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明珠初華
- 龍珠傳奇之無間道
- 李亞玲
- 11564字
- 2021-02-05 09:58:16
“參見太子!”
明珠谷明珠學堂的正廳里,以李定國為首的明珠谷的骨干們,向剛從臺灣歸來的朱明王朝的最后一個太子朱慈煊,行著三拜九叩的君臣大禮。易歡和傾城、默聲也都隨在大人身旁,一同跪拜行禮。
樊離躺在病床上,他的傷勢還未痊愈,只能欠身示意。
年僅七歲的小朱慈煊還是第一次接受眾人朝拜,神色有些遲疑地看向了李定國,李定國用眼神鼓勵他,微微點頭示意。
這是他的親生兒子,可他永遠不能相認。他只能做他的臣子,奉他為君。
小朱慈煊這才像個小大人似的抬了抬手:“平身!”
李定國看小朱慈煊行事沉穩,心中稍感安慰。如今大明就剩下最后的一幫人在堅守了,好在太子少年老成,頗有成大器之像,明珠谷也盡是心懷故國的能人異士,我大明仍有希望!
“諸位!如今順治駕崩,他的第三子,愛新覺羅·玄燁即位,改年號康熙。康熙不過是一個八歲小兒,朝政實際把持在四位輔政大臣手中,四位輔政大臣分勢而立,內斗不斷,吳三桂也與他們分庭抗禮,將來我們一定可以找到復國的契機,大家千萬不要氣餒。”
眾人齊聲道:“我等愿唯太子殿下和晉王馬首是瞻!”
“好!”李定國欣然點頭,說出那日和樊離商量好的消息,“那我就宣布一個先帝遺詔,為太子和我女兒易歡定親,大明的皇室血脈,就靠他們來延續了。”
盡管這個消息有些突兀,李定國也沒有真的永歷帝的詔書,但晉王為守衛大明,不惜殺妻滅女,舍小家為大明,勞苦功高;易歡是晉王血脈,與太子殿下定親,既可以延續皇室血脈,也可以彰顯太子殿下仁德,不忘忠臣,定的是天下心向大明之人心。
這樣一段佳話,大家自是樂見其成,誰也沒有遲疑,立刻同聲附和:“先帝深謀遠慮,如此安排,很是妥當,我等大明臣明,都將誓死效忠太子!”。
小朱慈煊下意識的瞄了一眼正托著下巴,神游天外的小易歡。
小丫頭一臉懵懂地看著大家,渾然不知大人們在說些什么。
“為了保護太子!太子的身份,只是在只有今天在場的反清復明聯盟的核心人士知情。以后在其他場合,太子的身份是我李定國的兒子李劍卿,還請諸位多加小心,千萬不可泄密。”
李定國鄭重的強調,眾人均點頭,心下凜然。
如今太子的安危,對反清復明的大業有多重要,大家心里再明白不過。若不是朱明皇室血脈仍在,恐怕天下大半心向大明的壯士,都得寒了心,投奔滿清去了。
“易歡!你過來。”李定國對小易歡伸出手。小易歡撲閃著大眼,看著樊離,猶豫著不肯動。
樊離虛弱地道:“易歡!你忘了義父告訴你的話了?晉王才是你的親生父親,快到你親生父親身邊去,聽話。”
小易歡遲疑的,慢慢走到了李定國身邊。李定國一手拉著她的小手,另一只手拉著小朱慈煊的手,將他們的兩只小手交疊在一起。
“從今往后,你們要相親相愛,互相幫助,大明的江山能否收復,就看你們的了。”
眾人心有戚戚,看著這對承載著大明最后的希望的孩子。
在小易歡和小朱慈煊的世界里,卻只有懵懂的對視。
明珠谷青山綠水,桃花灼灼,綠柳垂楊下,隱藏著數十處簡易的木屋。
明珠谷的明珠學院前站滿了人。李定國、陳勝男、樊離、葉明章、唐一手、雪衣居士六人站在臺階之上,給孩子們訓話。
一幫谷中的孩子神情肅穆,站在最前面的自是朱慈煊和易歡、雪傾城、樊倩影,以及葉默聲五人。
明珠谷的孩子們,每一個都肩負反清復明的重任,眾位師長們已經商量過了,都會將畢生所學傾囊相授給所有孩子,把他們個個都培養成文武全才的頂尖高手。
臺階上的六人之中,大師傅李定國馳騁沙場,兵法韜略精通。
二師父陳勝男雖然一介女流,確是大明武林盟主,拳腳兵器,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
小易歡第一次聽樊倩影說母親是武林盟主的時候,一臉驚訝,二師父可是個女人,可全天下的男人,都不是她的對手。
義父樊離是御醫,教習的是醫術和蠱毒之術。
四師傅葉明章是前朝博學大儒,現在一介散人,但博聞強記,四書五經、琴棋書畫、天文地理、籌算統措,無一不精。
五師傅唐一手,妙手空空,身懷易容變身、縮骨異形等絕技。
六師傅雪衣居士容顏出塵,乃梅花門門主,擅長機關暗器。
六位師傅,今后就得每日輪流上課了,這還只是首批任教的師父。往后,還要學習其他各種學識技藝。
“啊?這么多課程,以后哪還有時間玩啊!我還沒學就已經暈了——”
易歡小聲嘀咕,生怕被師傅們聽見,可是,一抬頭,一張正經的小臉,正盯著自己。
“易歡妹妹!你我就是我大明最后的希望,我們必須加倍努力,給所有師兄弟們做個榜樣,你可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貪吃貪玩了,偷懶耍滑頭了……”
沒等小朱慈煊說完,易歡已經開始翻白眼。天吶!六個師傅已經是夠頭大的了,這個太子哥哥,簡直比師傅們還要刻板無趣。
“要你管啊!你憑什么管我呀?”
