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松被匕首刺中胸口,已深入身體半寸,不敢冒然拔出。與甫玉說話的時候,因失血暈了過去,甫玉去查看李青松的傷勢,不禁嚇出了一聲冷汗,原來那把插入李青松身體的匕首就是那日自己送給馬齊的信物。這匕首如何就落入這漢子的手里,難道馬遠一家已經(jīng)遇害?這木盒難道就是馬遠甘用性命守護的秘密?
甫玉轉(zhuǎn)過身,還想再問那漢子幾句,可哪還有他的影子,他早就因為眾人不留意,溜遠了。甫玉心想糟了,這漢子剛才已經(jīng)聽到李青松說的話,定會想到我們?nèi)胧竦哪康模羰亲屗严蠼o陳友諒,那后果將不堪設想。
“沈兄弟,趕緊將那人追回來!”甫玉吩咐沈立道。沈立聽到,趕緊施展輕功追了上去。那漢子見沈立追了上來,慌不擇路,見有路就跑,眼見已經(jīng)跑進了陣法的死門。沈立沒猶疑,也跟著追了進去。
沈立進入死門,卻沒見到那帶頭漢子的身影,于是往前快走了幾步,不曾想竟踩到了一處松土,重心不穩(wěn)一個踏空,往下掉落。沈立趕緊將長劍插入內(nèi)壁,減緩掉落的速度,向下滑了一陣后,終于被一處硬石卡住了。沈立長舒了口氣,向下一看,只見底下已經(jīng)密密麻麻地布滿了直立的槍頭。沈立心道,原來這是一處陷阱,若再往下滑幾寸,非被刺幾個透明窟窿不可。
沈立心里想著,抬頭一看,這洞口離自己至少也有好幾丈遠,想要上去非要費一番功夫不可,幸虧自己學了《朱雀經(jīng)》的三層功夫,想上去倒也不難,只是這底下密密麻麻的槍頭,根本就沒有受力的踩踏點,輕功也施展不出來。
沈立正發(fā)著愁,只聽見洞口有人說話了。
“喂,你這龜兒子,敢踢老子,老子這就送你下地獄!”沈立聽到聲音,抬頭一看,那帶頭漢子正舉著一塊大石扔了下來,沈立見到,趕緊將身體貼緊內(nèi)壁,避了過去,只見那塊大石哐當一聲,落在了那些槍頭上面。那漢子見沈立躲過,心里不甘,又扔下來一塊石頭,沈立閃身避過。如此接連扔了幾次,仍扔不中沈立,那漢子原本被李青松和沈立打得已經(jīng)渾身傷痛,現(xiàn)在又使力搬那些大石,加上久不進食,早已累得氣喘吁吁。
“今天算你龜兒子走運,砸不死你,你等著,等老子吃飽喝足再回來慢慢折磨你。”帶頭漢子越說越得意。沈立見那漢子不再扔石頭,心里放松了些,再低頭一看,心里一樂,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啊!
原來那漢子砸下來的石頭讓沈立有了蹬踏的受力點,于是足尖點地,縱身一躍,左右交叉,蹬了上去。剛出洞口,沈立便環(huán)視了一周,卻不見那漢子,眼看天就要黑了,若是再進去尋他,怕是會遇到更多機關(guān)陷阱,于是回去尋甫玉等人。
沈立回到甫玉身邊,將剛才遭遇都告訴了甫玉。那漢子跑了,事態(tài)變得嚴峻,甫玉只能改變原有的入蜀計劃,見機而行,于是說道:“天意如此,我們只好分頭行事了。沈立兄弟拿著徐壽輝的手諭繼續(xù)向西,見明眼子,若十日內(nèi),徐壽輝仍平安,讓他照韓信之法,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出兵勤王。”甫玉又將陣法的圖交予沈立,讓他循圖而行。
沈立走后,剩余的人都按原路返了回去。路上見有一城鎮(zhèn),找來大夫為李青松做了治療。甫玉將金柄匕首拿在手上,陷入了沉思,這帶頭漢子的再次出現(xiàn),讓甫玉心亂如麻,一是衣玲瓏的處境,二則是馬遠一家的安全。
“先生,李前輩傷口已經(jīng)包扎,是否要繼續(xù)趕路?”白川問道。
“李前輩傷勢嚴重,若是繼續(xù)趕路,路上恐怕會有危險,咱們就在城鎮(zhèn)上修養(yǎng)幾日。”甫玉答道。
“先生……我沒事,我們還是……”李青松雙唇泛白,已沒了血色。甫玉見他已深受重傷還如此逞強,于是寬慰道:“前輩放心,徐壽輝所托之事,沈立已經(jīng)去辦。”怕李青松擔心,并沒將帶頭漢子逃脫的事告訴他。眼下要擔心的還是衣玲瓏,聽那帶頭漢子說的,衣玲瓏似乎已經(jīng)被陳友諒所擒,如果是真的,以衣玲瓏寧直不彎的性格,哪還會有什么好?
