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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衛秦皇子

  • 慕楚山莊
  • 壹貳叁的貳
  • 5299字
  • 2020-09-12 19:43:36

長安辰時,宣王府!

一個身著月白長衫的少年男子坐在花廳的雕花梨木椅上,他容顏俊朗,一雙眸子清冷凌烈,不可琢磨。

花廳正中燃著一個鐵制云紋炭盆,他動也不動地坐著,目光炯炯,手里翻著一本《北涼記事》。

約過一盞茶的功夫,一個小丫鬟站在花廳門口不斷向里張望,卻不敢邁進花廳一步。

“進來!”

“主子爺!”小丫鬟福了一福,卻站得遠遠的。

“今日進餐多少?”付鑾柯翻過一頁書,問道。

“回主子爺的話,粒米未進!”丫鬟低著頭,聲音雖細,字卻吐得清清楚楚。

付鑾柯抬起頭,將書在桐油木桌上一摔,“沒用!”接著站起身來,在原地踱了幾步,“你自己說,幾天了!”

小丫鬟一聽,立刻跪了下來,“主子爺饒命,淑娘子體虛柔弱又憂心傷身這才難以進食,奴才若是能替淑主子受這份罪,便是死了也甘愿!”說著她雙眼含淚,竟嗚嗚咽咽地哭起來。

“起來!”

付鑾柯是當今衛秦皇帝的第三個兒子,十三歲封王敕府,稱宣王,住在長安府南的咸安街,如今兩年有余了。

那一年的付鑾柯是幸福的,除了稱王納妃,他遇到了自己這一生之中的摯愛——淑惠,她溫婉善良,心地單純,絕麗容顏世上無雙。

可以說,這個女人的出現改變了他的一生!

但此刻的淑惠正經歷著人生至痛——國破家亡!她曾是月氏的公主,北涼吞滅月氏之后,父王兄弟皆被絞殺,姐妹遭人擄掠蹂躪,整個月氏子民讓人像被狗一樣殺來趕去!而她自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如今她身心悲痛,半月里粒米未進,已經形同枯槁了!

宣王嘆口氣,“我去看看她。”

小丫鬟急忙爬起來在前領路,出了花廳轉過回廊,遠遠就見迎面走來一個俊秀少年,那少年濃眉大眼,身穿靛藍長袍,腰間懸著一把青龍劍,正健步如飛來到面前。

“殿下,”少年施了一禮,“思淵來信了!”

宣王停下腳步,眼中放出光彩,“岳德,是沙洲出事了?”

林岳德點點頭,腰按寶劍,付鑾柯一把抓住他的手,“走!書房去。”

剛一轉身,宣王便看見低著頭躲在一旁的小丫鬟,心中突然升騰起一股歉意,溫柔說道,“她不高興你們便想著法兒地叫她高興,怎么著都成,不能不吃飯,明白嗎?”

丫鬟重重點頭,“遵主子爺的命,奴才明白!”

書房里,兩人肩并肩挨著坐了,宣王在桌上斟了熱茶,遞一杯給林岳德,“大冷天的,驅驅寒氣!”

林岳德起身雙手捧了,心里說不出的親熱,宣王拿過信仔細看了,一杯茶還未喝完,“咚咚咚”,書房外傳來沉重的敲門聲,“殿下!”

一個醇厚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來!”宣王道。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五十來歲的男人拄著一根拐杖橐橐跨進門來,他一身青灰棉袍,手里捧著一個暖爐,宣王起身相迎,林岳德放下茶杯侍立在側。

“程先生!”宣王向著來人恭敬施禮,林岳德隨著拜在身后。

程續之點點頭,在對面一張鋪虎皮的雕花梨木椅上坐了,端起熱茶,“思淵信上說些什么?”

程續之是宣王付鑾柯的授業恩師,之后受人牽累獲罪,付鑾柯拼死保他,皇帝一句“可惜”,這才留下他一命!隨后便隨三皇子入了宣王府,府中上下對他尊重有加,是宣王身邊第一心腹,也是第一謀士!

