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煙裊裊,落日跌進山腰。
由遠及近的細碎腳步聲止住了,引得鐘夏不禁抬頭,她正研究著汲水車的構造模型。
“明日我就回營了,你沒什么話說嗎?”賀東陵隨身佩劍,但不像戰場那般殺氣騰騰。
“竹編的行嗎?”她停下手中動作,轉而撿起地上的竹編條,快速換繞,編了一只蜻蜓。
繼而,鐘夏起身,欲要將竹蜻蜓遞送過去,賀東陵已然伸出手等著了。
他合下手心,將東西收好了。
“明天你會來村口嗎?”他希望鐘夏在村口送走行軍隊伍,在那支踏上征途的跋涉隊伍中,他在其中。
“會。”她答。
那時他怎會知曉,她爽快答應最后卻還是毀約了。
他沒把鐘夏等到,直至短兵相接的硝煙場上,她換了副模樣,站在敵軍的陣線上姍姍來遲赴約了。
原來,他等來的是勢不兩立的家國仇恨。
吟鞭揮劍,亂劍如麻,戰火紛飛。
他是勝者,她卻是寇。
箭羽穿進鐘夏的身軀,她倒在茫茫血泊中,到那時賀東陵才真實地知道她的名---鐘夏。
臨近下班時間。
辦公室內,賀東陵得空坐下來,拉開抽屜,取出信件。
展信閱讀,那上面是娟秀的字體,寄信人問及這只竹蜻蜓似乎是他的。其他并未多說,落款人鐘夏。
他倒出信箋里的東西,拿在手中把玩端詳。這只蜻蜓踏夢千年,終究還是歸回他身邊。
他想起一個細思極恐的問題,寄信人對他的聯系方式了如指掌。她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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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來信提示音不斷響起,越洺有幸接受了信息轟炸。
他不知此時,人來人往的機場里邊,臨近登機,商溪發了那么多信息竟無一回信。
“狗糧一次一杯,用溫水浸泡。”
“要洗澡的話帶到寵物店去吧,不過你要自己動手也可以。”
“帶出去遛彎兒狗鏈子可得抓牢了,它怕貓。”
“走了,有情況隨身向我匯報。”
她最后一句隱藏的臺詞應是:什么情況,這么多信息沒回?
等商溪登上機艙之后,越洺才姍姍來遲,回了一個OK手勢。
后來,他改變主意了,又編輯了一條信息---我盡力。點擊發送。
然后他端坐在辦公桌上,盯著暗下去的手機屏幕,過了幾個鐘頭,均無響動。
越洺不知道此時他正處于被窺探的危險。
技術監控室內,工作人員按例定期刪除監控錄像,當屏幕切換到某一畫面。哇,太震驚了!
地點:局門口。時間:兩日前凌晨1點10分36秒。整體效果:那個來路不明的女子兜兜轉轉,反反復復地攔住洺哥的去路。那個來路不清的女子不斷對著他笑。
工作人員擦亮眼,答案明確,倆人肯定是吵架了。天吶,這才是洺哥深藏不露的懸疑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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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
從藍天直降,到達地平面上。商溪出了機場,轉乘車輛直至預定的投宿點。
這時,當地考古隊已經深入地下腹地,走入了一位能工巧匠設下的謎,她此一行就是圖個看頭。
商溪將行李安頓下來,便入鄉隨俗,開始她的市井生活。
這鎮上被古董文化氛圍渲染得極重,夜市尤以古玩最佳,來往忙碌的人來自四面八方,又以搜羅奇珍異寶收尾。
白天景象則要另當別論。
商溪粗略看了看,便把手中這塊頑石給放下了。
不成氣候,她看不出什么名堂來。
商販卻開口將她攔住了。“姑娘,我看你是個內行人……”
出于禮貌,商溪止步回望。她其實算不得內行人,因她看不懂石頭。
“這石頭成色確實粗糙,但它是大有來路啊,據說是西魏時期一位戰將的遺物,到月圓之夜會發光呢……”
這下子,商販可是透露出了行業信息,這一行除非哪位英雄敢為人先,探墓倒斗,否則商品成色將直走下坡路。
但顯然,某人好像還是不買賬。
“是嗎……”她語氣意猶未盡,拿起石頭端詳,繼續道“那就等到月圓夜再來吧。”
穿透度挺好,內含雜質應偏輕,現代工藝理應仿造得出來,它缺了點靈氣。
待她準備抽身之時,倏忽間,那塊石銀光乍現,惹得眼睛刺痛,她拿在手里,視野被無限點亮。
那里邊勾勒出了一個萬箭齊發的沙場,馬蹄聲飛快,箭弩拔張……
她沒把故事看懂,那塊頑石便又恢復了平庸。商溪回過神來,眼神四處尋覓。
便就捕捉到一抹身影,于是急匆匆將板戒摘下,權當做抵押。商溪扔下一句“稍等會兒我再回來,東西先放你這兒。”
于是商溪把祖上的寶貝扔在商販那里,順上那塊發光奇石往那個人消失的方向而去。
狹窄的過道上,瓦礫地面,綠樹村邊合,屋舍儼然。但這逼仄的小巷里,突然出現急匆匆的腳步聲,聽起來不甚安寧。
前頭的人聽聞腳步聲漸欲靠近,那人便停下來,駐足回望。
那人手上提著一打筆記本,另一邊手里是一袋五顏六色的零食。
商溪掏出玉石,那上面的光亮又被點燃,不再停歇,亮堂得很。
她再走近一些,已是冒昧的舉動,待商溪開口,又是冒昧的言語。她問那個素未謀面之人“是因為你嗎?”
引發這種神秘的偶然的主要人物,是你吧?
那人不知所以然,禮貌笑著回道“我嗎?不知道我是做了什么事才讓你緊趕慢趕。”
她顯然不知商溪問的所謂何物。
或者,她認為商溪只是想與她結識朋友罷了。
商溪對對方這種模棱兩可的回答半信半疑,于是她繼續走近,在一步之遙的位置停下。
接著將石頭遞出去,問“你看這石頭可有什么異常?或許是發光……”
發光,嗯,確實發光了,那人腕上那串珠子可是發光發亮呢,她自己沒感覺到嗎?
那人見商溪盯著自己腕上的飾品,不由得也追尋著過去看看是出了什么問題。
她問“請問,這串珠鏈有什么問題嗎?買的時候,老板說過這絕對不是別人祖墳里挖出來的。”
商溪看那人看得驚詫,久久未能開口為自己澄清一番。
商溪并非來認回她的老祖宗的東西的。她以為這個人與她一般有著特殊的經歷,偷偷摸摸又光明正大,但顯然她是想錯了。
這樣說來,橫豎都是她不在理。商溪只得為自己的魯莽表示歉意,她道“打擾了,是我搞錯了。”
那人笑著作罷,將行之前,她提醒商溪“剛才聽你說發光,這里的營銷策略就是這樣,大多古玩里面都會摻入熒光質,到了晚上自會發光,你多留心點。”
說罷,那人便離開了,她看上去行色匆匆,因半路殺出來一個陌生人逼問她關于石頭的事情,耽誤了時間。
站在原地遠送的人思維遲滯。加入發光物質嗎?幸好她這塊石子真有故事,不然她啟程回去定要把那個攤位給搗了!
而在另一邊,到了學校之后,那被一群孩子簇擁,他們歡呼雀躍喚她“鐘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