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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 歐也妮·葛朗臺
  • (法)巴爾扎克
  • 5708字
  • 2020-09-08 16:45:25

葛朗臺每月掏出買針頭線腦、女兒衣飾和零用的五法郎,把錢包扣上以后,總忘不了問一句:

“喂,孩子她媽,你想要點什么嗎?”

“噢,以后再說吧。”葛朗臺太太回答,她感到了做母親的尊嚴。其實這種高尚純屬多余,葛朗臺先生還以為對太太十分慷慨哩。要是哲學家碰到娜儂、葛朗臺太太和歐也妮小姐這些人,不是有理由認為,上帝的本性是喜歡嘲弄人的嗎?

在頭次提到歐也妮的終身大事的晚餐之后,娜儂上樓到葛朗臺先生房里拿一瓶果酒,下來時差點摔了一跤。

“蠢豬,”葛朗臺先生罵道,“你也不會走路了,你?”

“先生哇,是這一級樓梯不牢了。”

“是啊,早就該修一修。”葛朗臺太太說,“昨天歐也妮都差點扭了腳哩。”

葛朗臺先生見娜儂一臉煞白,便說:

“好吧,今天是歐也妮的生日,你又差點摔了跤,就喝一杯,壓壓驚吧。”

“確實,這杯酒我也該喝,”娜儂說,“換了別人,瓶子早摔碎了,我卻是把它舉得高高的,就是肘子斷了,也不讓它碰著。”

“可憐的娜儂!”葛朗臺一邊給她斟酒,一邊嘆道。

“傷著哪兒沒有?”歐也妮關切地望著她,問道。

“沒有,我還是站住了,沒有倒地。”

“好吧,既然是歐也妮的生日,”葛朗臺先生說,“我就去修一修吧。你們這些人也是,就不會往兩頭落腳,那里還是結實的嘛。”

葛朗臺拿了燭臺,到面包房去拿木板、釘子和工具,留下太太、小姐和用人坐在廳堂里,除了壁爐里熊熊燃燒的火,沒有其他光亮。

“要幫忙嗎?”娜儂聽見他在樓梯上敲敲釘釘,問道。

“不用!”不用!”我對付得了。”老箍桶匠回答。

葛朗臺一邊修理被蟲蛀壞的樓梯,一邊大聲吹著口哨,回想著童年往事。這時三個克盧索敲門了。

“是克盧索先生嗎?”娜儂從鐵柵口子上往外一望,便問道。

“正是,正是。”庭長回答道。

娜儂打開大門,壁爐的火光照在門拱里,使三位克盧索看清了廳堂門口。

“噢,你們是來祝賀小姐生日的。”娜儂聞到花香,說道。

“對不起,先生們,”葛朗臺聽出了這幾個朋友的聲音,說道,“我馬上就來!”我也沒有當老爺的命,樓梯壞了,還得自己動手修。”

“你忙你的,你忙你的,葛朗臺先生。外面燒炭的,家里當市長。(原編者按,諺語本為:

外面燒炭的,家里當主人,此處將主人改為市長,巧妙地影射葛朗臺在大革命時期當過市長。)”庭長說教似的說道,獨自得意地笑了,卻沒有人聽出他話里的影射。

葛朗臺太太和小姐站起身來,庭長趁廳堂里光線暗淡,對歐也妮說道:

“小姐,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祝你年年快樂,歲歲平安。行嗎?”

說完,他送上一大束在蘇繆城難得見到的鮮花,然后抓住姑娘的兩只膀子,在她頸子兩邊一邊親了一下,那副討好的樣子,叫歐也妮羞得無地自容。庭長像一只生銹的大釘子,以為這樣就是追女人。

“隨便一點,隨便一點,庭長先生,就像平常過節那樣,不要拘束嘛!”葛朗臺走進來說道。

克盧索神甫捧著花,回答道:

“若能跟小姐在一起,我侄子可是天天都過節了。”

神甫在歐也妮的手上吻了一吻。至于克盧索公證人,大大方方地在姑娘臉上一邊親了一口,說道:

“唉,時光不等人呢。一年十二月,年年都如此。”

葛朗臺把燭臺放回座鐘前面,他一旦有了笑話,總是抓住不放,只要覺得有趣,就不厭其煩地說個不休:

“既然是歐也妮的生日,我們就把蠟燭都點起來吧。”

他小心翼翼地拉開雙層燭臺,在每個底座上安上托盤,從娜儂手里接過一根紙卷著的新蠟燭,插穩,點燃,然后走過去在太太身邊坐下,兩眼輪流在朋友、女兒和兩根蠟燭間望過來望過去。

克盧索神甫矮矮胖胖,一身肉滾滾的,戴一頂扁平的橙紅色假發,看上去像個愛玩的老太婆。他把穿著銀扣厚皮鞋的腳往前移了移,問:

“代格拉森他們沒來嗎?”