“你是我未來的媳婦,我就有權管你!”
小朱慈煊一本正經的昂著頭,殊不知易歡最受不了這樣,張嘴就一呸!
“我長大了才不會嫁給你這么無趣的家伙呢。”
李定國注意到了孩子堆中的易歡:““易歡,你在說什么!”
易歡一驚,謊話沖口而出:“爹。我在跟大師兄說,我們一定要努力!大師兄,你說是不是呀?”
小易歡扭過頭,背著李定國,拼命的對小朱慈煊擠眉毛眨眼睛。
“對!義父,易歡妹妹在和我打賭,比一比看誰學的更快更好。”
呼!小易歡長長的松了一口氣,沖朱慈煊吐了吐舌頭。
這個太子哥哥,雖然很沒趣,但還是很維護她的。
李定國滿意的點點頭:“你們這么勤學上進,我大明復國有望了。”
明珠谷的課程很緊張,小易歡本來就不是個安份的性子,熬了幾天,已經開始花樣百出的偷懶耍滑。
上午四師傅的經學課,還能撐著下巴裝睡,到下午二師父的武學課,那是逃不了了。
小河邊,二師父陳勝男帶著一幫孩童教習武功,朱慈煊、傾城、樊倩影和葉默聲,都一招一式的認真比劃,唯有小易歡,趁著二師父沒留意,就隨意應付的伸伸腿腳。
冷不丁耳邊響起朱慈煊的提醒:“喂!不許偷懶!”
小易歡白了他一眼,干脆軟軟的往地上一倒。
“易歡!你怎么樣了?”陳勝男放下正在指點的傾城,趕緊跑過來。
“二師父!我……我頭暈……”易歡虛弱的張張嘴巴。
陳勝男擔憂地去把她的脈,這孩子不會是出了什么問題吧?
朱慈煊卻毫不客氣地揭穿了她:“二師父,易歡是在裝病,你千萬別信。”
易歡一看裝不下去了,一下子站起身來,嬉皮笑臉地沖陳勝男齜牙:“二師父!我只是看大家練功都累,太無聊了,跟大家開個玩笑!大家是不是覺得輕松多了!我……我再接著練!”
陳勝男沉下臉來:“胡鬧!等下課之后,你再多練半小時馬步!”
小易歡一臉絕望。等二師父負氣離開,立即沖著朱慈煊撅起嘴來:“你真討厭!從現在起,我不叫你大師兄,我叫你豬哥哥!”
“易歡!”小雪傾城趕緊低聲湊到易歡身邊!“大師傅說過,大師兄現在只能姓李,李劍卿!不能姓朱的。”
易歡狡黠地笑了:“你以為我叫大師兄豬哥哥,是因為他真實的姓氏嗎?我是說他……”
她比劃了一雙大耳朵和長嘴巴,傾城頓時明白她是在取笑朱慈煊是豬頭,有些不樂意了:“小師妹,大師兄長得那么好看,你怎么能把他比做豬呢!”
“他只知道呆頭呆腦的練功,不是豬頭是什么?”小易歡不以為然。
朱慈煊只是憨厚地笑笑:“歡妹,只要你肯好好練功,你叫我什么都成。”
小易歡又白了他一眼,不理他。
等到其他人課業都散了,易歡果然被陳勝男勒令留下,一個人在小河邊繼續扎馬步。
小默聲想留下來陪伴易歡,磨磨蹭蹭挨到了最后。正要向易歡走去,卻突然發現朱慈煊已經走到了易歡身旁,而朱慈煊的身后,跟著雪傾城。
傾城的目光就一直緊緊跟隨著朱慈煊:“大師兄,我們一起去竹林那邊玩好不好?”
