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洮見我神色不對,緊張地問道:“上人...我這孫兒...”不覺間將余子令護在身后,兩人大眼睛小眼睛的看著我。
我努力地琢磨著夢中的景象,子令的容顏要比這小娃娃俊美上千萬倍,況且,年齡相差比同天地,立即打消了這不切實際的念頭,笑著說道:“無事,只是有一故人,亦喚子令而已。”
說罷倚靠在車廂一邊,閉目暗自神傷。
想來真是可笑至極,如今我不僅穿著白色褻衣褲,還將慕忱送我的衣飾悉數(shù)丟了個干凈。
神識在元府內(nèi)掃視了兩遍,只怪自己貪圖寶物,盡早還那玄同宗的債務,一件宗袍都沒留,阮伯那搜刮來的物什里總算是有一件法袍,但樣子卻怪異的很,若是真的穿上,才顯得我更怪,思量再三都不敢穿上。
眼下到了蒼漣山脈,最想得到三樣物什,一套衣飾,一只兔子,一只契約靈獸。
我猜不透昏睡過去的緣由和規(guī)律,此次命大,只是丟了慕忱送我的衣飾,預料不及下次發(fā)生何事,不如趁著尋找發(fā)簪下落,弄一只契約靈獸做個依傍。
玄同經(jīng)卷中曾提到一本《圣獸玄抄》,里面記載了世間九成含有圣獸血脈的靈獸,纖悉必具的記載了從捕捉到飼養(yǎng),從進階至轉(zhuǎn)生之事,可惜這抄本只有七本存世,想要得到一只強大的契約靈獸怕是免不得同時找尋一番。
“爺爺,我餓了。”
小子令糯糯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我不禁牽動唇角閉目而笑,只因幻想到夢里的子令若是這般甜糯可人,定叫人欲罷不能了。
余洮在一旁悉悉索索地弄著什么,耳畔不多時便傳來咀嚼之聲。
“上人...”
余洮小聲的喚我,睜開雙眼看著他真誠的眼神,手里拿著整塊干餅,伸到我眼前。
我笑了下,“你們夠吃么?”
“夠吃,夠吃!”
說罷他翻開兜囊給我看,笑著又伸了伸手。
“謝謝?!?
我接過干餅,小口咬了下,垂眸細品,可惜,干澀難咽之外并無甚味道,尚且不如影子為我舀的那碗黑糊糊豆粥來的美味。
又是悲從中來,眼淚潤了眼眶,歪著頭看向馬車外閃耀的星辰,思量著慕忱會不會似我那夜般奔跑于山林,在這黑夜中的某處追趕著這輛虬龍車,這般幻想著又覺得發(fā)笑。
坐正了身子看著低頭乖乖啃餅的小子令問道:“子令的根骨不錯,可愿入我門下?”
余洮愣了一瞬,趕忙跪下叩頭,手里的干餅揚得車廂里均是碎渣子,口中喃喃道:“無上榮寵!無上榮寵!”
“爺爺~”
小子令蹲下身去拉余洮,被余洮帶著跪下。
“快叩謝上人天賜恩德!快跪好,叩頭?!?
“我不要!我不要~”
小子令扭著身子,跟余洮爭拗著。
“傻孩子!快聽話!這是旁人求不得的呀~”
“我不要!爺爺怎么辦?我要和爺爺在一起!”
我看著他說道:“你若修習了無上法門,或可延你爺爺壽數(shù),亦可保護他于危難,怎的不好?”
他抬頭看看我,又看看爺爺,說道:“上人可否允準爺爺一同修習?”
“每個人的緣法不同,我并不推拒,只是若他修習不得,莫怪我。”
見他爺孫倆相視歡笑,也不便多說,世間萬物,壽歲難得,法門難修,得了緣法也只是開頭,不鼓勵亦不打擊,一切隨緣吧。
說不好為何動了這般心思,或許又是猜測小子令同慕忱有關(guān),即便我總是猜錯,卻又總是不甘心。
我將玄同宗的入門《錦云秘典》傳授給他二人,也算是打發(fā)些許時間。
他二人研讀第一篇時,我出了馬車廂,站在圍欄旁,任憑寒風裹著霜露打在臉上,我明明只需要施加些微術(shù)法便可將它們抵擋住。
夜空的星辰異常的閃亮,我思量著慕忱的話,開始懷疑,懷疑這個世間的一切,包括我自己。
可笑的是,我站到了天亮,也沒想通什么。
反而是血濤虬龍車逐漸入了迷障,朦朧間,蒼漣山脈忽遠忽近。
我開了法瞳,曉得這是入了陣法,心中不免贊嘆這樣龐大的陣法,也不免贊嘆起蒼漣派來。
正欲破陣,數(shù)里之外有什么疾馳而來。
我收回靈力,便安心等著,這般修仙大派,我這個末流宗門的小小宗主,還是循規(guī)蹈矩的好。
“前方可是阮伯老祖門下?”