如此過了幾日,這天,甫玉與白川正在用飯,只聽見客棧中央的一桌三人聊得不亦樂乎。其中一個戴皮帽的漢子輕聲對同坐的幾人說道:“你們聽說了沒有?天完要變天了。”
“變天?難道蒙古兵打來了?”另一個矮胖的漢子驚訝問道。
“唉,蒙古人自從奪得天下以后,整日縱情享樂,大都里的貴人想的都是怎么升官發(fā)財,哪還有什么心情打仗,這江山,我們漢人遲早是要奪回來的。”皮帽漢子說著,故作神秘一笑,“你們再猜!”
“朱元帥打來了?聽說那朱元帥如今兵強馬壯,若是打了來,天完怕是真的要完了。”一個塌鼻梁短眉毛的漢子嘆道。
“瞧你那憨樣,朱元帥是什么人,那是跟咱們天完一樣的,拜的都是白蓮教的彌勒佛,他若打過來那就是自相殘害。”戴皮帽的漢子抿了一口酒,“再猜!”
“是張士誠?”塌鼻短眉又問道。
“他敢?”戴皮帽的漢子叫了一聲。
“那到底是誰?”矮胖子被皮帽漢子調(diào)起了胃口,于是又問道。皮帽漢子還是沒說,神秘地招呼另外兩人看方桌,用手寫了幾個字。
“啊?怎么會是他?”塌鼻短眉驚詫道。
“怎么不會?所謂千防萬防,家賊難防。那倪文俊不也是如此。”皮帽漢子說道。
“這是謀逆,他竟還有這膽子?”矮胖子問道。
“還謀逆呢?人都已經(jīng)殺了,”皮帽漢子環(huán)顧了四周,“這是我在漢陽親耳聽到的,消息還沒散播,是怕有人借機造反,你們就等著看吧!”
“連皇上都殺了,那這人也忒不仁義了。”塌鼻短眉說道。
“你們最好還是將手里的東西趕緊換成硬物,趕緊搬離此地吧,說不定哪日就被他充公了。”皮帽漢子低聲說道。
“充公?他敢這么做?”矮胖子將信將疑問道。
“還敢這么做?”皮帽漢子冷笑道,“他都敢謀逆,還有什么不敢做?以防萬一……”
這三人說話的聲音雖然不大,但也已斷斷續(xù)續(xù)地傳入了甫玉和白川的耳里。
“先生,這人說的話能信么?”白川問道。
“陳友諒想謀反,只有我們少數(shù)幾人知道,如今這漢子也知道了,想來并非空穴來風。”甫玉說道。
“那沈立兄弟入蜀豈不是白跑一趟?”白川問道。
“那倒也不是,至少給明玉珍提了個醒,陳友諒若要動他,定不容易。”甫玉說道,“李前輩和徐壽輝情義重,此刻身上有傷,此事還不能讓他知道。”
白川聽了點點頭,問道:“那接下來該如何?”
“眼下我比較擔心的還是衣姑娘,待李前輩傷勢好些,我們回趟九華山。”甫玉說罷,招呼白川繼續(xù)吃飯。正當二人飯飽,即將離開,突聽到客棧外有幾匹馬踏然而至。
“小二,備酒菜,再將門外的馬喂飽,記住,要用上等的馬料。”幾人落座,其中一人對著酒保喊道。甫玉一看,見是老熟人,與白川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