地問:“胡因夢是誰?”
陳影立刻沒有交談的欲望。
霍召:“怎么,看臉已經不能滿足你了?”
陳影胡亂用棉花擦了幾下針口,與他一起往外走,聲音里都透著肆意:“漂亮的皮囊千篇一律,豐滿的靈魂萬里挑……”話沒完,眼睜睜瞧著一姿色卓絕的姑娘下了出租,半路狂奔。
“臉如果足夠好看,也是可以不要靈魂的。”他話鋒一轉,眼球跟著妙影轉。
除了接一些彩妝廣告需要大刀闊斧地動臉,卜繁星平日里都妝容素淡。
她裸妝的樣子是水靈靈的鄰家姑娘,化了妝則是高不可攀的女王。無論哪種,都吃香,這才令閱人無數的陳影都驚鴻一瞥。
小區門口圍了些看人鬧的人,大多是聞訊趕來的歡婉的粉絲。說是粉絲,卻只有小部分出于擔心。絕大部分只想來看看,歡婉是不是真敢燒,還打開手機攝像頭直播。
霍召倒是沒看見卜繁星,注意力全被吃瓜群眾吸走。稍微打聽,便不難知道發生了什么。他沒多想,步子跟著往大樓里去。
脫了軍裝,陳影就跟取下緊箍的孫悟空似地,在霍召身邊活蹦亂跳——
“掂量仔細啊霍召同志!”他友情提示:“你現在是犯了錯誤,停職調查階段。要再惹一身騷,能不能回隊里就真要打一問號了。”
霍召:“你大街上騷成這樣都不怕,我怕什么。”
陳影:“……”
再說,人命關天,哪兒想得了那么多。
卜繁星呆呆望著眼前憑空出現的男子。
就像高中畢業那個夏天,突如其來的一場海上颶風,叫人毫無防備。
她當然是認出他了。除了膚色更深一些,輪廓和眼神已接近銳利,其余幾乎沒怎么改變。
霍召:“報警了嗎?”
卜繁星反應稍慢,眨了好幾下眼才回:“啊?報了。不過附近發生一起持刀鬧事案,執勤的都出警了。現在正協調其他人手,說盡量十分鐘內趕到。”
霍召皺眉,“十分鐘太長。”
他目不斜視對答自然,并開始觀察防盜門結構。
門鎖是金屬的,但門框附近的材質是木頭,水泥墻面有剝落跡象,看起來質量俱不怎么樣。
卜繁星察覺出他的意圖,也不懷疑他有破門而入的力量,但……
“不是不能輕易損壞人民群眾財物嗎?”她想起什么,忍不住吐了這么一句。
霍召經她提醒,總算有點兒印象了,睨她兩眼:“現在是輕易的時候嗎?”
卜繁星便啞口無言了。
不需交流,陳影已經出于多年職業素養,條件反射地做起了霍召的副攻手。
他將胳膊搭在蓄勢待發的男子肩上,吊兒郎當的模樣盡收,嚴肅地問:“橫沖還是豎沖?”
執行任務時一般選擇豎沖。能矯正隊形、避免進門時過于擁擠,減少人員傷亡。
但霍召輕而易舉掃下陳影的手,給他一個無語的眼神:“里面那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不是暴恐分子,”還橫沖豎沖?裝逼痕跡過于明顯。
陳影下意識向卜繁星看去,哪料那姑娘的視線全黏在好友身上,當即訕訕作罷。
彼時彼刻,歡婉正在臥室百無聊賴地吃葡萄。
她隱約聽見有人敲門,猜到直播起了作用,故弄玄虛將聲音開最大,掩蓋一陣急過一陣的敲門聲。
沒多久,外面又傳來遮都遮不住的幾聲悶響,好似有什么東西被強硬劈開了。她光腳跳出去,與客廳的霍召等人大眼對小眼。
炭盆放在二三十平的客廳角落,通風窗口早提前開了,那些所謂燒炭起來的煙霧,全是網購的迷幻氣氛劑,看著真,還對人體無傷害。
“奶奶的。”陳影忍不住低聲啐。
霍召倒好脾氣,一邊轉著用力過猛的胳膊,一邊讓卜繁星給接警中心打電話,通知人不用來了。
歡婉怔怔,大概沒想事情鬧到這地步。
她本想再演一會兒就收場,假裝被暖心的網友們勸回,維持受害者的小白兔人設,誰料卜繁星跑來了。
電話打完,卜繁星順勢咔嚓幾聲拍下現場照,留存證據,對著歡婉一通軟硬兼施:“知道浪費警力判多久?”
