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盡量把膝蓋上的褲子清洗干凈后，他使勁洗了洗手。渾濁的水流到水槽底部，在下水道里盤旋了幾秒鐘，然后隨著難聽的吸水聲消失了，這聲音真像每隔三十秒就能聽到的大便池的自動沖水聲。

跟在他身后的杰克因正靠在墻上，雙手被綁在腦后，雙腿交叉。

“我不知道為什么，但他急于找到你，老師告訴我，你在考試后很快就消失了……”

“你什么都沒跟老師說……”

“我什么都不能說，我不知道你在那里!我甚至都不知道你消失了!那你在哪里？”

“隨它去吧……你知道的越少越好……”布魯斯直起身子，走過來站在朋友旁邊。

“這到底是什么意思？意思是我不能保守秘密？不能保守秘密嗎？你以為我會去把這一切告訴老師嗎？我幫你一個忙，告訴你，他在找你，這樣你心里就有數了，免得他對你突然襲擊，你就這樣感謝我？”

布魯斯擺了擺手，從紙巾盒里拿起一張棕紙，徹底擦拭了一下自己。

“別這樣抱怨了，你開始讓我想起麥克了!對了，他是誰？你是在某個角落里大喊大叫，以示同情嗎？他考試不及格，是大家的錯，但也是他自己的錯，我想!”

布魯斯身上發生了一些變化，說話那么沖，但杰克想不明白是什么。也許是彼此說話的方式不對勁。杰克從布魯斯嘲諷的話語中猜到了一種新的不愉快的開始，就像一個上級對犯錯的下級的惱怒。

布魯斯一下子變得高傲起來，杰克深感震驚。布魯斯擺皺巴巴的紙卷給杰克，杰克轉身像投籃一樣投向房間的角落里廢紙簍，沒投中。

“你考試不幸，體育也不行，你連瞄準都不行!”

杰克羞愧難當，找不到反駁的話，雙手插在口袋里，看著自己的鞋尖。

布魯斯踮著腳尖，伸了個懶腰。他對著洗臉盆上的長鏡全面檢查自己，以確保自己是干凈的，沒有去過“魔法森林”的痕跡。

杰克趁機反應過來，在他的后腦勺輕輕拍了一下。

“是啊，是啊，是啊，你很帥，你很帥，你很帥，你很帥......”

他想緩和一下氣氛，告訴布魯斯這樣的廢話，即使他不喜歡布魯斯的語氣。

其實他也想知道布魯斯去了哪里。

“可是你去哪里了？我們到處找你！你不在教室里，你也不在樓道，我甚至還去了三樓，但所有的教室都是空的……你還沒出校門呢!你知道你最后可能會在老師的辦公室里寸步難行，被折磨一下午!”

“少管閑事，別跟著我，你這個該死的蒼蠅!難道我沒有便秘的權利嗎？”

布魯斯拔腿就往廁所外跑，卻不小心撞上了高年級的學生，校霸之一，安德魯。布魯斯就那樣硬生生安德魯的大肚皮上彈了回來。

布魯斯也沒給安德魯先說話的機會。

“哎喲，滾開，你當自己是廁所守門神嗎？

皮杰已經看傻了，呆呆地靠在大水槽上。從來沒有人敢用這種語氣對安德魯說話，他是學校的恐怖人物，他是帶著背帶的狂人，他是打架方面的專家。

布魯斯也反應了過來，他太沖到，太過分了。安德魯要舉起他那只詛咒的大手，沒有大拇指，他要拍布魯斯的頭，布魯斯覺得自己的臉要腫到平安夜了。

布魯斯已經眨巴幾下眼睛，一個隨時會被打的人能感覺到空氣都開始凝固……

但什么都沒有來，既沒有巴掌，也沒有威脅。他們沉默了幾秒鐘。馬桶又自動發出沖水的聲音。哥哥分局長很慢地舉起手來，缺了大拇指的那只手，在腰部的高度停住了他的手。他習慣性地把缺了大拇指的手藏在衣襟的一排紐扣里。他的語氣平靜得讓布魯斯感到失落。

“你們的廁所在另一頭，你應該知道。”

這是非常罕見的，也是非常令人擔憂的，如果安德魯不爆發出來，也許他會記仇記一輩子，最后肯定會把布魯斯整死。

“我無法控制自己的欲望，我就近選擇而已，它是急著出來的。我不確定它還剩多少，但很肯定的是，如果你打我，就會解封一切……我警告你，如果你最后吃了很多屎，那不是我的錯!”

布魯斯講了一個大而骯臟的笑話。他壓抑著自己感覺到的笑容浮現在嘴唇上。不管發生了什么，懲罰、毆打或威脅，他都知道自己做得很對，因為安德魯在笑。

安德魯的笑聲覆蓋了廁所的沖水口，好像順著管道充滿了學校所有的廁所。那回音如果被放大十倍，一定會炸開房間的墻壁，在學校的操場上蔓延開來，在整個社區的上空。

安德魯笑得幾乎彎成了兩半。他雙手捧著肚子，擦拭著臉頰上的淚水。似乎兩個小時后，明天，明年，無限期地，他還會在那里詭異地笑著。

布魯斯輕輕地推開他，離開了房間。

臉色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蒼白的杰克，跟在他身后。下午的陽光打在他們的額頭上。

老師已經在向布魯斯招手，說要和他談談。他們裝作沒看見老師，在通往學校操場的樓梯水泥欄桿上坐了下來。

布魯斯向安德魯所在廁所的方向做了個手勢：

“有的人還沒進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