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站長，你在閹割小母豬時，前面4頭豬手術做得相當順利，手術刀退出，子宮物件就涌出了切口。為什么第5頭、第6頭小母豬手術刀退出切口，子宮沒有跟著涌出，這其中肯定有原因吧！”

我連說帶比劃地把想說的疑問說了出來，因為第一次看獸醫給小仔豬做手術，那個花花腸子，二顆小“米粒”是陳站長上基礎知識課時，才知道它們的學名叫子宮、卵巢。

陳站長聽我問的問題涉及上午閹割手術的事，問題說得很清楚，就是4頭母豬與2頭母豬手術質量差異的問題。

陳站長稍沉思了一下說：“你提的這個問題，我雖然從事獸醫十幾年了，閹割了不知其數的小母豬，但一定要把4頭小母豬與2頭小母豬怎么會產生手術質量差異的原因講清楚，實話實說，我真的答不上來。”

什么，這樣一個很明顯的手術質量差異的原因，具有十幾年行醫經驗的獸醫竟然一時答不上來。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瞪著眼睛看著陳站長。

“我們做手術時，有時第1頭豬就不順，沒有規律可尋，所以說只能靠運氣。運氣好，一窩豬中5-6頭小母豬一路順利，用時僅15分鐘完成手術。運氣差，一窩豬僅有1-2頭豬順利，其他的豬都要費些時間。”

今天上午，看到手術過程產生的疑問，得到陳站長幾乎是什么都沒有說的回答，我非常失望，這讓我們做學生的學什么、怎么學。憑運氣，我不滿意陳站長近乎敷衍的回答。

靠運氣做手術，這哪像是個獸醫站站長，而且擅長閹割手術的已有十幾年行醫經歷的醫生說的話。

但坐在我們三人面前的是公社獸醫站站長，現在是教我們獸醫醫術的老師啊，我是剛開始入行的學生，我張了張嘴，想說什么，不知說什么好了。

陳站長看著我欲言又止的尷尬樣子：“易一文，想說什么，只管說，說錯了也不要緊。我告訴你，我喜歡你這種學習態度，刨根問底，不探究個明白不罷休，而且膽子還大著呢，從未做過的事，也敢不計后果嘗試一下。今天下午的手術，我保駕，小母豬、小公豬任選，怎么樣，敢試做一個手術嗎？”

沒有想到陳站長會這樣評價我這幾天的學習情況，褒貶不得而知，而且現在也不是仔細推敲陳站長說話含義的時候。我們十幾個學員這幾天的一舉一動，他全看在眼里，他還要讓我下午試著做手術，對，就是今天下午，我沒有聽錯。

對于陳站長的提議，我直接拒絕了，我還沒有做好準備，昨天早晨在土橋大隊潘老伯家向李醫生自動請纓，要求試著靜脈注射，那是在觀看、了解操作手法，又在夢中和凌晨練習了多次，心中是有了絕對把握后，才下的決心，決不是鹵莽行事。

“陳站長，謝謝你的表揚，還鼓勵我下午大膽去嘗試一下做個手術。我不敢，我不是膽子小或身體有反應才不愿意做，而是什么都不懂，我不愿冒險更不愿做沒有把握的事，請站長諒解。”

看了上午站長的手術，心中琢磨了半天的問題，得到的回答是二個字：“運氣”。我心有不甘：“站長，你逗我吧，真的就是靠運氣嗎？”

“易一文，你能看了手術，思考后提出問題，我的回答，從你的表情判斷，似乎又不滿意，我還感覺你好像還有些自己的想法要對我說，我沒有說錯吧！。”陳站長帶有明顯戲謔的語氣說著話。

這也不能怪陳站長說話的語氣太過輕松隨意了，一個對閹割手術僅僅看過一次準備入行的學徒來說，能提出什么有價值或者說有意義的問題。

“對，陳站長，我有想法：前4頭小苗豬手術順利完成，后2頭小苗豬手術有些麻煩，是不是有這樣的原因造成的。”

“陳站長，我是這樣想的，你在進行小母豬手術時，強調手法對完成手術質量起關鍵作用。手法主要強調在手術刀捅向腹部時，大拇指和食指、中指要相對應用力。我觀看手術后，思考著，為什么要相向用力，目的就是要擠壓縮小腹腔空間，讓腹腔內的子宮被擠壓至切口處，一旦手術刀捅破腹膜，子宮因受腹腔內壓力所至，被迫擠出切口。你連續做了4頭小母豬手術，而且邊講邊做手術，在做第5頭、第6頭手術時，你可能自己沒有意識到，由于左手肌肉較長時間內處于緊張狀態，手上的力量因肌肉疲勞而逐漸減小，致使在第5頭、第6頭施行手術時，同樣的手法，但左手力量已減退，小母豬腹腔內壓力也相應減小，腹腔空間增大，子宮可能因腹腔內壓力減小，空間增大，已不再緊貼腹腔壁上，而是游離于腹腔內，所以手術刀捅破腹腔，雖然同樣有“撲”的聲音，也有腹水流出，但不見子宮涌出或顯現于刀口處。

我剛說完，準備接著說下去，陳站長打斷了我的話。“易一文你停一下，你把剛才說的話慢慢地仔細地再說一遍，我感覺你說得似乎有些道理，你讓我再想想，以前我沒有在這個因連續做手術，左手力量減退，從而導致手術質量下降的原因方面深究過。”

我再斟酌字句地說了一遍。

“易一文，你的分析在理，有這種可能。今后做小母豬手術時，不要一口氣連續地把圈舍中所有的小母豬手術全做完，再做小公豬手術。應該小母豬，小公豬手術交替做，這樣就可避免左手因連續手術產生疲勞致使力量減退，按捏小母豬體位不到解剖位置，影響手術質量的可能了。”