女孩嘴里的葡萄瞬間不香了。
卜繁星跟著揚了揚手機,“便當的事我也有責任,今天這出戲就當還你。以后要再有事沒事招我,到時誰勸也沒用,別怪我僧面佛面都不看,不近人情。”
歡婉“哇”一聲就哭了:“你、把XX讓給我行不行?”
卜繁星:“……等XX什么時候成為我兒子再說吧。”
畢竟不是他媽,做不了他的主。
炒菜館。
陳影:“哈哈哈哈哈你丫懟人太狠了吧!”他還沉浸在剛剛公寓那出戲。
“但你們好像不怎么狠啊。”卜繁星老老實實講。
方才霍召撞門的姿勢規矩又霸氣,但最后一下門破時,他出于慣性趔趄了一下。雖不至于摔倒,卻有損形象。
卜繁星:“電影和紀錄片里演的都是十好幾層懸掛。一腳破窗,高空入戶。那氣勢,那風姿颯爽。”
陳影不服,“我們和風姿颯爽只差一根特戰繩和一雙200N阻力手套。”
一直默默喝茶的霍召說話了,“也沒有啊。”他漫不經心拆臺:“模擬特訓的時候什么道具都齊活兒,你不也跳錯了樓層嗎。”
陳影炸毛,在桌子底下猛踹霍召小腿:“那會兒不是剛進校嗎!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能不能別再提!”
卜繁星聳肩:“丟個臉沒事兒,反正過了今天也許都不會再照面。”
陳影打中學時就是出名的花花公子,進了部隊被磨得正經了些。但偶爾還是會翻老毛病,一見姿色不錯的就舌燦蓮花走不動道兒,譬如現在——
“那可不定。”他將凳子拉得離女孩近了些,目光灼灼:“緣分天定。”
他赤裸的目光還不至于愛慕,頂多處于欣賞,但卜繁星連這點欣賞都不領情,開門見山道:“緣分天定,男朋友總能自己定?我對英雄沒興趣。”
終于,霍召又看了她一眼。
陳影繼續吵吵:“誒,不是,我們保家衛國的怎么著你了……”
正好小菜上桌,熱氣和香氣都蓬勃。卜繁星趕緊將菜盤往霍召面前挪,招呼他:“第二滴水。”
陳影被她跳躍的思維弄得不明所以,霍召卻心知肚明——
滴水之恩嘛。
十八歲那年,她去小島進行畢業旅行,遭遇臺風得他所救,她用一本《小王子》堪堪回報。
如今再遇,她請了這頓飯,全當還完了,包括今天的破門之情。
霍召低頭一笑,覺得這姑娘實在有些意思。
不過,第二滴水的恩,卜繁星沒能還。
因為霍召趁著上廁所的契機,將單買了,臨走時還一邊拿外套一邊沒頭沒腦問卜繁星:“你畢業了吧?”
她不明所以,但努了努嘴。
霍召:“有男朋友嗎?”
都是人精,卜繁星哪能不懂對方潛臺詞,繼續直截了當地:“沒有。不過我說了,我對英雄……”
高高立著那人順勢摁一下女孩的腦袋,感覺她還是當年在救生艇上的小姑娘一般——
“正好,我不當英雄有段日子了。”他講。
接著英雄走了,姑娘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