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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南江思淵

  • 慕楚山莊
  • 壹貳叁的貳
  • 5212字
  • 2020-09-15 07:11:00

南江思淵戴了一頂北涼人最喜歡的帽子。

沙洲人都很喜歡他,因為他太有錢了!

“爺來了?”一個桃粉色坎肩的小侍女倚在門口拿手絹勾他,小侍女不過十五六歲,她的話沒學錯,可是聲音不對,眼也不對,所以只能在清晨時候站在這兒,但南江很喜歡她。

南江穿了一身銀灰色的棉麻長袍,罩件兒狐裘斗篷,小侍女上前候他脫下,南江在披風里握一握她的手,接過她遞上來的手爐,擰一把她胖嘟嘟的小臉,看她笑了,這才邁步走進正堂!

到這兒,才算是進了天香院的門兒!

不管什么樣的地方,在什么樣的朝代,它可以窮,可以不太平,但它一定得有兩個字——快樂!

對沙洲來講,天香院就是這樣的所在,北涼邊境最大的勾欄院!

“李爺?您照舊?”一只腳還未落地,就有人來招呼他。

南江如今是李耳,清早就來,深夜便回,從不在這過夜!實在人家拉住他不叫走,他便丟下一錠銀子逃過去,這是他的規矩。清早來了吃聚春來館子里的湯面,堂子里頭聽姑娘唱曲兒,是他的另一個規矩。

有的時候他什么也不干,就摟著個姑娘聽曲喝茶一坐一整天,姑娘要是悶了就換一個陪他坐著,也有時候他會忙著見一兩個人,但仍舊在這堂子里聽曲喝茶。

今天的他是第二種,李耳想拿錢捐個官,去大都城里見見世面,所以托人打聽涼州的事兒,終于今天有人約著他見面了。

清早人不多,昨夜歇宿的客人剛起身,這里頭衛秦和北涼人都有,有時候也有外來遠客,丘茲和月氏人,現下,月氏人沒了!

天香院的老板春娘是個三十歲的半老徐娘,說話很甜,做事很辣!這里頭的姑娘大多沒有見識,好在他們的客人也沒什么見識,不是當兵殺人的就是劫道占山的,誰也沒有看不上誰。

除了這一點,姑娘們也不算很漂亮,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都有,畢竟,各花入各眼嘛,人砸了,脾氣就不一樣,碰見暴躁的,跟客人罵起來是常事兒,當然了,這樣有時候她們也挨打!

雖然是這樣,但天香院的生意依然火爆,因為除此一家,別無分號!

南江吃茶吃了大半晌,陪他坐著的那姑娘一個勁兒地打瞌睡,臺子上唱曲的倒還算是聲色并茂,不一會兒幾個姑娘陸續打扮好了下樓,在堂子里坐著陪他一個人閑磕牙,說是陪他,其實她們說起話來跟他一句也不搭邊。

一個瘦臉的女孩兒說:“你不知道,昨晚那個野蠻子看著挺摳門兒的,哪知道出頭忒大方,今兒早上我起來,瞧見黃澄澄好大的一錠金子!我的天爺耶,這么些錢,叫我為他死了也值呢!”她說著,臉上的笑滿臉亂竄沒停過。

其他人聽她說著也跟著笑,一個雙下巴的女孩兒道,“那你還嫌人家臭,要知道,人就不放那錠金子了。”

先說話的女孩兒叫道,“是臭啊,跟吃了屎一樣,一說話蒼蠅能熏死,別提多惡心了!”

又一個圓臉女孩兒罵道,“瞧你吧,沒把你熏死,倒給你錠金子!”

其中一個小眼睛女孩兒看著年紀稍微比她大些,啐道,“瞧你這小蹄子沒見識的勁兒吧,一錠金子算什么,十錠金子也在姐姐我手里過過,瑪瑙翡翠夜明珠姐姐都看膩了,”她摸一摸自己脖子上一顆寶石項鏈,“瞧見沒,祖母綠的。”

“哇……”一片驚羨聲中一群女人撲上她的脖子,抓住那顆項鏈摸上一摸。

南江在一旁聽著露出一個不經意的笑容,接著抿了一口茶。

“誰知道真的假的?!”得金子的那女孩冷哼一聲。

“我也不知道,不過他給我的時候說什么‘一去回不來’什么的,又說是‘上頭賞的’,他非要給我,我看他可憐,南邊一去確實沒準兒就回不來了,便收下了!”那女孩兒把玩著自己手里的項鏈,似重若輕地說道。

南江聽到“南邊”兩字眉毛輕輕一抖,南邊兒——是這兒的人對衛秦的代稱。

那女孩兒還在問,“什么上頭,這么大手筆?”