“易一文，你還有其他想法？”

“對，陳站長，我確實還有另外一個想法。”

“那好，你繼續說。”

“站長，從你通知王叔到圈舍抓小苗豬開始，每抓一頭小苗豬，圈舍中所有的小苗豬就會發出一陣驚叫聲和為了躲避王叔圍著圈舍奔逐一次。當王叔抓第5頭小母豬時，我想圈中小母豬因連續躲避被抓住，早已累得氣喘吁吁；小母豬腹部五臟器官的解剖位置，在奔跑中亦有可能有微小的位移，特別是腹中的腸子在劇烈的顛簸中，最有可能擋在了切口處，阻住了子宮涌出切口的通道。再說了，一把手術刀，刀刃寬只有1.2公分，刀縫的上下間隙最多也就0.2公分，只要腹部的腸子稍有震動，子宮就有可能不能順利在切口顯現。我說完了，可能是胡說。”我自己也沒有把握確定分析得對不對，只是想當然地認為是這個理，所以只能先自嘲一下，以免陳站長笑話我。

除站長點點頭：“你這個想法，從解剖學角度去分析小母豬因連續奔跑，腹部臟器，特別是腸子發出輕微的位移，成為擋住子宮在手術刀退出后無法涌出的原因，有這種可能。易一文，你說得沒錯。”

“易一文，你們三位給我聽好了，上午我在旭日大隊做手術時，給大家說過，決定手術質量的原因很多，現在我們具體分析一下，到底有多少種因素有可能影響小母豬手術質量。”

“易一文已說了兩個原因。張正華，我問你：小母豬在手術時，因受痛，有的拼命發聲嘶叫，有的僅哼哼幾聲。叫聲的用力、聲音的大小，對腹腔內壓會不會產生影響？”

“哪肯定會有影響，由于腹壓大小的不同，子宮物件在手術刀退出時會產生不同的結果。”

“對，肯定有影響。張正華說的沒錯。徐曉明你說說看：小母豬胖瘦對手術質量是否有影響？”

徐曉明用手擦了下臉上的汗水說：“從按捏角度分析，瘦弱的小母豬，腰部脂肪層薄，按捏時，大拇指與中指、食指容易相向對應到位，子宮容易貼近腹壁，手術刀捅破腹膜，子宮就能涌出。反之，小母豬脂肪層肥厚，按捏時手術者需增大力度，才有可能按捏到位。”

“徐曉明講得好，小仔豬瘦一些手術容易成功。另外，手術前小母豬的飲食狀態：已禁食半天；1-2小時前喂過食；剛吃飽。以上情況都對腸子在腹腔內的占位產生變化，擠壓子宮，影響手術成功率。還有小母豬出生天數與閹割手術質量也有關系，最好是出生一個月的小母豬處于最佳手術期。”

陳站長笑著說：“每一頭小母豬手術前，它腹部內臟器到底處于一個怎樣的解剖體位，隔著一層肚皮是沒法看清的，我們又不可能給小母豬做一次‘B超’，確定子宮的位置。給豬做‘B超’，純粹是說說笑話了。”

“根據我多年來做小母豬手術的體會：我們為手術前做的準備工作及其有限，最多就是叮囑小母豬主人禁食半天，了解小母豬出生天數，僅此而已。其他影響手術質量的因素，我們都無法操控，所以我剛才用了‘運氣’兩字。運氣用在評價手術成功失敗上，主要是評價子宮涌出切口的成功幾率上可能有些輕率，甚至有嫌疑手術者違背職業道德，逃避責任承擔用的托詞。運氣兩字，不能說我似乎像開玩笑回答你們的問題，其實，做手術，既然有運氣的成份，那我們能不能把運氣的成功率最大化。另外，在做手術時，子宮成功涌出的概率不能達到百分之百，但閹割小母豬的手術必須達到百分之百成功率。如何才能做到百分之百成功率。今日上午，我在做手術時，我反復強調的一點，你易一文記得嗎？”

我脫口而出：“手法。”

“對，是手術中的手法。特別是手術刀捅破腹膜前的手法動作一定要到位。”陳站長語氣加重地肯定了我的回答。

“手術中，一刀下去，子宮不可能做到百分之百，絕對地能保證涌出切口，此時就需要手術刀把柄頭伸入腹腔，通過劃、鉤、撥等動作把子宮送至切口處，然后把它拽出。我們要提高手術質量，減少手術對小母豬的傷害，就是要盡量減少手術刀刀把柄頭在腹腔內鼓搗動作的時間，因為刀把柄頭在腹腔中動作越少，就越能減少對腹腔臟器觸碰的損傷。”

“我在實踐中體會到，只要手術時手法不走樣，即使手術刀退出不見子宮涌出，但子宮的解剖位置基本上就在切口下的周邊，用刀把柄頭小心伸入切口沿腹腔內壁慢慢劃撥，很快就能見到子宮。手術刀把柄劃撥動作要慢，劃撥到位，沒有遺漏區域。”

“作為一名閹割手術者，真正要練習提高手術質量，除手法外，就是手術刀把柄頭伸入腹腔劃撥的技術水平了，這才是手術者保證手術成敗的關鍵內功。”

“你們學員在學習閹割手術時，千萬不要一心只想著手術刀捅破腹膜就見子宮的好事，能在手術中一刀見子宮當然是手術者水平高的明證，但剛開始學習閹割手術時，能偶然有一次一刀成功就不錯了，大部分手術都需通過刀把柄頭伸入腹腔，慢慢地、耐心地經過多次劃、鉤、撥尋找子宮這樣的過程，才能完成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