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背后閑語
- 尺寒
- 摧眉懶折腰
- 3142字
- 2021-11-20 10:20:00
南陳、北楚境內,他十山一脈已是處于無敵,能把自己當做泥牛隨意捏圓搓扁的人,至少不在南陳、北楚境內,而南陳、北楚邊境,都是一些不成氣候的小國和部落,一支千衛就能所向披靡,更遠的地方,青年沒去過,想不出。
此行目的已達成,斷鴻縣的風土人情也領略得七七八八,青年不再逗留,背著沈纖回衙門的路上,神游天外,想到了十山陷平之后的情況,沒去過北楚那邊,不知那邊此時又是個什么光景,是不是也有一口相同模樣的臥龍窯,不過按照十山一脈進出南陳、北楚的批次,應該是料定最后一脈會進南陳,多半只有南陳有臥龍窯。
見女將后人和普通人的待遇一樣,大涼山提前來此守株待兔的三位武夫,滅火后也提前離場,等來一場空歡喜,看了個寂寞,不過這山里的野天鵝確實美味。
青年剛離開龍尾,那幾行字又回歸原位,游龍扶桑臥殘陽,滿山黃,碎念沉痂,謝了一池淺綠。
似乎有一只看不見的大手在操縱。
與李庭睿一家告別,千余人踏上了回京的歸途,都說福禍相依,少女因禍得福,自打在去臥龍窯的路上腳底起了幾個水泡后,就一直得到青年的悉心照料,主要是這次斷鴻縣之行有點特殊,按青年本意,她是進不了隊伍的,沈家人也不許她跟隨,何談帶個貼身丫鬟,臨別前,李庭睿提議給沈纖派個嘴甜手巧的府衙丫鬟,青年剛想一口應下,少女先他一步出言拒絕,說是此去京都,路途遙遠,到了都城后還得差人送回來,麻煩。
李庭睿說要是用得順手,留在身邊也行,不必再送回來,少女說自己有一個貼身丫鬟,親如姐妹,突然有一個人分寵,怕她吃醋,還是不勞煩縣太爺了。
車廂里
沈纖赤足踩在鞋面上,每只腳底板四五個水泡,用銀針扎破放水,得好生養著,這幾日不能穿鞋走動,林挽初頭枕在青年雙腿上,睡得香甜,兩只小手緊緊拽著青年的手臂,青年一手扶住小女孩的肩膀,一手摟住其腳彎,不敢合眼,只有當小女孩睡醒后,他才能小憩,一大一小都要他照顧,偶爾掀簾看景,總有一張嬌俏稚臉頂著他的下顎。
小女孩睡著時,總是夢見一雙大手揩自己的油,對自己的臉頰愛不釋手。這也不怪青年,順滑軟彈,手感太好,一時沒忍住慢掐輕捏。據母親所說,在青年還沒記事前,父親也總喜歡捏他的臉,似乎不管何種動物,初生幼崽都很能輕易地激起成人的保護欲。
途中住宿的時候,想給侯府另外三個小家伙采買一些特產,不能厚此薄彼,作為父親的林霄早就買好了,省了青年一筆開銷和很多心思,為別人挑東西也是一件勞心勞力的事。
幾天后,遠遠望見一座不見邊際的城池,快到都城了,林霄帶頭揚鞭催馬,進了城。
沈纖腳底的水泡盡數痊愈,長出了新皮。
侯府門外,一隊人站得整整齊齊,沈芯帶三個男孩排在最前頭,春桃落后兩個身位,和府里的丫鬟混在一起,不論公子在不在,始終尊卑有別。管家不久前傳來消息,侯爺馬上就要到家門口了,天天盼著公子回來的春桃,自然也跟著出府迎接。
心里掛念一個人,那個人卻離家遠行,去了大半月,音信全無,這樣的日子很難熬,特別是對于一個剛剛找到歸宿感的風塵女。
撻撻馬蹄,咕咕車輪,一隊人馬停在侯府外,為首之人翻身下馬,三個孩子一溜煙全跑過去圍著男人,一口一個爹叫得歡快,男人從馬背上拿下三個布袋,分別遞給三個孩子,里面裝的東西都不重樣,沈芯喜笑顏開,這男人天天在家里杵著時,不覺得稀奇,分別大半月,甚是想念,今晚可以暫且撇開孩子們,重溫一些久違的難以啟齒之事,這或許就是別人口中的小別勝新婚吧。
車簾掀開,一位青年抱著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下了車,小女孩緊緊抓住青年胸前的衣服,在下車之前,她反復叮囑青年,一會不管母親說什么,都別把她放下來,能幫著求求情最好。
最后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個風華正茂的少女,不知道為什么,無論是沈芯還是府里的丫鬟,都覺得少女多了一種說不出的韻味,不能說判若兩人,但變化很大。
見著公子下車時,春桃喜不自勝,可當看到少女后腳跟著下來時,笑容凝住了,眼眸變黯,她心中僅存的幻想,正被少女一點一點打散。