南江思潮翻涌,這事兒會跟李也秋有關嗎,還是慕容尚?南江聽得糊涂,也想得糊涂,不由皺了皺眉。

“一群小蹄子,一天不打,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眼睛都瞎了,沒看見爺們兒來了,曲也不唱了,舞也不跳了。”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男人大剌剌坐在一群姑娘邊上,她們這時才發現堂子里陸陸續續地人多了起來,男人拿起一壺酒咕咚咕咚灌了個飽,在嘴里扔了一把花生,這才伸出手去摟住旁邊兒美人的背。

那姑娘啪地一聲將他手打落,“嫌曲兒難聽你自己上去唱啊?”

那大漢一拍桌子,“小娘們兒,自己花錢自己唱曲兒,老爺我閑的蛋疼,就要聽你唱!”

那姑娘將腰一叉,伸出手來,笑道,“呦,錢呢?”

大漢蹭地站起來,“你個小東西,敢笑話老子!”

那姑娘哈哈笑著,抿著嘴一溜煙兒跑走了,大漢哼了一聲就要跟她去。

“胡兄莫走!”一個人在他身后喊。

胡廣山停住了腳,只見一人三角眼山峰眉,一雙眼睛漆黑如豆炯炯有神,他大笑一聲,“李兄弟!”

叫住胡廣山的正是化作李耳的南江,胡廣山手眼通天,在涼州很有門路,南江輾轉幾次找到了他,兩人不大不小算得是朋友!

兩人在樓上撿了雅間坐了,上了一尾清蒸鱸魚,一盤醬牛肉,一盤碗蒸羊肉,配了一個酸辣筍尖,又溫了一壺酒,“錚”地一聲,彈曲的姑娘已經開始了氣野磅礴的演奏。

南江夾兩片牛肉添到胡廣山的碗里,“聚春來的一品廚子做的,沒得挑,你嘗嘗!”

胡廣山一口塞進嘴里,咂摸著味,“嗯,還行,”舉起杯來碰一碰南江的杯子,一飲而盡,又搖搖頭,“要說好吃啊,還是得雍涼城里頭,那家齊賢樓的師傅做得好。”

“還是胡兄有見識,什么時候有機會也領小弟去見識見識?”

“好說好說,”胡廣山又喝了一杯,“本來是要這兩天薦你去的,可是最近雍涼城事兒出了不少,用人的事就擱下了。”

南江為他斟上一杯酒,“哦?怎么呢?”

“唉,你不知道,宮里頭不太平,陛下自從萬壽節好幾天沒上朝,有說是病了,有說是鬧臆癥,可這里頭的事,咱也不敢問吶,緊接著后頭禮部尚書家遭了火又失了竊,那咱也不敢問吶。”胡廣山喝紅了臉,呼呼地吃著肉。

“慕容將軍新添了世子,總該好往里頭薦吧?”

“別提了,慕容夫人說是難產,生了個孩子天天病秧子似的,慕容尚現在天天哪還有心思干別的?”胡廣山拿手指敲著桌子和曲,不一會兒,錚然一聲響,一曲彈吧,那姑娘起身離座,南江扔了一錠銀子,那姑娘謝了賞便去了。

接著進來一個綠衫女子,面相柔美,甫一落座便對著兩位客人甜甜一笑,接著曲調綿綿如行云流水一般蔓延開來,竟是一首南曲!

南江沒有心思細聽,心里默想了一會兒,又說,“我也會一點兒拳腳功夫,李將軍那要是使得,不是文職我也去得。”

胡廣山狐疑地望著他,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兄弟,你怎么竟揀著高枝兒往上攀,年紀不大,心倒不小!慕容府、李府,你當是咱北涼好去的地兒?你說使得便使得?”他喝一口酒,又笑道,“不過兄弟我呀,就是有這份本事兒,李也秋的府上哥哥便去替你走這一遭!哈哈……來來來,喝酒喝酒!”

