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此事的聆挽塵,也沒有什么閑心繼續找其他人閑聊,心中想著能避開與大涼山比斗,就避開,這可真是天降麻煩。
剛進武侯府的門,就看到林霄站在院中正門前望著這邊,聆挽塵露了一個笑臉,算是打招呼,正要回偏院歇著避避風頭,這幾日都不打算出門了,等大涼山來人出了皇城,再出去透口氣,林霄叫住走到一半的青年:“我有一件事想與你說說,關乎沈將軍的名聲和你的安危。”
青年停下腳步轉身看著林霄:“如果侯爺想說的是大涼山要挑戰我一事,我已經從沈見秋口中知道了,不打算應戰,這幾日就在你府里避避風頭,這些日子我是不打算出府了!”
林霄看著青年輕輕搖頭笑了笑:“躲不掉的,你若不出戰,頂著沈將軍的名頭,會受天下人的指責,而且我師從大涼山,此次對你邀戰之人,最大可能會是我的老師,于情于理我都會把你交出去,我身上所負皇命,只是讓你住進武侯府,并未明言要保護你的安危,我能替你擋的麻煩事有很多,唯獨這件事我不能擋,而且我可以明確告訴你,皇帝也不允許你逃避,相反還會極力促成這件事,所以莫說躲在武侯府,就是躲在皇宮里,你也逃不開這一戰!”
身為世襲的大武侯與千衛統領,對于女將后人和大涼山的恩怨,林霄自然是比沈見秋這種道聽途說的,知道得更為詳盡,女將后人與大涼山的每一次較量,每一任有幸見到雙方戰斗的大武侯都牢記在心,隨著統領之位的更替傳承下來。
聽說之前以風流聞名于世的四祖,第一次被大涼山邀戰時,也避而不見,甚至為此易容混跡于地下賭場,最后還是被大涼山與皇室合力找出,眼看躲不過才被迫應戰,如果女將后人在與大涼山的比斗中不幸敗北,對于南陳的價值自然也會大打折扣,當年的沈清能在那么短的時間里將南陳的疆域擴張了上百座山河,是力與謀的結合,有謀無力是紙上談兵,往往很多時候是力大于謀,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是徒勞。
曾有一個萬余男丁的部落建國稱帝,沈清只帶了左右副將,三人連上趕路花了一個日夜的功夫,便讓其俯首稱臣,萬夫當關,一夫開!隨沈將軍出營打過仗的兵,再見其他幾位將軍時,總有這邊風景獨好,那邊略有不如的隱晦藏在眼中。
聽了林霄一席話,聆挽塵放下了心中的顧慮,既然橫豎都躲不開,不如揣著一顆平常心對待,對大涼山邀戰一事,抱著聽之任之的態度,住進武侯府就是想利用林霄的身份與威望,擋去那些虛情假意和暗中冷箭,為什么前四位先祖自傳中都沒有點滴筆墨花在大涼山身上?
