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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萬事開頭難

從三哥家出來,時間已近中午。李醫生說:“我們不回獸醫站,直接到公社食堂吃飯吧。上午大家第一次干這項工作,夠累的。飯后,我們到學校休息一會兒,下午1時左右,我們出發到公社屠宰場。”

聽李醫生說下午要去屠宰場,有學員說:“李醫生,陳站長昨天說是過幾天去,怎么今天下午就要去了?”

“別緊張,又不是讓你去學殺豬。今天下午去屠宰場,主要任務是學習給豬測量體溫。”

“給豬測量體溫,還得學習!”

“現在不多說了,下午練習時大家就該知道給豬測個體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自行車隊出了村口。徐曉明在車后座上坐著,他說:“易一文,這個大隊赤腳獸醫真如我媽說的,不是一個好活兒。今天這么多人‘伺候’一窩豬,累、臭、臟、熱已夠人受的,還要干這么長時間才收工,今后如果一個人在大隊行醫,碰到了這樣一窩豬,怎么辦?”

張正華在我旁邊并行騎著,聽了徐曉明的話,說了一句:“如果只是臭、臟、累,扛一下就過去了,萬一社員花了錢,仔豬的病沒治好,這個禍就闖大了。一窩苗豬100多元錢,這是一個女社員半年勞動的收入。這活不但不好干,而且還有風險,弄又好要賠錢。”

徐曉明、張正華二人說的是實情。這個大隊赤腳獸醫,僅半天干下來,就讓人有些望而卻步了。

一路上,十幾個人騎著車,沒有人吭聲。我想,徐曉明、張正華倆人的想法,其他學員可能也有類似的思考。

李醫生和學員們依次打飯,各人找座位坐下吃飯。我端飯菜來到李醫生飯桌側面空座坐下。“還想聽故事,昨天的正楷故事接著說?”李醫生看看我。

“正楷的故事一定要請您繼續講,但不是今天,我有些想法要向您匯報。”

“別那么一本正經地匯報什么的,我又不是你們的領導。”李醫生一聽不是請他講一直為之驕傲的正楷故事,似乎有些掃興。

我笑笑,也不與李醫生論長短,心中在說:“您是老師,長輩,我是學生。學生有事向老師訴說,說匯報以示尊重。既然老師不喜歡,今后也就不再‘一本正經’了。老師是一個隨和的人,他可能也真的不習慣什么匯報這種與人交流時,處于上下級態勢的不平等語境中。

“快說,什么事?”

“李醫生,今天在燕東大隊,三哥家治療仔豬白痢,臟、臭、蚊子、蒼蠅、天熱,惡劣的工作環境夠大家受的,但昨天陳站長講課時已說過‘四不’,所以大家還是有思想準備的。問題是今天這治療工作,工作量大,技術含量要求高,萬一仔豬病治不好,又怎么向社員交待。今天我們回來的路上,有些學員有患得患失思想,甚至想退出不干了……”

李醫生聽我這么一說,連連點頭,“經你這么一說,我也感覺學員們在回來的路上精神狀態確是有些異常,大家的臉像霜打的茄子,懨懨的。你提醒得好,一個從未接觸過獸醫工作的人,突然間承受這么高強度的工作量和心理壓力,有些吃不消,也是正常現象。”

李醫生說著話,抬頭向飯廳四周看了一下,看見陳站長就在南面房間靠墻一側的飯桌上吃飯,趕忙站起來,端了飯碗走過去,在陳站長飯桌旁坐下,與陳站長嘀咕了幾句。

只見陳站長匆匆地把碗中的飯扒拉干凈,站起身把碗筷放進洗碗池,轉身朝飯廳門外走去。

李醫生又回到了我的飯桌側位坐下。邊吃飯邊對我說:“等一會兒,大家吃完飯你通知一下,一個也不能少,都到學校去休息,陳站長有事要說。”

“知道了。”

我思考著,今天只是大隊赤腳獸醫培訓班開班培訓的第二天,學員提出要退出培訓班,這對開展下一步的培訓班勢必會帶來負面影響。陳站長聽了李醫生的情況通報,一定是意識到必須認真對待這個培訓班開班時,沒有預料到的突發問題吧。陳站長他們也是第一次舉辦大隊赤腳獸醫培訓班,培訓班培訓哪些內容,運用培訓的手段等,心中可能也真沒個譜,只能走一步,趟一步,摸著石頭過河。今天冒出的問題,不知陳站長如何應對?他急急離開飯廳,肯定是去尋謀解決問題的方案了。

李醫生吃完了飯,打了個招呼:“我先走了,站里沒人。”

我趕忙吃完飯,把碗筷放到洗碗池后到飯廳門外候著,每當一個學員出來就叮囑到學校等著。

一會兒功夫,學員們都已在教室坐定。陳站長也腳跟腳地進了教室。

陳站長的第一句話是:“各位學員辛苦了,剛才在公社食堂吃飯,李醫生簡單地把上午到燕東大隊三哥家為仔豬治療白痢的過程說了一下,一句話,治療成功。聽說還吃了冰鎮的大西瓜。說明三哥一家對各位的治療工作很滿意。”

“當李醫生帶大家隨三哥出發時,我知道,這是各位學員擔任大隊赤腳獸醫工作的第一次出診。我不由得回想起,當年求學,在吳州農校念獸醫專業時我的第一次實習。”

“我們一個獸醫班,有40名學員,都是17、18歲的小青年,來自全省各地,班里還有幾位女學員。”