“不了,我要陪歡妹練功!”朱慈煊并沒有回頭,走到易歡身邊擺開了架勢,扎起了馬步。
傾城失落的停下了腳步,和同樣失落的葉默聲互相看了一看。
小易歡一看朱慈煊就氣不打一處來:“誰要你陪,走開!”
朱慈煊只笑笑,不生氣,也不走開,只是繼續陪著她扎馬步。
易歡有些意外,哼了一聲,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
午后陽光正辣,朱慈煊的小臉上,很快就多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和易歡敷衍無奈的仰著胳膊偷懶不同,朱慈煊的臉上,滿是堅毅和認真。
將一切看在眼底的陳勝男走了過來。眼前的兩個孩子,就像明珠谷里的山與水,一個靈動活潑,一個沉穩持重。都讓人打心里喜歡。
看見二師父來了,小易歡嘴巴一癟,委屈的小可憐樣:“二師父!徒兒知道錯了。”
陳勝男嗔道:“你呀!基本功本來就不好,還偷懶,看看你大師兄!”
朱慈煊已是汗濕衣衫,卻仍一絲不茍。
“今日看在你大師兄陪你受罰的份上,就饒了你!回去吧!”
陳勝男話還沒落音,易歡已搶先道:“多謝二師父!”立刻收了勢,懶腰一伸,撒腿就跑,渾然不見剛才的半點可憐相。
陳勝男只能笑著搖頭。這丫頭,很是機靈,就是愛偷懶耍滑。
朱慈煊也收了功,恭敬地向陳勝男行了一禮,才追著易歡去了。
朱慈煊追上易歡,易歡卻撅著小嘴不搭理他。
朱慈煊并不介意,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紙包,遞給易歡:“歡妹,這個給你!”
正要傲嬌扭頭的易歡,鼻子動了動,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啊!是核桃酥!”
明珠谷中生活清貧,三師傅很久才出谷采辦一些生活用品,易歡還記得,半月前,三師傅給谷里的孩子們帶回核桃酥,好吃的讓她險些把舌頭都吞下了。可惜每個孩子只有一塊,根本解不了饞。
豬哥哥怎么還有核桃酥?難道三師父偏心,多給了他一塊?
朱慈煊笑道:“歡妹,我見你喜歡吃,就把我的這塊留下來——歡妹,別生我的氣了,我們和好吧!”
朱慈煊剝開紙包,把核桃酥喂到易歡嘴邊。
易歡心中一暖,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已忘卻了剛才的不快。
“豬哥哥,你也吃啊!”
“你吃吧!我不愛吃。”
“你呀!別的什么都優秀,就是撒謊的本事,永遠比不上我。”
易歡接過核桃酥,掰成兩半,將另一半送到朱慈煊的嘴邊。
朱慈煊猶豫了一下,還是輕咬了一口,嘴唇碰著了易歡的手指,他小小的心里莫名的顫了一下。
“好吃嗎?”
“嗯!好吃。”
兩個孩子開心地吃著核桃酥,已是雨過天睛。
在不遠處的角落里,默聲和傾城,手里也拿著用紙包好的核桃酥,遠遠地看著易歡和朱慈煊,兩人嘆了口氣,各自失落地轉身走了。
裝病偷懶被罰,并沒能讓易歡吸取教訓,她繼續每日和各門功課的師父們斗智斗勇,沒過多久,除了李定國外的五位師傅,都被小易歡氣的險些內傷。
五位師傅一起押著易歡去找李定國訴苦。
“晉王!易歡為了逃課,居然裝病!”
有了陳勝男開頭,其他幾位師傅,紛紛斥責易歡在課堂上的劣跡。
樊離的醫蠱毒課堂,小易歡打翻毒蝎子木盒,弄得課堂一片狼藉。
葉明章的經學科,小易歡睡覺被逮了現行,眼皮上還畫了兩只睜的大大的假眼睛。
雪衣居士的機關課程,小易歡把用來教課的機關弩里面注滿了水,弄得天降大雨,六師傅一身妙曼胴體,纖毫畢現,趕緊去換衣服,哪里還顧得上上課。
種種罪行,罄竹難書!剛闖進來的唐一手,也補充了易歡的最新“罪過”:在易容課堂上,每個孩子都需要制作一張面具,她卻偷了倩影的面具充數。
葉明章平時最疼愛易歡,此時也忍不住搖頭:“這些孩子里面,就數易歡最聰明,要是稍微肯用功一點,那可是前途無量啊!可惜……”
李定國沉著臉色:“易歡,你出來。”
躲在樊離身后的小易歡有些膽怯,臉上卻堆起比平常還要燦爛的笑臉,討好地沖眾人笑笑。
“爹!義父!各位師長!”易歡聲音清脆,昂著可愛的腦袋,一臉乖巧懂事,“我錯了,我以后改還不行嗎?”
