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晚飯，大家早早的到教室坐好，等著林老師過來清點人數，集合了便直接帶到階梯樓去。

同學們比平時自然激動，一班也都穿上了一套表演服，雖說只是詩朗誦，排面還是得要過得去的。

女生的表演服，是一套藍色的裙子，簡潔大方。時沐用力扯了扯棉襖下裙子的束腰，嘞的她有些難受———沒有她的碼數了。她是最后上去領的，碼子已經被撿的七七八八，反正就一晚上，她想著湊合穿穿，忍一忍就過去了。

“林老師，就差言之庭一個。”數好人數的班長說道。

時沐不禁回頭看去，果然，最后一排的位置空了出來。

班上安靜了，都要開始了，這會兒人跑哪去了？

林老師站在講臺上，頷首：“好，大家在走廊上排好隊，我們就可以過去了。”

排隊時，大家十分嘈雜，一下子涌出來，顯得十分擁擠。

時沐老老實實靠邊站好，微蹙著眉。頓時感覺耳邊嗡嗡的，想蜜蜂不停在身邊打轉。她并不喜歡熱鬧。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前排的男女打鬧，那女孩一不小心踩了時沐一腳，連忙道歉。

語文老師說女生盡量統一穿白色鞋子，因此時沐穿了雙十分單薄的帆布鞋，在大冬天里，被這么結結實實踩上一腳，著實有些痛。

她下意識把腳往后一縮，雙手互相捏緊，抬頭看著女孩略帶愧疚的臉，輕輕揮揮手，低聲說：“沒事。”

那女孩心底善良，還欲說什么，身旁一起打鬧的那男生探過身來，嬉皮笑臉：“說什么對不起啊，時沐是誰啊，她絕對不會生氣的！”

“對吧，時沐？”

那人笑著看著時沐，眼波流轉，篤定地讓人無法反駁。

時沐淡笑，溫溫和和的樣子。低下頭去，潔白的鞋面上，赫然一個黑色的腳印，端端正正十分顯眼。

那女孩跟著笑了，看了眼時沐，那眼神，似乎帶了憐憫。轉身沒事一般，繼續跟男孩打鬧，挑釁的叫罵聲傳入她說耳里。

她微微嘆氣，再后退一步。

只是被奶奶看到，又要麻煩奶奶了。

只是，那樣篤定的絕對，真有那么一刻，讓她不疑有他。別人窺伺到的一角，真是她的全貌了。

誰說我不會生氣了？時沐心想，背對著大家，委屈地嘟嘴。

……

詩朗誦作為開場節目，放在第一個，所以一進了階梯大廳，他們就被帶到后臺，按照排練時的隊伍站好，等著直接上臺。

從后臺的紅色簾子后看過去，人頭攢動，很快便坐滿了整個大廳。歡笑聲，打鬧聲，老師維持紀律的叫喊聲………

主持人穿著華麗耀眼的鑲著鉆石的禮裙，落落大方地站在舞臺正中央，得體的微笑，拿著話筒：“請大家迅速落座，元旦晚會馬上開始。”

時沐摸了摸肩膀，脫下棉服后，確實有些冷。再看看主持人，明明和她一樣穿這么少，她怎么不怕冷呢？

果然人和人之間還是不一樣的。

這是語文老師走過來了，笑瞇瞇地，也穿著一身正裝，打上了領帶，仔細看，頭發也梳得光亮亮的。

“哇———”大家連著起哄，拍起了巴掌。

“噓！”語文老師打了手勢，害羞的笑笑，竟有些憨態可愛。拉了拉西裝下擺，輕咳一聲：“大家都準備好了吧？”

“準備好了！”大家笑著回答，情緒高漲。

語文老師：“詞都記得住吧？”

“記得住！”

“不緊張吧？”

“不緊張！”

“不會給我丟臉吧？”

大家哄堂大笑，一位男生膽子大，喊到：“會！”

“什么？！”語文老師假裝吃驚，卻笑開望向那少年，厚厚鏡片下的眼睛神亮有色。

時沐跟在隊伍屁股后面，也跟著大伙輕笑著，捂了嘴，小小的動作。

沒人注意到這么個不起眼的女孩，像一粒沙淹沒在大海里，也沒人愿意主動去打開她的世界。數年沉淪，究竟是落在了礁石上，還是不小溜進了一顆蚌里，化作珍珠。

這邊的熱鬧，傳入了休息室里。門口不知何時倚著一位少年，黑色西裝外套慵懶搭在手臂上，看著遠處隊伍后面的女孩，頭發長長了一點點，過了肩，藍色的長裙剛好及腳踝，露出好看精致的細骨。

女孩一人站的好好的，許久也沒變換個姿勢，只是站的筆直，安靜地將雙手放在身前。不時抬抬頭，不時又捂捂嘴笑了，又很快放下去，恢復之前的姿勢。

不對，誰說沒人主動的？

少年笑了笑，嘴角上彎，頭發被仔細打理過，露出光潔的額頭。

他隔著人群，目光中，只有那么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