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霄跑到楓陽廣場的時候，司齡正半跪在廣場邊緣，一手扶膝一手放在地上，腕表表盤緊貼著地面。

齊霄悄無聲息地站到她身后，環顧四周。

楓陽廣場在易都的最東段，緊臨越海，現在他們正對著楓陽廣場，能看見遠處矗立的“歸元”信號塔，身后就是觀海臺。

太陽已經徹底沒了蹤影，齊霄攥著小熊掛件，手心都被汗濡濕了。

司齡在廣場邊緣勘測，說明地下很有可能存在空腔，就是白陽說的“楓陽路47號”。

“掃描完畢，請查收——”

冰冷的電子音響起，司齡收手起身。

齊霄上前幾步，問：“怎么樣？”

司齡神色凝重，把剛才的勘測結果發給齊霄。

“這下面，有一個和楓陽廣場同等面積的空腔?！?

因為地下的隔斷材料特殊，司齡只能勘測到大致的結構，到底是怎樣的布局，她也不能肯定。

“真的有？！這些人不要命了嗎？”

齊霄又回頭看了一眼風平浪靜的海面，呼吸一窒。

“這太危險了，一旦海水入侵，就會毀掉地下的所有東西，還有可能造成地面的塌陷，他們為什么要這么做？”

為什么要把工廠建在楓陽廣場的地下？

齊霄搖搖頭，幾個小時之內，他的接受程度不斷被刷新，現在眼神都有些恍惚了。

司齡拍了拍齊霄的肩，一貫沒有起伏的話音帶著安撫的意味。

司齡說：“我們知道的太少了，現在只能去找白陽他們，如果他們已經在地下，那我們就要找到入口?！?

入口？

齊霄恍惚的視線落在了楓陽廣場的中央——智能革新紀念館。

“走吧?！彼君g抬步過去。

邁上臺階的時候，司齡的余光瞟到一個白色的東西，她腳步一頓，偏頭看去。

白色葵花籽？

司齡走過去，把葵花籽撿起來拿在手上。

白色，葵花，葵花向陽而生。

是白陽留下的嗎？

司齡垂了垂眼眸，將葵花籽收進口袋，默不作聲地走入紀念館。

紀念館大廳的正中央，立著科學家應杰的雕像，劍眉星目，鼻梁高挺。

雕像固定了他最好的年華，也是他對蔚藍星貢獻最大的時刻——他手下按著“歸元”的總控系統板。

紀念館兩側都是展廳，分列不同的主題，往日還能見到游人穿行，今天靜謐非常，連個人影都看不見。

越是安靜，越讓人警惕戒備，齊霄繃緊了腦中的弦，攥著拳青筋凸起，隨時準備防御。

相比之下，司齡的腳步快而不急，游走查看大廳的每一處，果然，在右側一個入口處再次發現了白色葵花籽。

“齊霄，跟上。”

“好?！?

循著白色葵花籽，司齡站在了一扇貼著“游人勿入”的門前。

“鑰匙鎖?！?

司齡只看了一眼，就給齊霄讓出了位置。

電子智能鎖她都可以搞定，但這種配鑰匙的鎖，只能靠齊霄。

但齊霄出門太匆忙，身上除了小熊訊機和那張假的權限卡以外什么都沒有。

“有發卡嗎？”

“沒有。”

司齡搖搖頭，破碎了齊霄的希望。

他看著門，一時無語。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工具，他又不能空手施個法就把鎖變開。

齊霄四下搜尋著能用的工具，突然被地下的一點亮光吸引。

“什么東西？”

司齡走過去，從地上撿起一個金屬片，辨認了一下。

“領撐?！?

領撐？周天舒的東西？

齊霄問：“是周天舒的訊機嗎？”

“不，只是領撐?！?

司齡沒有感覺到這個金屬片上有信號波動。

齊霄接過金屬片打量了一下，又蹲下身看了看門上的鎖孔。

“我試試?！?

齊霄把領撐的尖端掰彎一點探進鎖孔，微微晃動。

“咔噠?！?

“開了！”

是一個不大的雜物間，最顯眼的是一個半人高橫在中間的木箱子。

司齡站在門外一偏頭，正好能看見箱子后露出來的一節手指。

“里面有人?！彼君g說。

齊霄還在打量的視線瞬間緊張起來，順著司齡示意的方向看去。

“宋清？”齊霄試探地喚道。

他幾步上前，看清了箱子后昏迷的人影——就是宋清。

“宋清！”

齊霄一把掀開箱子，將宋清從地上扶起，讓她半靠在自己懷里。

司齡隨即上前，啟動四千的檢查模式。

“醫療檢查模式啟動，請稍后……”

“檢查完畢，請查收結果?！?

自上而下給宋清做了全身掃描，結果顯示只是暫時性昏迷。

齊霄松了口氣，輕輕拍著宋清的臉頰：“宋清！笨蛋！醒醒！”

“唔……你笨蛋！”

人還沒醒，就直接罵了回去，宋清還是一點虧都不肯吃的性子。

齊霄抿了抿唇，嘴角總算帶點笑意，又轉瞬消失，變得十分嚴肅。

“宋清，看著我?！?

宋清迷糊地眨眨眼，視線定在齊霄臉上，好一會兒才聚焦。

“齊霄？你怎么在這？”

“我才要問你為什么在這，你不是和白陽他們一起行動嗎？”

齊霄板著臉，原本清秀的少年瞬間帶了一股成熟的老氣，讓宋清想起了自己在普校時的班主任——一位四十多歲的人民教師。

好兇啊。

宋清皺了皺小臉，還有點搞不清狀況，只感覺到后腰處酥酥麻麻的疼。

“他電我！”

宋清想起來了，“我是看完地圖和白老師一起進來的，周天舒走在我后面，他電了我我才暈的。”

背后暗算，太卑鄙了！

宋清在心里狠狠唾罵周天舒。

司齡把雜物間檢查一遍，沒有再發現什么，就湊回了兩人身邊，半跪在地上將就兩人的高度。

她聽到剛才宋清提到了地圖。

“你說的地圖，是白陽給你看的地下仿生工廠結構圖嗎？”

“對?！?

宋清一手揉著后腰，齜牙咧嘴地點了點頭，她說：“紀念館是仿生工廠的入口，我本來要和他們一起下去的，結果被周天舒電暈了?！?

“他為什么要電你？”

宋清找到了，齊霄也不著急下去，他手里還拿著疑似屬于周天舒的領撐——也是多虧這個領撐，他們才能把門打開。

把人打暈留下，又給他們提供了救人的領撐，這行為怎么看都像是在保護宋清。

司齡垂眸思考片刻，突然說：“這是白陽在給我們留信息?！?

白色葵花籽留宋清的信息，又借宋清留下入口和結構圖的信息。

他就那么肯定她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