南江笑了,“如此,仰仗胡兄了!”

胡廣山拍拍他的肩膀,南江聽著曲子慢悠悠地笑著,“嗯?你聽得懂這南曲?”胡廣山問道。

南江哈哈一笑,露出一張真誠的臉,“什么聽不聽得懂,好聽就行了唄,跟著笑就是了!”

“哈哈,說的是,據說這曲子啊,萬壽節的時候皇帝聽了都說好,為這,云妃娘娘喝了好大一壺醋!”

“哈哈哈哈……”

“小狐仙兒,小狐仙……”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來,喊得天香院樓上樓下每個人聽得清清楚楚,“小狐仙,給我出來!”

胡廣山推開門走出去,和很多人擠著站在樓上,“去看看!”南江笑著跟了出去。

“干什么,干什么!”春娘滿臉堆笑地走出來,“哎吆,是您啊,許爺今兒又來得準時候!”

一個男人瞇著小眼睛看她,不說話,身后還跟著兩個十五六歲的小兵樣的男孩兒,春娘一擺手,點心蜜餞熱茶就上了桌,“快坐唄,叫人瞧見怪心疼的,不就是小狐仙嗎,來啊,給徐爺喊下來!”說著一拉那男子衣袖,將他拽著坐下來。

吱呀一聲,門開了,走出一個小姑娘,低著頭怯生生地,在樓上喊,“她病了!”

南江定睛一看,是早上那個小侍女!

“你看!這就不巧了,定是這小蹄子吃涼貪杯地不學好,我非拿鞭子好好抽她一頓不可!”春娘陪著又笑了。

徐衡始終冷冷地,“我不信天下就有這么巧的事兒,昨兒我來就病了,前兒我來也病了,今兒來還病了,敢情她這是害得喜病啊!”

此言一出滿樓里笑開了堂!

春娘不笑了,“您還說著了,小狐仙是病了些天了,您沒見著是不湊巧,樓里頭姹紫嫣紅地隨著您挑。”

徐衡將眼一橫,“爺就挑中她了,大爺我今天和小狐仙睡定了!”說著一扒春娘的手,往樓上去了!

樓上一陣喝彩,“爺們兒!”有人呼哨著。

咣當,樓上一扇門撞了開來,一個女人扭著衣扣站在門口,水蔥似的手掐著腰,丹鳳眼里冒著火,“呸,你是什么玩意兒!姑奶奶病了,聽不懂話么?”

姑娘正對著上樓的徐衡,將他罵停了步!

這一下,樓里的喝彩聲更大了,你要花錢買笑,人家姑娘不樂意,還罵了回去!

胡廣山突然不氣了,比起自己早上被那小蹄子笑話沒錢,這哥們兒更慘!

胡廣山不認識他,可南江認識,他是兵部尚書徐會的親兒子,李也秋的親外甥,在涼州惹了事才躲到這來的!

所有的喝彩在徐衡看來都是笑話,他兩步走上去鉚足了勁兒甩出一個巴掌,清脆又響亮,把突然站在小狐仙面前的侍女摔出丈遠,鮮血頓時長流。

所有人都愣住了!

徐衡看著地上的小侍女,“哪冒出來的小雜種,你替她睡啊?”

小侍女哇地一聲哭了!

徐衡哈哈大笑起來,一把扯住小狐仙的手拽出了門!

有人開始吹哨歡呼他的勝利!

沒走兩步,另一只手也扯住了小狐仙,從她的房門里居然走出來一個男人!那少年體態瀟灑,容貌俊逸,卻是比徐衡強過千百倍。

奧……眾人恍然大悟,怪不得!

徐衡神色大變,“你養野男人就算了,你知不知道他是誰?”

“我的客人!”

“他是衛秦人,玩玩你罷了,你還當真,你個傻女人,過不了兩天他走了,就把你一個人丟在這兒!”

這時眾人才看清少年身前的斜襟,只有衛秦人才如此穿衣!

“你不是玩玩就算了?!”

徐衡不說話,小狐仙以極輕蔑的眼神望他,“滾吧你!”