是覺得不值一提,還是認為后面的下山人能輕松應對,一旦應戰,如林霄所說,頂著先祖沈清女將后人的名頭,要有必勝的信念,之前借著晨練興致和林霄交過一次手,他留了不少力,就是不知道林霄是否也有留手,若有留手,留了幾分力也無從知曉,如今這種情況,讓林霄盡全力與自己對戰一場,意圖很明顯,于師門而言,是吃里扒外,這是一個難為人的請求,聆挽塵不喜歡被人為難,更不喜歡難為人,剛剛萌生又轉瞬掐滅。
掰著手指頭算算,自己下山的這段日子里,確實也沒見過什么世面,光聽牢里那幫有家不能回的人講故事,過了一時耳癮,如今開開眼過過手癮也不錯,無所顧忌地放開手腳也是一種自由,只是希望到時候不能力挽狂瀾于既倒,也不要輸得太難看,最好是能應付自如,拿捏分寸。
回到偏房,春桃看見公子出現在門口時有些驚詫,現在未到午時,按理說公子應該在崗監察,怎么會突然跑回來,她剛剛吃了點軟食,閑屋里悶熱,便想到公子前幾日移栽進偏房前的竹林中、桃樹下的躺椅小睡一會消消食。
這幾月的相處,聆挽塵已將武侯府當做半個家,前幾日征得林霄與沈芯的同意,在東房偏院栽竹子種桃樹,桃樹下擺一張躺椅,他自己還沒睡過!也不知道是天意弄人,還是他命犯桃花,在牢獄門前草坪上種的那蓬竹子桃花,安置在桃樹下的躺椅也不是他第一個使用,被他逮著的兩個都是女人,前一個是沈家嫡女沈纖,后一個是昨日才認下的姐姐春桃,名字倒是與躺椅上頭的景色相襯。
雖然昨日成了姐姐,但春桃依然不敢失禮數,急忙起身施禮叫了一聲“公子”,聆挽塵無奈一笑,說自己困了想回屋休息,院中盡量不要弄出聲響,在跨進門檻的時候,回頭叮囑了春桃幾句話:“如果有人來找我,除了當朝皇帝,告訴他,無論何事,等我醒了再說。”
“是,公子。”春桃瞬間睡意全無,之前公子可沒有這么特意囑咐過,看來今日會有貴客登門,官位肯定大得嚇死人,僅排在當朝皇帝之后!公子可以不在乎讓別人等,她可不敢,不過想來主廳的武侯夫婦會先招待一番,不用她自費辦宴接風,到了這東房偏院,應該就是單純的傳話辦事了。
起初一直練習萬福姿態,準備迎接貴客進門,到后來坐在躺椅上打盹,再之后太陽就落山了,明月當空,星星像雨后春筍接二連三地冒出,左顧右盼的貴客還是不見蹤影,公子倒是睡意未清、伸著懶腰、踩著月色出門,跨過門檻的時候連打了兩個哈欠。
春桃第一次覺得這個男人有些可恨,要是親姐弟,她一定上前拳打腳踢,這個下午過得甚是煎熬,眼皮打了十幾次架,掐了自己不知多少回,才一直清醒到現在。
夜色太濃,青年看不清女人臉上的顏色,自顧拍著后腦勺出了武侯府的門,來到一處水榭樓臺都不缺的寬敞大院,院中景色在整個皇城中首屈一指,落日荷花、紅鯉魚、楊柳堤岸、木橋、青磚綠瓦、假山鵝卵,說是人間仙境也不為過。
這是皇帝老兒斥巨資在宮外修建的私宅,并非是養婦調情之地,而是專門用來招待大涼山一行人的,此地沒有安排任何婢女侍衛,平日里也不差人打掃,自建成之日起就一直這樣,已經快演變為天然景觀,這點倒是與青年不謀而合,青年只是打量了這座宅院的格局布置,沒有一探究竟的想法,與路過無異。
下午睡得太沉,沒吃上飯,武侯府的飯菜因為要照顧幾個孩子的生長,都是固定搭配,雖然廚師的花樣多,但連著吃了幾個月,總有幾分味膩,這次晚出就是想去夜市上轉轉,吃點新鮮的路邊小菜,玩一玩十山里不曾接觸過的小把戲,感受一下城里孩子的童年是怎樣過的,去大涼山落腳宅院觀光,只是臨時起意。
一路漫步到了夜市,篝火闌珊,今晚銀月當空,雖然不是特別的節日,也有不少癡兒怨女在河邊飄河燈,聆挽塵掏錢買了一盞,學著別人有模有樣地雙手合十,閉眼默念,點燃燈中的蠟燭平穩放在河面上,可惜天公不作美,自家河燈才漂流四五步的路程,就被別家撞翻,落水熄滅,青年抬頭看了看銀月,眼中有一絲嗔怪:“你這家伙,成心的吧!”