只是從此以后,程續之再不肯以宣王恩師自居,只肯讓宣王稱他“先生”。

程續之這話雖是問二人,但信在林岳德那里,便該由他回話了,“殿下,先生,北涼李也秋最近在暗中悄悄地培植殺手,訓練兵士,據說還在私制印錢,還沒有查得清楚。但此事干系重大,李也秋一來身份貴重,是柱國世子,深得北涼皇帝寵信,他的妹妹是宮中寵妃,二來李也秋為人狡詐,思淵一時探不清他的底細,特來討王爺和先生的示下。”

程續之緩緩喝著茶,不時抬眼望一望他,待他說完,將茶杯在桌上一放,“殿下,你看李也秋搞這些,是想干什么?”

宣王細細聽林岳德說了,見師父問起,便道,“依弟子看,李也秋暗中布下這些見不得光的手段,無非為了三件事,李也秋這個人為人心胸狹隘,睚眥必報,他與慕容尚是多年宿敵,他雖受皇帝寵信,卻遠不及慕容尚受倚重,所以第一件事是暗殺;若他私蓄甲士,暗鑄銀錢,便是自作孽了,這第二件事就是造反;還有最后一件,他不殺人不造反,便是要禍害我衛秦了。”

程續之不住點點頭,“殿下所說不錯,還有一點,李也秋做事最喜歡聲東擊西,叫人摸不著頭腦,告訴思淵,著意探查與他有關的人,弄弄清楚他到底在干什么,速傳速報!”程續之說完泯一口茶。

“是,”林岳德躬身答道,想了一回,他又問道,“先生,李也秋既與慕容尚如此不和,怎得聽說慕容夫人難產他倒遣了穩婆去看顧?”

程續之的眼睛深重,渾濁,他幽幽說道,“北涼貴族之間的事情千絲萬縷,不必理會!”他又問,“思淵好嗎?”

南江思淵、林岳德和三皇子付鑾柯是多年摯友,當年三人策馬闖沙洲,多虧了他,思淵機敏又豁達,程先生十分喜歡他。

林岳德道,“思淵很好,他特意問候先生!”

“嗯。”程續之慢慢起身,拿起手杖,“殿下,老朽先告退了!”

“送先生!”宣王還未起身,門外響起一個清亮聲音。

“主子爺!青外門的人來了!”

宣王手下有四門——青白朱墨,這四門統稱宣門,由宣王付鑾柯統一掌管,宣門又分內門外門,內門報的是衛秦內事,外門報的是其他諸國事宜,外頭報的青外門就是北涼的事了。

“進來!”宣王吩咐道。

程續之踱了回去,復又坐下。

主事何天領著一個高高瘦瘦的青年應聲進來,“主子爺!沙洲報,慕容尚新添了一個女兒……”

“放屁!”那人一句話沒說完宣王便站起身來,聲色俱厲,“敏沅郡主難產,于冬月二十七寅時產下一子,名字乃陛下親賜-慕容理,端敬公主賜白玄狐大氅一件,慕容尚還特意將公主所賜紅梅制成長生結,保兒子平安!生女兒,生女兒的是禮部尚書的兒子!”他踱著步,“一點小事兒都弄不清,將來以何重任可托付于你們?”

何天撲通一聲跪下了,那青年趴伏在地上瑟瑟發抖,“主子爺神通!奴才蠢笨,請主子爺責罰。”

“本王罰你,你受得起嗎?”

那人伏地再拜,腦袋磕在地上砰砰作響,宣王的聲音再次傳來,“慕容尚府里的事,要事無巨細地匯報,不得一點馬虎!”

“是!”青年又磕了一個頭,這才戰戰兢兢地去了。

“何天!”宣王叫住了他,何天停住了腳步,轉回來抖著身子又跪下,“主子爺吩咐!”

“這人不要在宣門待了,該怎么處置你自己清楚!”宣王看著伏在地上的何天,“還有,這樣的人別再領到我跟前兒!”

“主子爺饒命!”

“滾吧!”

何天望著地快步退了出去,一摸腦門,嚇了一身汗!都說宣王跟前的差難當,一點兒也不錯,自己千小心萬小心,沒想到還是落了這個下場!

程續之望著這個十幾歲的少年,眼神堅毅處事明決,頗有不凡氣度,不由贊賞地笑笑,“太子那邊有什么動靜?”

“聽說二哥最近迷上了斗狗,全長安的狗都叫他搜羅盡了!”

“哈哈……”程續之突然呵呵笑起來,“他呀,還是改不了小時候的毛病!不用管了,且由他鬧一陣子吧!”