“還沒有。”葛朗臺回答。

“他們會來吧?”老公證人問,扯著那張麻麻點點的臉做了個怪樣子。

“我相信他們會來的。”葛朗臺太太回答。

“你家的葡萄收完了嗎?”德·彭封庭長問葛朗臺。

“全完了!”葛朗臺這個老葡萄園主站起來,把胸脯一挺,在廳堂里來回踱步,那副神氣,就和說“全完了”一樣,充滿了自豪的意味。

從通往過道的門里,他看見對面廚房里,高子娜儂坐在火邊,也點了一支蠟燭,準備紡麻。她是不想去湊熱鬧。

“娜儂,”他叫道,一步跨進過道,“你就不能熄了火,滅了蠟燭,坐到我們中間來?嗨,廳堂大得很嘛,我們全來都坐得下。”

“可是,先生,你們那里有貴客。”

“你怕比他們賤嗎?他們還不和你一樣,都是亞當那根肋骨造出來的。”

說完,葛朗臺走回來問庭長:

“你們家的葡萄都賣了?”

“沒有。說實在的,我還留著。現在釀出的酒好,兩年以后會更好。你也很清楚,大伙兒都發誓,一定要穩住價。今年那些比利時佬別想占我們便宜了。哼,走就走唄,到時還是要回來的。”

“是啊,可是咱們一定要頂住。”葛朗臺說,那聲調叫庭長打了個寒噤。

“可是他有沒有名堂呢?”克盧索暗忖。

這時門錘敲了一下大門,宣布代格拉森一家來到,打斷了葛朗臺太太和克盧索神甫剛剛開始的談話。

代格拉森太太是那種身材矮胖、性格活潑的女人,皮膚白里透紅,多虧那種修道院式的外省飲食和貞潔的生活習慣,到了四十歲上還顯得年輕。她們就像秋末初冬的最后幾朵玫瑰,叫人看了愉快,但終究透出一種說不出來的寒意,而且香氣也淡了。代格拉森太太穿著相當講究,衣服都是讓人從巴黎買來的,蘇繆城的女人都學她的樣打扮。她還常常在家舉行晚會。

代格拉森先生從前在帝國禁衛軍當軍需官,在奧斯特里茨戰役負了重傷退伍,雖然對葛朗臺十分尊敬,卻還保持了坦誠的軍人本色。

“你好,葛朗臺。”他說著向葡萄園主伸過手來,儼然一副高貴氣派。克盧索一家就總是被他這股氣派壓住。“小姐,你總是這樣美麗,這樣溫嫻,”他招呼過葛朗臺太太之后,又對歐也妮說,“我真是想不出什么話來祝賀你。”

然后他從仆人手里拿過一個匣子,遞給小姐。里面裝著一棵好望角的歐石南樹,這種花木剛剛傳到歐洲,還十分罕見。

代格拉森太太非常親熱地擁抱了歐也妮,握著她的手說:

“我的一份小紀念品,就由阿道夫代送吧。”

一個高大的金發青年走上前來,在歐也妮一邊臉上吻了一下,遞給她一只針線盒子。這年輕人蒼白、瘦弱,看上去靦腆、文質彬彬,可是最近去巴黎學法律,除掉食宿,竟花掉了近萬法郎。

那只針線盒是銀的,表面鍍了一層金,是地地道道的蹩腳貨,盡管盒面上歐·格兩個哥特體字刻得工工整整,使人以為這是個做工精致的玩意兒。

歐也妮打開盒子,感到一種出乎意料的快樂,那是使姑娘們臉紅、戰栗、高興得發抖的快樂。她望著父親,似乎是問可不可以收下。于是葛朗臺先生說了一聲:

“孩子,收下吧!”那莊嚴的聲調若是出自一個演員之口,可以叫他一夜成名。

這種不值錢的禮物,這位女繼承人都似乎不曾見過。看到她快樂興奮地瞧著阿道夫·代格拉森的模樣,克盧索家的三個人都驚呆了。代格拉森先生掏出鼻煙壺,讓葛朗臺抓了一撮,自己也捏了一撮,把系在藍禮服紐扣上的榮譽團綬帶上的煙末抖一抖,眼睛瞧著幾個克盧索,似乎是說:

“怎么樣?沒想到我來這一手吧。”

代格拉森太太帶著嘲弄人的女子假裝的真誠,尋找克盧索他們的禮物,掃了一眼藍色的花瓶,那里插著他們送的鮮花。在這種微妙的情勢下,克盧索神甫扔下圍坐在壁爐前的眾人,拉著葛朗臺走到廳堂里處,在離代格拉森一家子最遠的窗戶前站住,貼著吝嗇鬼的耳朵說:

“這幫家伙,在把錢往窗外扔哩!”

