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沐跟著隊伍,從側邊走上舞臺,走上臺上擺好的階梯。
頓時,燈光由上而下打在他們身上,恍然有些刺眼。時沐微瞇了眼,很快便適應了過來。
從舞臺上往觀眾席看過去,隱約看得到人頭攢動,余下細細小小的說話聲,整個大廳坐滿了全校的學生。
主持人報幕完畢,牽著長長的裙擺走下臺,掌聲響起。
熟悉的伴奏響起,女生先朗誦第一段。時沐記得很牢固,卻自知少了感情。只是老實地跟著大家,聲音不大不小。
這是她第一次上臺表演節目,初中沒有,小學也沒有。
大部分同學有這樣或那樣的才藝的時候,她卻什么都不會。
唱歌?有點跑調。
跳舞?四肢僵硬不協調。
于是,先天后天的條件都沒有,只得淪為最平凡的普通人,老實坐在觀眾席上,看著臺上的人大放光彩,看的很認真。眼里,也著實羨慕。
應該只有學習,能讓她擺脫平凡,不要……那么普通就行了。
臺下黑壓壓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便也沒有什么緊張的氣氛了。時沐這樣想著,覺得自己膽子也還挺大的,起碼不懼場吧!這是好事。
“朋友啊,那不是花瓣
是我凋零的心。”
“啪啪啪………”掌聲響起。
嘴里吐著毫無起伏跌宕的語調,小腦袋不停想啊想,連她自己都沒注意到,一場朗誦竟然這么快就結束了。
還沒過夠癮呢……
時沐跟著隊伍徐徐下了臺,撿起隨意搭置的棉服,正要套在外面,眼睛瞟到遠處的墻上,有一面全身鏡。
她停在半空的手頓了頓,把棉服放在手上,隔得遠遠的,看著鏡中的自己。
修長的身軀,直肩清瘦。藍色表演服修身好看,發垂下,修著臉型。很少能看到這樣的自己。
數人來來回回從她和鏡子見走過去,時沐朝鏡子,對著自己笑了笑,收回目光,重新將棉服穿好,拉上拉鏈,將里面的裙裝掩了個全部。
再多看一眼,都要怕自己生出埋怨命運不公的念頭了。既然與自己的生活不符、不恰當,偶爾來幾次就行了。多些,就怕上了癮。
……
表演完成后,語文老師笑著稱贊大家,表現得都很不錯。說著“自己斥巨資”給大家買了禮物,神秘秘從包里掏出一大個塑料袋,原來是一包棒棒糖。
“切~”全班發出不屑的表情。
語文老師卻見怪不怪,便拆塑料包邊說:“這還不是斥巨資啊,你們要求也太高了吧!”
教師可是清貧職業!
大家說是這么說,可還是喜洋洋接下糖果,老師一個接一個地發,來到最后一位,一摸,袋里只剩兩個了。
時沐安靜站好,禮貌看著他。老師卻笑,將兩個棒棒糖塞到她手里,比著手勢:“噓。”
時沐看著手心,以為老師多給了一個,看到他的動作,將那兩個棒棒糖捏在手心里,疑惑地看著他。
老師輕聲說:“可別讓別人知道了,不然可要在背后說我偏心了!”
時沐受寵若驚,愣了愣,又小小笑著,感激地看著老師,點點頭。
老師善良而大度,拍拍她的肩膀,轉過身去。
時沐將糖果放進口袋,在班主任的帶領下,跟著隊伍落座到觀眾席。
一班坐在得天獨厚的座位,第一二排。光明正大地顯示著成績好的優越。
接著,合唱團、歌曲串燒、獨舞……一個個節目琳瑯滿目,大方光彩。唐然雖然沒被選上個人獨奏,卻和其他表演樂器的同學一起被協調共同表演一首曲子。這姑娘說是委屈,抱著時沐的胳膊哭唧唧,喊著憑什么不公平,可上了臺,卻也是十分敬業認真地完成了整場表演,時沐在臺下,巴掌都拍痛了。
半場過去,主持人換了身白色禮服,將挽起的頭發放下來,圣神潔凈的樣子:“接下來請欣賞鋼琴獨奏《you raise me up》”
白色鋼琴被搬上來,小心翼翼放置在舞臺正中央。
他走上來,身形欣長,禮服修身。
臺上,光影切換,一柱光直直打在他身上。
臺下,人影重重,屏息沉寂。
他端坐在黑長椅上,挺直的脊背,微低著頭。手覆上黑白琴鍵,演奏開始。
舒緩的前奏緩緩而來,手指靈活游移,他漸漸閉上眼睛。
westlife的《you raise me up》,他最喜歡的一首。還自己做了一些改編,使高潮部分更加和緩。
緩慢的節奏,像染著灰色的的舊時光,飄轉到夕陽下。
而此刻,時沐坐在臺下,呆呆地望著他。
原來他早有準備。
心中不明說的確定,撬開了那塊磚頭。
這才是他真正的驕傲,他的熱愛,在萬丈光芒之下。用自己的方式,打動所有人的心。
耳邊的琴聲逐漸激昂,燈光隨之變換。他陶醉其中,音符只是他手下的魔法般,卻也令他萬般珍惜。
落音,清亮的尾聲。馬上,隨之而來的如雷掌聲。
他拿起話筒,深深鞠躬。欣長身形十分挺拔,眉眼溫和自信。
言之庭朝著黑壓壓的觀眾席,深深地看了一眼,視線就落在那一處,停了幾秒,從容走下臺。
前排男生回頭:“靠,那是我們班言之庭吧?是吧是吧?”
“看不出啊,還有兩把刷子。”
女生卻呆呆的,目光追隨著那人,知道背影完全消失在后臺,手呈祈禱狀:“媽呀。”
“啥玩意?你說你媽來了?”男生捂住耳朵,探過身去聽著。
女孩:“……”
頓時傳來屬于女性的呼喊聲,一陣一陣的。時沐覺得耳膜都要被震破了,驚訝地回頭看著后排激動地站起身的女生,她們瘋狂地揮舞著手中的熒光棒。
“啊啊啊啊啊啊!太帥了。”
“這誰啊,哪個班的!”
“之前怎么沒見過啊?新來的吧?”
………
別班的女孩們相互打聽,嗓門還著實不小。
時沐默默為言之庭捏了一把冷汗。
前排小胖卻回過身去,隔得老遠答著女孩的話,一臉驕傲:“我們班的!我們!一班哈哈,我朋友言之庭,厲害吧!”
“叫啥?言直玲?”
“言——之——庭!”小胖把手擺做喇叭狀,放在嘴邊。
“言秦行?”
“言——之——庭!!”小胖粗著嗓子。
“言知林?”
小胖怒了,猙獰著臉:“靠!老子說你耳背吧!言之庭啊言之庭!”
這局罵她的話倒是聽出來了,女孩翻白眼,懶得再理他,立馬跟旁人說什么。
時沐夾在兩人中間的位置,明明與她無關,卻不自覺拉著耳朵聽著,哭笑不得。
這樣被別人喜歡,她心里如同什么在亂撞,偷笑著。
就像寶藏被人發現了,紛紛贊嘆不已。若是這樣驕傲,難道寶藏已屬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