瞅了瞅猜燈謎處的熱鬧,肚子適時打了兩聲響雷,找到一排小吃攤買了一盒大份爆米花、兩串糖葫蘆、三十串羊肉、一個剝好放在爆米花盒子里的土豆,糖葫蘆和羊肉串也都盡數插在爆米花盒里,一看就知道不是單身,就是懶漢,口齒不得閑地走向猜燈謎,人很多,男男女女,舞文弄墨斗詩聯對的場合,歷來最不缺才子佳人,何況今晚還有一輪明月助興。
啃著羊肉串和糖葫蘆知悉規則,十文錢入場,前十個熱身,往后每猜中兩個得一文錢,青年掂得清自己的斤兩,沒有白送錢財給場主,又當眾丟臉的打算,自己就安安心心地吃著手里的東西,看進場的人春風得意,意想不到之處,不吝嗇掌聲贊美。
剛剛交錢下場的郎君,已猜到二十又一,速度委實夠快,很多謎面只翻過來掃了個大概,就脫口而出謎底,在這二十一個謎面中,拋開已揭曉的謎底,他只能猜出第一個。
“月分男女,結為姻親,打一字。”
青年并不知道,這前三個謎面都是場主故意用來逗孩子開心的,書香世家出身的公子小姐,五六歲就能猜出這種燈謎了。
在青年為自己能猜出第一個而沾沾自喜時,場中文郎已猜到第四十三個,不過這次卡殼了,看著謎面皺起眉頭,直到場主敲響手中的袖珍銅鑼,也沒有猜出謎底,那位文郎似乎心有不甘,當眾撕開了謎面看了下面的謎底,一筆一劃的對照,確實是自己文識不到家。
青年有些疑惑,既已猜不出,不是應該拿錢退場嗎?怎么還能當眾玩賴,這臉還要不要了。
場主也沒有阻止,這算是坑瀣一氣,如何讓人信服。
那位郎君皺起的眉頭舒展開,又掏了十文錢給場主,才從場中退下來,也沒領自己的賞錢,其實青年不知道,很多規矩都是約定俗成,不需要每一條都寫得清清楚楚,遇到自己猜不出的謎面,可以當眾撕開謎面看謎底,代價就是前面猜出的謎面全部作廢,還得再掏一次入場費給場主。
以市儈眼看,這自然是一樁劃不來的買賣,在外人看來很傻,但愿意花錢入場的,大多都是家底殷實只圖一樂的讀書人,想以此為生的寒門學子,很少,很少,況且這猜燈謎也并非每日都有,場主也需要積攢到一定的數量才會定場開張。
花錢入場的讀書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想賺一點眼球和幾聲喝彩,所以遇見自己猜不出的謎面,心高氣傲之下都會拆開看謎底,看似穩賠不賺,實則穩賺不賠。
畢竟,無奸不商!誰會干一直虧錢的買賣。
近幾十年以來,只有一位讀書人從頭猜到尾,不曾停歇,那一次的燈謎場主虧得血本無歸,不僅自己辛辛苦苦積攢的一百七十六個燈謎被全部猜中,趕來此地擺攤的車馬伙食費也打了水漂,還倒貼了八十幾文錢。
幸好那位讀書人心善,給了他二十文回家的路費,回到家與娘子說起這件事的時候,自家婆娘一臉狐疑,質問他是不是把錢藏起來準備在外頭養二房,場主一口咬定是一個名叫李春回的讀書人干的缺德事,“娘子要是不信,明日我可以帶你去看看那位讀書人,證明我的清白。”
從那次以后,這位燈謎場主聽說那位讀書人惹上麻煩事吃了牢飯,時隔四年才敢來這里重新鋪張,這次攢下三百余個,準備大干一場。