這場景,已然是再熟悉不過,每次認錯認的賊快,可是一調頭,還是外甥打燈籠,照舊!
李定國已懶得和她廢話,反正種種道理已給她講過無數遍了,干脆直接公布懲罰措施:“易歡,從明天開始,別的孩子練一個時辰的功,你要練兩個時辰。別的孩子做一份功課,你就得做兩份!”
慘了!慘了!
小易歡只覺腦袋開始發暈發疼,眼見六個師長們都圍著自己,滔滔不絕的說著什么,卻一個字也聽不清了,隨即頭疼得更厲害了,一下子失去了知覺軟倒在地。
“易歡!你怎么了?”
眾人都有些意外。
有了前車之鑒,陳勝男當然不會相信易歡拙劣的把戲:“別裝了!幾位師長不會上你的當。”
她拍了拍易歡的小臉蛋,入手一片冰涼,易歡依然一動不動。
樊離與妻子心靈相通,一個眼神,便察覺不對勁,一把摸過易歡的脈門!臉色霎間變了。
“呀!這孩子真的暈過去了。”
陳勝男趕緊把易歡抱上床,樊離開始給她扎針,其余人焦急的在一旁等待。
小朱慈煊也悄悄溜了進來,守在床邊,滿臉擔憂。
樊離扎完針,李定國不安地詢問:“怎么樣!歡兒的病有起色了嗎?”
樊離嘆了口氣:“這孩子剛出世不久就被摔落在地,又在雨水中浸泡了一日,寒濕入了臟腑和大腦,留下了這頭痛的隱疾。我想盡了辦法,也只能延緩她的痛苦,卻無法根治。”
李定國心中一痛,摸著易歡的小臉蛋,自責地道:“孩子,都是我害了你!”
樊離安慰道:“晉王莫要自責,當年你也是為了保護先帝,才會不惜狠下心來射殺自己的妻女!此等高義,堪比為了保護趙氏孤兒而犧牲自己兒子的義士程嬰。”
眾人紛紛附和,齊聲安慰。
李定國嘆道:“于國,我李定國是忠義之臣,可是于家,于我的妻子和孩子,我卻是一個心如鐵石的冷血禽獸!當年我親手射殺了我的發妻和女兒,我的二兒子嗣興不肯原諒我,悄悄離我而去,不知所蹤。如今七年過去了,也不知嗣興是否還平安活在這世上?”
眾人皆知當年緣由,也不知該如何開解他,都只得暗自嘆息。
葉明章道:“晉王,既然你也覺得愧對妻兒,那么你又何必逼著易歡那么辛苦地學習呢?既然你給她起名“易歡”,就是要她一世歡樂,為什么非要逼著她和太子一樣,去承擔替先帝報仇、光復大明那么沉重的擔子?
李定國和樊離神情復雜地視了一眼。
樊離道:“葉先生,你不明白晉王的苦衷!易歡這孩子身份特殊……”
“我知道她是未來的太子妃!可是她現在畢竟只是一個小女孩,還有這么嚴重的隱疾……
樊離不便解釋,只得岔開話題:“其實易歡這病也并非就不能治,但必須找到一種特殊的藥引!”
眾人都好奇起來:“什么特殊的藥引?”
樊離道:“我師父說過,人世間的疑難雜癥,都與個人命中注定的劫數有關。要想破此劫數,必須借助貴人之力。世上最貴重之人莫過于皇帝,所以如果能有龍珠為藥引,或許可以治好歡兒頭痛的頑疾。”
眾人不解:“龍珠?”
“對,龍珠!龍珠就是皇帝的眼淚。”
陳勝男深思地道:“我曾聽民間說書人演說過楊家將的故事,相傳當年楊六郎因病不能出征,需要龍須鳳發才能醫治。這龍須就是宋皇的胡子,鳳發就是遼國蕭太后的頭發。孟良焦贊想盡辦法才從遼國弄到了鳳發,治好了楊六郎的病。可眼下咱們大明已經滅亡,在復國之前,太子也不能算是真龍天子。那就只有滿清皇帝愛新覺羅。玄炫的眼淚才能稱得上龍珠了?”