林岳德聽了一段,便道,“先生,太子如此下去,豈不會招致群臣怨懟?并非明君之象……”

“岳德,不要亂說話,更不要小看了太子,”程續之緩緩說道,深邃的眼中裝著太多往事,“當年他除徐風罵百官的事,你們要是忘了,就多去翻翻兵部的卷宗。”說著程續之抱起他的手爐,拄著手杖一步一步地踏出了門。

宣王與林岳德年紀小,程續之的話兩人聽得懵懵懂懂,但二哥的厲害手段付鑾柯還是知道的。

冬日里北風陰寒,林岳德望著滿天陰霾,說道,“殿下,醉仙居新研制了羊肉鍋,咱們喝上他幾大杯黃酒,好好驅驅寒!”

宣王搖搖頭,“我就不……”接著就聽著林岳德在說,“這會兒我看郭兄和北疆已經在那等著了,嗯?”

林岳德說的郭兄是吏部侍郎郭子明的獨子,而北疆圖南的姑父正是當今的相爺南江孺。

“你這么說,我就不得不去換身衣服了!”宣王笑著改了口。

不論什么日子,不論什么天氣,德順街的醉仙居就兩個字——熱鬧!

宣王一身青衣貂裘,騎著一匹黑馬停在門前,林岳德候著他下了馬,將要走進店去,只聽不遠處砰得一聲巨響,像是在地上砸了一個大坑,接著傳來一陣嘈雜之聲。

“走,看看去!”宣王將韁繩一拋,便往人群中走去。

“瞎了你的狗眼!現世的王八種子,往車上撞,死了你這小雜種都是便宜的!”一個矮胖矮胖的男人手里拿著根馬鞭,正對著不遠處伏在地上的一個小孩子跳腳大罵。

一時間人群將那馬車圍了個嚴實,竊竊私語之聲中不時夾雜著一聲狗叫。

宣王看那孩子不過七八歲的年紀,衣衫破爛,赤著的腳上系著半截繩,待仔細看時,才發現他爛泥糊住了臉,蓬著一頭亂發,只一雙眼骨碌碌轉著,小嘴里汩汩流出血來,說不出話。

“你這是罵誰呢?”說著人群中露出一張狐貍臉,皮膚白皙,身佩長劍。她拍拍緋紅衫子上的爛泥,“撞了人還這么囂張,都說長安做只狗也比旁人強些,看來一點兒不錯!”

矮胖車夫沒聽出女人罵他是狗,只是罵道,“你個臭娘們兒,多管什么閑事兒?!”

“啪”地一聲響,人群中“呼”得一聲喝彩,狗也跟著叫起來,那矮胖子臉上結結實實挨了一掌,“說話便說話,不要罵她!”原來那女子身邊還站著一個手拿長劍的衢瘦青年,只是他默默站著不說不動,又一身素衣,沒人注意到他罷了。

馬夫挨了打卻氣更大了,“你知道咱們是誰嗎?是哪個爺府里的?當得是什么差嗎?還不快快滾開,耽誤了爺的大事兒,你們綁在一起死了也擔待不起!”

說著往車上一坐,什么也不理了,“駕!”一聲呼和便要駕馬而去,眾人倒抽一口涼氣就要讓開跑路,林岳德一把抓住宣王站在他身前護住了他,卻見那男子不急不忙,伸手一握馬韁繩,那馬嘶喇喇一聲長鳴,乖乖又站在了原地。

那馬夫氣得七竅生煙,打也給人打了,罵也給人罵了,走也走不了,退也退不去,他指指地上小孩兒,“一個月氏賤奴,亡了國的野種,你多管什么閑事?”

直到此時,眾人這才注意到小孩子的脖頸兒上刺了一個“月”字,那是亡國的標志!

宣王看著那個“月”字,想到淑惠,心中一陣刺痛,對那孩子不由憐憫了幾分。

“不是管閑事!”狐臉女孩說道,“你撞了我們,難道又罵又打地想走不成?”

馬夫其實早已看到那月氏賤奴飛出去的時候撞在了她的身上,不過仗著自己氣盛,罵兩句走了,也不招惹下去!哪知道卻越裹越亂,此刻只得抬出些名頭,好叫他們知道自己的厲害!

“咱們是太子府的,總管執事!想要什么,跟著爺去,一并賞了你也就是了!”