就在青年興趣懨懨,覺得索然無味,打算轉身離開去找找別的花樣,一道絕色引起周圍人不小的騷動,人們自覺讓開一條道,避免擋住佳人的去路,善妒的女人也一樣,來人的容貌比今晚的明月還要搶眼,身邊跟著一個貼身侍女,正是好久不見的沈家嫡女,沈纖。
到了場邊,侍女上前取出十文錢交給場主,那場主只是呆呆望著侍女身后的沈纖,全然忘記了上門的生意,沒有伸手接錢,直到侍女捂嘴咳嗽兩聲,才將其從游離癡呆中拉回,要是這場主不是個蓄有胡須滿臉油膩的中年漢子,而是個像肖玨那樣輕搖折扇的翩翩公子,說不得會被人誤以為是小別勝新婚的一對才貌眷侶。
青年才剛想到此處,暗呸一聲:“晦氣。”說曹操,曹操到,沈纖蓮步輕移入場,隨后人群又是一陣騷動,這次輪到女人犯癡了,只見綠袖白衣的肖玨搖著一把竹蘭圖折扇,翩然而至,這人一出現,掐滅了其他在場男人心中那點不切實際、妄圖一親芳澤的幻想,那位場主低下頭,既不敢看沈纖也不敢看肖玨,只是靜靜聽著沈纖報出的謎底,這些燈謎他已經背得滾瓜爛熟,無需擔心魚目混珠濫竽充數。
沈家作為南陳數一數二的書香門第,沈纖又是沈家嫡女,從小受家中長輩識文斷字的熏陶,用功也刻苦,雖不過二八年華,肚子里的墨水可比沉石,比一般的世家子弟要見多識廣,不過年紀尚幼,終究是欠了點火候,停在了第七十九個,場主多寬裕了一分鐘,還是沒有猜出來。
見自家小姐已經動手拆開看謎底,侍女主動掏出十文錢遞給場主,聆挽塵為了避免麻煩,吃完羊肉串和糖葫蘆后,舉著爆米花盒子遮住半張臉,此處燈火通明堪比白日,只要看見必能認出。
沈纖退場后,肖玨的貼身侍衛麻利給了場主十文錢,這等在佳人面前展露才華的機會,怎能不好好把握,并攏折扇交給侍衛,昂首闊步入場,頗有種金榜題名時的書生意氣風發,這一來二去兩三回,聆挽塵已經對這猜燈謎徹底失去了興趣。
主要是自己喝的墨水不多,猜不著,揭曉了謎底,自己也是一知半解,腦子里的漿糊理不清,轉身放下爆米花盒子尋找其它玩樂地,剛剛光顧著吃,現在胃飽腹脹,得找個有‘瓊漿玉露’的地方待上片刻。
沒走幾步就看見一處掛著“桂花釀,十里香。”的匾額,鋪面不大,客流較多,而且這種喝酒的地,客人一屁股坐下來,少說也得三五刻鐘才能盡興,掃視了大堂一圈,正好還有一張空桌無人入座,而且桌子偏西南靠窗,能將大半個夜市月景盡收眼底,位置最好。
聆挽塵大步流星,生怕晚到一會被人搶了先,隔著幾米也能聞到甘冽的桂花酒香,點上一盤花生涼菜下酒,好不愜意。
進了大堂,店小二趕緊過來招呼:“客官,現在桌位已滿,您要是不急,可以稍作休息,待有空位我馬上替你安排,本店也提供打包服務,絕不缺斤少兩,請問客官您是要等候空位,還是打包帶走?”
聆挽塵指著那張無人落座的空桌,很疑惑,皺眉道:“小二,那邊不是有張空桌嗎,你為何說桌位已滿,這不是睜眼說瞎話,欺瞞客戶嗎?”
小二一看青年臉色不悅,又說了句重話,顯然是有些動怒了,趕緊擺手解釋打圓場:“客官您先別生氣,那張空桌被人提前預定了,酒菜錢在一個時辰前就派人送達了本店,開門做生意講究一個先來后到,既然答應了人家,就得信守承諾,為他們空出這張桌子,如果您實在要得急,我可以給您打包,酒菜一律五折,您看這樣如何?”