“我才不管哩,只要是扔在我的地窖里。”

“你要是想給女兒打把金剪刀也不成問題。”

“我給她的東西,比剪刀要好。”葛朗臺回答道。

庭長本來一副褐色的臉膛就不好看,加上一頭亂蓬蓬的頭發,形象更是惡劣。神甫望著他,心想:

“我這位侄子真是個蠢蟲,就想不出一點討人喜歡的小主意。”

“葛朗臺太太,我們陪你打牌吧。”代格拉森太太叫道。

“大家都在這兒,可以開兩桌哩……”

“既然是歐也妮的生日,你們不如都來摸彩吧。”葛朗臺老爹說道,“兩個孩子也參加。”老箍桶匠從不參加任何游戲,指著女兒和阿道夫說,“來吧,娜儂,把桌子擺好。”

“我們來幫忙,娜儂小姐。”代格拉森太太說,剛才討得了歐也妮的歡心,她高興極了。

“我從來沒有這樣快樂過。”歐也妮對她說,“我從沒見過這么漂亮的東西。”

“那是阿道夫從巴黎帶來的,他親自挑的哩。”代格拉森太太湊在她耳邊說。

“好,好,你盡管拉攏她吧,該死的鬼女人。”庭長心里罵道,“哪天你,你丈夫打起了官司,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公證人坐在一旁,沉著地望著神甫,尋思道:

“代格拉森他們是白費氣力。我的財產,我兄弟和我侄子的,加在一起,有一百一十萬法郎。代格拉森最多只有我們的一半,而且還有個女兒要嫁。他們想送什么就送什么好啦!”

總有一天,這姑娘和他們送的禮物,都會落到我們手里。”

八點半鐘,兩張牌桌安排好了。漂亮的代格拉森太太居然讓人把兒子安排在歐也妮身邊。大家抓著花花綠綠的標有數字的紙片,各人面前攏一堆藍玻璃籌碼,便玩起來,表面看去平淡無奇,其實充滿利益之爭,大家裝著聽老公證人說笑話,他每摸一張牌,總免不了作一番評論,其實心里都想著葛朗臺先生那幾百萬財產。老箍桶匠自負地把代格拉森太太粉紅的衣飾和時髦的打扮,銀行老板威武的臉相,阿道夫,庭長,神甫,公證人,一個個端詳過來,暗想:

“他們是為我的錢來的。他們來追我女兒,自討沒趣。哼!”這兩家人,我女兒誰也不嫁。他們就給我做漁叉,看我來叉一條大魚吧。”

灰暗陳舊的廳堂里,幽幽地只點著兩支蠟燭,竟然也有了家庭的歡樂,大家的笑聲和娜儂的紡車聲交織在一起,可是那笑聲,只有歐也妮和她母親的才是真誠的,圍繞著那樣重大的利益,這些小人使出種種卑劣行為,還有這位姑娘,看到這么多人圍著她,奉承她,以為他們是對自己友好,殊不知自己受騙上當了,就像那些可憐的鳥,被人標出高價拍賣,自己卻一無所知。凡此種種,都使這廳堂里的一幕顯得既可悲又可笑。再說這也不過是任何時代任何地方上演的話劇,只是這里的一幕表現最簡單罷了。擔任這出戲主角的是葛朗臺,他利用兩家的假殷勤,占了大便宜。有了他,這出戲才生動有趣。單憑他這一副嘴臉,不就把那法力無邊的金錢,現代人唯一信仰的神活脫脫地勾勒了出來嗎?

人生的溫情在此只處于次要的地位,它們只激動了三個純潔的心靈,這就是娜儂、歐也妮和她母親。再說她們那樣單純,還不是因為她們蒙在鼓里?