看到父子幾人不亦樂乎,露出笑容的沈芯,突然見著被聆挽塵抱下車的林挽初時,臉色含怒,也止住了笑容,雙眼直勾勾盯著小女兒,林挽初躲躲閃閃不敢看自家娘親,把頭埋在聆挽塵胸口,心頭打鼓,稚嫩的身體微微抽搐,仿佛一只撞見大灰狼,發現無處可逃,受了驚嚇的小羔羊,青年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輕聲說著:“不怕,有哥哥在呢。”
而后,青年抱著小女孩走到沈芯面前,別說替她求情了,直接掰開她的雙手,把瑟瑟發抖處于絕望中的小女孩交給了沈芯,小女孩手腳并用還是沒抓住青年這根救命稻草,哇的一聲當眾哭了出來,母親發火,對她而言就是天塌地陷,自古以來,母老虎發威,總是要比公老虎駭人且持久。
接過小女兒的沈芯沒再管其他人,連拖帶拽去了自己的臥房,然后就聽到屁股挨巴掌的聲音,哭得更感人了,都說慈母多敗兒,林霄見到此情此景,不僅沒有上前阻止,反而像看熱鬧一般幸災樂禍,自己有嚴教之心,卻下不去狠手,親娘代勞自然最好。
另外三個小家伙攥著親爹給的布袋抖了抖,默默祈禱母親下手重點,打得小妹一兩月下不來床,他們平日里替那家伙吃了太多的苦,很多事情明明是小妹搞鬼,到了爹那里,都是他哥三的錯,罪魁禍首在一旁笑嘻嘻地吃糖舔蓋,看他們哥三被父親罰站馬步,有時還會評頭論足,指點江山。
很多時候,三個帶把的都希望自己才是那顆掌上明珠,生為男人,是一種極大的不幸!
到了用晚膳的飯點,聆挽塵沒和林霄一家圓桌,陪春桃在偏院里開小灶,一個原因是時隔大半月,春桃雖然嘴上不說,但她在侯府沒其他親近的人,肯定憋壞了。
如青年所料,當兩人在房側墻根處端碗夾菜時,春桃攢著一肚子的話,三分之二都在詢問公子斷鴻縣這一趟來回的所見所聞,剩下三分之一說自己,至于聆挽塵和沈纖這大半月如何相處,一個字也沒問。
另一個原因也是想避一避林挽初那個小丫頭,不用想都知道,現在那小丫頭就是一個一點就炸的火藥桶,他不去,一家人還能和和氣氣地好好吃飯,他要是去了,就是一根最強力的導火線,肯定又得受小丫頭的擠兌。
飯桌上的沈纖意興闌珊,只是隨便對付兩口,她親自開口挽留青年同桌,但還是被青年拒絕了。
林挽初把氣全撒在三位胞兄身上,誰要是不幸和她夾著同一道菜,小丫頭一個兇狠的眼神瞪過去,像一只擇人而噬的母老虎,三條未來的人中之龍,愣是不敢和她爭搶,乖乖地挪開筷子,只有當侯府夫人看過去,小丫頭才會有所收斂。
沈纖出侯府時,林霄本想叫聆挽塵送送,只是走到偏院門口,發現青年躺在樹下的椅子上聽曲,春桃在一邊彈唱,像一對郎有情、妾有意的和睦夫妻,也像是高山逢流水的知音難覓。
不明實情的大武侯臉色略有不愉,他很不喜歡青年的這種做派,有了沈纖這朵出水芙蓉還不知足,非得招惹出自風塵的艷蜂浪蝶,這是想學那些自詡風流的世家公子,享受左擁右抱的齊人之福?
沒有打攪兩人彈唱聽曲的雅興,不作聲響地轉身離開,由自己這個姑丈親自護送沈纖去沈府,臨別前,說了一些莫名其妙而又意味深長的話。
“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要過早地把自己陷進去,很多事要多留心觀察了解,不要被一些虛名蒙了眼睛,人前都是做給別人看的,人后才是本來面目。”
不知道林霄看到了什么,或者聽到了什么,以前為了避嫌,這位耿直的男人可沒有護送過她,這次沒和姑姑打聲招呼就擅自送她回府,說了一堆沒頭沒腦的話。
“姑丈可是看到或者聽到一些不好的事情,還與我有關,能否直言相告?”
林霄:“我最討厭有人在我背后嚼舌根,所以從不在別人背后說壞話,禍從口出,只是給你一點善意的忠告,至于我話中所指,以你的聰明才智,肯定已經猜出來了,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言盡于此。”
林霄說完轉身就走,留下一頭霧水的少女,他這個姑丈既是大涼山弟子,又是南陳大武侯,為人心直口快,很實誠,回想起出侯府時是他說要去請女將后人送送自己,估計是那個時候看到或者聽到了什么,不過以她對聆挽塵的了解,應該不是桃色花邊,但能讓林霄產生誤會,應該也不是什么尋常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