徐衡伸手又要打她,卻被少年一把抓住,徐衡罵道,“拿開你的臟手。”

“沒看見人家不樂意見你,還不趁早滾了,在這丟什么人了。”

“你算個什么東西,敢在咱們地盤上撒野,”說著一個人突然出現將他手一掰,迫他放開了抓徐衡的手,原來是那小廝一直雙眼顧著主子,一看他叫人制住了,便上前來解圍。

那小廝接著罵道,“想當年我慕容大將軍殺得你衛秦雞狗也不留一只,怎么,你們丟盔棄甲屁滾尿流的日子這么快就忘了?!”

小廝伶牙俐齒,句句誅心,南江在一旁聽了心中一陣悸動,只是面上仍舊冷冷的,不敢露出絲毫異樣。

只聽少年冷哼一聲,“是啊,放眼北涼也只有一個慕容尚,我久在衛秦,所聞所知也就如此了,沒想到來了這兒本土本地,原來你們也只知慕容將軍而已!”

衛秦少年所言,處處譏諷北涼人才稀薄,十年過去,也只有一個慕容尚而已!如此捧高踩低,言外之意是慕容尚功高震主,同僚不睦,挑撥功夫可見一斑。

南江聽了心中暗暗喝彩。

徐衡按捺不住,“放你娘的狗臭屁!慕容尚算什么……”那小廝接口言道,“慕容尚算什么功勛良將,我北涼人永遠銘記在心,只可惜你衛秦人才濟濟,捆起來也抵不過一個我北涼慕容尚!我北涼南北縱橫數千里,更何況別人。你要是識相,趁早滾了,你記著了,狐仙姑娘永遠是我北涼人,你帶不走!”

樓上樓下堂子里一陣叫好聲,紛紛對著小廝豎大拇指,早忘了他們是來干什么的,只小狐仙聽了忍不住紅了眼睛要說話,春娘一把上前拽住了她。

“我不走你敢怎樣,你知道我是誰?”那少年橫道。

“你是誰,你是天王老子也不管事!”

“我是衛秦兵部尚書的兒子秦城,你敢動我?”

徐衡笑了,“我還是兵部尚書的……”小廝悄悄拉他衣袖,徐衡便住口不說,那小廝對道,“咱們就是個臭當兵的,怎么著,該揍你還是揍你!北涼地兒里爭姑娘,隔著幾千里地來給你爹丟人,趁早走了咱們就不追究你了!”

“滾吧,滾吧!”樓上樓下一群人圍著喊,“滾回你們的地兒去!”

“滾,滾,滾……”眾人齊了聲地喊。

“還不快滾!”徐衡得意地笑。

眾人的呼喊讓他覺得自己該走了,但少年秦城站在那兒,邁不動步,“你們這群強盜,殺了我們的人,占了我們的地兒,恬不知恥,我才不會滾,該滾的是你們!”

南江心頭一涼,這是何必?!

徐衡當先和他扭打在一起,勒住他的脖子要把他扔在地上,卻被反手剪住,那小廝上來一拳將他打倒在地,他一口鮮血涌上來,小狐仙就要上去拉他,卻被春娘一把拖開。

秦城一句話得罪了所有人,打人就是這樣,有人開了頭,自然就有人前仆后繼地涌。

一個人踢掉了他的門牙,一個人踩住了他的臉,有的人怕擠不進去,不知從哪找根棍子去捅他的頭,幾個人踩斷他的背,扯住他的腳,似乎他的每一部分都可以被拆下來,打一遍才夠過癮。

小廝一看打他的人多了起來,便趁機拉著徐衡退了出來!但里面的人還是很賣力地執行著正義的審判,直到他們看見秦城的臉看不出是秦城,他的身體里流出令人敬畏的血液,才將腳放在地上。

南江自始至終站在北涼人群里,他被怒火包圍的人群擠著走到人前去,他的臉上顯現出拼命的架勢,憤恨不平地拼命往里擠,當然他不會擠進去的。最后胡廣山拍拍他的背,“好兄弟!”

秦城一動不動,他好像死了,“咱們是為徐衡打的,是吧!”

“啊,可不是唄。”

“徐衡是誰啊?”

“啊,徐衡就是徐衡唄!”

有人大著膽子上前探一探他的鼻息,“還有氣呢!”

“唉,怎么還沒死呢?!”

“唉,差不多得了,別太過分。”

拿棍子的道,“就是就是,別太過分,人一外來的!”

“唉,散了,散了,散了吧!”

“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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