聲音由遠處傳來,回蕩在漫天之中。
我想到身下的血濤虬龍車確實是那老狗所有,卻分不清他和蒼漣派的敵友關(guān)系,只是答道:“可否準我等入城?”
不多時,聲音的主人現(xiàn)于百丈之外,仔細端詳我,想必是將我猜測成仆從,做了個勢說道:“我蒼漣派素不與各派相交,何況仙魔兩道更是猶如日月相別,還望老祖體諒,若是老祖前來有要事,請允準小輩代為通達?!?
他如此一說我便懂了,笑了下說道:“我家主人只是途徑此地,叨擾了?!?
馭著血濤虬龍車飛離大陣,想必他們也不想彼此起沖突,無論我的話可信與否,都順利讓我離開了。
百十里外,我將他爺孫二人放下,收了虬龍車,跟著一并改為腳程。
不出兩日,便見到了來來往往的行人,一路問詢著向蒼濶城的方向走。
“上人何故知曉如此便可進的來?”
余洮好奇的看著我。
我不準他們爺孫喚我?guī)熥鹬惖姆Q呼,覺得這般稱呼便老氣了許多。
只是笑而未答,他也不便再問。
阮伯老祖的車是我搶來的,正派仙宗瞧不上邪魔外道,門下弟子認得的也不過是這些人的顯身之物,如今我掩了氣息,隨著兩個初踏仙途的凡人并行,自是便宜行事了些。
一路上,初踏仙途的凡人并不少,若是猜測的不錯,該是這蒼濶城內(nèi)的百姓,浸染了蒼漣山脈靈氣許久所致,思量這爺孫二人在此地定居不是壞事。
小子令個子雖小,卻心志堅毅,一路行來并不嚷苦,累了,也是停下些腳步,再追上來。
我有些好奇他能堅持多久,便不提歇息之事,一味趕路。
三日后......
“子令!孩子!醒醒~”
我轉(zhuǎn)過身,見他躺倒在地,爺爺擔憂地將他抱起,一臉擔憂的又看看我,想必是擔憂我將他們逐出門墻。
自元府內(nèi)取出一瓶藥液,丟過去說道:“再行半日便可入城,你們在此稍事休息后再動身,我先進去,城內(nèi)匯合?!?
余洮點點頭,拿起藥瓶,喂了些許給小子令,我沒等他轉(zhuǎn)醒,繼續(xù)趕路入城。
發(fā)簪是我最惦念之物,拖得越久,越怕尋不回了。
他二人總歸是要入城的,我也相信他們。
我走的極快,不出個把時辰便到了城下。
“你的橙牌?”
守城的兵士見我一身褻裝,擰著眉頭問了句,想必知道我不是蒼濶城百姓,又接著問道:“你是流民?”
我點點頭,看著百米外高聳的城樓,樓上整齊劃一的站著手握法器的兵士。
竟是法器,仔細看了下,均不低于中品,果然是大派豪城。
“嘖...從哪兒來?”
“御萊?!?
我思量著師傅和影子是在御萊地界將我救起,我便是御萊的人吧。
“御萊?府壓呢?我看看!”
我現(xiàn)在明白那府壓是何物什,可惜我著實沒有,也沒見過具體模樣,一味地搖頭。
“沒有?沒有不讓進!”
說罷他將我趕到一旁,對著我后面排隊的問了同樣的問題。
“逃難丟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又說了一句。
“你!”
那兵士正欲與我發(fā)難,偏聽得城樓上大聲傳來一句:“江晁,且放那女子進城?!?
我趕忙抬眼循聲望去,是一艷若嬌梅的女子在城樓邊笑著看我。
“進去吧~大小姐發(fā)話了,便宜你了?!?
回以微笑,做了個御萊的勢,又謝過那個江晁,隨著人流入了蒼濶城。
入眼處的壯闊景致著實震驚了我。
城樓內(nèi)的房舍似建在水上,偶有細草浮于水面,樓亭起伏錯落,夾道平坦寬敞可行四乘馬車,再看東西兩側(cè)的店招不同,各有特色,呼樓叫賣之聲不絕于耳,而其中一句著實把我聽笑了。
“最新版的《圣獸玄抄》十四靈石啦~新加了兩只圣獸啦~快來買啦~最后一百本,最后一百本~”