雖然眾人都不肯接受滿清的統治,但心底也不得不迷信,這愛新覺羅氏能搶占這朱明江山,乃是占了時運和天命。
李定國一聲長嘆:“古往今來,又有哪個皇帝會輕易落淚,何況滿清皇帝冷血殘酷,怎么可能有龍珠。就算有,咱們也沒辦法找來給歡兒治病。”
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義父,諸位師長,你們不必憂心。我將來一定能光復大明,登上帝位。歡妹若需要龍珠,我管夠!”
眾人一楞,隨即均面露欣慰。太子有此志向,實乃我大明之幸啊!
樊離拍著朱慈煊的肩膀:“其實,有關于龍珠治病,只不過是醫家玄學的一種奇談怪論,不必當真。只是苦了歡兒,她這么小這么可愛,卻落下這種怪病。”
“爹!義父!”病床上,小易歡微微睜開眼睛,聲音微弱。
“歡妹!你醒了,頭還疼嗎?”
朱慈煊關切的問道,其余的師長,也齊齊圍了上來。
易歡眼珠子一轉,裝模作樣的撫著額頭做痛苦狀:“哎呀!我頭好疼。”
朱慈煊心疼不已,都怪自己,逼得歡妹用功,才害的歡妹如此。猶豫了片刻,求懇地看向了李定國:“義父,你看,歡妹已經病的很可憐,是不是就別讓她再那么辛苦了?”
李定國看著易歡的可憐樣,心也軟了:“好吧!歡兒,以后我們諸位師長不再勉強你每門課程每樣技能都必須精通,但你至少要學好輕功暗器以及你義父的醫術,未來局勢艱險,你學會這些技藝,至少可以保住你的小命兒!至于別的技能,你能學多少就是多少吧!”
哈哈,這一次,總算騙過了一向嚴厲的爹爹,一勞永逸了。易歡頓時心花怒放,連看剛才幫自己求情的豬哥哥也順眼多了。
日后的明珠谷,時常出現這樣一幅場景:小易歡翹著腿,坐在一旁,手里拿著或是一朵葵花籽,或是一包野果蜜餞,不時的對練功授課的其他人大呼小叫。
“腿要打直了,這樣就對了嘛?”
“默聲哥哥,還有你,手再高一點。”
“豬哥哥,你也是,頭別偏了……雪姐姐,盯著我看干什么……哼……”
朱慈煊和雪傾城、樊倩影、葉默聲等人都已見慣不怪,都不理易歡,只自行認真練習。
青山綠水間,日復一日回蕩著孩子們純真的聲音。
春去秋來,幾載寒暑。
明珠谷恍如世外桃源,不知世間歲月。
當年稚弱的身影,如今已長大成人,或是翩翩少年,或是窈窕少女。
只是練功的場景,依舊是那么熟悉。易歡依舊在一旁大呼小叫,指手畫腳,偶爾搗個不痛不癢的小亂。諸位師兄師姐也依然寵溺地由著她。
轉眼,到了明珠學院的首批學生:朱慈煊、雪傾城、葉默聲、樊倩影和易歡五人的結業之日。除了易歡,另四個孩子都各自領了任務,分頭出谷去執行。
到了指定的期限之日,四人都陸續歸來,向師長們交上各自的“作業”。
明珠學院里,幾位師長面露欣慰之色,看著眼前英氣勃勃的四個孩子人。
太子朱慈煊少年老成,這些年越發穩重堅毅。
雪傾城也出落得和她的名字一樣,傾國傾城,美貌動人。
葉默聲書香門第,斯文俊秀,卻絲毫不見文弱。
樊倩影卻有些默默寡言,臉上蒙著一層面紗。
朱慈煊向葉默聲一拱手:“葉師弟,你先來吧!”
葉默聲爽快的應了一聲,上前一步。呈上一個木匣子!
“諸位師傅,這是采花淫賊花太歲!”
葉默聲在幾個孩子中,武功不是最高的,但聰明機變,學識最高,尤其擅長五師傅唐一手的易容術。
此次出谷,他假扮成未出閣的大戶人家的小姐,騙得花太歲半夜上鉤,再將其一劍封喉。
傾城獻上的,是清軍工匠設計的最新軍事裝備圖冊。她的傾城容顏,便是她最大的武器,她夜半潛入軍營,配合特制的迷藥,輕而易舉的就迷惑了軍營的守備,誘其將裝備圖冊雙手呈上。
樊倩影呈上的,是一個牛角號。
清廷派大軍圍剿牛頭山,樊倩影巧用調虎離山之計,單槍匹馬燒了清軍大營糧草,絕塵而去,解了牛頭山之危。
“牛寨主說了,從此以后愿聽我們明珠谷的號令,一起光復大明。”
李定國滿意的點點頭,這孩子,又為復國大業爭取到一份力量。
最后才輪到了大師兄朱慈煊。在一眾弟子里面,他的年齡并非最大,甚至比葉默聲還小了一歲。但因其身份特殊,雪傾城等人不便稱呼他為太子,便都尊稱他為大師兄。
“諸位師父,徒兒身為大師兄,理應給師弟師妹們做個表率,所以特地完成了兩份作業。這第一份是誅殺川南惡霸南霸天!”