聆挽塵倒是有些好奇,是什么樣的客人竟然讓店家委曲求全也要空出這張桌子,當下也不再糾纏,想了更折中的辦法:“這樣吧,我出他們同等的價錢,暫時使用這張桌位,待他們到店時,你提前告訴我一聲,我在他們跨進店門的時候提前下桌,這樣既不破壞你們的規矩,也能讓我暫時歇歇腳,逛了一個時辰,腿腳有些酸軟。”
店小二有些為難,只說是得和掌柜的商量商量,要是掌柜的同意,他馬上著手安排。
跑到柜臺前和掌柜的嘀咕幾句,把聆挽塵的原話帶到,只見掌柜的點了點頭,店小二去而復返,問聆挽塵要了二十兩銀子,怪不得寧愿空著也不愿讓其他客人入座,二十兩銀子,恐怕已經足夠大堂內其余客人所有的酒菜錢了,一頭膘肥體壯的牛還值不了這個價,不過只要南陳不滅,他就不缺銀子花,今日奢侈一把也無妨。
坐上空桌,看著窗外街邊的夜景,店小二上酒菜的時候說了一句:“只要客官您吃得下,喝得香,酒菜管夠!后廚師傅時刻給您備著。”說完就去了店門外,估計是去盯梢,防止預定桌位的客人和聆挽塵沖撞,可不能為了賺一時快錢,疏忽大意自找麻煩砸了招牌。
店家也是看著聆挽塵衣著樸素,不像是飛揚跋扈之人,講話句句在理,才勉為其難冒險讓他上了桌,要是遇見個性格潑辣的混球,就算暫時撤了這張空桌,也不答應讓其入座,等那位預定桌位的公子到了,自然有的是手段幫他解決。
桌上的酒菜吃喝到一半,店小二急匆匆跑進來通知聆挽塵,說是那位預定桌位的客人馬上進店,還請他能履行承諾,不要難為小店,畢竟能毫不猶豫掏出二十兩銀子吃一頓酒菜的,肯定不是平民百姓,店掌柜也沒這么花過錢,說不定只是哪家不喜張揚的富家子弟,他們這座小廟肯定是惹不起這尊大佛。
不過比起預定桌位的那位公子,兩害相權取其輕,寧可得罪眼前人。
聆挽塵沒有為難小二的心思,舉起酒盞一飲而盡,夾了兩顆花生米入口,就起身準備出店,小二也顧不得送客,手疾眼快將桌子上的酒盞餐盤收拾干凈,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貴客。
聆挽塵嚼著花生米走到店門口,與提腳正準備進店的兩人撞了個照面,正是剛剛猜了燈謎,想到這兒酒足飯飽后打道回府的沈纖和肖玨,面對面的一男一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有話想說,但又不知從何說起,兩人同時說了句:“好久不見!”
面面相覷,最后還是聆挽塵側開身子讓出了道路,并肩而走的男女也不客氣,徑直進店入了肖玨提前定好的座位。
沈纖坐下后,腳邊碰到了一個硬物,低頭看了看,是一個還剩一層爆米花鋪墊的盒子,有些礙腳,沈纖也沒叫店小二幫忙挪走,這個爆米花盒子她隱約見過,現在回想,兩個人影重疊在一起,形成一張清晰的面龐。
她猜燈謎回身退場的時候,瞥見過一個用爆米花盒子遮住半張臉的男人,經過近十年山水打磨的身體,比常人壯碩高出不少,有些搶眼,環視一圈發現大堂內其他桌子都沒有空位,說明剛剛出去的青年方才坐的,就是這張桌子,而此店只有酒菜,不賣小食,她不信這是巧合。
遮臉看她猜燈謎,肖玨一上場就立馬走人,現在又提前到這里來蹲點,坐的又恰好是肖玨預定的桌位,若不是巧合,而是有意為之,說明那天牢獄里說的一席掏心窩子的話,純屬口是心非,前兩日收到姑姑的來信,確定青年并沒有斷袖之癖,若是巧合,那說明她二人之間的緣分足夠深厚,她屁股下的凳子還殘余溫熱。
不動聲色地用腳尖把爆米花盒子輕輕移到桌角,心不在焉地陪肖玨吃飯,滴酒不沾,出門在外,若非絕對信任,可托付生死,任何人勸酒都不能喝,酒令智昏,這是沈家女眷一貫的行事作風。
寧可得罪一時人,不可失足悔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