宣王聽了臉上勃然變色,林岳德一旁偷眼看著只訕訕地不說話。

“莫說你是太子府的,你便是天子府的,當街傷人,還有跑不成?你駕著馬,領了這孩子去看了大夫,也就算了!”

“算了?!放……”矮胖子馬夫氣了個半死,自己送這賤奴去看大夫,虧她說得出口,簡直一張口不罵她就不痛快,可一看那瞪著眼的持劍男子,摸一摸臉,那個屁就自己生生憋了回去!

“汪汪……汪汪……”一陣奇怪的狗叫聲,眾人正自奇怪,四處張望,哪來的狗?!

突然馬車帷帳掀起,里面竟然走出來一只狗!

馬車里居然坐了一只狗,眾人驚奇地看著那只漆黑如墨的大狗走出馬車,待看它伸著舌頭呼哧呼哧地跳下車來,眾人突然爆發出一陣轟鳴般的大笑!

長安城沒有比這更新鮮的了,太子府的總管執事馬車里,坐著一只狗!

“狗屁!原來太子府的總管執事是個給狗趕車,聞狗屁的!”

“哈哈哈哈……”

矮胖子馬夫臉上一陣紅一陣綠,卻又發作不得,他正圍著馬車亂轉急著抱那只狗。

“好了,這孩子,我抱他去看大夫吧!”說著一個身穿青衣長袍的俊美少年走出大笑著的人群,正是宣王付鑾柯。

狐臉女子原本與這孩子素不相識,但看他孤苦傷重便想為他討個公道而已,此刻見有人愿意照拂他,又見這男子氣度雍容,舉止出塵,不由點點頭,對著素衣男子道,“師哥,咱們走!”

宣王看了一眼痛苦地委頓在地的男孩,“咱也走!”說著林岳德抱了那孩子便走。

“慢著!”一個男人嘻嘻笑著從人群里往前邁了一步,堪堪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爺高見,這孩子是我的!”

宣王和林岳德一時不解,那男人一伸手,十來個孩子從人群里走出來,他指一指那孩子腳上的半截繩子,兩人才發現每個孩子腳上都系著這樣一根繩,男人手里的繩子一動,他們便走,只是那孩子被馬車撞了,繩子斷掉,眾人便以為他是個孤兒。

原來人販子見孩子流著血躺在地上,眼見活不了,又見那馬夫如此氣盛,便想丟了孩子不去招惹,等那狐臉女子出頭,他就躲在一旁看,只是眼見馬夫丟了丑,宣王出來要帶走孩子,他便跳出來要將孩子賣了給他。

“嗯,說吧,多少銀子?”見宣王點頭,林岳德便問道。

“爺垂憐,二十兩!”

“放你娘的屁,二十兩?二十兩買你這一群都打著富裕!”

人販子在天子腳下做生意,見了誰都是一口一個爺,因為他們誰也惹不起,但要價的時候他們就成了爺,他太知道了,他們的錢不是錢!

人販子不惱反倒笑了,“爺高見,這要是個男娃子是不值這個價兒,可這是個女娃兒!”說著就去扯那孩子的褲子!

宣王一把抓住他,冷冷看了他一眼,“給他!”

月掛中天,宣王醉醺醺地回到咸安街,小廝懷里抱著那個熟睡的孩子,他問,“淑娘子睡下了嗎?”

“回主子爺,蕪院里傳過話來,淑娘子早早就歇下了,請您別處歇息。”

“嗯,這個孩子好好養著,等她好了,送到蕪院去!”

“是!”

“她吃飯沒有?”

小廝搖搖頭!

后堂西側走過幾步,付鑾柯來到蕪院門前,剛一進門一個小丫鬟就驚得跳起腳來,付鑾柯摁住她示意不要說話,他躡著腳搖搖晃晃走到床邊,掀開帷帳,一個熟悉清瘦的背影出現在眼前,她瀑布般的長發鋪灑在枕邊。付鑾柯隔著月光望她,嘴角不由露出一抹微笑,他對著自己聞了聞,輕手輕腳脫下衣服,掀開一角被子躺了進去,之后他緩緩呼出一口長氣!

突然,他身邊的人動了一動,接著轉過身來,露出一張清瘦絕麗的臉龐,緊抱住他,霎那之間一襲眼淚在他胸膛傾瀉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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