學員們見陳站長要講他當年當學生時實習的第一次,好奇心使得學員們瞬間安靜了下來,支起耳朵準備聽故事了。

“現在回想當年的第一次,如果是在吃飯時想起當年有趣的場面,吃的飯會從口中噴出。學校有自己的實習基地,那天,我們幾十位同學在老師帶領下,走進了養豬場。養豬場的工作人員把大家帶到了苗豬欄前。欄內十幾頭小苗豬見來了這么多人,都抬起豬頭,瞪著我們。”

“因為是學校的實習基地,我們班的學員今天是第一次實習,但其他班或高年級班的學員不知來過幾回了,這批小苗豬已多次被‘伺候’過了。它們安安靜靜地待在那里,不哼唧,也不動。”

“看著圈舍中小苗豬盯著我們班的同學,我想小苗豬們會想,不認識啊,沒來過啊,看來是生手。根據以往‘享受’學員第一次實習的體會,第一次進行實習操作的學員,往往都是笨手笨腳的,今天可得遭罪了。”

“各位學員,你們今天是實實在在做治療工作,我當年的第一次實習,不過是把葡萄糖營養液灌進豬嘴里。”

“我們同學二人一組,一人抓豬,一人準備灌液。正在大家忙開的時候,突然聽見一名女生高聲尖叫起來,有人在問什么事啊?有同學說,剛在這位女同學彎腰雙手按住一頭仔豬,并把仔豬雙手捧了起來。可能是女同學雙手用力過猛,仔豬被弄痛了,嗷嗷亂叫,全身扭動著,把她嚇得叫了起來。”

“我的這位女同學是長江以北人,平時說話已是帶有蘇北口音的普通話,經常被同學們善意取笑,現給仔豬一折騰,頓時方寸大亂。地道的蘇北地方方言隨口而出,那真是個好聽。”

“我學學當年那位同學的蘇北地方方言,大家聽著:‘啊呀,吾嘀媽呀,這是喇塊呀,喇塊的又怎嘀弄呀,吾嘀乖乖,你要死了。’捧在手中的小苗豬重重地掉落到水泥地上。”

“我班的同學們被這位女同學一通純正的又驚慌失措的蘇北口音給震住了。一瞬間,整個圈舍都靜了下來。剛開始還沒有意識到什么,突然之間,她醒悟過來了,帶著哭腔說:‘對不起大家了,乖乖的,嚇死我了,這個小苗豬實在弄不過來呀。’她的蘇北口音還沒有調整頻道。”

“我班的同學中,隨即有同學模仿著她的蘇北地方方言說:‘啊呀,吾嘀媽呀,這個蘇北方言實在是格好聽呀。’整個圈舍一片笑聲。”

“那個小苗豬可能摔痛了,半蹲在地上,一對豬眼瞪著這位女同學,嘴巴里哼哼著。旁邊的同學們看了,其中又有一個學員模仿著蘇北口音,學著小豬的口吻說:‘啊呀,吾嘀媽呀,你這是怎么弄的呀,乖乖的,吾嘀屁股疼死了。’這時這位女同學自己也不好意思了,小臉漲得通紅。其他同學也再一次哈哈大笑。”

我們被陳站長繪聲繪色的“第一次”逗得開心大笑。其中有一位學員可能聽完故事覺得還不過癮,追著陳站長問:“后來這個女同學怎么樣了?”

“想聽?”

其他同學也附和著說:“想聽!”

我在旁邊聽著,看著陳站長的演說,心里在想,陳站長要的就是“后來怎么樣了”,這位學員與陳站長呼應得真及時。陳站長吃飽了撐的,大熱天,中午不休息,來給你們講陳年往事。

陳站長接著說:“我這個女同學與同學一起‘笑’過后,抹了一下還轉著淚花的眼睛,慢慢地蹲下身子,雙腳挪了一下,靠近小苗豬。小苗豬的屁股可能真的有些疼,沒有動,只是拿眼睛盯著女同學。我這位女同學嘴中輕輕地說道:‘我的乖乖,姐姐剛才把你弄痛了吧,姐向你道歉了,對不住了。乖乖的,不要害怕,姐知道怎么弄了。’”

“我這位女同學嘴中說著甜甜的話語,雙手慢慢地捧住仔豬的上半身。握住雙腳,也不把仔豬提起來,就讓仔者的屁股后肢在地下蹲著。小豬雙腳、屁股沒離地,它就不感覺害怕,一聲不哼。這時,我這位女同學招呼著他的幫手:‘快呀。’她的那位幫手還呆在哪里,‘快什么呀。’女同學說:‘灌葡萄糖補液呀。’她的幫手這才回過神來了,把手中已拿了半天的針筒輕輕伸進仔豬嘴里,順勢把一筒補液給推進了仔豬的口腔。當同學把針筒從仔豬嘴中抽出,仔豬的舌頭也跟著伸了出來,‘味道不錯,有甜味’。”

“也就一分鐘時間,完事了。當我這位女同學雙手松開仔豬,仔豬歡快地鉆到了小豬群里。”

“我這位女同學慢慢地站起來,見周圍的同學都在看著她,不由得皺了一下眉頭說,不認得了啊。”

“那個會模仿蘇北口音的同學,不由得說了一句:‘我的乖乖,這個仔豬是你的弟弟啊,這么聽話’。其他同學剛想笑,可沒有笑出來,而是雙手使勁拍著……。”

“這就是我在學校學習時的‘第一次’,現在回想起當時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教室里靜靜的,我坐在第一排,我轉身看著身后左右的學員們,所有的學員眼睛盯著陳站長。俗話說眼睛是心靈的窗口,學員們雙雙眼睛的眼神告訴我,他們被陳站長在學校學習時“笫一次”的故事深深地吸引住了。

這時李醫生走進了教室,一下子靜謐的氛圍給打破了,陳站長和學員們好似都回過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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