朱慈煊打開木匣,滾出一顆須發散亂的人頭。
“這第二份,是懲罰桐州知府徐國慶。”
川南惡霸南霸天,手下十三太保,武功高強。桐州知府徐國慶貪污克扣河提工程款,連設九道機關私藏巨額贓銀,其罪當誅!但朱慈煊看在他家中年邁老母份上,只是斬了他的手臂。
太子文武雙全,膽大心細,處事極有分寸。眾位師長紛紛點頭,看來大明復國有望。
幾個孩子都順利通過了考核,李定國正要交代更重要的任務。頓了頓,四下張望。
“怎么不見易歡!”
易歡這孩子從小愛偷懶,功夫又差,學什么都是半吊子,武功器樣樣不通。這次李定國并沒有給她指派任務。但諸位師兄師姐的結業大考,她還是應該參加的。這會兒卻不知跑到哪兒玩耍去了。
明珠谷的深山林里,易歡拎著一個柳條編的小竹籃,獨自走在山林中,腰間掛著一個小葫蘆。她在一片樹林前停下,從籃子里面取出一塊桂花糕,“噓”了一聲。
一只大猴子從林中竄出,一把搶走易歡手里的桂花糕。
“小乖,慢點兒吃,當心噎著了。你看,我又給你帶了好吃的來,你給我準備了什么好吃的呀?”
小乖和易歡顯然相熟已久,聽懂了易歡的話,吃完了糕,沖易歡啾啾叫。
“哈哈!算你有良心,好東西在哪?”
小乖往林中奔去,易歡身若游龍,在后面追上。這些年,她別的功夫都很稀松,唯有這輕功練得最好,連朱慈煊都自愧不如。
那野猴將易歡引入了一個隱秘的山洞。
易歡在谷中這么久,卻從沒發現這山中還藏著一個隱秘的山洞。
這山洞中風景甚是奇麗,一塊塊巨石上,水滴石穿,形成一個個鐘乳巖洞。
山洞別有洞天,角落里的一個大土陶缸引起了易歡的注意,足尖一踮,躍到陶缸前。
難道這里以前有人住過?
敲了敲眼前的大陶缸,易歡尋思,這里面裝了啥好東西。
拍開外面的泥封,一股醉人的清香誘的易歡深嗅起來。
“哇!好香!”
迫不及待的手指輕點,放入嘴里砸砸。
“原來還是野山葡萄酒,太好啦!”
摘下腰間的葫蘆,易歡滿滿的灌了一葫蘆。
山林中,朱慈煊、雪傾城等少年男女圍著李定國等幾位師父,神色焦急。發現易歡失蹤后,大家已經在谷中尋找了半天。
李定國煩惱地直搖頭:“這孩子!真是不讓人省心,咱們再分頭找找吧!”
正說間,遠處一株樹上,易歡的身影飛掠而過,燕子般輕靈落在眾人面前。
“爹!諸位師父,師兄師姐,我回來了。”
朱慈煊不滿地瞪了他一眼:“歡妹,你上哪了?大伙都快急死了。”
易歡不以為意:“我這么大個人了,能好好照顧自己,你們急什么呀?”
李定國沉下臉來:“易歡!你還是這么游山玩水,不務正業!你可知道,你的師兄師姐們,已經通過了考核,可以正式出師了?”
易歡驚喜地鼓起掌來:“是嗎?那恭喜諸位師兄師姐們了。以后,小妹就跟著你們闖蕩江湖。小妹相信你們一定會罩著小妹,有什么好吃好喝好玩兒的,都少不了小妹一份兒。”
李定國沒好氣的看著易歡,易歡從小體弱多病,他又經常在谷外奔波,聯絡各地的反清聯盟的義士,在暗中抗清,因此對她便疏于管教。
這丫頭,什么功課都會一點,卻都不精。倒是對學習一些旁門左道的小技藝甚是上心。真是讓人傷透腦筋。
李定國忍不住埋怨她:“就你這點身手,跟在師哥師姐身后,只會拖累他們。”
“爹!瞧你說的。”易歡不滿的撇撇嘴,“師兄師姐們才不會像你說的那么小氣呢!他們一定會和我有福同享、有難獨當的。大不了,我自覺一點兒,他們打劫我站崗,他們吃肉我喝湯!”