葛朗臺有多少財富,歐也妮和母親一無所知;

人生的喜憂苦樂,她們只憑模糊的理念之光來評價,至于金錢,她們素來與它無緣,也就既不看重也不看輕。她們無形中受了傷害,卻仍然強烈的感情,她們生命的奧秘,使她們在這一群唯利是圖的人中間奇怪地保持了童心。人的狀況就是這么可怕,沒有一分幸福不是來自懵然無知。

葛朗臺太太中了十六個銅板的彩,在這間廳堂里,這可是從未有過的大彩。高子娜儂看見太太把這樣一大筆錢裝進口袋,樂得直笑。就在這時候,大門上猛地敲了一錘,聲音那么響,把坐在椅子上的女人們嚇了一大跳。

“把門這樣敲,絕不是蘇繆人。”公證人說。

“哪有這樣敲門的?”娜儂說,“是想把我們家的門砸爛吧。”

“是哪個鬼東西?”葛朗臺吼道。

娜儂拿了一支蠟燭去開門。葛朗臺跟在后面。

“葛朗臺!”葛朗臺!”他太太猛地隱隱有些恐懼,朝廳堂門跑過去喊道。

牌桌上的人面面相覷。

“我們一起過去看看。”代格拉森先生說,“這種敲門看來不是好事哇。”

話剛說完,代格拉森先生便看見一個年輕人,后面跟著運輸行的腳力,扛了兩個大箱子,拖著幾個鋪蓋卷走進門來。

葛朗臺先生突然轉過身,對他太太說:

“太太,去,去,玩你們的彩吧。我來招呼這位先生。”

說完他把廳堂門使勁帶關。那些不安的客人回了原位,卻無心再玩下去。

“代格拉森先生,是蘇繆城里的嗎?”他太太問道。

“不是,是個出門人。”

“只可能是從巴黎來的。”

公證人掏出一只兩指厚的荷蘭戰船一樣的懷表,看了看,說:

“沒錯,正好九點。嗬,這驛車倒是從不晚點。”

“這先生是個年輕人?”克盧索神甫問。

“是啊。”代格拉森先生回答,“他帶的行李少說有三百公斤。”

“娜儂還沒回來哩。”歐也妮說。

“也許是你們家的一位親戚。”庭長說。

“我們下注吧。”葛朗臺太太小聲叫道,“聽葛朗臺的口氣,好像有點不高興。也許他不愿意聽到我們談論他的事情。”

“小姐,”阿道夫對坐在身邊的歐也妮說,“準是你堂弟葛朗臺,一個相貌堂堂的年輕人,我在紐辛根先生家的舞會上見過。”

阿道夫沒有往下說,他母親踩了他一腳,高聲叫他拿兩個銅板下注,然后附在他耳邊說:

“大笨蛋!”你給我住嘴好不好。”

這時葛朗臺帶著客人進了廳堂。高子娜儂和腳力的腳步聲在樓梯上響了起來。幾分鐘以來,大家都被客人激起了那么強烈的好奇心和想象力,以致他走進廳堂,來到這群人之間,就猶如一只蝸牛掉進了蜂窩,一只孔雀落進了黑糊糊的家禽場。

“到火這邊來坐吧。”葛朗臺招呼道。

年輕人向大家恭恭敬敬地致了禮,才在位子上坐下來。男客們都站起來鞠躬還禮,女賓則深深地道了一福。

“先生,你有點冷吧?”葛朗臺太太說,“你是從……”

“你們這些女人真煩!”葛朗臺說,他手拿一封信正在讀,聽見太太的話,信也不讀了,“讓先生休息休息吧!”

“可是,父親,這位先生也許需要什么。”歐也妮說。

“他自己有嘴巴。”老葡萄園主厲聲說道。

這幕情形只有陌生人覺得吃驚。其他人早已習慣了老頭子的專橫。不過,聽到夫妻父女間的這幾句對話之后,客人站起身,背對著爐火,抬起一只腳烤靴底,一邊對歐也妮說:

“堂姐,謝謝你,我在都爾吃過飯了。”

說罷,又望著葛朗臺,補充一句:

“我什么都不需要,甚至也不覺得累。”

“先生是從京城來的吧?”代格拉森太太問。

夏爾先生,這是巴黎葛朗臺先生兒子的名字,聽見有人問話,便舉起用鏈子掛在頸下的小眼鏡,移到右眼前,打量桌上的東西和桌邊坐著的人,十分無禮地把代格拉森太太照了好一會兒,待到把一切都照清楚了,才回答說:

“是的,太太。”他又望著葛朗臺太太,補上一句,“哦,伯母,你們在摸彩呀。請玩吶,請玩吶。玩下去吧。玩得正有味,不要歇手嘛……”

“我就知道他是那個堂兄弟吧。”代格拉森太太一邊瞟他幾眼,一邊尋思。“四十七,”神甫叫道,“喂,記下呀,代格拉森太太,這不是你要的數嗎?”

代格拉森先生抓起一個籌碼,放在太太的紙板上。此時代格拉森太太忽然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一會兒看看巴黎的堂弟,一會兒望望歐也妮,再也無心去想摸彩了。年輕的女繼承人不時偷偷地瞟一眼堂弟,那份愈來愈明顯的驚奇和關心,錢莊老板的妻子很容易就看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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