眾師兄弟都忍不住笑了起來,眼看易歡越說越離譜,李定國板下臉來。
“就知道油嘴滑舌!懶得理你!先回去,自己在學堂跪上半個時辰思過!”
“知道了,好狠心的爹!”易歡吐吐舌頭,一點也沒放在心上。
眾人便一起朝學堂的方向行去,朱慈煊與易歡一起走在了最后。
“你又上山去玩了?你忘了山上很多野獸,很危險的嗎?”
易歡眼睛翻白,這個豬哥哥,什么都好,就是和師長們一樣念叨,喜歡管束她。
“豬哥哥!你怎么跟我爹一樣討厭!”易歡一邊不滿地埋怨他,一邊卻又忍不住與他分享自己今日的奇遇,壓低聲音道:“告訴你,我在山上發現了一個好玩的地方……一個好美好美的山洞,洞里不知道誰藏了一大缸野山葡萄酒——”
易歡輕聲歡笑,搖著手里的酒葫蘆。
“你呀!就知道玩……”
朱慈煊寵溺的搖搖頭,有些無奈。
葉默聲和雪傾城在一旁看著兩人旁若無人地低聲談笑,都有些失落。
被尋回的易歡,再次被帶到學堂,只是四下張望,卻發現雪衣居士的座椅空了出來。
“咦!怎么不見六師傅!”
“你六師傅出谷執行一項緊急任務去了。”
陳勝男解釋道。
今日是幾位弟子的出師之日,六師傅居然不在現場,什么任務這么重要這么神秘?易歡歪著腦袋想。
不等她多想,李定國已經站起來,用從未有過的嚴峻表情,沉聲道。
“出師之后,你們要共同完成的第一項重大任務,就是去尋找大明崇禎皇帝留下的一個銅匣。這個銅匣關系著我們聯盟的一個絕頂機密,此前只有我一人知道這個秘密。現在,是時候說出來了。但你們務必記著,每個人都要守口如瓶。”
既然是絕頂機密,那自然是關系著復國大業,眾人都知輕重,在朱慈煊的帶領下,齊聲道:“徒兒明白!”
唯獨易歡,習慣性地心不在焉,腦中苦思著那山洞中的野山葡萄酒是何人所釀?
李定國收斂心神,開始講敘一段塵封往事。
當年內有李自成、張獻忠之流席卷中原,聲勢浩大。外有滿清寇邊,大明內憂外患,風雨飄搖。崇禎皇帝預感大事不妙,提前做了不少準備,他把宮中和國庫中所有值錢的財寶全都派心腹藏在了一個隱秘的地方,然后制作了一張藏寶圖。
“藏寶圖!哇!發財了!”剛才還昏昏欲睡的易歡,頓時精神抖擻,兩眼放光。
李定國瞪了她一眼,她吐吐舌頭扮了個鬼臉。
“除了這些將來為復國準備的財寶,崇禎皇帝還提前籌備了三個秘基地,這些年來,這三個秘密基地都一直在持續發展,壯大力量。一號基地在臺灣,現由延平王鄭經領導;二號基地就是咱們的明珠谷,由我和谷主陳勝男領導;三號基地連我都不知曉。崇禎皇帝將這三個秘密基地的資料,以及派往全國各地潛伏的大明義士的名單制作了一本小冊子,藏寶圖和名冊都放在了一個銅匣子里。”
幾個年輕人互相交換眼神,別說他們,就算是其他幾位師長,也是一臉驚訝,顯然均是第一次聽到這消息。
陳勝男道:“晉王!那銅匣現在何處?”
李定國道:“清軍入關之后,銅匣很可能落入了清軍手中,只不過他們并不知曉銅匣的秘密。當年崇禎帝集我大明最頂尖的能工巧匠,為這個銅匣子制作了三道機關,這三道機關需要三把金鑰匙同時插入才能打開。如果金鑰匙不齊全而強行打開,匣內的機關就會啟動,將藏寶圖與名單損毀。”
葉明章追問道:“那這三把鑰匙呢?”
“三號金鑰匙上有純金的飾物,現在臺灣延平王鄭經處,二號金鑰匙上有紅瑪瑙飾物,曾被張獻忠奪得,后來落在了我的手上,一號金鑰匙上有白玉飾物,當年由永歷帝親藏。”
二三號鑰匙,還在自己人手中!唯獨這一號鑰匙,當年先帝被吳三桂絞死,自然落入了吳三桂手中,只是不知道他是否上交給清廷。
“所以你們此番出谷,有兩項重任:一,查找銅匣和一號金鑰匙;二,領導各地的大明義士,想辦法激化鰲拜和康熙那小皇帝的矛盾,引發清廷內亂。”
李定國目光炯炯的注視著一幫孩子。
“請師父們放心,徒兒們一定不負所托,將這兩樣重任一一完成。”朱慈煊領著師兄弟,大聲承諾。
“好!你們這次出谷,一切聽從太子調遣;太子出谷后,就不再用朱慈煊的本名,而是用化名李劍卿,大家依然叫他大師兄,不要讓人瞧出破綻,都記住了嗎?”
眾人齊聲應道:“記住了!”
朱慈煊轉身對眾位師兄弟吩咐道:“兩項任務,都需要先去京城,各位回去做好準備,咱們明日就出發。”
易歡一聽,就興奮得跳了起來:“啊,去京城呀?太好了!長這么大,我還沒去過京城呢!聽說那是全國最繁華的都市啊!”
眾人都笑著搖頭,這丫頭,就惦記著玩兒。
李定國板著臉道:“誰說你要去京城了,你繼續留在谷中。”
“啊?”易歡一怔,不滿地撅著小嘴看著李定國,“為什么呀!”
“因為你的師兄師姐們都通過了考核,可以出師了。只有你,功夫暗器,奇門八卦,樣樣知曉、樣樣稀松,所以你留下,和其他未出師的小師弟小師妹們一道繼續學習!”
“爹!這不公平!”
易歡奮力辯駁,可是半天也沒想起,到底哪不公平了。好在她機變迅速,立馬使出殺手锏,便是對李定國撒嬌。
“爹!你就讓我和師兄師姐們一道出谷吧,我待在這明珠谷這么多年,都快悶死了!”
“大師父!”
默聲站出來,易歡眼巴巴的看著他。
“求您網開一面,讓易歡出谷吧。”
“是啊!是啊!讓易歡去吧。”
傾城和樊倩影也幫著求情,然后大家一起把目光落在朱慈煊身上,這次任務,是太子殿下全權負責,他的話語權最重,易歡能不能出谷,都由他決定。
易歡可憐兮兮的看著豬哥哥……
朱慈煊沉吟了片刻:“歡妹!此番我等出谷要執行的兩項任務,每一樣都事關重大,我要對整個團隊負責,更要對你的安全負責。所以,你還是繼續留在谷中,和你的猴子朋友游山玩水逍遙快活吧!”
話還沒說完,易歡早就把嘴巴嘟的老長。
豬哥哥,你真的真的很討厭啊!
但她沒有再作聲,只目光閃動,暗自盤算。
你們不讓我去,我偏要去!
過了幾日,明珠谷的機關突然傳來異動,原本隱秘的竹林,打開一條小路,易歡嬌俏的身影在竹林間靈巧的飛躍出來。她已改換了男裝,青衣小帽,好一個俊俏小后生。
距離朱慈煊、默聲、傾城、倩影出師離開明珠谷已過了三日,以易歡的性子,能憋著三日再離谷,已經是很難得了。這三日,就像貓撓了心一般難耐。
爹及諸位師父在上,易歡歷來胸無大志,惟愿吃遍天下美食,穿遍天下美衣,兼能找齊珍貴藥材配出冰肌雪膚養顏膏,治好倩影姐姐的臉。望諸位師長原諒易歡違禁出谷。待實現三大愿望之后,易歡再回谷負荊請罪。
對著谷口,女扮男裝的易歡雙手合十,喃喃自語。
前方就是出谷的路,易歡心神早已雀躍不停,邁開步子,才剛走一段。樹林里一陣機關響動。
呀!糟糕!
四面八方的暗器射出,易歡身形靈巧的閃避,從漫天箭石的縫隙中逃出。
“師父們常常夸耀這機關有多難多難,其實不過三兩下就被我破解了。李易歡,你真是一個天才!哈哈哈!”
得意的仰頭大笑,易歡身形一動,提著包袱,飛出老遠。
卻不知,這一切都是李定國和樊離商量好了,故意把機關簡化了,要放她出去歷練。就在她破解機關之時,李定國和樊離就藏在暗處觀察。
李定國看著易歡遠去的背影,道:“樊先生,你趕緊飛鴿傳信給太子他們,告知易歡已經出谷,讓他們務必保護好易歡。”
樊離道:“晉王既擔心公主安全,為何還要故意簡化機關,放她出谷?”
李定國嘆道:“易歡是先帝留下的惟一血脈,可惜她生性懶散,又貪圖享受,如果我們一味保護她,不讓她去歷練成長,先帝九泉之下也不會瞑目。”
樊離很是感動:“晉王真是用心良苦!但愿此次京城之行能夠讓公主有所長進。”
易歡卻渾然不知背后還有兩雙關切的眼睛一直在盯著她,快活地施展輕功,很快就出了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